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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令-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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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划两边,用细线钩出,谓之双钩,即俗称空心字。而眼前这颗「珍珠令」上,却只刻着极细的笔划。
凌君毅目光一抬,问道:「金老爷子是否查出眉目来了?」
金开泰微微摇头,苦笑道:「凌老弟纵然不肯说出师门来历,但令师既然要老弟到开封来找老朽,足见咱们渊源极深。老朽不瞒老弟说,少林俗家弟子,在全国各地开设的镖局,分支不算,就有四十五家之多。这三个月来,老朽通令各地本门弟严密注意,同时在各地展开搜索,不但乐山师兄杳无消息,就是这「珍珠令」也查不出一点眉目,老朽想是想到了一件事……」他一手拈着花白胡子,语声忽然停了下来。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想到了什麽事?」
金开泰没有回答,沉吟半晌,才注目问道:「令堂会使毒吗?」
凌君毅一怔,继而淡淡笑道:「在下说过,家母不是武林中人,自然不会使毒了。」
金开泰又道:「那麽令堂是不是精於歧黄?」
凌君毅不假思索,答道:「家母也不懂医道。」
金开泰轻咳一声道:「这就奇怪了,他们似乎没有理由劫持令堂。」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这话,在下听不明白。」
金开泰微微颔首笑道:「这是老朽根据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三件事情,所作的判断。如今令堂既非武林中人,不会使毒,不擅歧黄,竟也突告失踪。而令师又嘱老弟来找老朽,以令师之能,既然认为和「珍珠令」有关,那自然是有关的了。只是这样一来,老朽的推断,就不成立了。」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推断如何,在下可否听听?」
金开泰道:「在乐山师兄失踪之後,江湖上同时传出「岭南温家」和「四川唐门」两位老当家,也在去岁年底,突告离奇失踪,而且也同样遗留下一颗「珍珠令」。这就证明三起失踪,尽管间关万里,实出同一帮人之手。」
凌君毅道:「家母失踪,贼人怎会没留「珍珠令」呢?」
金开泰续道:「失踪的三人,「四川唐门」是以毒药暗器闻名四海;「岭南温家」,则以迷药着称;乐山师兄主持药王院,一生精研药石。因此老朽推想,这劫待三人的目的,不外两点……」
凌君毅神情一动,急着问道:「是哪两点呢?」
金开泰道:「第一,是这帮人中,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中了某种剧毒,昏迷不省人事,也许已经服过各种解药,均未见效,因此只有劫持「四川唐门」和「岭南温家」的老当家以及乐山师兄三人前去诊治。这是好的一面,因为他们虽然劫持了三人,目的是去救人。」
凌君毅道:「坏的一面如何?」
金开泰道:「第二点,也是坏的一面,就是这帮人居心叵测,劫持三人,是想胁迫唐、温两位老当家交出祖传秘方……」
凌君毅道:「他们劫持乐山大师又为什麽呢?」
金开泰微微叹一声道:「少林寺秘制「旋檀丸」能解天下奇毒,配制之法,历代相传,只有药王院主持一人知道。他们劫持乐山师兄,自然也是为「旋檀丸」的药方。这还是小事,如若他们除了唐、温两位老当家和乐山师兄之外,还掳了其他精擅医药之士,就更可怕了。」
凌君毅道:「为什麽?」
金开泰道:「那就证明这帮人正在进行一件极大阴谋,他们掳精擅毒药、迷药和精通医道的人士,是为了制造某种可怕的药物,去害更多的人。」说到这里,接着又道:「这帮人行踪诡秘,无迹可求,他们如若不留下这颗「珍珠令」,岂非不落丝毫痕迹?」突然目光一注,问道:「凌老弟,你知不知道尊府家传的这颗珍珠的来历呢?」
凌君毅道:「在下不知道,自从在下懂事时起,这颗珠子,就一直佩在在下身上。」
金开泰过:「令师也没对老弟说过?」
凌君毅道:「没有。」说完,起身拱拱手道:「多承金老爷子指点,在下告辞了。」
金开泰道:「凌老弟且请再坐片刻,老朽还有一件事奉告。」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还有什麽见教?」
金开泰道:「除了四川唐门,岭南温家,江湖上还有一家使毒名家……」
凌君毅道:「不知是哪一家?」
金开泰道:「龙眠山庄,只是他从不在江湖走动,鲜为人知。据老朽所知,「珍珠令」这帮人,似还尚未向「龙眠山庄」下手,老弟不妨多注意及之。」
凌君毅道:「多谢指教。」说完,从椅上取起青布囊,往肩上一背,大步朝外走去。
金开泰一直送到阶下,才由大弟子郑时杰代为送客。郑时杰追随师傅十几年,心知这姓凌的少年是个大有来历的人,送走凌君毅,回到花厅,忍不住问道:「师傅,您老人家看出他的来历来了麽?」
金开泰脸色凝重,徐徐说道:「他露了两招,都是本门「十二擒龙手」中的手法,而且是以反手使出,如果为师猜的不错,他可能是……」
郑时杰吃惊地道:「师傅是说他是那位师叔祖的传人?」金开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据说五十多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侠盗。侠盗,就是亦侠亦盗。他既行侠尚义,却也劫富济贫。因为他手脚俐落,武功高强,平日又行踪靡定,大家只闻其名,没见过人,自然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因此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一阵风」,说他来去就像一阵风一般。「一阵风」有个怪脾气,就是嫉恶如仇,贪官污吏,土豪强梁,只要遇上,固然不肯轻易放过,江湖上两手血腥、作恶多端的黑造中人遇上他,更是遇上了煞星,轻则废去武功,重则当场毙命,休想幸免。後来不知怎的,江湖上忽然失去了「一阵风」的踪影,原来他已在河南少林寺剃度出家,做了和尚,法名大通。一晃就是二十年,照说佛门广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怎奈有一天,他被一个废去武功的仇家认出就是从前的「一阵风」。少林寺清规素严,寺里的和尚一听他就是杀孽如山的「一阵风」,认为有玷佛门清誉,大家议论纷纷,有人主张把他废去武功,逐出寺去。
大通和尚自然十分气愤,说道:「我佛如来,既然不许我放下屠刀,我也不想成佛了,不过我一身武功,并不是少林寺学的,你们不能将之废去,至於我在少林寺学到的东西,离开少林,不使也就是了。」
大通和尚就这样离开了少林寺,当然,当时也有些僧侣想拦阻他,但他这二十年,在寺中潜修默练,一身武功,少林寺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他,从此江湖上便多了一个嫉恶如仇,自称大通和尚的怪杰。他使出来的武功,当然也有少林家数,只是他都用左手使出,和少林招数反其道而行,因此大家叫他「反手如来」,这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论辈分,「反手如来」还是当今少林方丈的师叔,当然也是「金鼎」金开泰的师叔了。
天色还没全黑,开封城中已是万家灯火,大街上行人熙攘,叮叮当当的车马声,不绝人耳。此时正有一个肩背青布囊的青衫少年,穿越横街,朝街尾行来。这里正好有一条狭窄小巷,巷口幽暗处,站着一人,看不清他的面貌,但这时候站在黑暗巷口的人,不是地痞,也决不会是好路道。这人一眼见到青衫少年迎面行来,一缩双肩,两颗眼珠一眨不眨地朝青衫少年身上打量。
青衫少年渐渐走近,打从巷口经过,这一刹那,那人从青衫少年身上,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青衫少年腰间,束着一条紫色丝绦,左首腰际,不是佩着一颗丝穿缀的明珠麽?那颗明珠,正有龙眼大小,那人不再迟疑,慌忙闪身而出,追上两步,陪笑道:「相公,这是你老的信。」
青衫少年一怔,蓦地住步,一双炯炯目光,宛如两道霜刃,直逼那人脸上。那人忙不迭地塞过一封密柬,回身就走。这青衫少年正是凌君毅,他手中拿着密柬,暗暗觉得奇怪,随手打开,低头瞧去,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潦草字迹:「交黑岗河神庙外眇目人。」
凌君毅又是一愣,迅速忖道:「这封密柬不是给我的,分明是这人认错了人了。」想到这里,立即抬目看去,那送信的人,这一耽搁,早已走得没了影子。
凌君毅心中一动,暗道:「看密柬上的语气,可能是江湖上人传递某一件东西,自己正为追查「珍珠令」而来,要不要到黑岗河神庙去看个究竟呢?」继而一想:「密柬上明明写着,要把东西交给黑岗河神庙外眇目人,自己没有东西,去了又有何用?而且密柬落到自己手上,那送东西来的,没有这份密柬,也无法把东西送交地头。」一念及此,登时想到方才那人之所以会把密柬误交自己,一定是那送东西的人身材长得和自己差不多,自己何不在这里等一下,看看有没有和自己相似的人来,让他把东西送交河神庙去,岂不是好?
当下沾了些口水,仍把密柬封好,退到巷口,从肩头取下青布囊,放到墙角暗处,然後俯身从地下抓了一把泥土,胡乱往面颊上一抹,就靠着巷口墙壁,静静等待。不多一会,果见西首街上,有一条人影,向这边走了过来,那是一个蓝衣人,背上果然也背着一个长形布囊,身材颀长,因相隔较远,看不清他的面相。那蓝衣人走得不快,但却昂首阔步,一副旁若无人的气概,不过转眼间的工夫,蓝衣人已经快到巷口。凌君毅举目望去,这人年约二十四五,生得甚是英俊,只是神色倔做,脸上一片冷漠。
凌君毅也等他走过巷口,才赶了上去,口中说道:「相公,这是你老的信。」双手把密柬递了过去。
蓝衣人脚下微一停顿,一手接过密柬,连头也没回,随手一掌,劈了过来。凌君毅没想到他会突下杀手,要待出手封架,心中忽然一动,暗想:「他这是杀人灭口,自己可不能还手。」心念疾转,暗暗吸了口气,护住胸前要害,硬挨一下。
只听「叮」的一声,蓝衣人虽是连头也没回,但出手却拿捏得极准,这一掌正好拍在凌君毅前胸。凌君毅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往後便倒。蓝衣人挥出一掌之後,连看也没看,继续举步朝前走去。
凌君毅硬挨了蓝衣人一掌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瞧不出他出手一掌,使的竟是内家重手法。」等那人走远,凌君毅立即一跃而起,取过青布囊,往肩头一背,远远尾随下去。
蓝衣人自然不会想到身後有人尾随,他施施然行去,到得北城,眼前已是数丈高的城垣,蓝衣人双脚一顿,身如长箭穿云,凌云而起,一下跃登城垣,再一点,飘然往城墙下落去。凌君毅看得暗暗惊异:「纵起四五丈高下,在武林高手来说,并算不得什麽,但此人年纪极轻,一身功夫,竟也如此了得。」他心头愈觉可疑,更非看看这蓝衣人送去的究是何物?
心念转动,人已跟着跃起,轻轻落到城垣之上。举目看去,只见一条人影,疾如流矢,朝北飞驰而去。凌君毅不敢怠慢,一吸真气,飞身落地,施展轻功,追踪在蓝衣人身後,远远跟了下去。奔行了约有十里光景,前面来到一座小山前,敢情就是黑岗了。蓝衣人到得小山脚下,飞行之势,忽然一缓,又复昂首徐行,大步朝山岗上走去。
凌君毅看得暗暗好笑,心想:「这人装模作样,大概自负得很。」
黑岗既到,河神庙自是就在岗上。凌君毅要看看他交给眇目人的究是何物,那就不能和他距离得太远,好在这座黄土岗上,一片杂木林,相当浓密,凌君毅闪身入林,藉着树林掩蔽,飞快登上山岗。旋见左方树林间,露出一道黄墙,原来此处竟是庙後,这河神庙庙门是朝北开的,朝北面对黄河。凌君毅不知眇目人的身份来历,可不敢丝毫大意,依然藉着林木掩蔽,悄悄从右首抄了过去。河神庙一共只有三间庙舍,凌君毅绕到庙门右侧,果见一个身穿灰衣的眇目老人,静静站在庙前。过了一会,才见蓝衣人缓步而来。
眇目老人慌忙趋上前去,连连躬身,陪笑道:「小的奉河神爷之命,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蓝衣人冷冷道:「你老儿左眼已眇,右眼倒是不错。」
眇目人陪笑道:「是,是,小的眇左不眇右。」
蓝衣人道:「很好。」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纸包,递了过去,接着说道:「这东西干系重大,你可得小心。」
眇目人双手接过,又连连躬身道:「小的知道。」
蓝衣人道:「好,你到了淮阳,自会有人告诉你送去哪里。」
眇目人又一躬身道:「小的知道。」蓝衣人冷冷一哼,双脚顿处,人己破空飞起,一道人影,去势如电,朝山下投去。
凌君毅隐身附近,两人说的话,自然听得清楚,心头暗暗忖道:「这个小纸包里,不知究是何物?却是这般慎重。眇目人是转送东西的人,只不知下一站送交何处?送交何人?」继而一想:「方才蓝衣人若是没收到自己交给他的那封密柬,同样也不知道该把东西送交何人。由此看来,那小纸包中,不是价值连城的贵重珍宝,便是一件十分机密的东西。」他心中愈觉可疑,愈不肯轻易放过,决心纵涉万险,也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在他思忖之际,眇目人已经匆匆离去。凌君毅从他脚步上看去,身手并不如何高明,比之蓝衣人,差得甚远,要追踪这样一个人,以凌君毅一身所学,自是轻而易举。但凌君毅为人精细,已从今晚遇上的曲折过程,想到这帮人行动神秘,推想那小纸包内,若是十分贵重而又极度机密的东西,决不会随便交给一个武功如上此差劲的眇目人转递,说不定暗中还有高手护送。一念及此,也就敢太以大意,直等眇目人走远,看清四周确实没有人隐伏,这才一闪身出林,往山下赶去。
眇目人一路急行,凌君毅远远尾随,可不敢跟得太近,为了不使人注目,连师傅要他佩在左腰的珍珠,也已收了起来。这一个晚上,眇目人足足奔行了七八十里路程,等到天色大亮,已经赶抵枯县,扬长往城中走去。凌君毅随後跟入城中,眇目人对城中街道,似是十分熟悉,先在街头摊上吃了一碗豆汁,几块米糕,才投入街尾一家叫兴隆的小客栈。
凌君毅知道他奔行了一晚,急需休息,当下就在那小客栈对面一个馄饨摊边坐下,叫了一碗馄饨来吃。就在此时,一个头戴毡帽、身穿灰衣的汉子,从街头走来,迳往小客栈走去,只看他脚步轻捷,就知是个会家,这时候投店,自然也是赶了一晚的路。凌君毅心中暗暗一动,忖道:「此人莫非是眇目人的同党?」
吃好馄饨,摸出几个制钱,付了帐,就朝小客栈中走去。住这种小客栈的,都是些贩夫走卒,天一亮,早就**了,这时是最清闲的时候。
店伙一见有人进来,赶忙上来招呼:「客官,你是……」
凌君毅道:「住店。」
店伙听说住店,连连哈腰道:「是,是,客官请随小的来。」说完,领着凌君毅往里行去。
凌君毅边走边问道:「你们店里生意好不好?」
店伙道:「小店价钱便宜,生意还算不错。」接着又陪笑说道:「要是像客官这样,早晨来投店的多几个,小店的生意就更好了。」
这话没错,昨晚投宿的一清早走了,接着又有人来投宿,一间房,岂不就抵得两间房了。说话之间,店伙打开一间客房,说道:「客官,这间房如何?」
凌君毅点点头道:「可以。」
店伙道:「小的替你老泡茶去。」说着,正待退出去。
凌君毅问道:「你们这里,平日很少有人早晨来投有麽?」
店伙只好站住,答道:「早晨来投店的,都是隔晚赶了夜路的,最近地方上不大安宁,赶夜路的人不多……」忽然嘻的一笑道:「今天一早,连相公却有三位了。」
凌君毅口中「哦」了一声,不经意地道:「他们住在哪里?」
店伙道:「小店只有这边六个是房间,对面两大间是统铺,客官这间是三号房,另外俩位客官,比你老先来,自然是位一号、二号房了。」
凌君毅心中暗道:「那是说眇目人住的一号房,灰衣汉子住的是二号房了。」
店伙迅快退去,一会工夫,泡了壶茶送来,陪笑道:「客官,茶来了。」已经替凌君毅倒了一杯茶,放到桌上。
凌君毅故意打了个呵欠,说道:「我要睡了,你替我关上房门,不用再侍候了。」店伙连声应是,退出房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凌君毅听出隔壁那个灰衣汉子尚未睡觉,心想:「此人如果不是眇目人的同党,那就是和自己一样,追踪眇目人来的了。」取过茶杯,喝了一口,就解衣上床,躺了下来。
以他的武功,就算睡熟了,隔房两个人只要稍有动静,也决瞒不过他的耳朵。因为他们要出店去,就得经过他房门口,脚步声总会听得到,於是他安心睡了。哪知睡没多久,却忽听隔壁房中有人怒哼一声:「好家伙,你倒滑溜得很。」
这句话,虽说得不高,但已足够使凌君毅惊醒,猛然坐起,侧耳听去,只听隔壁的灰衣汉子推开後窗,「嘶」的一声,穿窗而出。凌君毅心中暗道:「莫非那眇目人已经走了?」
这三间房,都有一个後窗,他在入房之时,早已看过,窗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此时不用说,那灰衣汉子已经追上去了。凌君毅迅快下床,轻轻打开窗户,跃出窗外,果见二号後窗大开,灰衣汉子已经不见人影。再看一号房,窗户虚掩,眇目人也早已走了。
凌君毅暗暗叫了声「惭愧」,不是那灰衣汉子那声咒骂,自己还一无所觉,由此看来,自己江湖经验还是不够。回到房中,背起剑囊,开门出来。店伙一见凌君毅走出,赶忙迎了上来,愕然问道:「客官不多睡一回,就要走了麽?」
凌君毅道:「够了,我还有事,唔,夥计,那一号房的房钱也由我付了。」原来他看到二号房的灰衣汉子,在桌上留了银子,但一号房的眇目人,却连房钱也没付。
店伙奇道:「你老认识那老客官?」
凌君毅笑笑道:「同村。」
店伙替他结算了店帐,凌君毅曾听蓝衣人说过淮阳有人等候的话,从这里到淮阳,是一条官道,当下出得城来,就一路向南疾赶。
中午时分,赶到龙曲,这是一个小镇甸,只在镇口有一家面馆,面临大路,专做行旅客商的生意。这时正当午刻,小面馆中已经坐着不少人。凌君毅跨进面馆,目光一转,这间面馆地方不大,一共只有四五张桌子,每张桌子上,差不多都有了三两个人。那眇目人就坐在左首一张桌上,他叫了一壶酒,一盘卤莱,正在低头吃喝。靠门口一张桌上,赫然坐着灰衣汉子,敢情怕人认出他是谁来,故意把毡帽压得很低,但凌君毅还是很快就认出他来了。
凌君毅刚一进门,夥计便很快迎了上来,把他领到中间一桌的空位上坐下,然後倒了杯茶,问要吃些什麽。凌君毅也要了一壶酒和一盘下酒菜。夥计退走之後,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举目略一打量。座上食客,全是过路的行商,只有眇目人和灰衣汉子,是江湖中人。
这时店门口,又走进一个身穿青布衣衫的人来,这人身材瘦长,脸色黄中带青,跨进店门,目光一闪,就在门口一张桌上坐了下来,右手三个指头叩着桌面,大声地叫道:「喂,夥计。」他这三个指头叩到桌上,落指虽轻,但桌面上的酒莱,却全都跳了起来。
灰衣汉子正在低头吃喝,酒菜跳将起来,立被溅得一脸一身。这一下灰衣汉子哪还忍耐得住,毡帽往上一推,伸手抹了把脸颊,目注青衣人,怒声哼道:「朋友没看到这张桌上,还有人坐着麽?手脚也该放轻一些才是。」
青衣人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冷冷地道:「你嫌我手脚重,不会搬到旁的桌上去?」
灰衣汉子见他不但没有歉意,居然要自己搬到旁的桌上去,一时不由气往上冲,怒哼道:「你拍桌子,溅了我一脸酒莱,还是我不对麽?」
青衣人冷漠道:「我叫你搬到旁的桌上去,有什麽不对?」面馆里的食客,听到两人吵了起来,都朝他们看去。
灰衣汉子目中精芒一闪,大笑道:「朋友这般发横,那是存心找碴来的了。」
青衣人呸了一声,道:「找碴,凭你配麽?」
店伙慌忙赶了过来,满脸陪笑道:「两位客官,这是误会,大家都是出门人……」
灰衣人霍地站起,一探手褪下长衫布袋,刷的一声,掣出一柄雁翎刀,喝道:「来,咱们到外面去比划比划。」
青衣人冷笑道:「你要和我动家伙?除非你活腻了,不想再活了。」
灰衣人怒哼道:「不知是谁活腻了。」
青衣人冷冷地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既然你自己寻死,那就不能怪我了。」
说话之时,但见他左手微微一抬,青芒飞闪,直向灰衣人咽喉射至,不但去势奇速,而且无声无息。就在此时,斜刺里忽然飞出一只酒杯,「叮」的一声,截住青芒,从灰衣人侧面掠过,又是「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之上。大家回过头去,但见一支通体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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