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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的爱留给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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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吃饭时,他一直不太搭理人,仅偶尔回答一两句探问。因为多年未见,中间横生一种陌生,我不敢太贸然地一厢情愿自以为熟悉。对他,遂也沉默着。   
“好久不见,你变得跟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我自然微笑起来,陌生感褪去了几分。   
“是吗?”他口气淡淡。绿灯正好亮了,轻揽了我一下。“但你还是没变,还是跟从前一样,跟我记忆中的你一样。”   
不!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心里轻轻在否认。   
“你要回家吗?”过了马路,他侧过脸来问我。   
久远以前的印象依稀,我们当中,有些似曾相识过的仿佛。他侧过脸来问我话的那举动,好象久远以前的那个夏日,也恍恍发生过。日子去太远了,我再记不得──我还不太想回家,也没打定主意要去哪里,刚刚说有事纯粹只是借口,被他这么一问,一时倒不知该做什么。   
“不赶时间的话,随便走走好吗?”他看出我的无所措。   
我点头。和他并肩的脚下意识微开了一些距离。他猛然抓住我,拉近他身旁。吐着冷气说:“你不必离得这么开,我身上没有瘟疫。”   
我愣了一下,怔望着他,望着望着,忽然笑起来。久远以前的那个记忆回幕到现在,想起了一些从前。   
“你以前好象也生气地对我这么说过。”我笑着。“对不起,我这是习惯,并不是故意的。”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如今的我,可以笑着说哀愁。但也是因为对方是他吧?   
只有他会对我的“习惯”有这种反应;他还是从前那个傲气的少年。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张无动于衷的脸。你总是像这样无所谓;对你自己所承诺过的,你也不在乎──告诉我,什么才是你在意的……”   
我以为连明彦早忘了那件往事的。他却一直搁在心上,久久无法释怀。我沉默下来。   
“你不打算给我一个回答吗?”他拖住我。   
“我并不是故意不守承诺的。”我看着地上。“那一天我去了,但没赶上时间,无法入场。只好在音乐厅外等着。本想等演变会结束后,再去找你,向你道歉,但人太多了──”   
到这里就够了!我不愿回想那一幕幕教我黯淡流泪的影像。   
“真的?”连明彦几乎无法置信,有喜有惊和意外。“既然这样,当时你怎么不解释?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你没出现,我心里有多在意!我几乎要恨起你来了──”   
“对不起。那时我……我……”那时我镇日工作,白天在工地打杂,晚上在快餐店跑堂,忙累得挤不出多余的精力和时间。但这种种,很难对他解释,他不明白生活对人的磨难。   
“算了!”他放弃追根究柢。“你不必再解释。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但你真的。。……在音乐厅外等到音乐会结束?”   
我点头。他不知道我的执着。我不随便轻易对人做承诺;一旦许诺,无论如何一定会承诺。就像我只要唯一,誓言只对一个人。我已经有个敷衍的人生,不想再牵扯敷衍的感情。   
只是这人生,有太多令人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的时候。上天总是俯听不到我的祁求……“你真的……”他反倒说不出话了。   
我笑了笑,往前继续走着。待他跟上来,转个话题问道:“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听明娟说,你打算加入乐团,是真的吗?”   
他在欧洲乐坛备受瞩目,年纪轻轻,就获得知名厅院多次演出的邀请,各个知名交响乐团也争相邀请他加入。他现在已被聘为国家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但尚未做答覆,还在为去留做考虑。   
“还不确定。我在找,有没有让我留在这里的理由。”他直视我的眼,仿佛想看穿我的心。   
“理由?”我不懂。“你爸妈反对是吗?所以你在犹豫?他们希望你留在欧洲发展?我想也是。你那么有才华,留在这里太可惜了。”   
“你真的这样认为?希望我离开?”   
他把两个问题混淆成一气,我倒不好回答。想了想说:“别人怎么希望是一回事,你自己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那是你自己的人生。”   
“那么你呢?我是问──你──你希望我怎么做?”   
“明彦,我说了,那必须你自己──”   
“我知道。”他打断我的话。“我想知道的是你──你怎么想?希望我怎么做?”   
这些话将我问得一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怎么会知道……”我吶吶地。这么重大的事,我怎能轻率地道是否。   
“只要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觉得我留在这里比较好,那么我就留下来,接受乐团的聘请。”   
他说我认真,我反倒轻笑摇头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我在距离外,反倒看得清楚。“你爸妈一定不会答应你留下来;也不会坐视你放弃在欧洲乐坛发展的大妤前途留在这里。你需要更广阔的舞台和空间,留在这里,会扼杀你的才华。”   
“我爸妈的确不赞成我留下来。”他往我看来,很淡的,模糊的眼神。“但我在找。只要我找到让我留下来的理由,不管他们赞不赞成,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做决定。”   
我知道他说得到做得到。天生既定,养成我们各自不同的性格态度。他天生有着傲气,很早的少年就有着对自己一切负责的担当,而且个性决然,甚少会妥协。我相信他会不顾一切。   
但是他说的那“理由”是什么?他在找什么“理由”?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找什么理由,不过,如果勉强留在这里,放弃你的前途、浪费你的才华,你的人生还能剩下什么?你会变得不再是你;不再是别人认识的连明彦。这样,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是在说服,只是以我对他浅微的认识说出心中的感觉。连明彦才华出众,留在这里自然出类拔萃,然而,长此以往,缺乏更广阔的舞台和空间的激荡,我怕他的才华会被扼杀殆尽。   
“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会失去什么。”他一直没说分明,他在找的理由。   
“既然你明白就好。”我不愿再说什么了。感怀心底事,由衷叹息说:“你或许不明白,生活对人的磨难,有很多你无法想象的阻碍,折磨得你筋疲力尽,无力抵抗。就算你受得住,命运总还是有许多恶劣的玩笑──”我蓦然住口,别过脸去。   
他突然对着我,良久,轻声说:“所以,你才总是一脸无动于衷?”   
因为乏、因为疲了──“我不是──”我否认,后退一步。   
“你就是这么无所谓。我看得很清楚,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我后退,他就进前。“你不知道,因为你一直在看着江潮远……”   
“我没有。”我低低再否认。“我没有看着谁。”   
“那么,看着我──”他逼我面对他。   
我别开脸,不肯面对他的眼。   
“你到底还要看他看多久?”他扳住我肩膀。声音低哑,但很平静。“他早已经跟我表姊结婚,不可能回头看你的。你还不死心,还在期待什么?”   
“我没有……”我困难地想拨开他的扳握。   
我不知道连明彦究竟看出了什么,但一直以来,他时而会轻描地点出我不该的心情。他口气总是冷静平淡地提及到江潮远,牵连出我秘密的心境。   
他低俯我一眼,放开我,沉默了半晌。良久,声音从遥遥的天边传来,一贯他冷然平淡的语调。像仅在叙述一件事。   
“从上次回国后,这几年来,他跟我表姊相处得一直不是很好。我表姊外向,美丽又有才华,即使结婚了,也不乏有人追求;江潮远却显得疏漠。他跟我表姊的个性没有交集;一个要灿烂,一个求深刻。两个人的关系慢慢变淡,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也,心却慢慢远了。两个人维持表面的婚姻关系,生活表象也维持一片和谐。”他停顿下来,转身面对我,残忍地戳破对我而言原就不可能存在的希望,消灭掉它的幻影。冷淡说:“尽管如此,他也是不可能回头看你。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你一直在看着他。而且,他跟我表姊还维持着婚姻的关系;感情虽然变淡,却还是存在,他根本不可能回头看你。”   
这些话,一字一句残酷无比,深深将我击倒。我体内全是伤,勉强扯出笑,不愿被看得太穿。   
“你何必跟我说这些!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告诉你,别再执迷不悟。”连明彦语气越冷,表情越淡。“他永远也听不到你的呼唤,永远也不会回头。”   
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了……我的眼神显出了软弱,哀哀地在请求着。连明彦不理会那请求,残忍地继续说道:“而且,就算他回头看到了你,那又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别忘了,他是个有妇之夫;他跟另一个女人有着誓言,背负着婚姻的承诺。你又要如何面对我表姊?面对其它所有的人?你背负得了道义的责任吗?承受得了破坏别人家庭的指责吗?”   
“不要再说了!”我简直要承受不住。“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什么都没做!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有……”   
我用力咬着唇,逼去忍禁不住要流下的泪,否认了又否认。我不要别人看出了我的忧伤悲哀,不要别人看穿了我的情喟无奈;我宁愿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哀哀地哭泣流泪,也不要如此赤裸裸地让感情被摊穿了检视叹息。   
他回过身来望着我,不再苦苦相逼。冷然的眼神浮映了一丝的柔,还有种落寞。笑得不再那么神高气傲,有点愁。   
“你等了那么多年了还不够吗?还要看他到什么时候?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为什么还要如此执迷不悟?”低哑的声音带着沉痛黯淡的脸容。   
我垂下脸,躲开他的逼问,看着灰暗的地。黑暗的心是沉默的;黯淡是一切的光辉。   
“我该回去了。”重新仰头,灰漠的一片天空。   
偷寄在广漠长空的那心事,回声阵阵的喟叹。   
关于那不该的心情,瞒瞒瞒。   
已经快四点了,明娟却迟迟不见人影。她临时约我见面,也不说清楚是什么事,过了约定的时间又迟迟不出现,叫我空等,去留都不是。   
我赶着回学校交一份报告,彼德森那老头铁得很,报告只收到五点,逾期不侯,迟交了,等着重修。况且,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他们那些外国人就爱这一套,系上一大半的外国老师,都赶着去过圣诞节;平常迟到个小时就会演出一小场文化冲突,更别提圣诞节这种时候。更何况,又是彼德森那老头,报告若迟了,铁没商量的余地。   
我在花店前走来走去。空站了半个小时,连身后那些花,都被我焦急的气息催老了。四十分。我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怕等老。   
正打算走时,有人轻轻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见是明娟,正颓垮下脸想埋怨,她冲着我满脸笑说:“等很久了吗?”   
“够久了,都快变成化石了。”我嗔她一眼,迭声抱怨。“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迟才来!”   
“对不起嘛!临时突然有点事,一时走不开,所以才迟到。”她憨笑着,笑得无辜。跟着,身子一侧,略略朝后,说:“看看我带了谁来!”   
她身后不远,站着我梦里念都渴盼见着,江边潮远的那个人。夜魅深邃的眼睛正含着笑。   
“江……潮远先生!”我太惊讶了。想到他刚才许是听到了我对明娟那迭声的埋怨,不由得微红脸。   
“我正走出校门的时候,碰巧遇到江大哥也要离开,就厚着脸皮请他顺便送我过来。”江潮远虽然跟宋佳琪结婚,是明娟的表姊夫,明娟却还是习惯从前对他的旧称。   
“江大哥。”她转向江潮远。“你还记得若水吧?四年前,你应邀回国开演奏会,还送过我们两张入场卷;若水因为要考试,所以不能出席。”   
“我记得。她──你们都长大了。几年前看见你们时,还是个小女孩。”江潮远的表情和语气,总是像幽淡缈远的潮声,像暮色里一江平远的潮水。   
他没提起那日的相遇,我也不提。   
“明娟。”江潮远的忽现,一时叫我忘记报告的事。这时蓦然想起,说道:“你临时约我见面有什么事?我还要赶着回学校交报告,不能待太久。”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匆忙?”明娟嗔怪一声,埋怨说:“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知不知道?我就是怕在电话中你会找借口推托,所以才特别约你出来的──”   
“到底什么事?”我想不透她有什么事非找我出来不可。   
“舞会啊!”明娟又嗔我一眼。“今天晚上我妈要在家里举办舞会,你是我的好朋友,当然不能不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找一大堆借口,干脆先将你找出来,打鸭子上架!”   
“不行!”我立刻摇头。“我没有时间,我得回学校交报告。再说──”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套头毛衣和牛仔裤。“我穿这样,怎么去参加舞会!”   
“这个你不用担心,早就帮你准备好了。”明娟挽住我的手,拉着我往花店里走。“你先陪我挑些花束,再跟我去取礼服,然后一起到我家。”   
“不行啦!明娟。我真的没有时间──”我停在门口,挣扎着。“我必须在五点以前赶回学校交报告才可以,去迟了,教授就会拒绝收报告──”   
明娟放开手,嘟着嘴瞪着我。   
“那么十分钟总行吧?”她说:“至少陪我挑看一些花束。就待十分钟,你还来得及赶到学校!”   
我想拒绝,她又抢着开口说:“不过,待会可以先放了你,但等你交了报告后,可要立刻到我家来──不许摇头,不许说不,不许抵赖或找任何借口!”她看我想说话,立刻摇头堵住我的话。不由分说地将我拉进花店里,然后回头对江潮远说:江大哥,不好意思喔,把你也拖进来。晚上请你也来家里参加舞会好吗?阿姨他们也都会来。你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不如大家一起聚聚,比较热闹。   
江潮远笑笑地,对明娟突然的邀请婉言推拖说:“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晚上我还有点事,不便前往。请你代我向你父母致意。”   
“江大哥不能来实在太可惜了。”明娟嘴角略垂,口气挺失望的。   
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去看江潮远,还是忍不住追寻他的身影。几次目光不经意交会,我都先惊了心。   
“若水,你看这些玫瑰好不好看?”明娟拉着我,弯身在一簇簇美丽的花朵前。   
“这个呢?你觉得怎么样?紫色郁金香看起来满漂亮的。还有那边那些玛格丽特呢?你喜不喜欢?”   
明娟是适合花的柔亮明丽女孩。我却一点也不懂得欣赏这些美如青春的灿烂花朵。笼统说:“我觉得都很漂亮。你看哪种喜欢就挑哪种吧!”眼光轻掠过那些美丽的花朵,特别多留恋了那些深紫色的玫瑰一眼。紫得近蓝的那颜色,蓝得那么像我仰天的宿命。相逢徒叹息。不忍再看,微偏抬头,遇见江潮远若思的眼神,我看他淡淡地望过那簇玫瑰。   
“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要你帮忙挑选嘛!你这么说我不是白问了?”明娟捧起一簇粉艳的,不知是什么品目的花朵,朝我嘟起嘴。“你这个人,真没情调!”转向江潮远,数落对我的微嗔不满。“江大哥,你不知道,若水她有多糟糕!从跟我认识到现在,从来没见过她捧过一束花,连杜鹃和牡丹都分不清!”   
江潮远脸上浮起淡淡的笑痕,有一些无法言喻的意味。   
我微窘红着脸,拉了拉明娟,她不睬我的困窘,继续说道:“而且,不只如此,她从来没有参加过舞会或和人约会,总是忙忙忙,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什么。女孩子最憧憬的美丽的花和青春的邀约,她全都视若无睹!”   
明娟突然在江潮远面前提起这些,我觉得说不出的尴尬和窘迫。吶吶地说:“这也没办法啊……我……”   
“的确是没办法。我就想不通,怎么从来没有人送过你花,或者邀请你──”   
“从来没有?”江潮远像是很意外。   
“你很意外是吧?江大哥?”明娟似乎存心跟我过不去,滔滔又说:“我跟她认识了那么久,我更意外。我总说她不像是活在这个年代的女孩,该有的浪漫她都没有──”   
“明娟!”我轻喊一声阻止她再滔滔不绝,急着寻借口逃脱这困窘。“我不能再陪你了,时间快来不及了!”   
她嘟嘟嘴,极是不情愿,又没办法。   
我再看了江潮远一眼,转身要走,他出声喊住我说:“等等!我送你过去吧!你再到车站等车可能会来不及。”   
“那太好了!江大哥,那若水就麻烦你了!”明娟抢先替我答应和道谢。她也担心我去迟了,给盖上个黑星记号。   
她催着我的疑却不定。我没有时间再犹豫,低声说:“那就拜托你了,潮远先生。”   
他把车开得飞快,却感不到速度的战栗感,平稳中偶尔颠簸,亦只是如两旁景物不及入眼的退却。   
赶到学校时,正好五点。   
“谢谢──”我匆匆向江潮远道谢一声,开了门飞奔出去,冲跑上楼。在彼德森研究室墙上挂的那只古老吊钟摆荡的钟弦荡响前,敲响了门。   
进了门,五点正的钟声正好响起。   
彼德森提了提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看我,接过我的报告。用他那口浓厚的英国腔英语说道:“你的运气真好,密斯沈。但下次,希望你不要再跟时间赛跑,对你没有好处。”   
“是的,先生。”我恭敬地回答,退出研究室。   
赶交上了报告,但觉一身轻爽,海阔天空,心情一下子清闲起来。却不知如何打发,随即无从起来。茫茫走到大门口,无意中,惊见江潮远依然在那里得着。   
“江……”我又惊又喜,说不出话。   
“赶上了?”他含笑问。   
我轻轻点头,内心轻轻在颤抖。   
“要回去了吗?我送你。”含笑又是一问。   
我又是轻轻点头。   
这次,他以平缓的速度开动着车子,车行的平稳无所觉,一如他惯带的远淡表情。我们默默,没有说话,偶尔目光相对,依然无言。   
窗外天光早暗,眼前是车行探照的一条条流灿的光带。他没问我该往的方向,我也没有提醒,车子在马路上奔驰了很久,绕过了整座城市。   
重新到车水马龙的闹区,他突然停不车。对我淡笑下,打开车门出去。我没动,什么都不去想,怕破坏这小小的片刻幸福。   
隔不久,他回到车上,看着,递给我一梗深紫色的玫瑰。黯淡的光照下,别有一股幽暗的美。   
我不解地望着他,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淡远。   
“送你一朵的玫瑰。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沈若──”如江潮向我漫淹而来的声响。“明娟说,从来没有人送过你花朵、对你邀请,但我想不是没有,而是你不愿意。今晚,你愿意接受这朵玫瑰和邀请吗?”   
我说不出话,简直不敢相信。   
“你不喜欢吗?”他望望那朵玫瑰。表情更远淡。“还是你另外有事?已经有了其他的邀请?”   
“不!我喜欢──”我猛摇头,脱口轻喊出来,接过那梗深紫的玫瑰。带一些难说出口的艰难,说:“我很高兴接受你的邀请,潮远先生……”   
梦啊!那又凉又远的梦,我一直不敢奢求的梦……江潮远微淡一笑,印象那样凉凉远远……那些散乱四佚的往事,那久远以前的曾经,那说过要遗忘的心情,江潮一般,一波一波重新向我淹没而来。   
 ★★★   
“坐吧!不必拘束。”江潮远引我到火炉边,点起壁炉。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昏昏暖暖的感觉。   
整栋房子看来是特别设计过,别异于一般钢筋水泥的冰冷现代化大楼和公寓,拥着温暖的壁火,独立遗世在市尘外。   
窗外不远,我暗暗伫立过的角落在火光映照中闪烁。当年那些暗自流泪的叹息,随着十二月的冷风吹拂,似乎依在风中徘徊。   
“要喝点什么?”江潮远注意到我的视线,掠向窗外一眼。   
“都好。”   
“那么,喝点葡萄酒好吗?”   
当然好。只要是他给我的,不管什么,我都觉我好。   
他给我一杯紫红色的葡萄酒,走到琴边,随手弹了几节和弦,往我笑来,问道:“要试试看吗?”   
我摇头。退缩里有不可说的卑却寂寞。   
他没有勉强。突然弹奏起来。琴声哀哀,是我初识的那曲悲凉。我走到琴边,幽幽的琴声伴着悠远的心情,不由得叹息。   
“这首曲子,以前不懂得为什么会那么无奈哀怨,而今都懂了。”那时他说我还太小,这首曲子对我来说太苍凉。而今我不再是那时的女孩了,这曲哀怨恰似我的心情。   
“你只是听它辞句里的意思吧?”江潮远却以为我只是单纯地对英文辞句的了解。略略退身,让出空间,重又问说:“要试试看吗?”   
我还是摇头。“我不行的。”   
他静默半晌,突然说道:“那是也是像这样,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又等,但你一直没来。隔几年,我再回国,演奏会上为你留着的位子也又空着,一直没能再见到你……”   
我以为他已经遗忘,乍听见他提起,酸楚的泪蓦然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当年你还那么小……”他默默一笑,接近寂凉。“没想到那个小小朋友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潮远先生,我已经不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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