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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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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三风当然感觉得到背后剑气侵肌,连头也不敢回,没命地急掠向前!
两个人飞驰追逐在芦苇之上,芦花之上,一如惊起的两只雁儿!
雁儿惊起,飞向何方?
青衣人秋雪庵中看见这惊起的两只雁儿,也知道这两只雁儿要飞向何方。
他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这两只雁儿。
仿佛从中找出什么。
忽然他笑了!满意地笑了!
“沈胜衣只用右手使剑,左手必然遭到重创,他的左手不能用剑,他的人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他只用左脚施展轻功,身形快而不灵,捷而不活,右脚必然受伤,所伤必然极重,哈!步烟飞那边要是再助常三风一臂之力,我差不多就已不用出手了!”
他笑着左手抄起桌上的檀香盒子,突然移步向栏边!
芦苇已到尽头。
芦苇的尽头是一片沙滩。
常三风一掠下沙滩,就看到坐在一堆乱石上,白衣飘飘,一如云中仙子的步烟飞!
“步烟飞,攻他身后!”常三风大叫一声,奔向步烟飞!
步烟飞好像没有听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常三风不由得着了慌!
他顾不得说话,身形已慢了一步,再一慌,又慢了一步!
沈胜衣的人已到了!
人到,剑到!
常三风猛可又是一声大叫,身形突然快了好几倍,飞越滩,一头冲入水中!
水花哗啦的怒激,激起的水花鲜红如血!
常三风后背狂喷而出的鲜血已染红了这附近的水面!
凭他的武功,以沈胜衣目前的状况,要杀他真还没有那么容易,只是他已丧胆在先,再绝望在后,方寸大乱,奔来的又是沈胜衣着地后一顿足,借力使力,与人齐飞的一剑,就想不死也不成!
沈胜衣一剑刺出,人就滚跌在地上,连站也站不稳了。
沈胜衣也只是一个人!
以这么重的脚伤,他还能飞驰那么远去击杀常三风,不过是一鼓作气!
常三风一倒下,他也只好倒下了。
这乱石上坐的若是第二个人,他或者还会支持下去,但这是步烟飞,他实在放心,一放心,凝注的真气哪能不散?
他已知道步烟飞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他相信步烟飞绝对不会对他不利。
他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坐起半身,望了一眼步烟飞发笑。
他居然还能够笑得出来。
步烟飞就笑不出了,她只是望了一眼沈胜衣,目光就移开,面上赫然带着惊惶的神色!
沈胜衣也觉得奇怪,顺着步烟飞的视线望去,立时看见对过水面上的秋雪庵,秋雪庵中凭栏而望的青衣人!
青衣人一笑,终于腾身越过栏干,飞出了秋雪庵!
他左手托着檀香盒,右手紧握配剑剑柄,只用双脚游弋,脚尖一点再点水面的芦苇,身形两个起落,就横越水面,落在沙滩之上!
沈胜衣终于见到这十三杀手的最后一人,他的目光突然收缩!
“是你!”
“是我!”
“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的了!”
“哦?”
“高欢在白巾上留下来的其实不是螃蟹,而是蟛蜞--一拥剑公子!”
拥剑公子!
这十三杀手之中机心最重,手段最辣的青衣人,原来是五年前败在沈胜衣剑下的拥剑公子!
拥剑公子只是笑。
“我认识你,也知道你住什么地方,高欢若是说出你的姓名,下一个我必然找你……”
“所以我非杀高欢不可!”拥剑公子替沈胜衣接下去,“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一杀了高欢,亦非走不可!”
“高欢死在你剑下,杀人的罪名,我想你一定推在我身上!”
“这正是一举两得!”
“如此他们才会继续相信你,如此你才好安排今日的计划!”
“你也知道是我的计划?”拥剑公子笑得好开心。
眼看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进展,一步一步成功,他又怎能不开心。
沈胜衣却叹了一口气。“你竟能使他们一个一个替你卖命!”
“这其实算不了什么,我只不过尽量利用自己对这里环境的认识!”拥剑公子一瞟建在水上的秋雪庵,“秋雪庵不错,是游人必到的地方,但你并不是游人,蝙蝠只知告诉你约战在沙洲之上,是以我选择秋雪庵等你,你虽然扁舟一出芦苇,秋雪庵就在望,你还是不会催舟直向秋雪庵,我在秋雪庵之中反是最安全不过,而你只要一踏上沙洲,就得一战再战,你要是到得这里,见得着我,十三杀手必然死伤殆尽,你亦必然身负重伤!”
拥剑公子一沉声接道:“你若是身负重伤,我就有八成把握取胜!”
沈胜衣冷笑。“十三杀手无一是寻常可比,你与他们联手本来就已有十成把握取胜,舍十成不取而取八成,你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聪明!”拥剑公子缓缓地踱着方步,“我若与他们联手,你虽然必败必死,他们未必尽死,我目的却是让他们尽死在你剑下!”
“你这又为了什么?”沈胜衣大感讶异。
步烟飞一旁忽接口:“为了那万两黄金!”
“哦?”沈胜衣一怔。
拥剑公子却大笑,左手猛一翻,将手中檀香盒子摔在沙滩上!
盒盖噗地弹开,好几张银票就飞了出来,随风飘滚在沙滩上!
盒子里头还有厚厚的一束!
拥剑公子却连看也懒看一眼,冷笑一声;“万两黄金还未放在我眼内!”
“那你到底为了什么?”步烟飞不由亦好奇心大起,追问下去。
“两件事!”
“第一件?”
“接收十三杀手全部生意,财产!”
好狠毒的心肠,好狂妄的意念。
沈胜衣忍不住问一句:“你几时开始有这种念头的?”
“在知道你挑战十三杀手之时!”
“第二件?”
“要你的一条狗命!”拥剑公子的神态陡地变得狰狞已极,他心头的怒恨,怨毒亦尽在这狰狞的神态中毕露无遗!沈胜衣没有作声。
他浑身浴血,连站都再难以站得稳,但握剑的右手依然坚定!
站不稳还可以坐下来,剑若是握不稳,就得送命!
他的生命正就系在他这右手的剑上!
拥剑公子盯着沈胜衣浴血的身子,盯着沈胜衣握剑的右手,突然冷笑。“你还想一搏?”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甘心束手待毙的人!”沈胜衣的语声平静得很。
拥剑公子的声调却是激动非常。“好,我就成全你!”
呛地他的剑连随出鞘,连随划落!
沈胜衣的身子几乎同时从地上弹起,闪开一剑,还了一剑!
“你又还能跑到哪里去!”
“你简直是魔鬼1”
“骂得好I”拥剑公子双剑一扬,“你一定要帮助沈胜衣,我倒也不能拂你的意,那你就先走一步,黄泉路上替沈胜衣引路!”
剑就要劈下!
一股劲风猛可从拥剑公子背后袭来!
拥剑公子一回身,只见沈胜衣跃身半空飞脚踢到!
来势只弱不强,沈胜衣这凌空一脚已是强驽之末!
拥剑公子当然看得出来,也不闪避,迎着来势踢出一脚!
两脚半空相交,拥剑公子纹风不动,沈胜衣却飞了回去,像烂泥一样摔做一堆!
“你要先死亦无不可!”拥剑公子旋即一个虎跳上前,剑指沈胜衣!
沈胜衣还感觉得到剑上的寒气,他勉强抬起头,勉力张开眼!
他凝望着拥剑公子,眼中既没有乞怜,更没有恐惧!
“视死如归,好,我成全你!”
拥剑公子狂笑中挥剑!
剑尚未刺出,他忽地看到沈胜衣的眼中似有一丝笑意,一个很奇怪的笑意!
他一怔,突然听到身后一下机簧响动的声音!
他面庞的肌肉立时扭曲!
他猛可回身,在他的后背之上赫然已钉上了七支蓝汪汪的钢针!
他目光及处,就看到一个人踉跄着从那边的芦苇中走了出来!
这个人左手抚着胸膛,指缝间满是鲜血,右手紧握着一个长方形的铁盒,一面的怨毒!
“风林!”拥剑公子脱口惊呼!
“正是风林!”
“七步断魂针!”
“正是七步断魂针!”
“给我解药!”
“你还想要解药!”风林大笑,他一张开口,血就从嘴角流下。
拥剑公子眼中又是惊,又是怒,一声怪叫,扑向风林!
七步,他只跑出了七步,就痉挛着倒了下去,一张面庞已变成了紫酱色!
七步断魂针果然名不虚传!
风林冷冷地看着拥剑公子倒下!
“你欺骗我,你就得死!”冷冷地说了这一句,风林亦倒下!
他竟是为了报复而支持到现在!
这片刻间的变化,就连沈胜衣,步烟飞两人也为之瞠目。
步烟飞的眼珠子似乎比较灵活,比沈胜衣的先动,她看看拥剑公子,又看看沈胜衣,忽然问:“他真的死了!”
“风林的七步断魂针,不是绣花针!”沈胜衣一笑,“这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若不死,你我就死定了!”
“谢谢天!”步烟飞一下子跳起身。
“你伤的似乎并不重?”沈胜衣也爬了起来。
“好像是的,你呢?”步烟飞踉跄着走向沈胜衣。
“也没打紧,我还支持得住!”沈胜衣口里说得轻松,一个死亡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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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首断肢离 香消玉殒
秋夜。
月明露浓时候。
城西近城门一带,一片静寂。
扬州城虽然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在夜间,却并非每一个角落都像日间那么热闹。
由于城西近城门一带差不多全都是住宅,平日入夜之后就开始寂静起来了。
静寂的长街上,现在就只有崔老六金小三两个人。
他们都是这附近的居民,日间都是在花近楼工作。
都是花近楼的刽子手!
杀的都不是人,是鸡,是鸭……只要是可以用于酒席上的飞禽走兽,他们都杀的。
花近楼是一间酒楼。
一花近高楼伤客心。
曾经作客花近楼的人大都知道,花近楼的名字是取意这句杜诗,他们却很少会伤心。因为花近楼非独一切陈设赏心悦目,酒菜更是扬州第一。
花近楼的老板取这个名字,亦不过在表示他懂得诗。
酒菜既然是扬州第一,花近楼的生意不用说一向都非常好。
所以崔老六金小三无日不是一身血腥,忙得要命。
几年下来,他们手中的刀越来越快,胆子也越来越大。
他们杀的虽则不是人,只是鸡鸭猪羊之类的飞禽走兽,胆子如不大,一样杀得不快的。
酒量方面,他们当然亦是比以前更加好。
一个人终日宰鸡杀鸭,一身鸡毛鸭血,眼睛固然不好受,鼻子同样不好受,如此一来,难免会影响到胃口。
喝点酒就好得多了。
他们喜欢喝酒,正是这个原因。
工多艺熟,酒量也是。
不过他们的酒量虽然不错,现在如果再喝三四杯,只怕亦要醉倒街头。
崔老六已经有八分酒意,金小三虽然比较好,但也有七分的了;他们很少这样喝酒,除非喝的酒根本就不用他们化钱,正如今日他们所喝的一样。
今日是花近楼老板的生日。
花近楼的老板每年都有两三日大破悭囊,让下属狂欢一番,生日只是其中的一日。
崔老六金小三从来都不会轻易放过这种喝酒的好机会。
喝不完他们就带走。
现在他们的手中就各自握着一瓶还未喝完的酒,空着的,一只手则搭着对方的肩膀。他们却仍然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双双摔倒地上。
转过了街口,是一条短很多的窄街。
横街上也没有其他人。
崔老六左右瞄了一眼,打了一个酒呃道:“今夜街上怎么除了你我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了。”
金小三道:“你忘了我们平日回去是什么时候,这下又是什么时候?”
崔老六勉强抬起头一望天色,道;“果然很夜了。”
金小三道:“你家里那条母老虎一定已等得光火。”
崔老六傻笑道:“彼此。”
金小三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他们既然知道今日是老板的生日,也应该知道我们一定会喝一个不醉无归,就算凶,相信也不会凶到哪里去。”
崔老六道:“噜嗦几句在所不免的了,这种经验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如此担心。”
金小三叹气道:“我只担心手中这瓶酒,不给她看见倒还罢了,否则准给她倒进沟渠去。”
崔老六道:“听你这样说,我也担心起来了。”
他亦叹了一口气道:“我那个老婆跟你那个老婆的脾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金小三道:“如此好酒,倒进沟渠,实在糟塌。”
崔老六道:“然则,你有什么好办法补救。”
金小三道:“最好的办法我认为就是赶快将酒倒进肚子里。”
崔老六苦着脸道;“我现在已经醉得七七八八了,再将手中这瓶酒装进肚子的话,只怕走不了几步,便要倒在街上。”说着他又打了一个酒呃。
金小三道;“你以为我不是?”
他张目四顾接道:“不过如果有些下酒东西吃着来喝,在踏入家门之前,我相信还可以将酒喝完。”
崔老六点头接到:“而且大概还可以勉强支持得住。”
金小三道;“入门之后却是倒得越快越好,乐得耳根清净。”
两人相顾大笑。崔老六的笑声突然一顿,道:“可是这时候,这附近哪里可以找下酒的东西呢?”
金小三道:“我正在为这事伤透脑筋。”语声甫落,他的眼睛倏的一亮,盯着那边巷口。
一个手挽着竹篮的老苍头正从巷内走出来。
街道上并不黑暗。
左右的人家虽则都是紧闭门户,不少仍然有灯光从窗户漏出来。
何况今夜的月亮,又是这样圆,这样亮?
所以那个老苍头一出巷子,金小三就看见了。
他眼睛却因为七分酒意影响,看起东西来已不大清楚了,只是知道从巷里走出来的那个人手挽篮子,穿着一套黑得很的衣服,并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大年纪?又是怎样一副容貌。
“什么人在这个时候仍然挽着篮子在街道上行走。”
金小三一想就笑开了嘴巴,接到:“不过你我也总算走运。”
崔老六一怔,道:“哦?”
原来他还未发觉那个老苍头的出现。
金小三将头向前一伸,道:“卖东西的人不是来了。”
崔老六忙抬头望去,一望之下亦笑了出来,道:“不知他卖的是什么东西?”
金小三道:“也许是花生,也许是糖炒栗子,五香蚕豆,管他那许多,只要是可以送酒的就成了。”
说话间,那个老苍头好像也已发现了他们,向这边走来。
走得却很慢。
崔老六与金小三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他们很快走到那个老苍头面前。
老苍头与此同时将脚步停下。
他的确穿着一套黑布衣裳,面色却好像抹上了一层白粉也似的,一丝血色也没有。
双手也是一样,就连他的眼珠也是乳白色,彷佛笼上了一层白雾。
他一面皱纹,须发俱白,年纪显然已不少。
这么大年纪,深夜仍然在街道上卖东西,无疑很可怜,但是看清楚这个老苍头之后,崔老六金小三却一些可怜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这个老苍头的表情实在显示得太过快乐。
他嘴巴在笑,眼睛也在笑,面庞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好像充满了快乐,两条眉毛也好像因为快乐不住上下飞舞。
这种快乐已简直到了极端。
给人的也已不只是快乐的感觉,已感觉诡异。
金小三感觉到这种快乐中的诡异,但并不强烈。
崔老六却只有快乐的感觉,大概就因为他比金小三醉多了那一分。
他笑望着那个老苍头,连随问道:“老头儿,你可是在卖东西?”
老苍头笑应道:“正是。”
崔老六又问道:“糖炒栗子?”
老苍头摇头。
崔老六的目光转落在老苍头手中的竹篮上。
金小三早已盯着那个竹篮了。
他们都看不见竹篮内载着什么东西。
竹篮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崔老六目光一落又抬起,再问道:“是五香蚕豆?”
老苍头又摇头。
崔老六第三次问道:“那么一定是花生了?”
老苍头还是摇头。
金小三忍不住插口问道:“你到底卖什么?”
老苍头龇牙笑道:“人头!”
“人头?”金小三大吃一惊,一步倒退。
崔老六却笑了起来道:“你这个老头儿实在懂得开玩笑,只可惜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老苍头只是笑。
崔老六接到:“我猜你那个篮子里载的头是头了,可是芋头。”
老苍头立即更正道:“是人头。”
崔老六一挺胸膛笑道:“你吓不倒我们的,我们的胆子,早就已大得可以包天了。”
听到崔老六这样说,金小三不由得亦挺起了胸膛。
老苍头笑望着这两人,道:“是么?”
崔老六挺着胸膛道:“你若是不相信,只管卖给我们。”
老苍头道,“你们真的要买?”
崔老六道:“当然。”
老苍头道:“买来干什么?”
崔老六道:“下酒。”
老苍头道;“拿人头下酒,你们的胆子的确不小了。”
崔老六金小三的胸膛挺得更开。
老苍头接道:“好像你们这么大胆的人,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
崔老六金小三相顾一笑。
金小三目光再落,道;“可惜芋头是怎样价钱我们虽然熟悉得很,人头的价钱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过,你莫要漫天撒价才好。”
老苍头道:“难得遇上你们这么大胆的人,我实在佩服得很,索性就送给你们享用好了。”
崔老六只怕他出口反悔,赶紧道:“一言为定。”
老苍头一笑,双手将那个竹篮奉上。
崔老六金小三一齐松开互搭着肩膀的手,一齐伸手将竹篮接下。
等到老苍头将手放开,崔老六就大笑道:“老头儿,你必是看见我们喝醉了酒,所以这样说话来吓唬我们。”
金小三接道:“可知道我们的酒量一直大得很,现在仍然清醒得很。”
崔老六又道;“好像你这样的一个老头儿,叫你杀鸡也未必杀得了,何况杀人?不杀人又何来人头?”
金小三又说道;“就算你真的有胆杀了人,逃命尚且还来不及,岂敢将人头割下随街叫卖,这个道理,我们早就已想通了。”
崔老六道:“不过就因为这样吃光你篮子里的东西,我们也过意不去,事实我们今夜亦早已吃得太多,再也吃不下。”
金小三道:“所以你不必担心血本无归,我们抓一把够送酒就算的了。”
老苍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声也不发,只是笑。
笑得更快乐,更诡异。
无论怎样看,他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莫非他的脑袋大有问题,本来就是一个白痴?抑或那个竹篮里真的是载着一个人头。
崔老六没有理会那个老苍头的表情,笑顾金小三,继续道:“我们先看他篮子里载着什么东西。”
话口未完,金小三已经将篮子上盖着的那块白布抓下来。
目光及处,两人齐都一怔,面色刹那大变!
竹篮里果然载着一个人头!
一个女人的人头!
那个女人头上挽了一个坠马髻,脸上既不浓也不淡的抹着脂粉。
所以她的面色到现在仍然桃一样。
她长得十分美丽,嘴唇小小,鼻高高,眉儿弯弯,还有一双凤眼。
凤眼圆睁,眼瞳中充满了恐惧。
这恐惧在死亡的刹那,与眼珠凝结。
她已经死亡。
一个人给割下了头颅,当然不能够生存。
竹篮底亦铺着一块白布,人头就放在那块白布之上。
是齐头割下。断口非常齐整,下手的时候一定非常小心,所用的也一定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兵刃,断口流出来的鲜血几乎将那块白布完全染红。
血渍显然尚未干透,名副其实的是鲜血。
这颗人头无疑就才割下不久。
像这样的一个美人,是谁忍心将她的人头割下来?
卖人头的是这个老苍头,将人头割下来的是否也是他?
崔老六金小三面色齐变,不约而同亦一齐脱口一声惊呼:“人头!”
老苍头大笑道:“如假包换!”
崔老六金小三的目光应声回到老苍头的面上。
给人头这一吓,金小三的七分酒意已只剩三分,崔老六的八分酒意也最多剩下四分了。他们的眼睛鸽蛋一样的睁大,终于看清了老苍头的脸庞。
死白的脸庞,死白的眼珠。
老苍头虽然一副人相,却连半分人气也没有。
他的笑声也变得恐怖起来了。
“妖怪!”金小三突然怪叫一声,掷下抓在左手的那块白布,右手的那瓶酒,双手抱头,转身狂奔。
跑不了几步,已摔倒地上。
他就地滚身,连滚带爬地继续逃命。
走得虽然狼狈,总算还走得动。
崔老六的两条腿都软了。
“小三,等……等我!”他回头叫了几声,心是想跟金小三逃命去,可是两条腿不听话,一动也不动。
那个竹篮仍抓在他手中。
他忽然省悟,不觉又低头望一眼。
那个人头仍然圆睁着一双凤眼,这刹那竟然好像在笑。
崔老六“妈呀”的一声,竹篮脱手,篮中人头滚地,那瓶酒亦脱手碎裂在地面上!
瓶中酒打湿了老大的一片地面。
崔老六的裤子也湿了,却不是酒湿。
他整个人仿佛已完全虚脱,再也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苍头即时蹲下半身,手一摸崔老六的脸颊,道:“你不是准备拿人头来下酒,怎么连酒都倒了?”
他的手冰冷如雪,声音也变得非常寒冷。
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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