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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别秋舞-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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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和齐连忙补了话,务求转移她的注意力,“我在等你,秋舞。”
  秋舞吟愣了愣,“……等我?”她一手探进腰间小锦袋里,摸出一颗解毒丸,反手塞进古和齐嘴里去。
  “是啊。”他张嘴吞药,舌尖卷走药丸的同时,嘴唇也含住她指尖,若有似无的吮了下,又悄悄握住她一手,“我想赶快见到你。”
  她脸上羞红,抽回手藏进袖子里,又低下头去,呐呐道:“秋舞……也想念二少爷……”
  古和齐一看到她没有追究,连忙再接再厉,“秋舞刚来吗?冷不冷?有没有沾到雪?我……我让言今给你烧热水?”
  秋舞吟摇头,“暗卫送我来的,没沾到什么雪。”
  “那就好。”古和齐点点头。
  秋舞吟看着他,有些不安的低声问:“二少爷,你方才一直睡着,没有醒吗?有没有……有没有听到些什么?”
  古和齐在心里斟酌了下,“我好像又听见铃声……嗯,就是铃声!”他坚定道,“我就是听见铃声才醒来的!”
  “看见什么了吗?”
  “看见……”他想了想,“看见你。”
  “二少爷怎么知道怜花宴的呢?”
  古和齐眨了下眼睛,总不好说是大哥替他打听到的,他自己又扳着指头在数日子,他想到那个寡言的叶暗卫,赶紧道:“叶暗卫跟我说的。”
  窗外传来低低的一哼。
  古和齐背上一悸,却咬死这说辞,绝不改口。
  秋舞吟也不多疑,只轻声道:“二少爷,秋舞在阁里是习舞的,在怜花宴上要献舞……二少爷,秋舞跳给你看好不?”
  古和齐看着她期待目光,不由得点头想说好,但一想到这支舞是要在怜花宴上表演的,他又僵住了。
  好半晌,他才叹口气,凑过脸去,淡无血色的唇在她耳下蹭了蹭,“别熄烛火,你跳吧。”
  秋舞吟脸红的几乎是可怜了,她虽出身青楼,也受过训练了,但这样一个亲昵的动作却是由心上人做出来的……偏偏那情意又若有若无的借着这一份肌肤接触传递,羞得她喘不过气,几欲晕眩。
  古和齐倒是镇定,他心里铺排着主意,心想怜花宴就怜花宴,他阻止不了秋舞登台,又应承过要助她登上金钗之位——既然都是躲不掉群蜂环绕的路子,他与其碍事,不如早早让她握有选择权。
  最重要的,是要让她的情意都系在自己身上!
  至于欲望嘛……他转了下眼珠子,吞下这口气。
  来日方长,他总有攒够了权势金银,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一天!
  想通了这点,他这一晚对着秋舞吟磨磨蹭蹭,借着提建议的种种机会,手脚极不老实,弄得秋舞吟一晚上面红耳赤。
  春末时候就是怜花宴,古和齐等这么一日,等得望穿秋水;但真到了这么一个日子,他反而有些惶然无措。
  身后言今双手抱着琴袋,古和齐魂不守舍的坐在椅上,看着窗外天色渐暗,他心里明白等到天一黑,三千阁里,怜花宴就要开始。
  他的秋舞就要登台,而今日彩金贡献最多的人,就能得到她的初夜……又或者,哪个怜花人得她首肯,也能与她一夜恩爱。
  古和齐自认不愿意让旁人碰触她,不管是初夜也好,日后的无数哪一夜也好,他只想独占这个可人儿,但这样的念头并没有实现的可能。
  此刻,他甚至无法独自出府。他在等,等那个疼宠弟弟,不惜为他放下大笔生意,快马赶回的兄长来接他。
  他太脆弱,力量太小。他现在要了秋舞,也保不了她。
  古和齐闭上眼,仔细的,深刻的,记下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言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主子的脸色,他自然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对主子来说有多重要……但要言今来说,今天的怜花宴,不论去与不去,主子都不会高兴的。言今这样想,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闭紧嘴,和古和齐一起等待。
  夕阳落下地平线的时候,古家大少出现在门口。
  睁开眼的古和齐身体僵硬,言今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把怀中的琴给摔在地上。门口的大少爷疑惑的看着房内的两人。
  “齐弟?”他迟疑的唤了声,“怜花宴,你改变主意了吗?”
  古和齐垂下眼皮,半晌,他咬牙,“没有,我们走吧。”
  于是古家大少用连帽的大氅将弟弟整个人藏起来,大摇大摆的从前门走出去,言今跟在后头心惊胆战,深怕老太爷出来拦人,又或者府里哪个夫人出面……但直到他们一路出府,坐上马车,大少爷亲自驾马离开,府里都没有哪个人出现过。
  驶出府门一段路,古家大少将缰绳交给仆人手里,自己钻进马车里来。
  “大哥的势力已足够遮掩了?”古和齐轻声问。
  古家大少笑了笑,“哪里呢,我只是提前跟太爷说,府里太闷,带你出来逛逛,又说动几个有往来的商家,要他们做出想把女儿嫁进古府的样子,老太爷怕你闷坏,又想你尝尝温柔乡,况且还有一个我在你身边护着,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出事……”
  “所以,老太爷才放我出来的。”古和齐点点头。
  古家大少低头看着神情紧绷的幼弟,他想了想,柔声道:“齐弟,老太爷是很宠你的。虽然老太爷手段高压,又专断独行,但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保护你。”
  古和齐静静听着。
  “大哥长时间不在府里,爹也不在,只有你们爷孙俩相处,那些女眷又住在内院,照顾不到你,大哥原本还想这样你多少会和老太爷亲近一点的……”他叹口气,“但现在看来,你反而与老太爷越发的疏远了。”
  “大哥是责怪弟弟太冷淡吗?”古和齐漠然道。
  “也不是这么说……齐弟这脾气是像了谁呢……”他很无奈。
  古家大少伸手抚摸着弟弟脑袋,古和齐不闪不避,柔顺的让大哥亲近。这样的乖巧让古家大少心里大为满足,一方面又困惑起来,自家幼弟这样野猫般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始终都没有发现府里的暗潮汹涌,更没有察觉出幼弟所遭受的生命威胁,古家大少一边抚摸着幼弟脑袋,一边思考着要怎么让幼弟和老太爷关系亲近。
  古和齐看了大哥一眼,只是在心里叹息。
  他当然知道老太爷偏宠自己,甚至舍弃健康开朗的大哥,而独断的决定立自己这个病秧子为继承人,但就是这个无法沟通的蛮横,让原本就底子脆弱的古和齐遭遇到下毒的危险,而对于依赖着大哥的古和齐来说,老太爷不由分说的否定大哥的做法,也让他极为恼怒。
  说得明白些,便是爷孙两人都是倔强又固执的脾气,这份相似,更让这段僵硬的关系,迟迟无法软化。
  古和齐态度冷漠,古家大少也迟钝的找不出突破点,于是马车里一时间沉默下来,只是古家大少不住的抚摸弟弟脑袋,慢慢地让幼弟僵硬的身体给抚顺下来,终于放松的倚上软垫。
  第4章(2)
  “齐弟要怎么博美人一笑?”古家大少赶紧问。
  古和齐好笑的看了眼自家大哥脸上,那明显是松了口气的表情,班上,才漫不经心道:“琴。或许弹支曲子。”
  “嗯?”
  “曾经担任过宫中首席乐师,蒙圣宠,更为了皇帝挡过刺杀,伤了手才退休下来的老太爷,之所以这么偏宠弟弟我……”古和齐闭上眼睛,嘴里不紧不慢的道:“不就是因为老太爷一心认定,我承袭了他的音乐天分,于是满脑子想着把我送进宫里,像他一样,去伺候宫里的那些人上人吗……”
  他嗓子里冷冰冰的。
  古家大少身为同是偏宠古家二少的一派,自然不觉得自家弟弟哪里冷淡了,连一旁的言今都没受到这股冷风的影响,手里宝贝地捧着琴,低眉顺目的等着主子叫唤,只有外头驾车的仆人觉得背心冰凉,不由得往前挪了挪,务求离马车车厢越远越好。
  古和齐微睁眼,淡声道:“大哥送我到三千阁后应该也不忙着走吧?留下来听弟弟抚一曲琴可好?”
  让宝贝幼弟这样温言软语地问了,古家大少当然是一串猛点头,深怕自己反应慢了一星半点,惹弟弟伤心了。
  看大哥点头,古和齐又闭上眼,享受着大哥力道轻柔怜爱的顺毛服务,一边养神静心,等待着到了三千阁后的一场厮杀。
  马车辘辘的滑进花街牌坊,在金铃不断的声响中,往里处驶去。
  三千阁近了。
  三千阁在这花街的最里处。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不仅仅是三千阁办起怜花宴,连前头的几间青楼院阁都有雏花推出。
  从马车里看出去,原本还算是宽敞的路上除了无数人头之外,几间院阁门前还有数辆马车停着,甚至没有马车,就直接纵马而入的,小厮正忙前忙后的安排马匹休息,一路上相当的热闹。
  古家大少看了看,也只觉得新鲜。他虽然因商务也常出入青楼,却从来没有这样置身事外观察过,往往是选定了一处,就直入而去,哪里有这样左右观望过。
  一旁原本闭目养神的古和齐也睁了眼,同样意识到今日人潮汹涌,但他连出府们的经验都是极少,自然对于这比之平日都要来的异常的人潮,没有太多警觉。
  但他还是留意到,那大多数的马车,或者马匹,或者人头,都是带着期待和兴奋的从自己这辆马车边经过,那种头也不回,甚至不往旁处多看一眼的模样,像是已经定好了今晚的目标,才能这样毫不犹豫。
  他原本就有些惶然焦躁的心里,更是添上烦闷。他觉得这些人都是向着三千阁去的。
  怜花宴是为了让阁里的适龄雏花于众人前露面,并替雏花们争取最大程度的恩客支持。
  在这样的出发点上,往往不会只有一朵雏花登台,古家大少已经替弟弟打听过了,这一年的怜花宴,除了秋舞吟,与她同样适龄的,还有其他的三四个姐妹。
  路上耽搁了许久,久到古和齐都要自行掀帘下车,跟在人群里往三千阁走去。这举动吓得古家大少手足无措,一面将怀里的小祖宗揽得紧紧的,一面连连使眼色,让言今挡到车门前去,死活不让古和齐下车。
  开什么玩笑,让他去人群里挤一趟,别说是参加怜花宴,要是有一星半点的擦伤挤坏了,老太爷还不生生剥了他们两个伴行人的皮!
  一路上这么拖拖拉拉的,等古和齐搭着大哥的手下了马车,言今抱着琴袋跳下来,三人里由古家大少递了帖子,进到三千阁里时,台子上露面的雏花已经只剩下一个秋舞吟,看来她是最后一个了。
  古家大少扫了一眼二楼左侧关起的几间房门口,只见上头各悬了一朵含苞的花,看来先前的雏花已经选好初承雨露的恩客,各自进房去了。
  台上,一身华服,发上簪满银簪的秋舞吟略垂着头,目光淡淡的,看上去仿佛有种目空一切的冷淡,但古和齐盯着她一个瞬间就察觉了真相,心想,这女娃在这种时候也能心不在焉吗?
  秋舞吟确实是在发呆。
  她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也确实博得了满堂彩,台子上抛上来的花朵已经淹过了前面几位姐妹的彩花,她一双赤足,也确实无从落脚,只得踩在花上。
  柔软的脚心有些疼。
  ……二少爷似乎没有来。秋舞吟漫漫的想了开去,她以为二少爷会来,二少爷也应允过的,他会来怜花宴。
  但是直到跳完了舞,前头几位姐妹都被带下台去,她也没有在人群中认出二少爷。她也知道现在台上就剩她一朵雏花了,她应该要抬起头,看看那个出彩金最高的恩客,是什么模样。
  但是……她又想,是什么模样,有那么重要吗?若心无所属,也许她还真要看看那即将与自己共赴云雨的人,是什么模样。若生的俊一些说不定她侍寝也能侍得愉快一点。
  但是,她偏偏是心有所属的。
  ……二少爷,是来呢?还是不来呢?
  “无论他来与不来,那都与你无关,秋舞。”在上台子之前,梅晴予给她整理妆容亲手为她在赤裸足踝上系了朵纱花,那时候,梅晴予头也不抬的这么说。
  秋舞吟有些茫然、有些困惑,“为什么?”
  “他不来是最好的。”梅晴予也不正面回答她,只是为她重新挽了一次发,“若他真的来的,也只是徒惹你心烦而已。”
  “可是,秋舞盼着他来。”她小声的回了句。
  梅晴予手势优雅的为她插入银钗,秋舞吟看着妆镜上反射的银光,想着,那好像是在她心上插了一柄短刀一样。
  “他若来了,你就能把初夜给他吗?”拂着袖子,为自己整衣,然后将秋舞吟推出门去,梅晴予那素来温雅柔软的脸庞,难得的透出骨子里的冷意,“他拿什么来承你的情?你又要怎么去面对,日后得让旁人来碰触的自己?”
  她可以心里有人,但她的身子,却没办法专属一人。
  秋舞吟隐约的能听懂,晴予姐姐这是在关心她,但是,秋舞吟却不明白,为什么日后的自己会无法面对自己呢?她只是想把初夜留给喜欢的人而已。
  她怀着这样的迷惑与惶然,在舞蹈之中,她旋转着,目光寻找着,她没有看见古和齐,一直都没有,这是为什么呢?
  二少爷出不了府吗?或者他病了?他是不是在府里等着她去找他?她很茫然,然后慢慢的感到心里冰凉。
  她的人垂着头站在台上,却像使整个心魂都不在了。
  忽然有琴音撩拨。
  人声杂乱,许多人在台下嚷着她的名字,又有人争着要她定下恩客,总有那么几个人出的彩金不相上下,要让她来抉择。
  闹哄哄的。
  她初期也听不清那琴音,只有那样若有似无的响起,慢慢的像是缭绕了一样的钻进她耳朵里,将她茫茫然然的唤起。
  秋舞吟抬起头来,台下人见她有了反应,鼓噪的更急。吵嚷之中,那丝琴音几乎被压下去。
  但,那也只是几乎。
  她听得非常仔细。
  琴音不长,反反复复的,就那么一句。
  然后有歌声,像是穿越了千军万马而来。
  她看见古和齐。那人抚琴、歌唱,像求偶一样,对着她唱。
  “……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
  她笑了起来。
  这是她今日第一个笑靥。
  二少爷终究来了。
  他没有失约。
  然后她想起晴予姐姐温柔而冰冷的低语。
  他无权无势,无金无银,他甚至无法时时来见她。他是她的心上人,她可以把初夜给他,可以把最珍贵的留给他——然后呢?
  她被心尖儿上的那个人拥抱过了,尝过了最美好的滋味,然后,她要怎么容忍自己,再让其他不爱的人碰触?
  他又要怎么面对自己心尖儿上的人,让其他人碰触?
  晴予姐姐说,他来了,只能惹她心烦。秋舞吟想,岂只是心烦而已,她甚至想在这一刻,就这么死去。
  她脸上笑着,倾听,然后低声的应和。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她心痛如绞。
  古和齐凝视着她的笑颜,那笑里带着泪,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秋舞这样疼痛。明明痛得几乎死去了,却还这样笑着,像是怕他会难过。
  他抚着手下的琴,再为她唱了一次曲。
  然后,他一手探进袖里,手再抽出时,竟握了一把刀。
  秋舞吟愣愣地瞧着他。
  瞧着他抬高手,猛力落下时,竟将那张琴劈成了两半。
  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劈成了两半。
  “二少爷……”她抖着唇,微弱的呼唤。
  古和齐眼也不眨,就望着她,他对她露出了微笑,尽管那个笑,比哭还要难看,还要狼狈。
  “你等我。”他并没有特别的抬高音量,就像平常在府里,她作为生辰礼而来时,与她贴得极近的耳语喃喃一样的说:“我一定来接你。”
  我一定会来接你。
  你等着我。
  他对她承诺。
  秋舞吟满眼的泪水汪汪,却没有落下来,她笑。
  “二少爷,秋舞很高兴……今日的怜花宴,你来了。”你来了,我再疼痛,也能撑下去,我能够,一直撑下去。
  她目光清醒的,选了一个彩金献在上等数字,更明显对她有所青睐,而能够长久的支持她的恩客,退下台去。
  古和齐注视着她。
  他看着她让那人怜惜无比的打横抱着,踏着长梯,走到二楼去,开了房门,又关了房门,然后,那房门口,悬上了一朵含苞的雏花。
  今年的怜花宴结束了。
  第5章(1)
  古家二少从此不碰琴。
  正确一点来说,是他从此不碰与音律相关之物。
  寄予厚望的老太爷为此震怒,却得到宠孙的一迳沉默,老太爷软硬兼施的逼问了几回,却得不到任何回答,气得狠了的老太爷差点扬声要动用家法,正捂着心口喘气,就见眼前垂着眼的宠孙抬了抬眼皮。
  黑玉似的眼里,雾蒙蒙的。
  老太爷一下子就心软了。
  “你到底怎么啦?”老人家轻声细语的问。
  “孙儿想为太爷分忧。”偏宠的孙儿嗓音淡淡的回话,听得老太爷一阵窝心,跟着就茫然起来。
  “分什么忧?”
  “太爷不是想孙儿名正言顺,成为当家主嘛?”
  “你是太爷我亲口指定的继承人,族里有谁敢反对?”太爷怒了。
  “继承家族,理当手握实权。孙儿却有名无实,这不是让底下人心里生疑,以为老太爷是声东击西,其实早有其他继承人在培养?”
  “这是谁在你面前嚼的舌根?”太爷震怒。
  “太爷。”眼前的宠孙低眉顺眼,语气恭谨,“孙儿请太爷亲自教导。”
  这是宠孙第一次对他提出请求。
  老太爷恼怒半天,愣愣瞪着孙子,才恍然迷惑起来,他记得眼前的宠孙一直与自己不亲,总是离得很远,态度疏离。
  但这孙儿第一次主动来到他面前,温言软语的朝他说话。
  他可以把这个动作,视为孙儿难得的撒娇吗?
  想到此处的老太爷受宠若惊,一下子就把愤怒不悦全都抛到脑后,跟着一手拉着宠孙,一边为他讲起了家族的历史。
  先是家主,然后是开枝散叶的分家,其中出过秀才,出过大商人,出过四海皆知的美人,出过了不起的手工师傅,乃至入宫侍奉圣上的乐师。
  主家总是最出风头的,也是最立得稳脚跟的,每一代都才人辈出,也不曾让分家扳倒过,这家族漫长的历史里,或许也有人尽皆知的时期,但大体而言,都是极为低调的。
  回忆起宫中生活的老太爷,语重心长的对宠孙道:“要守拙。”
  古和齐深有体会的点点头。
  但在族里素来霸道专横的老太爷,但又随即补了句:“应立威时,也不能吝于气魄!须知打蛇打七寸,一旦出手,就得一举成擒!”
  “……失手的话,恐怕家族就有覆灭之祸,要保有这样的觉悟!”老太爷抚了抚长须。
  古和齐静静听着老太爷说话。
  他想,大哥说的话事真的,老太爷是真的疼他。
  只因为宠孙的一句请求,就这样掏心掏肺的教导,仔仔细细的排定了教习的日程,只担心孙儿会不会因为初学而吸收不了,又担心孙儿心太软,听不进太多的阴谋算计。
  ——却完全不去提防孙儿是不是有异心。
  古和齐的确不喜欢老太爷专断独行的做法。但是,原本排拒着老太爷的他,却慢慢的,可以接受老太爷对他的关怀和爱护。
  这一年古和齐十七岁。
  生辰宴上,老太爷亲自带着他,与家族内的各部掌权人打招呼,并将古和齐正式的介绍出去,更明白的向底下人表示,日后,各部账房先生,必须将账簿先呈交给二少爷。
  这是间接的放权了。
  心思剔透的族人,无论主家分家,都不约而同的意识到,这总是病病怏怏,却始终没有倒下的二少爷,正在从一个有名无实的继承人,转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掌权主子。
  古和齐在席上没动过一次筷子。
  他手里倒是始终攥着一只青玉的琉璃杯,杯里是温过的桂花酿。
  身后,寸步不离的侍从言今一只手里握着一只小酒壶:那玉壶底刻了一双刀剑。
  从古和齐所居住的院落小窗望出去的话,什么也看不到——同一片苍穹底下,薄雪明月,三千阁里,还没有成为金钗的秋舞吟,在送走了今晚最后一个客人后,梳洗过,便抱着一件厚毯,窝到窗底下。
  望出去,什么也没有。
  她连二少爷所居的古府到底在哪个方位,都有些弄不清楚。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思念。
  她手里抱着叶暗卫送回的半壶桂花酿,小口小口的啜着。
  在她蜷成一团的娇小身子底下,是一株落光了叶的桂花树,树底下有着今天秋天她亲手埋下的几坛桂花酿。
  “二少爷,秋舞今年也很想您。”她喝着温热的桂花酿,小小声的喃喃,“二少爷生辰快乐。愿您平安,身体健朗。”
  月到中天是,古和齐疲倦的回到小院里。
  言今为他准备了夜宵。
  他一口一口慢慢吃着,又望着窗外明月发呆。
  良久,他还是很不争气的叹了口长气,“……还不如往年那样,与你在房里处一晚上,早些洗洗,一同睡了吧……晚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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