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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上)-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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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龙眼波震荡,缓缓靠过去,一抬手,解了白少情身上穴道,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少情,少情,」他贴着白少情冰冷的脸,「你这任性妄为的蝙蝠儿,可会对一人有终生不变的真心?」
白少情不答,只是闭上眼睛,忍受着花容月貌露的折磨。
他不答,封龙也知道答案。
九天蝙蝠,飞不上九天;心,却在九天之外。他喜欢江南柳慕莲,欣赏峨嵋张青衣,爱过河北荣家荣未达。当他喜欢他们的时候,会为他们弹琴、吟诗、画画……
当一宵过后,这丝单薄的爱就如不能看见朝霞的露珠,化得无影无踪。
他总走得无拘无束,了无牵挂。
白少情,多情其实最无情。
封龙抓住怀里的人,问:「假如我一直是你那傻傻笨笨的封大哥,你可会永远陪着我?」
怀里人无言,但那傲然的本性,却已经无声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果然如此。」封龙语气转冷,「即使武林盟主盛意拳拳,你也不过是一夜施舍后,淡然离开。」
「哼,为什么人人都以为可以留住我?我才不要什么照顾保护,独自一人有什么不好?」白少情疼得发颤,嘴角的曲线却倔强非常。「欺负我的人就杀,想要的东西就骗就抢,谁能奈我何?」
说到这,他似乎有点忍受不住,停下说话深深喘气,缓和片刻,又睁眼道:「大哥,你和他们不同,你……」
封龙心里微跳。「我什么?」情不自禁把耳朵贴近。
细微的笑声忽起,封龙脑中危兆顿生,却已经迟了。
平日无力的纤细手指,此刻充满力度地挑向封龙。距离如此之短,变化如此之快,封龙怀中抱着白少情,更是措手不及。电光火石间,胸前一麻。
一击得手,白少情更不敢稍有怠慢,腰身一弹飞跳起来,指动如电,连点封龙全身穴道。
霎时间,情势扭转。
大势已定,白少情对封龙微微一笑,皱眉拔出下身的玛瑙瓶。
血水混合着药液,从下身淌泻出来。他痛得浑身一颤,而后望着不能动弹的封龙,笑了起来。「这个瓶子,我要留着。把玛瑙瓶放入怀中,穿戴整齐。
身一转,又照适才的手法,急点封龙全身穴道。
「你功夫了得,当然要小心一点。」
封龙轻轻叹气,「我早该料到,洛阳分坛的周全,点穴功夫是教中一绝。」
「别的男人身上虽没有横天逆日功这样难得的秘籍,其他旁门左道的东西还是有的。」白少情悠然微笑,「就如这门点穴术,居然连封大教主你的穴道也可以点住,岂不有趣?」
「少情天资不浅,一天功夫,居然就能融会贯通,运用得当。」封龙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但你竟忽然有这般浑厚的内力,是用了解体神功?」
「凭我的本事,还未到解体的地步。不过勉强一用,暂时找回点内力罢了。」白少情眼睛闪亮。「你不用吓唬我。我也知道解体神功极伤元气。待我撑过今日,再慢慢条理即可。」
「你要逃了?那横天逆日功,你不学了?」
白少情缓缓靠近,居高临下望着封龙,忽然发作,反手正手打了他几十个耳光。
巴掌着肉声在屋中响个不停,白少情一口气打得封龙嘴边全是鲜血,冷笑道:「封大教主可有不满?」
「我满意的很。」封龙虽然满口鲜血,却还是笑得风采迷人。「蝙蝠公子没对我用那花容月貌露,已经手下留情。」
「啪!」又是狠狠一掌。
「手下留情?我为何对你手下留情?」白少情忽然蛊惑的微笑。「横天逆日功学来要很长时间,纵使你现在送我,我也没空学。不过,那两颗惊天动地丸,倒有点意思。」他走到封龙平日用的柜前东翻西翻,找出一堆小药瓶。只是上面都没有标贴,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白少情转身回到封龙面前,嘿嘿笑道:「你把惊天动地丸送我,我便手下留情。否则,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我都给你塞到下面去。」
「好狠啊!」封龙皱眉,又似在调侃。
「以一报十,不是师父的教诲吗?」
封龙却仿佛想起一事,提醒道:「你不是咬牙切齿要杀我吗?如此时机,为何不用?」
「简简单单一死,就可以算数?」白少情挑起封龙下巴,甜甜笑道:「我吃了你好大的亏啊!怎么会就这样一刀了结?不过……你只要把惊天动地丸送给我,我便暂且饶了你。」
封龙沉吟片刻。「好。」
「东西在哪?」
「房中抽屉里,桃红色的小盒。」
白少情嗤鼻,「你道我是三岁小孩?你会把东西放在这里?」
「这药丸,本来就是打算给你吃的。」封龙连眼中都是笑意。「否则以你的内力修为,何时才可以练到横天逆日功的第一重?」
白少情一怔,狠狠瞅了封龙一眼,自去开了抽屉。里面果然有一个桃红盒子。他精通三教九流各种机关,也不怕内有玄虚,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果然有两颗黄金色的药丸。
一丸六十载功力,怎不惊天动地?
「这是真品?」
封龙淡然道:「你什么旁门左道都懂,这药丸是不是真的,难道看不出来?」
白少情小心看了,唇边逸出一点笑意,把药丸贴身藏好,转身得意地看着封龙。
清澈明亮的眼中,又浮现狡童似的光芒。
「药丸到手了,我该走了。」白少情虽然浑身疼得很,却笑吟吟道:「天快黑了,我怕迷路。」
封龙静静扫他一眼,叹道:「总坛的地图,自然在我身上。」
修长的手指,毫不顾忌地探入衣襟中。白少情含笑,竟还故意摩挲那结实的胸膛。
「是这个?」掏出地图,在封龙面前一扬。「大哥不会随时在身上带一幅假地图吧?」白少情迅速看了地图一遍,将逃跑路线铭记在心,目光一转,又落在封龙身上。
「你不是要走吗?」封龙僵直坐在床边,笑容轻松:「要走快走,否则等我冲开穴道,那就晚了。」
「那倒是,我的解体大法,也撑不了多久。」白少情点头:「不过走之前,总要解决后患。」
封龙似乎毫不意外:「哦,你要食言杀我?」
「哪会让你死得这么便宜?但封大教主对我的恩德,不能不趁这个机会报答一下。」白少情低头在封龙耳边笑了笑,又探手入封龙衣襟,掏出另一个玛瑙瓶:「封大教主的花容玉貌露可真不少,这一瓶,想必是准备在心血来潮时用在我身上的吧?」
「你若不听话,便多用一瓶。」
「这瓶,还是留给教主自己用好了。」白少情拔开瓶塞,花容月貌露的淡淡幽香飘了出来:「你那里想必没有人敢碰,我看是不用洗了。你逼我叫你大哥,我就帮你洗嘴好了。」说罢,冷冷一笑,竟捏开封龙牙关,将整瓶花容月貌露倒了进去。
药液如口,随喉而下,蚀得整条食道都是血泡。封龙浑身一震,浓眉已经深深皱起,但他一向深沉,俊脸虽然绷得老紧,却不发一言,只是定定看着白少情。
那目光中的深沉,竟让白少情心中一震。
收敛了得意笑容,白少情重重哼了一声:「我说了不杀你,也不能让你这可恨之人活得太自在。」暗中运力,一掌拍在封龙任脉之上。
封龙终于闷哼一声,倒在床上。
「你废我武功?」
「不废你武功,难道留着你这天下第一的身手来对付我?」白少情眼珠转动,「其实我也不用怕你,有了两颗惊天动地丸,你的内力再强也强不过我。不过看你受苦,我心里畅快得很。」
封龙猛然开口,吐出一口鲜血。花容月貌露的幽香顿时弥漫房中。
封龙苦笑道:「我苦头也吃过了,武功也废了,你为何不杀我?」
「我偏不杀你。等我武功天下第一时,再回来慢慢折磨你。」白少情默默凝视封龙片刻,取过封龙腰间的碧绿剑,朝封龙晃晃,傲然转身。
脚步声越去越远,颀长背影消失在门外。
房中,只余动弹不得的封龙。这间属于禁地的房间,没有他的命令,自然没有人敢擅自进来。
日落西山,群鸟归巢。
躺在床上的封龙,终于缓缓坐了起来。抓起洁白的丝被在嘴角处擦了擦,低沉的笑声在房中响起。
「你怕我什么,竟连武林第一奇功也不学便急着逃跑。」他笑了笑,血水又涌了上来,吐了一地。
因为花容月貌露的侵蚀,几乎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欢畅:「你虽然对我狠心得很,却也说了要回来。不错、不错……」
而白少情此刻,正竭尽全力地想在解体大法反噬前,逃到安全的地方。惊天动地丸、地图、碧绿剑尽在他手,封龙此刻不再是天下第一高手,只落得任他报复的悲惨下场,按理说,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
现在他只要找到个僻静之处,吃下惊天动地丸,自然可以抵挡解体大法的反噬,之后以他一百二十年的功力和三十四门派的绝技,江湖有谁可以再欺负他?白家中,连白莫然也拿他无可奈何。
娘,再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
你看,我飞起来了,九天之上,谁也不能再把我压下。
风声呼呼在耳边掠过,黑幕已降,又是蝙蝠展翼之时。
真正的微笑,绝美地浮现在唇边。美好的梦想,正在向他招手。
白少情却不知,横天逆日功之所以称为武林第一奇功,自然有它的道理。
至阳至刚,浑然无杂,生生不息。
即使一掌震碎琵琶骨,也废不去横天逆日功。
何况那一掌,确实有手下留情。
白少情逃得潇洒自在。最后在山脚一处破庙里,停下来静心运功。
金黄色的药丸,被晶莹得仿佛透明的手托着。
「有人终其一生勤练武功,却不如这区区一颗惊天动地丸。」白少情凝视掌中的药丸,自言自语道:「冰肌公主制这两颗东西,恐怕居心不良。」
突觉体内心脉隐隐有膨胀之感,明白解体大法的后果就快显现出来,白少情将惊天动地丸朝半空一抛,昂头张口。
药丸入口,滑入咽道,立即融化,如上等的丝绸般轻轻下移。顿时,身体每个地方都舒服无比,方才隐隐的心脉不适感立即消失。
知道机不可失,白少情立即盘膝打坐。V%w7TC+j;IBnP
六十年功力,弹指间便可拥有。
丹田处缓缓升起一股冰凉之气,冰而不僵,浑厚无比。默默将这新来的内力融入自身,白少情良久张目,深深呼气。
动人的微笑,为他俊美的脸添上一层令人惊叹的光彩。
他踌躇满志地站起,眺望远方,「我终于等来今日。」欢畅从他炯炯发光的眼中透出来,似乎曾经重重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的苦难与屈辱,已经被抛到脑后。
瞬间,一阵锥心的痛楚却从丹田升起,如骤然发动攻击的毒蛇,疼得白少情面容一阵扭曲。
他大惊。怎么回事?
痛楚刹那而至,转眼消失。再凝神运气,却又并无异样。
白少情仔细想了片刻,还是想不出原因。
「或许这惊天动地丸本就如此。」他沉吟着,而后淡淡自语道:「六十年功力,不吃点苦头,怎能到手?」
心里稍微平静,思绪却开始飞向巍峨冷漠的白家山庄。
「封龙武功被废,即使不被人夺位,也要头疼一阵。须趁他自顾无暇,先把娘接出来。」定了行程,白少情转身捡起包袱。
黑衣、黑鞋、黑色的包袱。
从今日起,不许他人再碰我一根头发。
想到可以将母亲接到身边好好侍侯,白少情提气急行。他已在扬州一处依山傍水处,悄悄购置了宅院,还请了两个小巧懂事的丫头,还有一个身体不错的杂工。
在娘身边,和娘说说话,闲时弹琴画画,偶尔游学四方。在娘大寿的时候,摆一桌酒,学学二十四孝,也来个彩衣娱亲。他所希望的,不过如此。
但没有一身本领,这一切不过是奢望。
在没有人保护的情况下,会受到多少欺凌,白少情实在太明白。
但今时,已不同往日。
林木从身侧倒飞而过,归心似箭。
远远看见那熟悉的巍峨外墙,纵使一直对白家山庄深恶痛绝,白少情还是露出一丝笑容。
完美的轮廓,在笑容的衬托下,显出一点英气和不自觉的俊秀。
惊天动地丸似乎还没有完全被吸收,总在不知不觉中窜出来攻击一下。就像体内藏了一个诡异莫测的敌人,不知何时会刺他一剑。白少情受了几次丹田忽然传来的剧痛,也渐渐知道问题并不简单。
不过所有一切,还是等娘安顿下来再说。
悄悄潜入白家山庄,景观依旧,仆人们在各处来来回回,打扫庭院,给各位主子送膳食。
矮小的屋子,依然没有人气般孤零零座落在角落里。
推开木门,听着咿咿呀呀的声音,亲切感油然而生。那道孤单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白少情轻轻走到妇人背后,半跪下来,深情地仰望。
「娘。」
「少情?」妇人有点诧异,没有焦距的眼睛睁着。
她朝半空伸手,白少情连忙小心地握住。
「少情,为何忽然回来?」妇人叹气,「让夫人和你父亲知道,恐怕又要惹事。」
白少情的眼睛闪亮。「娘,我回来带您走。」
「走?」妇人摇头,「不行,我们走不了。堂堂白家,怎会让我这个瞎子出去给他们丢脸?少情,你忘记上次的事了?」
「娘,我不怕他们。」白少情微笑,「少情的武功已经天下无敌,他们不追究便罢,要是硬追,管教他们竖着来、横着去。」
「天下无敌?」
「对,孩儿现在已经谁也不怕了。」
「少情,你不要哄娘。」妇人似乎想起往事,颤声道:「让他们知道你又想带我走,一定会折磨你。娘老了,只有你离开这里就好。去,游学去吧!再不要回来。」
「娘,这回不会再失败。您跟我走,好不好?」
「走?」
「嗯,瘦西湖之畔,有丝竹凉风,小童热茶。」白少情握着妇人的手,露出向往神色。
一夜无声。
次日,孤零零的矮屋中,那道永远不变的孤单背影,已经不见。
仆人惊惶的脚步,破坏了厅中正享用早餐的众人的心情。
「老爷,老爷,那个……那个人不见了!」
「什么?到哪去了?」
白少信忙问:「是不是少情回来过?」
「三少爷没有回来。那人昨天还好好的,送饭时还在,今天一早就不见了。」
「是不是出去走走了?」
「废话!她是瞎子,能走到哪去?这么多年,你见她走出过那屋子?」
白少礼双目往下一垂,又挑起,冷冷道:「恐怕是被少情带着逃了吧?哼,少情这次倒本事,居然带走了人,一点声息都没有。」
白少信对着管家瞪眼:「都干什么吃的?一个书生,一个瞎子,居然看不住?」
「逃不远。」白莫然淡淡出声,「来人啊!派人沿着山庄附近搜。若真是少情,那他胆子也太大了,从小任性妄为,他忘了上次的教训?」
白少信急忙抹嘴,站起来道:「我去找他。」
「坐下。」宋香漓冷冷发言。
「娘……」
宋香漓淡淡扫他一眼,白少信无奈,只好坐下。
「管家,你带着家丁去搜。另外,在附近村落都贴上告示。」宋香漓夹了一片冬筍;,优雅地放进口里。「就说白家山庄出了盗贼,还挟持了一个瞎眼的白家亲戚。抓到这个盗贼,众人必须严惩不怠,白家重重有赏。」
白少信皱眉:「娘,那个说什么也是我们弟弟,万一被那些粗鲁的村民当成贼打伤了……」
「你怎么知道是少情?」宋香漓横他一眼:「我倒觉得是贼。再说;就算是少情,偷偷摸摸回家里带人,又算什么?他还把父母看在眼里吗?」
白莫然叹气,「好了、好了,我想也不会是少情。管家,就照夫人说的办。抓到那人,狠狠惩处。」
「是,老爷。」
「若失手打死了,尸体也可以拿来领赏。」宋香漓加了一句。
「是,夫人。」管家心内也有点不安,躬身道:「告示上,是不是要加夫人这话?」
「加吧。」
「是,明白了。」
第十章
    
白家山庄内紧外松,又到处张扬要抓盗贼。哪里知道蝙蝠已一飞而去,悠然归家。
扬州湖畔,两棵青绿垂柳深处,才是白少情梦想中的家园。
「娘,您又出来了?」白少情穿着丝绸黑衣,从屋中出来。黑色的衣裳,如今已不是粗布织就,他骗得武功秘笈无数,又怎会没一点家财?
妇人也已换了一身绸缎,淡淡散发出一点和少情同样的气质。若不是那张平凡的脸,怕也是个气质非凡的一代佳人。
「少情,这是柳树?」
「是,柳树真美,娘当年一直说想在门前种柳。」
细瘦的手指轻轻抚摸柳条,妇人微笑,又露出不安,「白家有消息?」
想到白家众人,白少情冷笑,语气却依然温柔。「没有。」或者是怕家丑外扬,白家只说出了盗贼。
好一群良心狗肺的东西。
「娘,我们进屋去吧!」看看烈日当空,生怕母亲在日头下晒到,白少情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丫头小翠迎了过来,「少爷,让我来。」
「不用了。」白少情摇头,又问:「饭做好了么?」
「快了。就是夫人喜欢吃的莲藕汤,要再熬一会才够火候。」
「嗯,你去忙吧!扫扫院子,娘平日在柳树下坐的那块石头,找个垫子遮住,不要晒热了。」淡淡的吩咐,倒真像个公子的模样。
「是。我这就去。」伶俐的丫头对公子又崇拜又仰慕地看一眼,做事去了。
夏虫低鸣,凉风送爽。
木门是白少情亲自选的,再不会一推就咿咿呀呀地响。
谁知道他为这平常的生活,吃了多少苦头?
「娘,湖里新摘的莲藕,您多尝点。」
「娘吃不了这么多。」妇人幸福地微笑,「少情,什么时候帮娘找个媳妇?」
白少情脸色微变。在没有视力的母亲面前,唯一轻松的就是不用隐瞒自己的表情。
媳妇……娘可知道我已经误了多少武林闺秀,也再没有为人夫的资格?
「少情啊,娘心里,有两个心愿。第一,是希望你早日找个贴心人。第二……」
「第二?第二是什么?」白少情追问。即使是大内的珍宝,我也可以弄来。
妇人叹气,「第二,便是求老天不要让任何人找到我们。谁都好,我已经不想再回想旧事了。」
她还不知道,就在家门不足两里处,新埋了五具武林人氏的尸体。以白少情的本事,找不来的不用管,找到上门的,自然一掌了事。有多少人,能不怕惊天动地丸六十年的功力?
但白少情还是受伤了。都怪和那误打误撞而开始开始怀疑他的陈文对掌时,内力忽然反噬;最后虽然杀了陈文,仍在措不及手下,受了陈文一刀。
两寸的刀口,现在还留在胸前,以层层白纱包裹。所以,这两天都不敢让娘触碰自己胸前--万一被娘知道,如何解释?
「少情,你也喝点汤。」妇人缓缓道:「你这孩子聪明伶俐,为何偏偏要从小吃苦?都是娘没有本事。」
「娘,不要这样说。」白少情握住妇人的手:「没有娘,少情早就不活了。」
「胡说!」
白少情凝视妇人。他说的是真话,生命如此痛苦,好几次被人压在身下折磨时,他真的几乎想自尽。
「是,是,少情胡说,娘不要生气。」
微笑刚逸出唇角,又骤然消失。秀气的眉紧紧皱起,白少情双手按在桌上,被体内蓦然冲击起来的内力搅得血脉沸腾。
剧痛,在五脏六腑蔓延。
「怎么了?」仿佛感觉到异常,妇人的脸转向少情这边。
「没什么,汤好烫。」咬着唇吐出平静的回答,白少情的手却开始微微颤抖。
反噬越来越严重,这查不出原因,来无影、去无踪的隐患,令他不安。惊天动地丸,究竟要如何才可以全部吸收到自身,而不会反噬?
谁会知道其中原因?
封龙总是悠然自得的微笑,浮现在眼前。白少情立即甩头,将他抛在脑后。
才不要想他!若有一天要找他,也是回去找他算帐。要狠狠折磨他,狠狠打他,欺负他……
想了无数个狠狠,牙又不知不觉咬住下唇。
「少情?」
「嗯?」白少情猛然抬头。
妇人已摸索着站了起来:「我该歇息一下了。」
「对,娘还是午睡一会,等太阳不猛了,再到湖畔坐坐。」
送了母亲回房后,白少情转回自己房中。房间光洁雅致,虽不是大富大贵,却比白家那间潮湿房子好多了。
他坐在床边,不知不觉伸手到枕下,抽出碧绿剑。入手温暖,真是舒服。碧绿的光泽,欲透而不全透,看得人打从心窝里喜欢。
他摩挲着碧绿剑,靠在床边。「你可知道,你的主人,武功已经被我废了。」像在对着剑说话,又像自言自语。「他现在一定恨我入骨。」
顿了顿,眼中露出倔强,语气也渐渐变硬。
「他当然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他?」连白少情也没有发觉,自己的脸上居然隐隐笼罩着一层忧郁沮丧。「我恨死他了,这一生中,最恨最恨的便是他。他们打我骂我害我欺负我,我都没有那么恨。可我……可我……」他忽然露出后悔的神色,怔了半天,又叹道:「我不该废他的武功。他没了武功,可怜虫似的,我武功越来越强,再欺负他又有什么意思?」
他叹了好几声,居然隐隐浮出一个念头,要将剩下的惊天动地丸送给封龙。
「对啊!如此既可以要挟他、提点条件,同时也能控制武林同盟和正义教,又可以恢复他的武功,以后报仇更加痛快。」他眼中一亮,站起来绕了个圈;却忽然脸色一变,把手中的碧绿剑当成会咬死人的毒蛇一样扔到床上。
「啪」的一声,白少情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脸色发沉道:「白少情,你发疯了?居然想这么多借口要为他恢复功力。他是世上最可恨的人,你应该恨不得他变成路边的乞丐,被所有人瞧不起,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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