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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飞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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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转过身,在黑板上书写。夏子凑到身边以色列人约拿丹耳边:“那个女人以为自己还在中国餐馆洗碗哪,我可不是苦力。”
约拿丹发出一阵狂笑。
下课前,夏子又举手要求教授:“能不能给我们加几节辅导课?”
“不行,小姐。我的时间不允许。再说,学校只付我十节课的讲课费,我不加课。”
教授快人快语,性格直爽。
夏子直接去院长办公室告状:“这种教师不配教我们,我征求学生联名罢免他。”
对同学间的这种喧喧嚷嚷,陈香墨以过来人的心态保持着距离,夏子要罢免老师,大部分人不愿联署,他也不愿意。但他也不愿卷入是非冲突,明显站到夏子的对立面去。
事实上,陈香墨对人有点失望,他心怀着交一大堆朋友的愿望来巴黎,但遇见的并非是想象中的人。他寂寞之中,跑去山下阿搭客超市留言板上写了个启事:
巴黎一商中国留学生,希望领养初生小猫咪一只。
如有线索,请致电或电邮通知。愿适当付费。
不久就有一个妇女打电话给他,但却是想向他出售一只10公斤重的大黑流浪雄猫,要价200欧元。陈香墨受惊地回绝了她。
已经把这事忘了,一个电话却又燃起了他的热情。一位就住在宿易小镇上的杜韦太太的三色花母猫生下了六只小宝宝。她以一种欢快的音调在电话里问陈香墨:“你想要一只吗?”
夫人不要钱。
陈香墨说我马上就来。刚放下电话找衣服,窗外一阵大风,春之疾雨瓢泼而下。因为约定了时间,加上满心喜悦想看看那只将走进自己家庭生活的法国猫宝宝,陈香墨拿起伞,卷起裤管就冲进春雨中。
户外正在变得越来越美,晶亮的雨水打湿了深深浅浅的初生绿叶。远处的山头飘浮起一缕缕雨雾,使原本朦胧的淡绿森林,增添了仙气。
陈香墨踩着泥泞的小径下山,湿润的空气润泽着他的肺腑。他逐渐被雨打湿了下身衣服,但久违的清新的喜悦,从心底流淌出来。
快走到阿搭客超市门口,雨倏然停了。伞还在往下淌水,太阳却探出雨云,洒下万丈光芒。
“巴黎的天,女人的心。”陈香墨不禁说了一句法国谚语。
他大步走进超市,买了一袋幼猫猫粮和一纸盒新鲜牛奶,然后再出门拐过街角,去找杜韦夫人的门牌号。
第二章 猫咪(2)
那是一条向山坡上蜿蜒的小径,坡度很大,陈香墨吃力地走到尽头,看到花木葱茏中,一座天蓝色的小洋楼居静处幽。那是杜韦家,也是猫咪家。
杜韦夫人惊讶地从楼上奔下楼梯应门。“是陈先生吗?我以为下大雨您不来了。”
夫人带他走进花园,来到车库里的猫舍。
一只黑黄白三色的花母猫懒洋洋地躺在猫篮里,两只小猫黄白花,一只灰黑虎斑,一只纯黑,一只大白,还有一只是三色母亲的翻版,一共六只,眼睛才刚刚睁开,围着母猫吃奶。
“今晚我只能给小猫吃牛奶了,行吗?”陈香墨有点担心。
“今晚?你误会了,小猫还没断奶呢。今天只是让你挑一个,等过几星期,你再来拿。”杜韦夫人笑说。“哦,你连猫粮都买好了!”
“学校宿舍里能养猫吗?”夫人问。
“能,我们的管理员太太自己就有两只猫。我问过她。”陈香墨看哪只小猫更漂亮。他有心要那只小三色猫或那只虎斑猫。
“您为什么养猫?”夫人问。
“我太太在中国工作,我一个人很寂寞。”陈香墨实话实说。
“哦,那小猫就是你的新太太啦!”夫人逗趣道。
“你毕业时会怎么处理猫?”夫人关心小猫的前途。
“我带它回上海,回中国。”陈香墨深思熟虑。
“哦,那太好了,不知哪一只有福气去中国哦。”夫人高兴地抱着拳。
三星期后,陈香墨来领小猫,不是先前看好的那两只中的一个,因为那两只小猫出生那天就已被人认领了。
今天,六只毛茸茸小猫已活泼地在花园里嬉戏,自顾自地和新世界打着交道。
陈香墨看见那双胞胎黄白花中的一只,不像其它五只那样热衷于围着母猫吸奶,颠颠摇摇地跑到远处的月季花丛中翻泥土,努力地嗅着。他逮住它,抱在掌中举到面前。小猫有着天蓝色的眼睛,它对陈香墨的脸很有兴趣,湿漉漉的鼻子凑上来闻他。同时,四只脚有力地蹬着陈香墨。
陈香墨喜欢这最有生命力的一只,就跟夫人要了它。黄猫一般都是雄的,这只也不例外。
陈香墨拿出给夫人的礼品,是从上海带来的高级真丝披巾,特地选了一条金绿色的,适合杜韦夫人的年纪。
“Oh…la…la,多漂亮的丝巾!可真的不需要这样。”夫人过意不去地说。在她,也是求人帮忙把这些负担不了的小捣蛋鬼领走。否则,她的花园洋房就没有太平日子好过了。
陈香墨说留个纪念,心里却说:“我养的猫宝宝可得有个身价,一文不花绝对不行。以为我是王林?”
夫人坚持要开车送陈香墨回校,陈香墨为猫咪讨了块猫篮里的垫毯,上面有老猫的气味,让它可以安心在上面睡觉。
车在校门口让黑人门卫拦住,陈香墨出门忘了带学生证,他打招呼,把自己的名字报给门卫,让他在电脑上核对。
放行时,杜韦夫人啧啧说:“这门卫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真是个悲惨的家伙。”
是啊,法国人总是带着笑容说话,给别人给自己都留下美好的感觉。不笑没表情的人多少有点怪。
“因为他的生活里缺少猫咪。”陈香墨回答夫人。
两人笑了起来。陈香墨下车时,诚心诚意感谢夫人:“谢谢,您给我送来了快乐!”
“喵呜——”,小天使对新家行使警察的权力。它在每一个角落嗅个不停,小小的跟陈香墨手般大的身体在床底、书桌底和床头柜下钻进钻出,连盥洗室里的马桶背后也不嫌脏,嗅了一遍。
陈香墨呆呆地看着它,想到有了这么个同伴,心头喜滋滋的。
他给小猫一个平常的名字:咪咪。但不会搞错,因为法国人对猫的通称是:咪努。
咪咪玩累了,蹲在陈香墨脚边,空气里弥漫着温馨居家的气氛。继而,小家伙居然爬到陈香墨温热的脚背上,躺躺舒服,抱着头开始睡觉。
陈香墨心里流淌着慈爱,他不敢移动,拿过市场学的笔记本,读几页,看小猫一眼。
电话铃响了,是廖顺顺:“香墨,你看了夏子发的电子邮件吗,要大家罢免马盖教授的那个?”
“见了。”陈香墨说。
“你会不会联署呵?”
“瞎搞。我觉得马盖教授上课上得挺好,干吗要赶他走?”陈香墨不以为然。
“是啊是啊,我也支持马盖。你不好好念书你怪谁?”她指的是夏子。
“那你准备怎么办?”她问陈香墨。
“怎么办?什么也不办。我不卷到是是非非里去。”陈香墨说。
“可听说学院正在等大家的评价,我们不说话,万一夏子找到更多支持者,马盖教授就难看了。”顺顺着急地说。
第二章 猫咪(3)
“想不到你还有美人救英雄之心啊。”陈香墨开玩笑说,“那你要怎么样?”
“我也征求联署,支持马盖,要求保留好教师。”顺顺说。
“你不怕得罪那个中日混血的女人?”陈香墨问。
“什么呀!她才看不起中国人呢!整天我们日本国怎么怎么的。”顺顺显然讨厌夏子。
“行啊,你起草吧,我签名支持教授。”陈香墨答应了。
小猫醒了,在陈香墨脚上伸懒腰,不想一下失去平衡,摔到了地上。它朝着陈香墨喵喵叫。
陈香墨猜它饿了,倒了一小盖子牛奶给它喝,小猫抢上来,喝得稀里呼噜,完了还拼命舔嘴,拿爪子一圈圈抹脸。
不敢一下子给它喝太多,陈香墨知道大部分电子宠物是如何死于女孩子的滥情,于是以男子汉的理智来喂养咪咪。
晚上,咪咪就暂时躺在旧垫子上睡,陈香墨把自己冬天穿的厚羊毛袜子拿出来给它当被子。
从上届毕业生那里继承的一个蓝色四边形瓷盘被用作咪咪的小厕所,令陈香墨敬佩不已的是咪咪不用教的如厕天性。第一次有需要,它自己就走到瓷盘边上,伸头在猫砂上闻了几下,然后站到盘子里扒拉猫砂。它仰着猫脸,长尾巴向后上方绷得直直的,一脸玩世不恭的无赖相,开始撒尿。完事,小爪子不厌其烦地扒拉猫砂,掩盖“罪证”。还闻啊闻地,直到确信味儿被盖没了为止。
夏子征求到的联署签名只有十来个,都是平时跟她在一起搂搂抱抱的男性死党,比尔赫和约拿丹之流。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廖顺顺征求到25个签名,表示马盖教得很好,不必撤换。25个学生中,法国人占了15个,金融专业出身的有10个。完全让学院管理层确信不必再理睬夏子的投诉。
夏子气歪了,知道是廖顺顺和她对着干,一见廖顺顺就拉脸,理也不理她的问好。连法国最起码的礼貌也不讲。
马盖教授当然由法国内线告知发生了些什么,他风度翩翩假装不知情。只是开始故意对夏子小姐表示额外的关心:“日本小姐,你都听明白了?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很乐意回答你。”
问一次并无不可,但每节课动不动就这样问,简直成了公开的调侃和讽刺。他一开口问夏子,大家就跟着笑。
夏子忍无可忍,终于在一天下午,截断教授的问题,说:“马盖先生,我不喜欢你叫我日本小姐!”
“哦,为什么?”马盖装糊涂。
夏子正要发标,廖顺顺怯生生地说:“教授先生,你搞错了,夏子的妈妈是广东人,因此她不是个真正的日本人。”
陈香墨愣了一下,终于看出廖顺顺的企图,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个女孩子,装得天真烂漫!其实,任何女人都不可轻易得罪,否则,有的是苦头吃!
夏子要说的狠话噎死在喉咙口,一张扁平的大脸憋得通红,想说就是说不出来。
陈香墨一下课就急着回寝室,表面上他是挂念着咪咪,但实际上陈香墨发觉自己遇到了人际沟通的难题。
他喂小黄猫吃完了午饭,自己煎了个法国酸菜肉肠,听着楼下小路上来回餐厅的各国学生的欢声笑语,开始解剖自己的心态。
为什么自己不像大部分同学那样合群,喜欢一起进餐,一起喝咖啡,一起上钢琴酒吧,一起无论做什么事呢?
也许最大的问题还是语言障碍?对大多数从大陆来的中国学生,尽管在外语上下过无数的苦功,但由于没有在欧美国家长期实地生活过,对口音、习语和历史文化背景了解甚少。上课并无困难,难的是参加欧美学生间海阔天空的闲聊,常常听不太明白他们幽默中确切的寓意。陈香墨学过英语学过法语,因此英法语的闲聊他都试过参加,但永远有局外人之感,思路总是比说母语的人慢一拍。
要是在中国,中国人会照顾说中文的老外,特意慢慢说,让他理解。一方面这是中国人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传统美德,另一方面不可否认中国人对高鼻子总还存在许多说不清的情结,对老外特别客气。也许是受好莱坞电影的长期影响,好像有点人样的总是高鼻子。
可是在欧美人之间,大家永远以自我为标尺,不会有人因为你是非母语谈话者而特意改变用语来让你不掉线。尤其是MBA学员,大家竞争的是脑子,一脑当先是大家追求的境界。你掉线?OK,是你的问题,没有我的错。谁让你没机会在海外生活?照道理,缺乏类似经验者,还不能进MBA项目呢。
陈香墨有很活跃的思想。这可想而知,他是个有成绩的资深记者、编辑。因此,陈香墨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和那些欧美人在一起,却很难表达好,不是用词不确切,就是表达中的中国式思维让欧美同学不易理解。加上欧美人浓烈的文化优越感,对中国的成见,陈香墨觉得自己说话没有分量,不被人当成一回事。
第二章 猫咪(4)
他过惯了受人重视的日子,同学不小心流露的轻慢对他的自尊心是种冒犯。于是,据桌论道的集体进餐对他失去了开初的吸引力,他不自觉地以拒绝出席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人际互动的模式是越参与越主动,越回避越尴尬。陈香墨躲回自己的小屋和猫咪成一统,势必造成信息闭塞,人脉枯竭。到了其他场合,譬如课间闲聊,酒吧聚会,同学们很自然因为不熟悉陈香墨,无意间把他撂在一边。陈香墨则更失落,于是更趋自闭。
他现在感受到的压力正来于此。
但看来陈香墨一时间想不明白这道理,出不了这个怪圈。他郁闷地洗了锅子,把电热锅收好。
一转身,越来越以主人身份自居的小猫咪咪蹲在他的书桌上,津津有味地舐着陈香墨的饭后甜食——樱桃酸奶。
“反了你了!”陈香墨大吼一声,伸手把咪咪从桌上揪下来。
咪咪舔着嘴,依依不舍地望着桌上的酸奶罐。
“我这是发的哪门子火?”陈香墨不由得一阵自责,他拿下酸奶,让咪咪吃。小猫把头埋进奶罐,吃得胡子上都是。
“你只有我,我只有你。”陈香墨落寞地说。
第三章 花开两朵(1)
初夏,茜茜莉娅单身一人去马赛度了一个周末,住在老港临海的一栋旧公寓的顶楼,打开窗就是阳光下墨绿色的海水。
她泡在浴缸里,用做成薄荷冰激凌模样的淡绿手工香皂洁体。自从到了商学院之后,还没有如此放松地休息过。
公寓是一个曾邂逅相遇过的巴黎男人借给她的。一年多前,他们俩曾躲在这里,不接电话也不看电视,一味地放纵了三天。这次给钥匙的时候,那男人的太太一个劲地打他的手机,谈他女儿的保险。他抱歉地用不拿手机的手搂住茜茜莉娅行了半个吻面礼,把钥匙和地址塞到她手里,就消失在街头,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
茜茜莉娅泡过澡,身心惬意地裹上棉浴袍,坐到狭长的阳台上望风景。港湾里,开往伊夫岛参观基督山伯爵监狱的游船正在上客,游客形成一条白色的长龙。五月的太阳明朗得已有些炽热,茜茜莉娅灵机一动,进房间换上三点式泳装,搬开阳台上的小圆桌,躺在木长椅上太阳浴。
恍恍惚惚正要睡着,手机响了。茜茜莉娅拿起来一看,是徐斌的号码。她轻轻把手机放回地上,用白浴巾蒙上了头。手机响了五次,就知趣地挂了。茜茜莉娅已经有两三周没和徐斌联络,徐斌不时会有节制地试着联络她,但并不越过得体的界限。
茜茜莉娅本来了无思绪,现在倒想了想和徐斌的关系。徐斌明摆着想泡她,但却总是绕着圈,像一只猫,嗅啊嗅的,就是不下口。是自己这份猫粮不够诱人吗?茜茜莉娅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三十多岁的女人不可能太自信。
但她又隐隐约约觉得徐斌像的还不是猫,对了,粼粼发光的海水提醒了她:徐斌更像一条绕着鱼饵游的鱼,舔着饵不敢大口吞,怕尖利的鱼钩刺穿上颚,把他揪出安全的水世界。
茜茜莉娅笑了,这是个准确的比喻,但关键不在徐斌的态度,而在于她自己,有没有钓这条鱼的胃口。
她现在不想想这个答案。她来马赛是为了忘记巴黎,忘记累人的MBA世界。
今晚,她要好好玩一下,参加城里最光怪陆离的Party。
徐斌放下手机,心里越来越痒痒。他愿意付高价,只要有人能告诉他茜茜莉娅去了哪里。她为什么突然对他不理不睬了。
“死鬼妹!”他骂着茜茜莉娅。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征服西方女性的反十字军长征出师不利,而且失败原因是自身的能力不够、魅力不足。不但茜茜莉娅是个最好的例子,他来法国以后邂逅的种种女人,都证明了他的缺陷。
徐斌决定去找个酒吧,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真的,他缺少的是一次成功,哪怕是侥幸的成功,但都一定会挽救他。为他补给快垮掉的自信心。
从学校背后的小路下山,宿易镇上有家一百年历史的餐馆酒吧,特色是有个露天的大院子,种着桑树和密密的红叶爬山虎。徐斌颓丧地坐在午后阳光下的桑树荫里,点了一整瓶红色马丁尼酒,就冰块喝。
酒活了血,也渗进了脑子。徐斌揪住了自己隐藏颇深的自卑感。他把自己的心连根捧出来,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看见自己的原型是个甩着清朝小辫、朝着洋鬼子吐唾沫的老爷们儿。虽然卖弄着花拳绣腿,但心里隐隐怯着洋枪洋炮,没有胆量上去比试比试。与其说是怕输,不如说是怕揭穿自己落后和原始的客观事实!他徐斌有什么?在北京也轮不上顶儿尖儿,在茜茜莉娅面前,活跃着那么多身世不知有多深的各国博浪子弟,能显出他来?事实上,他徐斌有的实在就一样物件:北京大老爷们儿的不服气!
不服气只是不服气,能当真本事花吗?
清朝兵丁是不服气坐着兵舰来的洋鬼子在北京城耀武扬威,上手中国人的女人。但你倒个个试试看?你连开往伦敦、巴黎的兵舰都没有,除了用唾沫星子淹死人,你报得了仇吗?把自己架在想象力的高杆上,除了摔死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别人。
徐斌在酒精里煎熬了自己一会儿,决定回归本原,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他只想做一个人。
这种立场的变换使徐斌觉得解脱,好像一下子踩在了硬地上,而且不再需要飞。
作为无所预设的人,他反而有了优势:他比很多同学有钱,钱能帮人补拙!
徐斌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财力,信心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回到了他身上。
他一瓶洋酒下肚,变得成熟了。
茜茜莉娅一边自己做生菜色拉,一边打开手提电脑,上“马赛之夜”网查询舞会讯息。其实,在内心深处,茜茜莉娅知道自己为何选择马赛这座已阿拉伯化的城市来度周末。这里,有一双深不可测的棕色眼睛,曾经在迪斯科打击乐的滔天巨浪中,诱惑过她,使她在一刹那间,产生过放弃一切顾虑、牺牲一切现实、追随那无力抵挡的魅力而去的念头。当时,她身边的巴黎男人感觉到了威胁,及时地把她拖出了迪斯科舞厅,但茜茜莉娅对男伴的兴趣已荡然无存,这是两人一周的欢好计划骤然缩短为三天的惟一原因。
第三章 花开两朵(2)
茜茜莉娅从台湾回来后,发现自己从生理和心理上变得水性杨花,有些固定和执着的东西消失了,她起先感到失落,随后玩味到自由。她不再害怕被诱惑,甚至觉得生命就是享受诱惑的一次脆弱的冒险。
在MBA初期的体力脑力双重煎熬下,她一天比一天克制不住地,甚至有点病态地想到那一双带阿尔及利亚风味的深沉眼睛,那眼睛挑拨着茜茜莉娅的心弦,让她在疲劳过度的浅睡中
,还做一次次春梦。
她找到了那家名叫“朗扎洛黛风帆”的迪斯科舞厅,舞厅在深蓝的网页上刊登今夜的主题舞会“大型渔获”的广告:男士付50欧元的门票,女士免费。茜茜莉娅去过位于西非海域的这个“朗扎洛黛”西班牙殖民岛,那里是阳光的故乡,激情和放浪形骸都受到讴歌的化外之域。
太阳在海面安宁地挥动最后几缕金丝时,茜茜莉娅把面孔浸在一脸盆的黄瓜和油桃鲜榨混合汁里,这是台湾女人教给她的秘方,十五分钟的浸泡,可以让劳累而失神的脸焕发出5小时的鲜嫩光泽。她接着吃饱含维生素的生菜色拉,饮下两杯私窖红葡萄酒。她可以整装待发了。
远在巴黎的中国小伙子徐斌,此刻还是忍不住在想着茜茜莉娅,同时也忙着准备参加晚上本科生举办的一个校园舞会。这是他在下午的自斟自饮后,在自新的感觉里作出的一个决定。他需要采取主动,在失误中学习正确的巴黎态度和法国方式。
徐斌洗了今年第一个冷水浴,换上合身的白色休闲巴勃利波罗衫和正蓝色牛仔裤,用了点赛路迪1881的夏季香水。他喝完酒就在镇上剪了个短发,打扮起来一看,挺精神的。他打开皮夹,数出1000欧元的纸币,塞进后裤袋里。嘴角泛起一个很酷的微笑,笑纹挂在刮得发青的嘴角,有点残酷杀手的味道。
但如果真是一个杀手,徐斌要杀的正是自己,或者更正确地说,一个让他失望的旧的自己。
他参加本科生的舞会,必须由本科女生带他进去,好在他玩桌球时认识的法国本科生弗朗索热情地让自己的女友萨拉充当徐斌的引见人。徐斌把一支景泰蓝玫瑰胸针送给萨拉当礼物,高兴得小姑娘到处给其他女生看,徐斌对因此而美目盼兮朝他看过来的法国女大学生们,一律报以大灰狼深沉含蓄、自信满满的微笑。
茜茜莉娅款款步入舞厅,她身着一件惹火的黑色真丝吊带长裙,俏丽的身姿在人群中时隐时现。其实她的打扮和狂热的青年舞会并不相称,好像一只蝴蝶误入夜蛾堆中,夜蛾们颤动翅膀,而蝴蝶小心避开夜蛾弹出的磷粉。她选择一个俯视舞池的圆吧台,叫了一杯德国黑啤酒,点上了红万宝路烟。
烟抽到才三分之一,一个瘦长英俊的黑衣男人走近来,说:“借个火,可以吗?”
茜茜莉娅微笑着,拿起打火机,为他点烟。
“谢谢,”男人斜睨了她一眼,“您一个人来的吗?”
茜茜莉娅不置可否,微微翘起一个嘴角的笑纹。
“我叫夏何乐。”男人伸出手。
“茜茜莉娅,”她回答,“火已经借给您了。”
“那当然,可以顺便请您跳舞吗?”男人笑着说。
“您很友好,但我想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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