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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量自难忘-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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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身横我一眼,忿忿不已,“看来我与这宝物无缘,现下告诉你也无妨。”静默一会儿,长叹一声,娓娓道来:“这翠玉清润透彻,却也说不上玉中极品,凡人自然不识珍稀。它若是得到有缘人眼泪的浸润,可穿越古今,打开心灵之门,引主人寻到潜在记忆深处的至爱至恨。可惜这宝物极有灵性,是玉中之魔,若被人强取,不但堕为凡品,还要摄人心魄,夺人性命!”
她目露凄楚,又隐有幽恨,声音极为可怖,“我几番找寻,总算有些眉目,又救你性命,想你定会顾念救命之恩,转赠于我,万没料到你居然舍命相护,让我全无手段对付。也罢,这世上只有师傅和我知晓它的神妙,即便我师叔凌虚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白白丢了性命。你将它当作信物,宁死不肯舍弃,倒似个有缘之人。”
我又是骇异又是欣喜,微微垂头端详,暗道:“原来凌虚机关算尽取我性命,竟是为它,夺而不得,暴死前念念不忘的还是它,引我叩开记忆之门,穿越百年寻爱的又是它!如今竟成了护身符,让眼前这人为难不得!”
我暗舒口气,心思百转,最终耐不住好奇,轻声问道:“恩人要它来何用?是找寻心中至爱么?”
她狠啐一口,怒喝出声,“你莫要依仗宝物护体,就笃定我不敢动你。”我身子一颤,转身要逃,却听她怪笑声如鬼魅,不禁毛骨悚然,直感脚下酸软,迈不动半步。
“你生得真美啊!”她猛然敛住狂笑,直直的打量我,我发根兀立,恨不得立时昏厥过去。
她长叹一声,眸子空洞起来,仿佛眼前飘过的正是自以为溃烂已久的往事:“当年我正直妙龄,明艳端丽丝毫不逊于你。一日奉师命出谷送信,万没料到途中竟碰得个天杀的男人,那人相貌端正,却也算不得俊秀,见我花样美貌,成日跟着,我初时不予理睬,想天下之大,或是有人凑巧同路。未料几日下来,那人仍是行如鬼魅,整日阴魂不散,我耐不住纠缠,出言斥责,他不曾插言半句,此后便彻底消失了。”
她忽而一笑,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当时一副少女旖旎情怀,自他离去后,竟心生怅然,茶饭不思,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暗生情愫,整日失魂落魄。又过半月,再与他邂逅,见他形容憔悴,心中隐隐作痛。他仍是继续跟着,全然忘了之前我对他的一番刻薄,我回身正要和他说话,他却用手指轻触嘴唇,要我噤声。”
我心中漾起一阵涟漪,轻轻一叹:“想不道事隔多年,你还记得他如此细微的动作神情。”她仿佛没听见一般,兀自沉浸在美好时光中,继续道:“我咽下到嘴边的话,和他并肩而行,他说话疯疯癫癫,道:‘情爱之事最重缘分,茫茫人海,我们两度遇见终不能擦身而过,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你何必拒我千里?’我涉世未深,哪听过这番甜言蜜语,一开二去,竟暗地里以身相许,忘了师傅的教诲,一心盼他取我过门,从此远离江湖,洗手作羹汤,相夫教子。”
“岂料他注定是我命中冤孽!”她话锋一转,满腔怨毒,情绪急转而下,“我早盼晚盼,盼来的却是他一脸悔恨,告诉我他已娶妻生子,岳丈一家对他有恩,他为报恩立下重誓,今生决不休妻纳妾。”
我暗生同情,幽幽扫她一眼,见她目光酷寒逼人,“我含泪求他回心转意,与我远走高飞,他却连连摇头,只道当初万不该放荡情怀,招惹于我,如今宁可负我,也绝不违背誓言。我听的心寒骨彻,恨不得手刃眼前这个始乱忠弃的卑鄙之徒,却又下不了杀手,只好悻悻而去。他自以为得我宽恕,宽心返家,继续做他的歉歉君子,哪管得我孤苦伶仃。毕竟纸包不住火,师傅知道我在外做的好事,饮恨将我逐出师门。我自知理亏,不敢分辩半句,叩谢了她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一路南下,前来寻他,心中计较他若是悔过,则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就莫要怪我狠辣无情了。”
“与他重会,他自是喜不自胜,几番缠绵过后,我郑重和他提起成亲之事,他脸上登时愁云密布,尽述推脱之辞,我冷笑着抚掌点头,恨道:‘你我此后陌路相逢,老死不相往来,算是结下了不共戴天之愁了!’他垂泪点头,转身离去。我心中恼恨他无情至斯,却又心怀侥幸,提剑闯入他的宅子,本想代他杀了妻儿,如此既不让他破了誓言,陷他于不义,又可与他厮守余生,岂不两全?”
我惊得几乎叫出声,暗自思忖:“这人性情刚烈,爱憎分明,行事却也过于狠毒!”
她猛吸口气,继续道:“进门自然直闯大厅,见他贤妻在堂,儿女环膝,尽享天伦之乐,而我为他众叛亲离,好不凄凉,心中仇恨油生,提剑直指他眉心,问道:‘你是娶我不娶?’”
听到此处,我甚是钦佩,叹道:“好个女中豪杰,坦坦荡荡!”
她目光中大有错愕之意,瞥我一眼,又道:“岂料他眉目含情,却只是摇头。家中十余口人闻风而至,早就乱作一团,他那蠢笨妇人,拼命扑来,想为他挡剑,神情又是焦惶又是怜惜。他恨剜了那妇人一眼,说道:‘我欠的情债自由我还!你快些带着两个孩儿逃命去吧!’那妇人拼命挣扎,死也不肯离去。我见不得他们这番纠缠,直感无耻之极,恨不得立时一剑一个,当下要了他们的性命,但又念及他对我百般宠爱,若是代他杀了妻儿,不可说没有转圜余地。当下强忍怒气,冷道:‘我代你杀她,饶你性命如何?’长剑一荡,疾刺那妇人胸口,他像是早有预料,振臂一推,将她推开,自己挺胸迎上,我强行收剑,却已来不及了,剑柄直抵我小腹,一阵巨痛,下身汩汩冒血,似要昏厥过去。我赶紧闭眼调息,蓦然想起定是以前两情相悦之时珠胎暗结,现下却被他亲手害了。再张开眼时,见他气息奄奄,挣扎着抬起手,口唇翕动,片刻之后,竟气绝了。我胸中怒极恨极,逐一横扫厅中数人,提剑杀了那妇人,本想连他一双儿女也结果了,但见他们又惊又怕,哭号着‘爹爹’,终不忍下手。”
“可惜!可惜!”她的眸子倏的黯淡下来。
“可惜什么?难道后悔一时心软,没结果了他儿女的性命?”
她冷笑道:“你把我想得恁地歹毒。我既然放过他们,决不后悔。”她轻叹一声,语调呜咽,“可惜的只是我那未出生的孩儿。”
“后来你的身子调养好了?”
她微一颔首,淡声说:“我遍体鳞伤的重投师门,蒙师傅不弃,替我医好身子,传我衣钵,在此了度残生。”
我听她一番陈述,知她情路坎坷,受此重创而颠倒性情也算情理之中,心中颇有几分怜悯,言语间与她亲近不少,“你这般至情至性,倒是世间罕有,只是现下如此偏至却是万万不妥!”
她横我一眼,怒道:“你一个小姑娘倒要教训我么?”
“不敢!”我苦笑一声,全然不顾她的怒气,“你心中郁积太多仇恨,自己怎能好过?”
她粉拳紧握,十指关节泛白,每一字都像自牙缝里迸出一般,“我不该恨么?这种寡情薄性的小人不该千刀万剐么?若非他始乱终弃我又何必抱憾终生,他害我便罢,何必又害我骨肉?若是他还活着,我定会慢慢折磨,要他加倍偿还,绝不甘心令他死得这般痛快!”她忽而捶胸大叫,声音粗砺如雷,像是疯了一般,“他死了,他怎能死了?我和他不共戴天,他死了,我……恨谁去?”
她一张假面丑陋糁人,眼中却满是酸楚,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就是不肯流出。我看得心酸,忍不住长叹道:“他负你自是有错,但他说得不错,缘分是一种遇见。你们共度过的美好又岂是能轻易忘记的?若是此生从未体味过爱与伤痛才是抱憾终生!你怎知他瞒你骗你就没有辛酸、没有挣扎?”
她斜睨我一眼,稍稍敛去狠戾之色,侧耳聆听:“若是你早知他不能背信弃义娶你,你会弃他而去么?若是真的走了,你对他又有何情意可言?情之所至,有喜有悲,既然早逝,又何必仅记悲伤,空余恨呢?想想他带给你的欢喜甜蜜吧!”
她陷入莫名的混乱中,静默良久,抬起头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哀愁凄惋,叹道:“我确是不如你看得清楚。”
我心下一宽,呵呵傻笑。
“唉,”她吐出口长气,“我与他相处的日子本就不多,却有一半时间同他怄气,如今想来,甚是遗憾。”
我轻声问道:“你千方百计找寻这宝物,就是要它带你追寻记忆中这段至爱至恨的情缘么?”
她神情木然的点点头,一双晶亮的眸子凝望着远方,仿佛他就在天上,正与她遥遥相望。
我上前一步,走到她身畔,解下颈中玉坠儿,塞进她手中,哽咽道:“你若是心中依旧盈满愤恨,我决计不会把它给你,它已帮过我,现在是你的了!”
她不可思议的转眸看我,眼泪像断线珍珠一般挂在脸上,握着我的手,“你……,真的……”
我点头微笑:“自然不会骗你,这是他给我的信物,本就万分不舍,你若是再推托,可就收回了!”
她唬了一跳,小女孩般的羞怯一笑,捏在手心,再也不肯放手,“这是你的,我用完之后,自会想办法还你!”她蓦的扯下面具,续道:“以后再也不用戴这劳什子的东西了。”
三十一、在水一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诗经
我眼前陡然一亮,见她肤白胜雪,眉目如画,见我兀兀的看着,微现腼腆,竟是个极美的女子。我心中一颤,见她容颜竟与韶萱妈妈有九分相似,心中怦怦乱跳,脱口问道:“你是谁?”
她盈盈一笑,答说:“你为我舍弃信物,助我与心上人重逢,我却百般刁难,连姓名的也未曾透露,确是我的疏忽了!你不怪我吧?”
“我们以前认识,而且相当亲密,你忘了么?”我情不自禁伸手搭在她肩上,她身子一颤,眼波荡来荡去,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见她神情楚楚,早已对她暗生亲情,不禁心中大悦,笑道:“我怎敢怪你?”
“我姓舒,单名一个霈字。” 她相和一笑,“比你痴长几岁,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我暗道:“此处重逢,妈妈变成了姐姐,倒是意料之外。也罢,她看起来仍是年轻美丽,称呼声姐姐并不为过。”想到此处,喜上眉梢,甜甜的叫了声“姐姐”,她听了忽的天性激动,将我揽在怀里,泪水涟连。
我轻轻扶她坐下,想到即将分离,不禁黯然神伤,伸袖抹去眼泪,问道:“准备何时动身?”
“尽快!”她凝目看着远方,已是心神俱醉。
“好吧,你先行安排这里的事,待你走后,我再离开。”
她动容的看我一眼,缓声道:“这里的一众弟子我早有安排,只是有件事却万分对不起你!”
我全身一阵,心中掠过一丝不祥之感,颤问:“是与这面具有关么?”
“此事确是因我而起,”她惊异的瞥我一眼,点头叹息,“当年师傅传我衣钵,我那几个师姊妹一万个不服,说我破了规矩,本是师门败类,焉能让她们甘心俯首听命?我初时强自忍耐,岂料她们越说越难听,满嘴污言秽语,道尽了天下间所有訾骂之辞,即便再无新意,仍不肯罢休。我忍得一时,却忍不得一世,终于和她们动起手来,正杀得天昏地暗,无意闯入密室,混乱中不知谁触动机括,霎时间乱石乱箭倾泻而下,我那些师姊妹当即毙命,我则闪身躲进巨石缝隙中,虽受了伤,总算捡回条性命。转眼看着尸身遍地,蓦然想及昔日姊妹情深,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感慨万千,可事已至此,却也怪不得我,只得先行把她们一个个背出去,寻个安静的埋骨之所。清理密室时,发现机括旁边有一小洞,被蛛网封住,信手拨开,里面竟塞着本书,我暗想藏得这般隐秘,必是极其重要,翻看细看,禁不住大惊失色,原来本门始祖当年为避杀身之祸隐居在此,因害怕仇人寻到此处才暗设机关,若是不敌便同归于尽。这机关设置极为机巧,正是谷中水源所在,机括活动后,不但万箭乱石其下,谷中之水亦被投入剧毒,若是仇人带了帮手,一众人也会因沾了谷中之水中毒身亡。”
“我惊得大汗淋漓,继续往下看,幸好书中最后一页尽述解毒之法,喝上几副汤药即可,只是这毒气须慢慢从面部散去,若是全无保护,必会面穿皮烂,纵是羞花闭月之貌也会变得犹若恶魔一般。”
我吓得瑟瑟发抖,怔怔的看着她,她苦笑着继续道:“不过并非无计可施,只要按照书中所示,做好面具整日戴着,便可保得相貌。”
我惶急问道:“要戴多久?”
“这正是我对你不住之处,自初次涉入毒质后,要戴上整整十年!此后即使再涉入此毒,也不妨事了。”
我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厥过去。她轻轻握了我的手,安慰道:“你之前的食物中已放了解药,毒质几日后才开始自面部散开,只要……只要也戴上这个便可。”
我心中激愤难平,拿过面具端详片刻,猛的扯个粉碎,随手一抛,又悲又怒:“我又没做亏心事,才不戴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玩意儿。”
她轻拍我的脊背,含泪劝说:“确是难为你了。我已戴了十年有余,总觉得有朝一日真要除下它,反而不能面对自己往日的罪孽,如今心结已解,这才肯除去。你戴上后,旧人便不能认出你,也未尝不是好事。”
我心念微动,暗自掐指一算,想到距胤禛初成大业将近十年,这期间若让他知道我已死里逃生,当初的一片苦心岂不白费?这般惊心动魄、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全神应付已是胆战心惊,若是心有旁骛,必会跌得粉身碎骨,我怎么舍得?怎能舍得?十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既然不能与他相见,戴上面具又如何?世上芸芸众生,谁又是满腔诚挚示人?
我吞下眼泪,盈盈一笑。她瞪大眸子凝神看我,见我已无凄苦之意,啧啧赞道:“看来你倒是个心胸开阔之人。”
“我若是个小心眼,恐怕早死了几百次了。”
“不过你也不用自怨自艾,有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面具虽丑,却有驻颜奇效,十年之后,又见心上人,还是恍如昨日般的青春年少,这十年苦楚也算没白受。”
“难怪你……”
她嗔我一眼,双颊生晕,果然明艳照人、清雅绝俗。我情不自禁的痴痴看着,暗想她这般娇颜世间罕有,痴情又不矫情,难怪惹人犯错,为她而死也在所不惜。
她像是猜透了我的脉脉心事,伸手朝我侧脸轻掐一下,笑吟吟调侃道:“妹妹这般秀美绝伦,眉宇间却带几分邪气,明眼人一看便知你行为乖悖更胜于我,难缠得紧!真不知什么人能令你如此死心塌地,到底是君子中的小人,还是小人中的君子?不过,定是对你百般怜惜,百般纵容才是。”
我耸肩一笑,未置可否。和她促膝交谈半晌,仿佛回到从前,其乐融融,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次日午后,她将谷中一众女徒聚在大厅,交代一番,便让她们各自散去了,只留几名贴身仆人照顾日常起居。私下又对我一番千叮万嘱,要我暂时留居此处,这里毕竟较之外界清净安乐,一个弱质女流带着孩子流落江湖凶险未卜,况且这幽幽深谷珍惜药材极多,数月后,正可用来调养身子。
我思忖片刻,觉得她这番劝解确有道理,便应了下来。她自是分外欣喜,将谷中奇珍异宝尽数送了我。我适才恍然大悟,叹道:“原来古代江湖侠士豪爽不羁,闯荡江湖,却不事劳作,竟是有如此庞大的经济基础为后盾,难怪视钱财如粪土,清高孤寡,风流倜傥,惹得众多妙龄少女情愫暗生,成就了千古佳话!”
又过一日,她引我进入闺房,执手细细叮咛一番后,黯然道:“你我相识不久,便一见如故,如胶似漆,现在却要分手,以后不知是否有缘再见!”
我口唇微扯,声音中却带了哽咽,“你回去后千万要收敛脾气,不要重蹈覆辙,你们重逢时,我无论身在何处,都会为你欢喜。”
她泪眼盈盈,使劲点点头。我转身退出房门,思绪万千,朝园子走去。浑浑噩噩徘徊了几个时辰,信步再行到她的闺房,果然已是人去楼空,徒留几缕暗香。
谷中金银珍宝仔细清点半月才登记造册完毕,简直富可敌国。因之前忙得昏天黑地,戴上面具竟丝毫没有不适之感,每日面对镜中的陌生人,心如止水,虽免不了黯然惆怅,但毕竟逐渐远离大悲大乐,倒也清闲自在。想到自己这番惊心动魄的奇遇,每逢遇到劫难、历经生死,财富便增进一分,孰不知上天到底是恼我,还是怜我?也许我本就是不好不坏、不善不恶,令他又爱又恨吧?只是不论欢乐趣,离别苦,命运之手如何拨弄,几回寒暑过后,往日之事已沉淀为“历史”,记载了我的成长、我的爱恨。
烈火逃生,虽是万幸,却在腰后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用尽了谷中灵药,仍冷冷的泛着光,愈发与身周肌肤格格不入。
那日闲及无聊,信手抄起本书,竟是《三国》,忆及当初的情景,胤禛的诧异、蛮横与宽容,不禁哑然。在他心里我应活在天园了吧?他固然找不到我的尸骨,但应当相信我的灵魂依旧在他身畔,定能感觉到我为他望穿了双眼。清风拂过,将书带到地上,赶紧俯身去捡,一时忘了腰后还敷着药,药包“啪”的掉在地上,散发了一室的异香。轻叹口气,心中暗自计较此后再也不用这些药了,浪费倒在其次,既然全无效果不如趁早放弃。心中饱受分离之痛的挤压,此刻却灵光一闪,揽镜对着腰后伤疤一照,立时有了主意。
我约略用了两日,耗尽心智,描画出图样,蘸了清水,印在伤处,谷中侍从大多略通医理,吩咐其中一名女侍进房,以丹朱涂画轮廓,取针逐一刻下。几日后,腰后已然文出先前描画的图样,由于丹朱是以谷中鲜花调配而成,颜色远比想象中的娇艳,竟栩栩如生如同长在肌肤上一般,遮掩疤痕又增妖娆,虽受些苦楚,却不失为一箭双雕之举。
此后,每日都会查看镜中的刺青,初看无非是花影浮动,娇艳欲滴,细看隐藏其中的“禛”字矫若蛟龙,奔腾穿梭,游刃有余。仿佛每刺下一针,心中之痛便减少一分,直至刺完,才发觉他如同已融入我的血肉,与我同在!若是哪天想了,看看便是,身上有他,心里有他,他自是无处可逃,也算解了相思之苦。想到此处,不禁暗自得意,又深感惋惜,若是这里流行低腰裤,尽可展示出来,更是完美之极。但现在身在天朝上国,这般不合礼法,怕是连想都会视同犯罪。不过进了私宅,却是私人之事,他人干涉不得,我尽可从容的别出心裁,将内衬短衫改成极短的款式,贴身随意,又可尽情舒展,作为居家之用。揽镜一照,仿佛返回现代,全然忘了礼教大防。
几月之后,便无心流连这些小事,身子一日比一日沉重,处处不便,怀胎之苦尽数体验,心中只是暗暗期盼一朝分娩,尽快看看这折磨我几个月的小东西到底是男是女,生的是否像他。
不觉十月过去,一声啼哭打破了谷中的宁静,怀中抱着这新诞下的小生命,不免洒下几滴热泪,百感交集。我身体质素向来不俗,不消半月,便已行动自如,恢复如昔。这小小的婴儿像有魔力一般,第一眼看见就深深的爱上了,他是个男孩,手脚小而柔嫩,眸子黑亮,很像他。
我苦思冥想几日,终于还是决定让他姓跟着我那姐姐姓舒,若是以后见到父亲,再改无妨,名字无非是个代号,朗朗上口便可。虽决定了姓,名字却迟迟难定,偶尔想出的总觉全无文采。一岁后,这小子便已顽劣不堪,再加谷中侍从事事纵恣,性子甚是刁钻,难免令人沮丧,毕竟他这脾气有些像我,却是说不得、恼不得。为此,倒是为他想出个“宓”字做名字,心中企盼人如其名,能够安宁片刻,不要将昔日颐养天年的隐士之所搅得鸡飞狗跳的才是。此外,还有一层意思,“舒宓”正和“舒米”同音,正可当作平日呼唤的乳名,同时也是三百年后F1界的王者,激情而专一,香滨、美人、荣誉、财富,万千宠爱,心中却只爱着一个女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专注实非后人可效,正是我心中偶像!
康熙六十年,舒米长到六岁,自读书之后,烈火般的性子逐渐收敛。因他出生前,已设法从谷外重新引入清泉,他自小未被毒质侵害,自然不用戴上面具。忽忽数年时光,早已出落得眉清目朗,眉宇间的神情越来越像父亲,眸中的暗藏的狡黠却是像我。
那日,正值春夏之交,我正埋头在园子圃草里做瑜珈,舒米偷偷捂住我的眼睛,哑声问道:“我是谁?”
我闭着眼,仿佛时光倒流,恍然回到几年前同胤禛躺在圆明园的草坪上,心中想着和他化成蝴蝶,携手天涯,那时只是满脑子憧憬,却不曾料到如今天各一方,若非有他、有儿子,断熬不到今日。一时间,幸福回味漾了满脑子,不觉潸然泪下。
舒米顿觉手中升起湿意,以为惹恼了我,惶急的放下小手,察言观色一番,低声问:“妈妈,你又想了爸爸了么?”
我收了眼泪,轻刮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倒是聪敏的紧呢!怎么,书念完了?”
“早就念完了,今日念的是《孔雀东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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