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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小传-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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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在地下摸索,摸到了火把,重又点燃。
    只见曹陶二人眼青鼻肿,呼呼喘气,四手握拳,怒目相视。
    田青文从怀里取出一枝黄金小笔,再拾起地下的小笔,向曹云奇道:“这两枝笔果真是一对儿,可谁跟你说是他给我的?”曹云奇无话可答,结结巴巴的道:“不是他给的,那你从那而来的?为甚么笔上又有他名字?”陶百岁接过小笔,看了一眼,问曹云奇道:“你师父是田归农,你师祖是谁?”曹云奇一怔,道:“师祖?那是我师父的父亲,他老人家讳上安下豹”。
    陶百岁冷笑道:“是啊!田,他用甚么暗器?”曹云奇道:“我……我没见过师祖”。
    陶百岁道:“你没见过,你阮师叔的武艺是田安豹亲手所授,你问问他”。
    曹云奇还没开口,阮士中已接口道:“云奇不用胡闹啦。
    这对黄金小笔,是你师祖爷所用的暗器”。
    曹云奇哑口无言,但心中疑惑丝毫不减。
    宝树道:“你们要争风打架,不妨请到外面去拼个死活。
    我们可是要寻宝”。
    熊元献高举火把当先领路,转过了弯去。
    这时洞**愈来愈窄,众人须得弓身而行,有时头顶撞上了坚冰尖角,隐隐生疼,但想到重宝在望,也都不以为苦。
    行了一盏茶时分,前面已无去路,只见一块圆形巨岩叠在另一块圆岩上,两块巨岩封住了去路。
    两岩之间都是坚冰凝结。
    熊元献伸手一堆,巨岩纹丝不动,转过头来,问宝树道:“怎么半?”宝树搔头不语。
    群豪之中以殷吉最有智计,他微一沈吟,说道:“两块圆石相叠,必可推动,只是给冰冻住了”。
    宝树喜道:“对,把冰融开就是”。
    熊元献便将火把凑近圆岩,去烧二岩之间的坚冰。
    曹云奇、周云阳等回到外面,又拾了些柴枝来加火。
    火焰越烧越大,冰化为水,只听得叮钉之声不绝,一块块碎冰落在地下。
    眼见二岩之间的坚冰已融去大半,宝树性急,双手在巨岩上运力一推,那岩石毫不动弹,再烧一阵,坚冰融去更多,宝树第二次再推时,那巨岩幌了几幌,竟慢慢转将过去,露出一道空隙,宛似个天造地设的石门一般。
    众人大喜,齐声欢呼起来。
    阮士中伸手相助,和宝树二人合力,将空隙推大。
    宝树从火堆里拾起一根柴枝,当先而入。
    众人各执火把,纷纷跟进。
    一踏进石门,一阵金光照射,人人眼花*,凝神屏气,个个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原来里面竟是个极大的洞**,四面堆满了金砖银块,珍珠宝石,不计其数。
    只是金银珠宝都隐在透明的坚冰之后。
    料想当年闯王的部属把金银珠宝藏入之后,浇上冷水。
    该地终年酷寒,坚冰不融,金珠就似藏在水晶之中一般。
    各人望著金银珠宝,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时洞中寂静无声。
    突然之间,欢呼之声大作。
    宝树、陶百岁等都扑到冰上,不知说甚么好。
    忽然田青文惊呼:“有人!”指著壁内。
    火光照耀下果见有两个黑影,站在靠壁之处。
    众人这一惊直是非同小可,万想不到洞内竟会有人,难道洞**另有入口之处?个人手执兵刃,不由自主的相互靠在一起。
    隔了好一会,只见两个黑影竟然一动也不动。
    宝树喝道:“是谁?”里面两人并不回答。
    众人见二人始终不动,心下惊疑更甚。
    宝树道:“是那一位前辈高人,请出来相见”。
    他喝声被洞**四壁一激,反射回来,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的甚不好受,但那两人既不回答,亦不出来。
    宝树举起火把,走近几步,看清楚两个黑影是在一层坚冰之外,这一层冰就如一堵水晶墙般,将洞**隔为前后两间。
    宝树大著胆子,逼近冰墙,见那两人情状怪异,始终不动,显是被点中了**道。
    这时他那里还有忌惮,叫道:“大家随我来”。
    大踏步绕过冰墙,他右手提起单刀,左手举火把往两人脸上一照,不禁倒抽一口气。
    原来那二人早已死去多时,面目狰狞,脸上筋肉抽搐,异常可怖。
    郑三娘与田青文见是死人,都尖声惊呼出来。
    各人走近尸身,见那二人右手各执匕首,插在对方身上,一中前胸,一中小腹,自是相互杀死。
    阮士中看清楚一尸的面貌,突然拜伏在地,哭道:“恩师,原来你老人家在这里*埂*
    众人听他这般说,都是一惊,齐问:“怎么?”“这二人是谁?”“是你师父?”“怎么会死在这里?”阮士中抹了抹眼泪,指著那身材较矮的尸身道:“这位是我田恩师。
    云奇刚才拾到的黄金小笔,就是我恩师的”。
    众人见田安豹的容貌瞧来年纪不过四十,比阮士中还要年轻,初时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随即恍然。
    这两具尸体其实死去已数十年,只是洞中严寒,尸身不腐,竟似死去不过数天一般。
    曹云奇指著另一具尸体道:“师叔,此人是谁?他怎敢害死咱们师祖爷?”说著向那尸体踢了一脚。
    众人见这尸体身形高瘦,四肢长大,都已猜到了**分。
    阮士中道:“他就是金面佛的父亲,我从小叫他苗爷。
    他与我恩师素来交好,有一年结伴同去关外,当时我们不知为了何事,但见他二人兴高采烈,欢欢喜喜而去,可是从此不见归来。
    武林中朋友后来传言,说道他们两位为辽东大豪胡一刀所害,所以金面佛与田师兄他们才大举向胡一刀寻仇,那知道苗……苗,这姓苗的财迷心窍,见到洞中珍宝,竟向我恩师下了毒手”。
    说著也向那尸身腿上踢了一脚。
    那苗田二人死后,全身冻得僵硬,阮士中一脚踢去,尸身仍是挺立不倒,他自己足尖却碰得隐隐生疼。
    众人心想:“谁知不是你师父财迷心窍,先下毒手呢?”阮士中伸手去推那姓苗的尸身,想将他推离师父。
    但苗田二人这样纠缠著已达数十年,手连刀,刀连身,坚冰凝结,却那里推得开?陶百岁叹了口气,道:“当年胡一刀托人向苗大侠和田归农说道,他知道苗田两家上代的死因,不过这两人死得太也不够体面,他不便当面述说,只好领他们亲自去看。
    现下咱们亲眼目睹,他这话果然不错。
    如此说来,胡一刀必是曾经来过此间,但他见了宝藏,却不掘取,实不知何故”。
    田青文忽道:“我今日遇上一事,很是奇怪”。
    阮士中道:“甚么?”田青文道:“咱们今日早晨追赶他……他……”说著嘴唇向陶子安一努,脸上微现红晕,续道:“师叔你们赶在前头,我落在后面……”曹云奇忍耐不住,喝道:“你骑的马最好,怎么反而落在后面?你……你……就是不肯跟这姓陶的动手。
    田青文向他瞧也不瞧,幽幽的道:“你害了我一世,要再怎样折么我,也只好由得你。
    陶子安是我丈夫,我对他不起。
    他虽然不能再要我,可是除了他之外,我心里决不能再有旁人”。
    陶子安大声叫道:“我当然要你,青妹,我当然要你。
    陶百岁与曹云奇齐声怒喝,一个道:“你要这贱人?我可不要她作儿媳妇”。
    一个道:“你有本事就先杀了我”。
    两人同时高声大叫,洞中回音又大,混在一起,竟听不出他二人说些甚么。
    田青文眼见地下,待他们叫声停歇,轻轻道:“你虽然要我,可是,我怎么还有脸再来跟你?出洞之后,你永远别再见我了”。
    陶子安急道:“不,不,青妹,都是他不好。
    他欺侮你,折磨你,我跟他拼了”。
    提起单刀,直奔曹云奇。
    刘元鹤挡在他身前,叫道:“你们争风吃醋,到外面去打”。
    左掌虚扬,右手一伸,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夺下了他手中单刀,抛在地下。
    那一边曹云奇暴跳不已,也给殷吉拦著。
    馀人见田青文以退为进,将陶曹二人耍得服服贴贴,心中都是暗暗好笑。
    宝树道:“田姑娘,你爱嫁谁就嫁谁,总不能嫁我这和尚。
    所以老和尚只问你,你今日早晨遇见了甚么怪事”。
    众人哈哈大笑,田青文也是噗哧一笑,道:“我的马儿走得慢,赶不上师叔他们,正行之间,忽听得马蹄声响,一乘马从后面驰来。
    马上的乘客手里拿著一个大葫芦,仰脖子就著葫芦嘴喝酒。
    我见他满脸络腮胡子,在马上醉得摇摇幌幌,还是咕噜咕噜的大喝,不禁笑了一声。
    他转过头来,问道:『你是田归农的女儿,是不是?』我道:『是啊,尊驾是谁?』他说道:『这个给你!』手指一弹,将这黄金小笔弹了过来,从我脸旁擦过,打落了我的耳环。
    我吃了一惊,他却纵马走了。
    我心下一直在嘀咕,不知他为甚么给我这枝小笔”。
    宝树问道:“你认得此人么?”田青文点点头,轻声道:“就是那个雪山飞狐胡斐。
    他给我小笔之时,我自然不认得他,他后来上得山来,与苗家妹子说话,我认出了他的声音,再在板壁缝中一张,果然是他”。
    曹云奇醋心又起,问道:“这小笔既是师祖爷的,那胡斐从何处得来?他给你干么?”田青文对别人说话温言软语,但一听曹云奇说话,立时有不愉之色,全不理睬。
    刘元鹤道:“那胡一刀既曾来过此间,定是在地下拾到,或在田安豹身上得到此笔。
    只是他死时胡斐生下不过几天,怎能将小笔留传给他?”熊元献道:“说不定他将小笔留在家中,后来胡斐年长,回到故居,自然在父亲的遗物中寻著了”。
    阮士中点头道:“那也未始不可。
    这小笔中空,笔头可以旋下,青文。
    你瞧瞧笔里有何物事”。
    田青文先将洞**中拾到的小笔旋下笔头,笔内空无一物,再将湖斐掷来的小笔笔头旋下,只见笔管内藏著一个小小纸卷。
    众人一齐围拢,均想若无阮士中在此,实不易想到这暗器打造得如此精巧,笔管内居然还可藏物。
    只见田青文摊开纸卷,纸上写著十六个字,道:“天龙诸公,驾临辽东,来时乘马,归时御风”。
    纸角下画著一只背上生翅膀的狐狸,这十六字正是雪山飞狐的手笔。
    阮士中脸色一沉,道:“嘿,也未必如此!”他话是这么说,但想到胡斐的本领,又想到他对天龙门人的行踪知道得清清楚楚,却也不禁栗栗自危。
    曹云奇道:“师叔,甚么叫『归时御风』?”阮士中道:“哼,他说咱们都要死在辽东,变成他乡之鬼,魂魄飘飘荡荡的乘风回去”。
    曹云奇骂道:“*奶奶的熊!”天龙门诸人瞧著那小柬,各自沈思。
    宝树、陶百岁、刘元鹤等诸人,目光却早转到四下里的金银珠宝之上。
    宝树取过一柄单刀,就往冰上砍去,他砍了几刀,斩开坚冰,捧了一把金珠在手,哈哈大笑。
    火光照耀之下,他手中金珠发出奇幻夺目的光采。
    众人一见,胸中热血上涌,各取兵刃,砍冰取宝。
    但砍了一阵,刀剑卷口,渐渐不利便了。
    原来众人自用的兵刃都已在峰顶被左右双僮削断,这时携带的是从杜家庄上顺手取来,并非精选的利器。
    各人取到珍宝,不住手的塞入衣囊,愈取的多,愈是心热,但刀剑渐钝,却是越砍越慢。
    田青文道:“咱们去拾些柴来,融冰取宝!”众人轰然叫好。
    此事原该早就想到,但一见宝树珍宝在手,人人迫不及待的挥刀挺剑砍冰。
    可是众人虽然齐声附和田青文的说话,却没一人移步去取柴。
    原来人人都怕自己一出去,别人多取了珍宝。
    宝树向众人横目而顾,说道:“天龙门周世兄、饮马川陶世兄、镖局子的熊镖头,你们三位出去捡柴。
    我们在这里留下的,一齐罢手休息,谁也不许私自取宝”。
    周陶熊三人虽将信将疑,但怕宝树用强,只得出洞去捡拾枯枝。九雪山飞狐
    胡斐与乌兰山玉笔风杜希孟庄主相约,定三月十五上峰算一算昔日旧帐,但首次上峰,杜庄主外出未归,却与苗若兰酬答了一番。
    他下得峰来,心中怔忡不定,眼中所见,似乎只是苗若兰的倩影,耳中所闻,尽是她弹琴和歌之声。
    他与平阿四、左右双僮在山洞中饱餐一顿乾粮,眼见平阿四伤势虽重,性命却是无碍,心中甚慰。
    当下躺在地下闭目养神,但双目一闭,苗若兰秀丽温雅的面貌更是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出现。
    胡斐睁大眼睛,望著山洞中黑黝黝的石壁,苗若兰的歌声却又似隐隐从石壁中透了出来。
    他叹了一口长气,心想:“我尽想著她干么?她父亲是杀害我父的大仇人,虽说当时她父亲并非有意,但我父总是因此而死。我一生孤苦伶仃,没爹没娘,尽是拜她父亲之赐。我又想她干么?”言念及此,恨恨不已,但不知不觉又想:“那时她尚未出世,这上代怨仇,与她又有甚么相干?唉!她是千金小姐,我是个流荡江湖的苦命汉子,何苦没来由自寻烦恼?”话虽是这般说,可是烦恼之来,启是轻易摆脱得了的?倘若情丝一斩便断,那也算不得是情丝了。
    胡斐在山洞中躺了将近一个时辰,心中所思所念,便是苗若兰一人。
    他偶尔想到:“莫非对头生怕敌我不过,安排下了这美人之计?”但立即觉得这念头太也亵渎了她,心中便道:“不,不,她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岂能做这等卑鄙之事。我怎能以小人之心,冒犯于她?”眼见天色渐黑,再也按捺不住,对平阿四道:“四叔,我再上峰去。
    你在这里歇歇”。
    他展开轻身功夫,转眼又奔到峰下,援索而上。
    一见杜家庄庄门,已是怦然心动。
    进了大厅,却见庄中无人相迎,不禁微感诧异,朗声说道:“晚辈胡斐求见,杜庄主可回来了么?”连问几遍,始终无人回答。
    他微微一笑,心想:“杜希孟枉称辽东大豪,却这般躲躲闪闪,装神弄鬼。
    你纵安排下奸计,胡某又有何惧?”他在大厅上坐了片刻,本想留下几句字句,羞辱杜希孟一番,就此下峰,不知怎的,对此地竟是恋恋不舍,当下走向东厢房,推开房门,见里面四壁图书,陈设得甚是精雅。
    于是走将进去,顺手取过一本书来,坐下翻阅。
    可是翻来翻去,那里看得进一字入脑,心中只念著一句话:“她到那里去了?她到那里去了?”不久天色更加黑了,他取出火摺,正待点燃蜡烛,忽听得庄外东边雪地里轻轻的几下擦擦之声。
    他心中一动,知有高手踏雪而来。
    须知若在实地之上,人人得以蹑足悄行,但在积雪中却是半点假借不得,功夫高的落足轻灵,功夫浅的脚步滞重,一听便知。
    胡斐听了这几下足步声,心想:“倒要瞧瞧来的是何方高人”。
    当下将火摺揣回怀中,倾耳细听。
    但听得雪地里又有几人的足步声,竟然个个武功甚高。
    胡斐一数,来的共有五人,只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三下击掌,庄外有人回击三下,过不多时,庄外又多了六人。
    胡斐虽然艺高人胆大,但听高手毕集,转眼间竟到了十一人之多,心下野不免惊疑不定,寻思:“先离此庄要紧,对方大邀帮手,我这可是寡不敌众”。
    当下走出厢房,正待上高,忽听屋顶喀喀几响,又有人到来。
    胡斐急忙缩回,分辨屋顶来人,居然又是七名好手。
    只听屋顶上有人拍了三下手掌,庄外还了三下,屋顶七人轻轻落在庭中,迳自走向厢房。
    他想敌人众多,这番可须得出奇制胜,事先原料杜希孟会邀请帮手助拳,但想不到竟请了这么多高手到来。
    耳听那七人走向房门,当下缩身在屏风之后,要探明敌人安排下甚么机关,如何对付自己。
    但听噗的一声,已有人幌亮火摺。
    胡斐心想屏风后藏不住身,游目一瞥,见床上罗帐低垂,床前却无鞋子,显是无人睡卧,当下提一口气,轻轻走到床前,揭开罗帐,坐上床沿,钻进了被里。
    这几下行动轻巧之极,房外七人虽然都是高手,竟无一人知觉。
    可是胡斐一进棉被,却是大吃一惊,触手碰到一人肌肤,轻柔软滑,原来被中竟睡著一个女子。
    他正要一滚下床,眼前火光闪动,已有人走进房来。
    一人拿著蜡烛在屏风后一探,说:“此处没人,咱们在这里说话”。
    说著便在椅上坐下。
    此时胡斐鼻中充满幽香,正是适才与苗若兰酬唱时闻到的,一颗心直欲跳出腔子来,心道:“难道她竟是苗姑娘?我这番唐突佳人,那当真是罪该万死。
    但我若在此刻跳将出去,那几人见她与我同床共衾,必道有甚暧昧之事。
    苗姑娘一生清名,可给我毁了。
    只得待这几人走开,再行离床致歉”。
    他身子微侧,手臂又碰到了那女子上臂肌肤,只觉柔腻无比,竟似没穿衣服,惊得急忙缩手。
    其实田青文除去苗若兰的外裳,尚留下贴身小衣,但胡斐只道她身子裸露,闭住了眼既不敢看,手脚更不敢稍有动弹,忙吸胸收腹,悄悄向外床挪移,与她身子相距略远。
    他虽闭住了眼,但鼻中闻到又甜又腻、荡人心魄的香气,耳中听到对方的一颗心在急速跳动,忍不住睁开眼来,只见一个少女向外而卧,脸蛋儿羞得与海棠花一般,却不是苗若兰是谁,烛光映过珠罗纱帐照射进来,更显得眼前枕上,这张脸蛋娇美艳丽,难描难画。
    胡斐本想只瞧一眼,立即闭眼,从此不看,但双目一合,登时意马心猿,把持不住,忍不住又眼睁一线,再瞧她一眼。
    苗若兰被点中了**道,动弹不得,心中却有知觉,见胡斐忽然进床与自己并头而卧,初时惊惶万分,只怕他欲图非礼,当下闭著眼睛,只好听天由命。
    那知他躺了片刻,非但不挨近身子,反而向外移开。
    不禁惧意少减,好奇心起,忍不住微微睁眼,正好胡斐也正睁眼望她。
    四目相交,相距不到半尺,两人都是大羞。
    只听得屏风外有人说道:“赛总管,你当真是神机妙算,人所难测。
    那人就算不折不扣,当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英雄豪杰,落入了你这罗网,也要教他插翅难非”。
    拿著蜡烛的人哈哈大笑,放下烛台,走到屏风之外,道:“张贤弟,你也别尽往我脸上贴金。
    事成之后,我总忘不了大家的好处”。
    胡斐与苗若兰听了两人之言,都是吃了一惊,这些人明是安排机关,要加害金面佛苗人凤。
    苗若兰不知江湖之事,还不怎样,心想爹爹武功无敌,也不怕旁人加害。
    胡斐却知赛总管是满州第一高手,内功外功俱臻化境,为人凶奸狡诈,不知害死过多少忠臣义士。
    他是当今乾隆皇帝手下第一亲信卫士,今日居然亲自率人从北京赶到这玉笔峰上。
    听那姓张的言语,他们暗中安排下巧计,苗人凤纵然厉害,只怕也难逃毒手。
    耳听得赛总管走到屏风之外,心想机不可失,轻轻揭起罗帐,右掌对准烛火一挥,一阵劲风扑将过去,嗤的一声,烛火登时熄了。
    只听一人说道:“啊,烛火灭啦!”就在此时,又有人陆续走进厢房,嚷道:“快点火,掌灯吧!”赛总管道:“咱们还是在暗中说话的好。
    那苗人凤机灵得紧,若在屋外见到火光,说不定吞了饵的鱼儿,又给他脱钩逃走”。
    好几人纷纷附和,说道:“赛总管深谋远虑,见事周详,果然不同”。
    但听有人轻轻推开屏风,此时厢房中四下里都坐满了人,有的坐在地下,有的坐在桌上,更有三人在床沿坐下。
    胡斐生怕那三人坐得倦了,向后一仰,躺将下来,事情可就闹穿,只得轻轻向里床略移。
    这一来,与苗若兰却更加近了,只觉她吹气如兰,荡人心魄。
    他既怕与床沿上了三人相碰,毁了苗若兰的名节,又怕自己胡子如戟,刺到她吹弹得破的脸颊,当下心中打定了主意,若是给人发觉,必当将房中这一十八人杀得乾乾净净,宁教自己性命不在,也不能留下一张活口,累了这位冰清玉洁的姑娘。
    幸喜那三人都好端端的坐著,不再动弹。
    胡斐不知苗若兰被点中了**道,但觉她竟不向里床闪避,不由得又是惶恐,又是欢喜,一个人就似在半空中腾云驾雾一般。
    只听赛总管道:“各位,咱们请杜庄主给大多儿引见引见”。
    只听得一个嗓音低沈的人说道:“承蒙各位光降,兄弟至感荣幸。
    这位是御前侍卫总管赛总管赛大人。
    赛大人威震江湖,各位当然都久仰的了”。
    说话之人自是玉笔庄庄主杜希孟。
    众人轰言说了些仰慕之言。
    胡斐倾听杜希孟给各人报名引见,越听越是惊讶。
    原来除了赛总管等七人是御前侍卫之外,其馀个个是江湖上成名的一流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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