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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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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仿佛已完全虚脱,再也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苍头即时蹲下半身,手一摸崔老六的脸颊,道:“你不是准备拿人头来下酒,怎么连酒都倒了?”
他的手冰冷如雪,声音也变得非常寒冷。
崔老六一连打了几个寒噤,两句话才听完,就双目翻白,晕过去了。
这一阵声响,已惊动了左右的人家。
已有人打开窗户来看了。
第一扇窗户才打开,老苍头已经不在街上了。
他就像是化成了烟雾,消失于凄迷在街道上的夜雾中。
这个人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他没有带走那个竹篮,也没有带走那个人头。
凄冷的月色下,那颗人头瞪着诡异的一双眼,枕在惨白的石板上。
是谁的人头?
夜更深。
月更圆,雾更浓。
城东大街仍然光如白昼,一片热闹气氛。这条街乃是扬州城的花街,尤其尽头左右,差不多全都是妓院。
在夜间,这样的一条街,不热闹才奇怪。
这条街的后巷现在却已过了热闹的时候。
入夜时分,后巷也是妓女嫖客聚集的地方,那种热闹有时候更甚于前街。
在后巷拉客的妓女大都是年老色衰,再不就是天生一副丑怪的模样。
她们的价钱当然便宜得多。
扬州虽然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富人毕竟仍然是数目有限。
所以在后巷拉客的妓女,生意一向不错。
一入夜,她们就走出来。挨在巷左右等待,大都是主动去拉客,价钱谈妥了,就拉进屋内成其好事。
通常二更一敲过,即使还没有找到客人,她们也会回屋去,第二天再作打算。
除非她们穷得要命,又已经好几天没有生意,那么就算等到天亮,也得等下去了。
如此倒霉的妓女并不多,这附近一带才不过三个。
小娇是这三个中的一个。
她比其他的两个还要倒霉。
那两个今夜先后都已拉到了客人,只有她,到现在仍然在巷子里徘徊。
整条巷子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徘徊。
二更已敲过,这个时候难道还有客?
小娇不由叹了一口气。
也只有叹气。
小娇其实已非独不小,而且大得很了。
今年她已是三十九岁。
一个三十九岁的妓女比一个同年纪的普通女人,看起来最少还要大十年。
所以她虽然一直没有隐瞒自己的年纪,很多人还是认为她在说谎,其实并不止三十九岁。
年轻的小伙子当然不会花钱找一个看起来大得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妓女。
年老的人也一样不甘心将钱花在一个看起来像老太婆的女人的身上。
小娇的倒霉并不难想象。
好像她这种年纪,事实也不这一点,小娇不是不知道,问题在,除了做妓女出卖肉体之外,她就再没有第二种谋生的本领。
说到找一个归宿,就更加难比登天。
所以她只好继续做下去。
这到底可怜还是可耻,必须先清楚她以前的一切遭遇才能够下判断。
她以前的一切遭遇都没有搞清楚的必要,此后的一切遭遇也是一样。
唯一必须清楚的只是她今夜的遭遇。
这最低限度,扬州城的总捕头查四就是这个意思。
巷子里每隔丈许,墙壁上便挂着一盏红灯笼。
整条巷子仿佛就浴在血中,但亦像洞房花烛之下。
这种环境,可以说恐怖,亦可以说旖旎。
小娇徘徊在这条巷子里,却无论怎样,也只像血狱中的一个幽灵,完全不像一个新娘子。
红灯笼之下,她的面色仍显得苍白,只不过远看起来已没有那么老。
两餐都已成问题,她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买胭脂水粉。
她叹气未已,巷口人影一闪,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一个男人。
小娇一眼瞥见,一颗心立时怦怦地跳起来。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男人走到这个地方,她实在有些喜出望外。
可是她并没有迎上去。
因为整条巷子她知道,就只剩下这一个妓女,她根本不用担心别人还来跟她抢生意。
她反而退后两步。
离得灯光远一些,她看来就没有那么老的了。
进来的那个男人似乎亦发现巷子里只有小娇一个人,笔直向她走过去。
灯光下看得很清楚,他一身黑缎衣裳,还用一条黑头布半蒙着脸庞,只露出眼睛鼻子。
小娇一些也不奇怪。
进这条巷子的男人本来大都是遮遮掩掩,生怕给熟人看见。
她等到那个黑衣人来到面前,才伸手牵着他的左手的衣袖,先“哟”的一声,道:“你这个冤家怎么现在才走来?”
黑衣人一怔,道:“哦?”
小娇腻声道:“我叫小娇,你大概已忘记了。”
黑衣人道:“今夜还是第一次进来这巷子。”
声音很苍老。
原来是一个老头儿。
小娇由心里笑了出来。
这一宗生意难道还会落空?
她笑着应道:“是第一次吗?那么我非要加倍招呼你不可了。”
黑衣人道:“只怕我吃不消。”
小娇道:“我尽量迁就你就成了,来,我带你进去。
黑衣人道,“时间尚早,我周围走一趟再来找你。”
他举步欲走。
小娇哪里肯放过他,抓紧了他的左手衣袖,道:“不早的了,来。”
她的另一只手连随抓住了黑衣人的那只左手,实行“拉客”。
触手冰冷。
黑衣人的手简直就像是冰封过一样。
小娇奇怪道:“你的这只手,怎么这样冷?”
黑衣人道:“这只手不冷才奇怪。”’
小娇不由得一怔。
老年人血气衰弱,手脚难免是这样的了。
小娇总算想通了这个道理,道:“不要紧,一会就会暖起来的了。”
她抓着衣袖的那只手说着松开,也抓上黑衣人的左手,双手一齐用力拉。
黑衣人叫起来道:“别这样大力,当心拉断我的手。”
小娇咭咭地笑道:“拉断了今夜我就抱着你的手臂睡觉好了。”
黑衣人道:“那么你就用力拉吧。”
小娇应声用力再一拉。
这一拉,黑衣人那只左手竟真的给她齐肩拉断了。
整只手臂给她从黑衣人左手衣袖里拉了出来。
她冷不提防,收势不住,一连倒冲出两步,几乎摔倒在地上。
她当场一怔,目光自然落在抓在手里的那条断臂之上!
一望之下,她本来苍白的脸庞更加苍白,一声哀呼,昏了过去。
咕咚,她整个身子横摔在地上,双手仍然抓着那条断臂。
那条断臂纤细而光洁,绝不像男人所有。
毫无疑问,是一条女人的手臂。
断口非常齐整,如同刀切,肌肉已变成死白色,仍然有血丝外渗。
从一个男人的身上拉下一条这样的女人手臂,难怪小娇给吓得当场昏倒。
黑衣人没有取回那条断臂,小娇倒地的同时,他的脚步已举起。
黑衣人已鬼魂一样,消失在红色的灯光之中。
这个黑衣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长夜已尽。
拂晓。
晓色凄迷,晓路凄迷。
月亮仍然在天际,月光却淡薄如梦。
这个时候,城东郊的山道上竟然已经有行人。
两个人。
侠客沈胜衣,扬州城的总捕头查四。
两天前,他们因为一件案子联袂到城外的欧家集,现在才回来。
案子当然已经解决了。
眼看扬州城已经在望,查四不禁叹了一口气,侧顾沈胜衣,道;“我职责所在,不得不夤夜赶路,可是沈兄你,并没有跟我吃这个苦的必要啊。”
沈胜衣笑道:“这哪里称得上苦。”
查四道:“你不是打算要回去相思小筑一见步烟飞?”
沈胜衣道;“我是这样打算。”
查四道:“你大可以由欧家集那里去的。”
沈胜衣道:“那里去必须绕一个大弯,倒不如经由扬州城再西行。”
查四道:“一入扬州城,只怕你又要耽搁几天.”
沈胜衣道,“未必。”
查四道:“最好就未必。”.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你留在扬州已经有十多天,对于这个地方你难道还不清楚。”
沈胜衣道;“这个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罪案比较多。”
查四道;“简直就多得要命。”
沈胜衣道:“一个地方太多有钱人,罪案难免亦会增加,钱本来就是大多数罪恶的根源。”
查四道:“这样说,我如果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就先得请部分有钱人搬出去的了。”’ 沈胜衣道;“相信只有这个办法。”
查四道:“可惜我目前并没有这种权力。”
沈胜衣道:“幸好你却有一颗聪明的脑袋,所以仍然可以应付得来。”
查四摇头道:“就算真的有一颗聪明的脑袋,也未必应付得来,何况我这颗脑袋并不聪明。”
沈胜衣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谦虚?”
查四道:“哪里是谦虚?”
他一顿接道:“正如近日那‘银狼’一案,若不是你从旁协助,我未必就对付得了那个凶手。”
沈胜衣笑笑道:“只是未必,不是一定。”
查四笑接到:“但无可否认,你留在扬州的十多天,实在帮了我不少的忙。”
沈胜衣道:“这十多天的罪案好像少了一些。”
查四道:“不见得。”
沈胜衣道:“是么?”
查四颔首道;“所以我叫你最好不要进城,要知道,我们离城这两天之内,城中说不定又已出了案子。”
沈胜衣笑道:“我可以不管。”
查四道;“普通案子当然引不起你的兴趣,最怕是奇奇怪怪的,到时候我就算不叫你留下来,你也会留下来查一个水落石出。”
沈胜衣道:“我这个人的好奇心实在太大。”
查四道:“最低限度比我还要大。”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一条小路的路口,查四无意中望了那条小路一眼,突然停下了脚步。
沈胜衣立刻发觉,道:“什么事?”
查四目注小路道:“想不到这个时候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人行走。”
沈胜衣循着查四的目光望去,道:“很巧,也是两个人。”
他的语声非常奇怪。
查四一怔道:“两个人?”
他眯起眼睛再望,神色忽变得诧异起来,点头道:“嗯,真的是。”
小路上显然有两个人。
一个人身披黑袍,头扎黑头巾,缓步向前行,还有一个人,却是抱在黑袍人手中!
黑袍人背向着沈胜衣查四,所以,他们只能够看见黑袍人抱着的那个人的两条腿。
那个人的两条腿都是从黑袍人右手的臂弯垂下来。
两条腿都是一丝不挂。
腿修长而光洁,分明就是两条女人的腿。
查四再一看清楚,神色更诧异,道:“这个黑袍人有些古怪,我们追上去看看吧。”
不等他将话说完,沈胜衣已放步追上去。
查四又岂敢怠慢?
黑袍人离开沈胜衣查四不过五丈。
他们很快就追近。
黑袍人直若未觉,踏着原来的步伐继续前行。
那种步伐异常的缓慢。
沈胜衣查四也放慢了脚步,跟在黑袍人身后六尺。
他们看得清楚,那的确是两条女人的腿。
这个时候抱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在深夜漫步,无论谁看见,都难免起疑。
查四忍不住追前一步,厉喝道;“站住!”
黑袍人停下脚步,一声不发,也没有转过身子。
查四再喝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黑袍人仍不作声,忽然蹲下了身子,将抱着的那个女人放在地上。
那个女人下半身一丝不挂,上半身却是用一块白布随随便便地裹着。
沈胜衣查四的目光,不由落向那个女人。
刹那他们都觉得那个女人的身上好像缺少了什么,看来总是不顺眼。
白布上血渍斑斑。
看见血,查四一张脸就拉起来,喝问道:“那个女人怎样了?”
黑袍人还是不作声,缓缓站起了身子来。
查四冷笑一声,道:“你难道是一个哑巴?”
这句话出口,那个黑袍人突然“呱”的叫了一声。
沈胜衣查四不由一愕。
那简直不像是人类的叫声,倒有点像是鸟叫。
什么鸟?
沈胜衣一声轻叱,道:“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查四跟着喝道:“回过头来!”
黑袍人又是“呱”的一声,徐徐地转过身子。
沈胜衣查四一见,当场怔住!
黑袍人竟不是一个人!
黑头布扎着的赫然是一个鸟头。
鸟头上一顶鲨鳍也似的高冠,鸟眼圆大,鸟嘴尖长,差不多有一尺。
整个鸟头都是青黑色,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芒。
鸟身也是一样,羽毛根根可数,两翼异常阔大。
方才他显然就是用这双翅将那个女人抱起来。
它一面转身,一面展翼掠下那块黑头巾。
头巾落地的同时,披在他身上的黑袍亦从他身上滑落。
它所有的动作完全跟人一样。
查四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鸟。
沈胜衣也没有见过。
那只怪鸟转过身,人立在那里,不再移动,一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沈胜衣查四两人。
那两颗眼珠竟然是乳白色。
查四给这双鸟眼一望,不由心中寒了起来。
沈胜衣也给鸟眼望得浑身不舒服,他移开目光,由头至尾打量了那只怪鸟一遍,目光最后留在那只怪鸟的双脚之上。
那只怪鸟的双脚,人一样粗大,闪动着一圈圈的寒芒,趾爪长逾五寸,锐利如钩!
“呱”,那只怪鸟,突然又怪叫了一声。
沈胜衣查四虽则胆大包天,看清楚怪鸟的样子之后,再听到这一声怪叫,仍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寒噤.如果是一般人,只怕就算不吓得瘫软在地上,也吓得连滚带爬,赶快逃命去了。
那只怪鸟看见吓他们不倒,亦好像非常诧异,歪着头,斜盯着他们。
查四即时道:“这好像是乌鸦叫。”
沈胜衣目光上移,道:“但无论如何,它怎么也不像是一只乌鸦。”
查四道:“你看它像什么鸟?”
沈胜衣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种鸟好像它这样。”
查四上下打量了那只怪鸟一遍,忽然说道;“我都有些怀疑,它并不是一只真鸟。”
沈胜衣道:“我也是这样怀疑。”
查四道:“不是一只真鸟只怕就是人扮的了。”
沈胜衣道:“是真是假,抓起来一看便清楚。”
查四一声:“不错。”一步窜前。
那只怪鸟好像听得懂他们的说话,即时回转身,向前行去。
是行不是跃。
人一样移动脚步。
查四更肯定,一声:“哪里走!”纵身扑前去。
沈胜衣忙喝道:“小心!”
喝声方出口,那只怪鸟突然拔起身子,双翼“飕飕”暴展,身子同时暴转。
暴展的双翼一齐向查四迎头拍去。
查四的身形这刹那正凌空落下,他也算反应灵敏的了,半空中勉强一拧腰,身形左侧泻开。
那只怪鸟的双翼一展开,十尺方圆的地方全都在它双翼笼罩之下。
查四并未能够退出怪鸟双翼笼罩的范围之外,他眼快手急双掌一翻,迎向当头拍下的鸟翼!
“叭叭”两声,查四只觉得双掌如同击在铁石之上,一阵酸痛。
鸟翼并未被他震开,他却被鸟翼拍跌在地上。
那只怪鸟的气力实在不小。
查四预料那只怪鸟未必肯就此罢休,也许会继续扑击自己,跌地忙滚身,疾向外滚了出去。
不出他之所料,那只怪鸟果然再向他袭击,却不是再举翼拍下,而是,展翼横扫。查四的动作已够迅速的了,仍然被那只怪鸟的翼尖扫在右大腿上。
裂帛一声,一股鲜血从查四的大腿射出来。
那只怪鸟的翼尖竟然锋利如刀,在查四的大腿上削出了一道深及两寸,长达一尺的伤口。
查四闷哼一声,再次倒地。
他忍痛贴地一滚,拔刀出鞘!
那怪鸟并没有再向他攻击。
它展翼横扫之际,沈胜衣已经扑上来了。
沈胜衣眼见查四情形危急,一上双掌就拍向横扫查四的那一只鸟翼,却都被那只怪鸟的另一只鸟翼斜来挡住!
他双掌都拍在斜来那一只鸟翼之上。
掌落处如击金铁!
那只怪鸟硬硬被他震开了一尺,也就因此横扫向查四的那一只鸟翼才只是削开了一道血口,没有将查四的右腿斩下来!
沈胜衣那两掌已经用上了六七成内力,可是只能够将那只怪鸟震开一尺,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方自惊讶,怪鸟的双翼一收一展,已一齐向他扫来。
飕飕的破空声响,简直就像是两把利斧!
沈胜衣一退半丈闪开。
查四一旁喝道:“用剑!”
话声方出口,沈胜衣剑已出鞘,人已欺近!
匹练也似的剑光飞射向那只怪鸟的眼睛。
怪鸟竟然也知道厉害,左翼折返,护住了头部!
“铮铮铮铮”的一连串金属交击声在刹那暴响!
沈胜衣那一剑之中,赫然有十三个变化。
十三剑都刺在鸟翼之上!
鸟翼一些损伤也没有。
沈胜衣看在眼内,惊讶之极,剑一回,大喝一声,再刺出。
这一剑何止凌厉十倍!
剑与人齐飞,斩向怪鸟的左翼。
怪鸟好像已发觉危险,剑方回,它双脚已蹴地,剑方出,它已凌空飞起来。
“呼”地飞上了路弯不远的一株大树上!
沈胜衣眼中分明,腰一挺,人剑就变了方向,紧追在怪鸟之后。
怪鸟只是在树上一停,双翼又开展,“呼”地飞起来。
向低飞,不是向高处飞。
它顺风从树上飞下,一飞五丈,落在五丈外的地上。
那种速度绝不是一个人所能够做得到的。
它方从树上飞下,沈胜衣人剑已然飞至。
周围的枝叶,立时被剑气摧落,碎裂纷飞,就像是平空突然下了一场叶雨。
沈胜衣也就在怪鸟方才立足的那条横枝上稳住了身形。
他没有追下去,返顾查四。
查四侧身卧在地上,大腿上血如泉涌。
他正仰望着沈胜衣那边,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被方才的情景惊呆。
一见沈胜衣向自己望来,他立即振吭道:“我的伤并不要紧,你快追下去,将它抓起来。”
沈胜衣应道:“你身上有没有带刀伤药?”
查四这才留意到大腿上的伤口,这才知道痛,龇牙咧嘴道:“有,我自己会打点的,快追!”
沈胜衣一声“好”,身形箭一样从树上射落。
这一射,竟然有三丈之远。
那会子怪鸟已经又跃上第二棵树再飞去。
这二次飞得更远,竟然在六丈开外之处。
沈胜衣看在眼里,身形着地又标起,却没有上树,只是平地上掠前。
他是人,不是鸟,一上树,一下树,反而更费力,更耗时。
饶是如此,他仍然追不上那只怪鸟。
那只怪鸟到底在飞。
沈胜衣实在奇怪,他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怪鸟,也从来没有见过飞成这样的鸟。
莫非那只怪鸟太笨重,所以不得不如此一跃一飞?
这到底是什么鸟?
沈胜衣虽然是以剑术扬名江湖,轻功其实也不是寻常可比。
熟悉他的朋友都知道,他的身形一展尽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用强弓射出去的箭一样。
再加上他充沛的体力,就是以轻功独步江湖的步烟飞到最后也因体力不支给他追上。
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现在他追的毕竟是一只飞鸟。
他只能够跳跃,那只怪鸟除了跳跃之外还能够飞翔。
一飞就是五六丈。
所以他虽然全力追赶,十几个起落之后,距离那支怪鸟仍然有七八丈之远。
十几个起落之后,前面已没有树,山石嶙峋,山路亦曲折了起来。
没有树,怪鸟就不能够那样飞翔。
沈胜衣精神大振。
谁知道在这情况下,那只怪鸟突然离开了山路,跃向路旁的断崖。
在断崖边沿一站,那只怪鸟双翼霍霍地尽展,扇动着突然飞了下去。
沈胜衣两个起落追到,往崖下一望,只见那只怪鸟双翼不停地拍动,一凝一沉地徐徐飞下。
沈胜衣不由得怔在当场。
断崖下烟雾迷离,那只怪鸟没多久就消失在迷离烟雾之中。
怪鸟的巢穴是否就在下面?
山风吹处,烟雾乱飞。
烟雾之中隐约可以看见树木。
这个断崖显然并不怎样深。
沈胜衣决定追下去。
他手剑并甩攀崖而下。
幸好这个断崖陡峭虽然是陡峭,并不是笔直如削,所以沈胜衣也不觉得怎样困难。
可是查四如果在上面看见,相信也得捏一把冷汗。
不过一炷香时候,沈胜衣已到了崖底下。
这个断崖果然并不怎样深。
断崖下是一个树林,那些树木大都非常粗壮,地上积满腐烂的树叶,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味。
走在腐叶之上就像是走在毡绒之上。
感觉当然是走在毡绒之上的感觉好。
好得多。
毡绒之上,也不会突然标出一条毒蛇来。
沈胜衣才走了几步,飕的一条毒蛇就从腐叶中标出,标向他的小腿。
那条毒蛇的颜色与腐叶几乎一样,一颗三角形的蛇头却是紫红夺目。
幸好沈胜衣手急眼快。
那条毒蛇还未标到,已经被沈胜衣的剑斩成了六截!
沈胜衣的剑旋即急挑。
剑光过处,一颗碧绿色的蛇头就从一旁树上落下。
蛇身仍搭在树干之上,头一断,反而又将树干缠紧了。
这条蛇,方才已准备从树上标向沈胜衣。
惹不是沈胜衣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这条蛇现在已缠在他的身上。
沈胜衣不由得打了两个寒噤。
他虽然不知道这树林中到底藏着多少条毒蛇,却知道绝不止那两条。
在一个这样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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