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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凤朝阳刀-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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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剑臣展开一看,上写:“怜君处境艰险,私自盗药两丸,今后如有所求,盼君务必成全。”

女屠户意外获救,江剑臣心头狂喜。

美艳女婢眸光一转,手指素笺,道:“郡主冒死替你偷药,难保没有后患。王爷宠信迷恋郭总管,今后倘若有事相求,请江三爷万勿推辞,并盼留给郡主一句话,我回去也好交代。”

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又道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明摆着的,是一个借机示惠讹诈的大圈套。可叹关心女屠户性命太甚的江剑臣,意然不慎忽略了。

为了尽快赶回去救活女屠户,江剑臣顺手抓起公案上的一管狼毫,提笔挥出:“救命大恩,理难相负;凡有所求,敢不从命。”

美艳女婢一手接笺,一手递药,除亲自把江剑臣送出了王府大门外,还偷念了一念江剑臣所写的十六个字。妙目一转,捂紧小嘴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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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解药到手,女屠户的性命得以获救,始终处于紧张状态的江剑臣放松了。

因为,凭他那蹑空踩虚、一气凌波浑元步的脚力,最多七个时辰,就能赶回华山。再用一个时辰攀上苍龙岭,准还多出四个时辰。

他业已一天一夜水米没打牙,反正时间很富裕,索性吃点东西再走不迟。

主意打定,但他不肯在城内吃,遂向东门外的灞桥赶去。

灞桥又名霸桥,位于长安东郊,它横跨灞水之上,是座富有诗意的古桥。早在春秋战国初,秦穆公时期,为和东方诸侯争雄,改滋水为灞水,就修了桥梁。后王翦伐荆,秦始皇送至灞上。汉高祖刘邦西伐暴秦,攻克咸阳,还军灞上,都是指的这里。

出东门,到灞桥,路仅十多里,以江剑臣的脚力,转眼即到。

就在江剑臣进入一家饭铺,端起一碗用肥羊煮汤下的面条时,店外一声马嘶,刚才交给自己解药的那位美艳婢女,骑着昨天下午岫烟郡主跨的那匹白马,追了进来,喝止江剑臣别吃。

江剑臣一怔,放下了。

美艳女婢飘身下马,急扑而入,左手抢过桌上那碗面条,右手拔下发髻上的银簪,插进碗内,略停片刻,再拔出时,银簪乌黑了。

可叹江剑臣这位一等一的绝代高人,第二次怔住的时间更长了。

江剑臣不是经受不住打击的人,任何加在他身上的威胁和重压,他完全能等闲视之。诸如奉命卧底青阳宫,被赚剑伤二师兄,爹爹惨遭舅父杨鹤杀害,奉旨去杀妻子侯国英,甚至连当面顶撞崇祯皇帝那样的大事,他都从未皱过一次眉头。但,今天这次变故,对他的打击太大,甚至摧毁了他的中枢神经。

因为,类似这种极不起眼的荒村野店,他都几乎翻了船,事前还连一点朕兆都没瞧出来,还配称什么当代第一人!并且,救他的,仅是一个伺候人的女婢,尽管她是亲王府中的,也让他承忍不住。

赶来救他的女婢,好像吃准他会怔半天,悄无声息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干净利索地杀死了店主夫妇和那名十六七的店中伙计;凭江剑臣的灵敏反映和手脚迅捷,愣是没有来得及去阻止。

这一次,江剑臣不是怔,而是苦笑了。

美艳女婢肆无忌惮地挽起来江剑臣,硬把他扯到桥头上,并转身拍了一下随后跟来的大白马,大概不想让它跟得那么紧。

美艳女婢妙目流动,紧紧傍着江剑臣,说:“去年,陪同郡主来过这里,郡主曾经对我讲,唐朝人送客远别,大多送到这座灞桥上,折柳赠别,相顾默然,故此又名销魂桥。是这么一回事儿吗?”

江剑臣为感对方救了自己一条性命,不得不点头说一声:“是!”

美艳女婢来劲儿了,嫣然一笑,接着说:“郡主那时还讲,每当春夏之交,此处翠柳低垂,水花飞溅,冬则雪霁风寒,沙明石露,才有‘灞柳风雪’之称,被列为关中八景之一。说得是否有些玄乎?”

江剑臣的心情再不好,无奈迫于情面,只得回答说:“是真的!”

美婢的妩媚眸光简直晶莹发亮了,她靠近了一点,娇声说:“解药虽是郡主赠你的,其实那是我偷的,你可不能光谢郡主一个人。”

江剑臣岂是感恩不图报的人!抬起头来,目注美艳女婢,正色说:“江某既承郡主的隆情厚恩,自也感激你冒险偷药的大德。”

美艳女婢小嘴一嘟,语音低了许多,道:“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问!”江剑臣愧然道:“请问——”

美艳女婢毫不忸怩地绽开樱唇,轻轻吐出“梅巧倩”三个字。

名美。

人媚。

声音娇。

江剑臣一凛收回目光。

美艳女婢这才悄声说:“江三侠离开王府后,是郡主窃听了他们的密谋,既获知刚才那座饭铺是他们预伏的一步毒棋,还听说他们绝不让你走开,还说江三侠是取巧获胜的,还决定前堵后截对付你,我才随后赶来向你提醒。若不是郡主的白马快——老天爷,你真得被毒死在这里。可惜我不敢当家把马借给你,你还是快点走吧!”

江剑臣还没走下桥头,女婢又补了一句:“千万别忘了我和郡主!”

江剑臣不得不扭项回头,应了一句:“江某绝不是忘恩负义人!”

美艳女婢既骗得江剑臣回过头来,不失时机又补一句:“记住我!”只求尽快离开、火速赶回华山的江剑臣,哪会想到其他方面。

半个时辰后,江剑臣来到南靠高原、北临渭河、东接戏水的鸿门堡。

此处由于是通往新丰的古道,经过多年的雨水冲刷,形成鸿沟,北端的出口,宛如门道,故称鸿门,也是当年霸王项羽率军全歼秦二主力军旅,在此宴请汉王刘邦的地方,在历史上,被称为鸿门宴。

江剑臣刚进门道,骠悍、威猛,凶狠、狂如怒狮的五丁开山屈恨申,紧握巨斧,率领八名疾装劲服,紧缠裹腿,脚穿洒鞋,每人倒提鬼头大刀,死死盯着江剑臣。

江剑臣的脚下自得一停。

郭紫云的另一心腹帮凶,号称二龙王的水断流,同样率领八名彪形大汉,手中握的也是鬼头刀,鬼魅似地出现在江剑臣身后。

江剑臣不再怀疑美艳女婢所说的一切。

五丁开山屈恨申,巨斧斜举,道:“想不到赫赫有名的五岳三鸟,独步武林的钻天鹞子,会投机取巧,用那种气人的手法赢我们。”

二龙王水断流,把手中的蝎尾双钩搭成十字架,恨声狂吼:“光说不练是嘴把式。没有什么说的,一拥齐上,宰了他小子!”

始终不想杀人,也不屑杀人的江剑臣动气了,脚底下随随便便地踩成不丁不八的寒鸭步,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内含步罡、踏斗、鱼龙变幻之势。

可惜五丁开山和二龙王,没有一个能看出江剑臣脚下所踩的步式,是宇内称神——也是女魔王侯国英的第二位恩师、号称八变神偷任平吾的独门绝技,鱼龙十八变身法的起手第一式。

说得玄乎一点,假如这群人能看出,这是江剑臣打算用鱼龙十八变的身法宰活人,早吓得屁滚尿流、溃不成军,各自逃命了。

也是该着这群人惨死,好像冥冥之中,强逼江剑臣大开杀戒似的,齐崭崭地狂喊:“杀!”十六口鬼头刀、两钩、二斧同时挥出了。

江剑臣身化鱼翻狂浪,手挥一溜刀芒,立刻四名大汉倒地。

接着一式龙掀巨波,又有四名大汉扑跌地上,再也没动弹。

二龙王惊呼:“不好!”转身想逃。

江剑臣身似游龙,刀化狂风,硬把二龙王水断流逼退五大步。

江剑臣身法再变为乌龙戏水,挥刀挑开四名大汉的小腹。

五丁开山到底不愧是条硬汉子,怪吼一声:“老子和你并骨了!”声出,人到,七十二斤重的开山巨斧,恶狠狠地劈向江剑臣。

江剑臣再变鲤鱼脱钩,一滑而逝,刀芒刺目,变挑为切。

江剑臣的刀,快到连最后四名大汉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被钻天鹞子剖开了他们的心胸,甚至想叫都没叫出。

来势汹汹的十八罗汉——五丁开山、二龙王和所带的十六名大汉,最多不过眨了几次眼的工夫,就让江剑臣收拾掉十六个。

现在的打斗场上,只剩下屈恨申和水断流两个面如死灰的人。

江剑臣握刀迈步逼向二龙王,冷然问:“刚才是你说宰我?”

二龙王吓得扑咚一声跪倒地上,颤声道:“求你不要杀了我!”

江剑臣狸猫戏鼠似的吐出一句:“你可是诚心求我不杀你?”

二龙王一听活命有望,慌得连连叩头,说:“小人怎敢骗三爷!”江剑臣哈哈大笑,冲着五丁开山一指说:“要活,快去宰了他!”

好个贪生怕死、卑鄙无耻的二龙王,认为倒戈翻脸杀朋友,也比死在江剑臣的刀下强,弹地挥出蝎尾钩,双剪五丁开山的脖颈。

可惜的是,没等他的蝎尾双钩够上五丁开山,早被江剑臣用一枚青铜钱,深深嵌入他的背脊由下上数第二与第三的骨缝中。

随着二龙王的惨叫与跌倒声,江剑臣握刀对屈恨申说:“替我宰了二龙王,然后你就走你的!”

想不到五丁开山屈恨申撒手抛落开山巨斧,道:“请江三爷给我个痛快,但我绝对不能跟二龙王那样,为求自己活命杀朋友!”

江剑臣古井不波地威逼道:“人的性命只一条,机会也只这一次!”

为人粗野的五丁开山,咧开大嘴苦笑说:“这样的机会我不要!”

江剑臣故意再逼一句:“刚才他可是一点不搀假地想杀你。”

五丁开山猛地一蹦老高,大骂道:“我操他二龙王的八辈子!错开今天有明天,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碰上他狗日的,我他妈的准会像慢工巧匠范紫光那样,一星一点地零碎活割了这老小子,或者活埋了他。”

五丁开山胡嚼乱骂了一阵子,才回过味来,一呆道:“我这是他妈……”

江剑臣明知五丁开山是想说:我这是他妈的死到临头发邪疯。连忙插口问道:“你想不想痛痛快快地宰他妈的二龙王?”

江剑臣的这句话,五丁开山听是听清了,但他硬没咂出滋味来,无精打彩地喘气说:“要说不想是瞎话,可惜这一辈子不行了。”

江剑臣不光收回自己的短刀,还指着爬在地上的二龙王,说:“屈恨申,我想叫你替二龙王取出骨头缝里的青铜钱,你可肯干?”

五丁开山愕然一怔。

江剑臣这才耐下心来,对他说:“屈恨申,亏你还是练家子,这枚青铜钱嵌入的地方是促精穴,要不马上挖出来,这老小子势非死去不可,你上哪里另换地方、另拣日子、一星一点零宰活割这小子去?”

这一回,五丁开山咂出味来了,激动得怪眼猛睁,大嘴张开,颤声说:“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说我真有机会宰这个狗日的?”

江剑臣点点头。

五丁开山恨二龙王到极点,硬是用蝎尾钩把那枚铜钱挖出的。

二人哪管二龙王的狂嘶与惨嚎,一齐走出了这道有名的鸿沟。

五丁开山扑地跪倒,求道:“为报三爷不杀深恩,恳求三爷收留!”对五丁开山这种硬汉子,江剑臣虽然用不着他,但也不忍让他流落江湖。毫不迟疑地准许他前往辽东石城岛,投奔女魔王。

五丁开山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脸红脖子粗地向江剑臣说:“老奴和三爷如今名份已定,不敢再瞒你老人家。范紫光、二龙王和我都跟郭紫云有一腿,不然谁也不肯窝在王府十几年。别看潞王势力大,慢工巧匠人漂亮,她郭紫云跟小人最粘乎,三天两头让我偷偷摸摸去搂她,所以我对她最忠心。”

心思慎密的江剑臣,一下子就听出碴儿不对了,既然郭紫云明跟潞王,暗地跟范紫光、水断流,屈恨申三人有暖昧,绝不可能三天两头单让屈恨申偷偷去和她幽会。再以五丁开山的粗鲁和长相,也不值得郭紫云去冒雨露不均的危 fsktxt。cōm险,这里必有文章。

五丁开山见江剑臣对自己说的有怀疑,连忙指天盟誓道:“老奴所说是实情,绝对不敢胡言欺主,郭紫云确实偏看老奴一眼。”

江剑臣原不打算探讨这种污七八糟的淫秽事,如今听五丁开山一再表白,反倒品出内情复杂了,示意五丁开山向下说。

五丁开山不无遗憾地叹气说:“好是好,就是偷偷摸摸的难尽头。”

江剑臣突然问道:“你所说的偷偷摸摸,是否一句话都不敢说?”

五丁开山点头道:“别说一句话都不让说,甚至连灯都不点。”

江剑臣明白了。

屈恨申还想再唠叨,急于赶回华山的江剑臣,吩咐五丁开山暂时先去南京找李鸣。他自己施展开绝顶轻功,独循原路,飞也似地赶往华山苍龙岭。

尽管错综复杂的事情层出不穷,钻天鹞子还是提前两个多时辰攀过上天梯,登上苍龙岭,赶回碧云庵门外的台阶前。

一看江剑臣面部的表情,快刀哑阎罗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饶是时间紧迫,江剑臣还是先去拜见老娘,禀知药已讨回,方匆匆赶回自己和女屠户仅仅共同度过一夕的那间卧房。

进内一看,女屠户业已昏迷不醒了。

随后跟来的快刀哑阎罗郭天柱,嗫嗫嚅嚅,似乎有话想说。

钻天鹞子江剑臣知道,哑大叔是怕自己取来的三草回天丸有诈,关心女屠户太甚,想让自己先在吸血郎中身上作一次试验。

尽管江剑臣关心女屠户,比他快刀哑阎罗更甚,也真怕取来的解药有诈。但他毕竟凛遵先天无极派的门规,决不敢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这就是正直与邪恶的分界线。

别看快刀哑阎罗恨江剑臣不听自己的,暗地不得不竖大拇指。

一颗三草回天丸,经江剑臣亲手捏碎外层蜡衣,塞入女屠户的樱口里,然后嘴对嘴地用本身的先天无极真气为其送入腹内。

依着快刀哑阎罗郭天柱,用时也给吸血郎中金满贵服下去。

江剑臣拒绝了。

古人云: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正因江剑臣的心昭日月,竟然收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比女屠户晚醒一个时辰的金满贵得知一切后,除去感激钦佩钻天鹞子,献出很多疗伤圣药外,并决心终身报效。

李文莲深知南京血案巨大,李鸣陷入困境,对守在自己床头的江剑臣说“三哥哥,小妹剧毒已解,生命无碍。鸣儿盼你,望眼欲穿。所谓救兵如救火,不能因小而失大。你还是禀明老娘,放宽心怀走你的。”

江剑臣略现犹豫。

女屠户竟也会耐心低语地劝解说:“三哥哥,别的事情我依你,这一次你非听我的不可。我可不能让人说你为了老婆,天塌都不管!”

江剑臣未及答言。

慈云师太一步跨进房内,满面慈祥地说:“从今天起,贫僧再也不信‘山河好改,秉性难移’的俗语了。我徒儿满打满算才做一夜新娘子,就从一代娇屠改为窈窕淑女了,还是剑臣的本事大。”

几句话羞得女屠户扯被蒙住头。

江剑臣也觉得不好意思。老夫人在门外接腔说:“依我看,庵主也比从前慈祥多了!”

江剑臣乘机向慈云师姑禀明南京目前发生的巨案和李鸣的处境。

想不到,乎日最恨李鸣缺德捣蛋的慈云师太,这一回反而护短了,除让江剑臣立即奔南京,并答应李文莲痊愈之后也赶去。

江剑臣这才毫无顾虑地直奔南京。

从西岳华山去南京,最简单的走法,莫过于先奔汉阳,再雇舟顺流而下。既可免去千里奔波劳苦,还省得暴露自己的行踪。

主意既定,江剑臣飞骑南下了。

江剑臣胯下之马,乃快刀哑阎罗为其挑选,马虽无名,脚力极健。

两天后,到达武汉三镇。

竟想不到的是,江剑臣刚刚住进一家字号“汉江”的中等客栈时,一位美艳无比、俏丽宛如画中人的黑衣少女,手提包袱,闯进房内。

江剑臣注目看时,先是一怔,后是愕然,最后是啼笑皆非。

原来,这位毫无顾忌、不讲男女有别的黑衣少女,乃是潞王府中的梅巧倩。唯一不同处,是脱去女婢报饰,换上了黑色衣衫。

就因为她这一换,才使钻天鹞子一怔,愕然,啼笑皆非。

所谓一怔,是见梅巧倩,竟敢脱去王府规定的女婢刻板服饰,胆敢换上一身乌黑如墨的疾装劲服,和同样颜色的披风。

而那愕然,乃是江剑臣怎么也想不到梅巧倩竟然这么美艳,这么俏丽,美艳得令人销魂,俏丽得令人蚀骨,简直让人窒息。

至于啼笑皆非,那是江剑臣截止讨取解药前,从未受过他人恩,也是说从未欠过别人债。如今债主找上门,岂不啼笑皆非。

更让他啼笑皆非的是,她毫不客气地推门直入,毫不客气地除掉披风,毫不客气地坐在江剑臣对面,毫不客气地端茶就喝,更毫不客气地扬声唤来店小二,当面吩咐他送来酒菜和饭食。

不知内情的店小二,又错把二人当成一对年貌相当的恩爱夫妻。认为,只要伺候得二人妥贴些,准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目送店小二走后,梅巧倩先亲手关上门,然后把自己提来的包袱塞到江剑臣手上,以命令的口吻说:“打开看看点点数,然后好好收起来。”

江剑臣想要拒绝。

梅巧倩小嘴一嘟,说:“刚许给我的,凡有所求,无不从命,怎么转眼就忘了?难道还想叫我亮出你的亲笔保证来?快点打开!”

江剑臣虽被训得皱眉头,也决不怀疑有他,只得伸手解开包袱。

以江剑臣那等久经忧患、历尽沧桑的有数人物,在取开包袱的一刹那,也不禁身躯震颤,大吃一惊,甚至快要目瞪口呆了。

原来,梅巧倩那个包袱里面所包的,竟有一颗碧绿、晶莹的翡翠大白菜,一座美玉雕刻的赤足观音像,一只用宝石加配两颗火龙宝珠制成的飞天玉鼠。其中比较差的,是一株红珊瑚树上挂一十八颗夜明珠。

梅巧倩偷偷瞟了一眼江剑臣,声音仍压得极低,说:“用你那久居大内的特设侍卫眼光看,能算是举世罕见的珍宝不?实话告诉你,这四件珍品,不光是先皇祖万历赏给我父王千岁的,也是潞王府的全部家当。你应不应该亲眼点清查明,亲自代我保存?我不信你能不懂得‘怀壁其罪’四个字!”

江剑臣脸色巨变,左腕陡翻,死死地扣在梅巧倩的右肩上。

玲珑剔透的梅巧倩,神色丝毫不变地“唷”了一声:“疼死了!”

江剑臣几乎是从牙关中崩出:“你究竟是谁?”

梅巧倩说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世上只有你敢抓疼我!”

江剑臣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语音更沉地问:“你到底是谁?”

梅巧倩:“你先松开,让我喘口气!”

江剑臣坚持己见不松手。

梅巧倩耍赖道:“酒菜马上就送来,你不怕别人说你揍老婆?”

江剑臣像被蝎子螫了一下似地松手了。

她算计得真准,江剑臣刚刚松手,那个诚心巴结他们的店小二,早同一个打杂的将酒饭送来了。

梅巧倩重新掩上房门,说:“告诉你江侍卫,我可是块滚热烫人的烤山竽,如今捧在你手心。你不认命都不行,除非你敢杀了我!”

江剑臣第三次逼问:“赶快说出你是谁,否则我就杀了你!”

梅巧倩丝毫不为所动地满满斟上两杯酒,再把江剑臣按坐下。

江剑臣还想再问,梅巧倩娇笑道:“美酒,娇娃,深室独对,你的艳福不浅!”

江剑臣实在忍耐不住,站起就想离开。

江剑臣的这一着,算是下对了。

梅巧倩急忙伸腕抓住她,嫣然说出:“反正我不叫梅巧倩。”

江剑臣再次问:“你是谁?”

梅巧倩甜甜一笑,道:“亏你还是称奇、称绝、称最的第一人,就不能从我既敢偷三草回天丸、又能跨御苑良驹大白马,还敢当家作主送给你!撇开这些都不说,光凭我一路通行无阻就能把你送出府,还敢纵马赶到灞桥去救你,难道真想不出我是谁?”

江剑臣迟迟疑疑地说:“你难道……”

没容他往下说。

梅巧倩正儿巴经地对他说:“我就是正枝正叶的郡主朱岫烟,所以才敢说出,世上只有你敢抓疼我!”

江剑臣恍(书)然(网)若悟地问:“依你说,我在玉泉院、华清宫以及在王府几次见到的那位郡主……”

朱岫烟郡主愤然插口截住话头,恨声说道:“她也能配称郡主!说穿了,她是我父王和那不要脸的坏女人郭紫云暗地生下的私孩子,对外说是我父王的干女儿,我恨死他们母女了。”

说到这里,怒气不息,端起桌上那杯酒,抿了一大口,重新放回桌上,说:“我母妃就是被那坏女人活活气死的,她硬能霸住父王不再纳王妃。父王也被她们唆使得不疼我,我才想借你江侍卫的手杀她们。”

江剑臣垂首似在作考虑。

朱岫烟郡主接着说:“我也知在王府杀她们不容易,所以我才横下心来,盗宝外逃寻找你,引诱郭紫云母女二人来追我。”

江剑臣这才抬起头来,说:“你敢断定他们母女真能追到此处来?”

朱岫烟像极有把握地冷笑说:“郭紫云意狠心毒手底下黑,她女儿贪婪成性又狠毒,为想除掉我这颗眼中钉,不仅大举随后追杀我,还会通知官府搜捕你。因为她们知道我不光帮你偷了两丸药,还到灞桥救过你。”

江剑臣心想:你是帮过我,也救过我不假,给我带来的麻烦也不小。

聪明绝顶的朱岫烟,像能看透江剑臣的肺腑,面有得意之色道:“我给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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