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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量自难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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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的梦想,岂料寻遍屋子,才发现此地一穷二白,虽有几只木箱,内中却是无甚物件,不说值钱的东西,连耗子也不见一只。转眼瞥见床头挂着一袭淡紫色新衣,心头一喜,便将身上褪成暗灰的袍子脱下来,披上新衣揽镜一照,尚算合身,精神立时为之一振,欢喜得如同小童过年一般,而从前那些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倒从未带来如此深刻的满足感。
我翻遍衣柜,挑了几件半旧衣衫,简单打理后,便坐在床榻上发呆。两日来的情景一幕一幕在脑中重现,小林子、道童、凌虚,还有——四爷……我的心绪陡然纷乱不堪,四爷漆黑的眸子定定望过来,却又转瞬即逝,我在迷雾中苦苦寻觅,忽的打个冷战,待张开双眼,四周已然一团漆黑,腮边满是泪水,这才恍然意识到不过作了一场梦。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我渐渐回过神,起身喝下一杯凉水,精神大振,待过了三更才悄然掩门,提步朝大门走去。一路上未见半个人影,心中大是宽慰,顿时加大步幅,不消片刻,便行到门口。我深吸口气,回身朝府院深处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掠过一丝怅然,正欲拉开门闩,却见眼前黑影一晃。
五、心似双丝网
平生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 心如飞絮。
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 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 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 月半明时。
——徐再思《双调 蟾宫曲 春情》
我心中一凛,定睛看去,眼前已然站立个黑衣人,那人膀阔腰圆,身形甚是魁梧,正伸手按住门闩,“姑娘留步,四爷已等候多时了。”
我不禁暗暗叫苦,立时后退几步,皮笑肉不笑的道:“有劳劝四爷早些安置吧,有事明日再吩咐,如何?”
那人神色凝如冰刻,齿间只挤出“得罪”二字,便微一发力,一把将我扛在肩上,任我如何拳打脚踢也不肯放手,背上虽负个人,走路却如蜻蜓点水快如疾风,丝毫不见迟滞,我微微一惊,心想这便是传说中的轻功么?
不过须臾,便行到回廊尽头,顺势向左一拐,闪进个红漆暗门,不说这般黑灯瞎火,就是朗朗乾坤,无人引路也绝难发现其中曲折奥妙。黑衣人将我放下,低低唤了声“四爷”,我四下张望,却不见四爷的影子,正狐疑间,蓦然看到跨院深处兰衣一晃,黑衣人微一垂首便转身告退了。
四爷缓步踱来,双唇紧抿,似是有些动怒,我暗中将包袱扔到脚后,双手交叉胸前,不住的互相揉搓,不消半刻便满手冷汗。四爷站在檐影下,胸膛一起一伏,却不说话。如此僵了半晌,我忍不住先开口道:“四爷若无吩咐,奴婢先行告退了。”说着,转身便要遛。
四爷伸手一挡,上下打量我一番,低声斥道:“还未责问你为何深夜遁逃,你却先来问主子的话?”他又逼近几步,手中捏着一褶白纸,我抬眸一看,愕然而惊,眼前的分明是下午自己做的“课堂笔记”,印象中已被甩落到地上。
我一时无话可说,望着那褶白纸发呆,心想四爷为何偏生盯住了我?此番神机妙算当真是捉贼捉脏,全无托辞。四爷见我噤声,将纸轻放在石桌上,又问:“就为这个?”
我看着那褶纸足有一指厚,心中甚是烦闷,将心一横,登时换上一副宁折不弯的神情:“若为自由故,性命也可抛。奴婢受不得这般约束,与其每日煎熬度日,不如逃了,成则海阔天空,败则死个痛快。再者奴婢以为王府仆从甚多,即便哪日丢了一个,也不过小事一桩,尤其是像奴婢这般猫嫌狗不待见的粗使丫头……”话到此处,便后悔不已,最后那句仿佛是指在桑骂槐。
四爷听闻反倒一笑置之,面色稍缓,道:“原本这等小事从不假我之手。只是猛然间想起凌虚老道的驱魔之物,恐你将那晚的事宣扬出去。”
我心脏一纵,心中已大有缠绵之意,却急声说:“那晚的事我早忘了。”
四爷黑眸一眯,转身便往屋内走,缓缓抛下一句话:“今晚之事就算了,下不为例。”
几日后,窗纸微明,天方破晓,门外骤然传来一阵噪杂之声,我此时清梦正惬,立时惊坐起来,心中窜起一股无名之火,披衣下床,见一红衣女子正指手画脚,吩咐另外几人抬进几只硕大的木盆,盆中衣物堆成得似小山一般。我认得那女子正是弄玉,在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身边服侍,近来颇受倚重。这弄玉生得唇红肤白,容貌不俗,只是一说话,必定露出牙龈,面目陡显狰狞。
我推门而出,按捺住火气,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弄玉眼睑微翻,似乎平日只用眼白看人,指着地上几只木盆,说道:“今日便要把盆中衣物洗完,不然主子责罚,我们一干人还要无端受牵连。我明日一早便要来收。”
我心下愕然,估计此番抬来的衣物足有百十件,便问:“莫非府中只有我一个洗衣的丫头不成?姑娘不是说笑吧?”
“谁有工夫和你说笑了?有道是‘三个和尚没水吃,从前如此,以后也休望有变。你已闲了数月,以后每日都要如同今日这般,按规矩办,打理好后次日一早定会有人来取。”
听到此处,我立时想起几日前小林子的话,大感他当时所言句句非虚,心中登时燃起一团火,心想主子、奴才,奴才、主子,一个不少,都要这般欺软怕硬么?便道:“以展眉一人之力,怕是不足以完成使命。”
弄玉冷笑声乍起,尖声说:“你须得记住,这并非是和你商量,做奴才就是条狗,主子往西,你还想往东不成?莫要以为自己变了模样,长得有几分姿色便一朝得道,把自己抬到天上去。若让主子察觉有忤逆之举,左不过一顿板子?到时候,人脸便成了狗脸!”
我心头热血一窜,回讽道:“多谢姑娘赐教,现下展眉终于明白狗是如何仗了人势的。只是姑娘还须记住什么叫做狗拿耗子,明日展眉必会将衣物一件件洗完,绝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弄玉“哼”了一声,便往外走,临到门口还不忘狠啐一口,口中喃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院内一干人等不敢多言,也随之一哄而散。
我怔怔的盯着那堆衣物,半晌才缓过神来,从前即便洗过,也未曾想到今日会以洗衣为业,心口不禁隐隐发酸,却哭不出来。水井旁的皂角粉早见了底,看来只可用手,直到搓净为止。我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己白,顾不上梳头,便开始打水洗衣,午饭也顾不得吃上一口,直忙到红日西斜才算做完。
陡然感到饥肠辘辘,却迟迟不见有人招呼吃饭。微一沉吟,才想起满人惯于以早午膳为正餐,晚上只进少量饭食,以我这等身份,晚膳怕是免了。想到此处,便回身捧起中午未动的白饭狼吞虎咽起来,待到最后才发觉米饭散着淡淡嗖味,想来定是今日酷热,室中又不通风导致食物腐败变质了。
我顾不得抱怨,只怕吃下腐败之物一病不起,这里连抗生素也无,小病死人是寻常之事。战战兢兢熬过几个时辰,幸好只是腹泻几次,也未见发热,后半夜便倦得昏睡过去。
接连数日,我便过上了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猪差,干得比牛多的日子。心下时常疑惑自己究竟是被何人剥削了?四爷么?为何心中总无深刻的阶级仇恨,反而颇多惦念,思来想去便有了答案,或许根结还在于自己觉悟不高。
这晚,小林子来看我,见我神色坦然,也安了心。走时又问要不要替人绣花赚些银两,我颇为心动,便应下了。小林子拿来纸样,不过是寻常的鸳鸯戏水,却要我暂且秀在锦帕上做个小样儿,先给人过目,若绣工过的去,才下定金。待他走后,拿起针线才发觉自己平日连纽扣也缝不好,硬下头皮穿针引线,秀来一看,图案非但全无雅趣,还甚为滑稽,鸳鸯大嘴大眼,不似鸳鸯,倒有几分卡通,不禁怀疑这品种是否与唐老鸭有近亲血缘。
第二日,依旧起早,懒得梳头便开始在井边劳作,只简单披件白色短衫,穿上几日前剪短的半旧长裤,赤脚站在井边的青石台上来回踩踏铺展开的湿衣。裤子因被修剪,卷边早已发毛,几日下来,大有愈穿愈短之势,如今已短至膝部之上,原本七分的裤子变成短裤,不过尚可再将就几日,待立了秋,便可光荣退役了。
耳畔忽而脚步声起,我惕然一惊,不知是哪位不速之客,飞身跳了半圈,脸正对向门口,定睛一看,却是四爷立在眼前。
四爷黑眸沉暗,喃喃道:“瘦了。”
我轻抚脖颈,只觉锁骨峭立,也是吓了一跳。四爷走近几步,凝神看我,从上到下,我想起今早头发未束,短衣短裤更不登大雅之堂,神情甚为局促,便道:“奴婢这就去更衣梳头。”说着,匆匆弯腰穿鞋。正弯腰间却来一阵刺痛,我眉头深蹙,痛得几乎站立不住,扶着井沿半弯腰身,心中只怪连日积劳伤了腰肌。
他四下张望,见地上铺满衣衫,几无下脚之所,不远处还有五六只木盆,内中还有未的洗衣物,脸色一暗,问:“这是积了几日的东西?”
我苦笑一声,答说:“这均是今早送、明早收的。四爷莫怪奴婢‘劳者歌其事’,您可知身上衣衫件件皆辛苦啊!”
过得片刻,我已能缓缓活动,试图再弯下腰身,却陡然觉得身子一轻,已然被四爷凌空抱起,下意识轻蠕身体,立时感觉他双臂一紧,身子再无动转余地。我仿佛跌进一个温暖的陷阱,侧眸看着映射在青石砖墙上光影,轻轻别过头,墙上的影子立时没了距离,叠到一起。四爷见我不住的往墙上瞟,颇为惊疑,循着视线看去,身子忽然一硬,抱的更紧了。
我平躺在床榻上,腰间痛楚却丝毫不减,前额冷汗直冒,四爷伸手,托住我的背脊,蹙眉问道:“很疼么?”
我微一垂首,只觉得他的手只与我的身体隔着薄薄一层衣衫,若就这般抱着不放,可如何是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男子气息,不禁鼻息浅促,连耳根也红了。过了良久,四爷猛然松手,我“哎哟”一声,背脊撞到榻板上,他也是一惊,微一欠身,正要再行察看,我轻轻扭转下身体,陡感腰身轻快,再动转几下,活动丝毫不受牵制,痛意立消。万没料到这腰疾在一撞之下,竟好了大半。
我心中大奇,不及细想,便连声道谢,“多谢四爷,奴婢的腰被您撞好了。”
情势陡转之下,四爷也颇为意外,神情颇有些哭笑不得,怔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早知如此,何必陡费周折,刚刚在外面便可轻而易举将你医好。”
我听他口吻似是说笑,遂点头假意啧啧赞道:“四爷这偏方解了奴婢燃眉之急,又救我一次,”
四爷浓眉双扬,却说:“那日我虽答应将你从凌虚老道手中救出来,但对凌虚身份有所顾忌,其间又牵涉甚多,思度良久也无万全之策,倒是你一番智勇,揭了他的巧局,救了自己的性命。”
我连连摆手道:“四爷缪赞了,奴婢只是碰巧……”
他淡然一笑,截住话茬:“看来这几日和小林子学了不少处事之道,只是不知应当夸赞你好,还是要你以本色示人。”
“奴婢性子粗直,若以本色示人还不知能否活到明日午时。”我叹口气,继续道:“此前奴婢想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却被您抓个正着,既然逃不得,不得不随波逐流,总要咬牙挨着活下去不是?”话到此处,我微扁了嘴唇,心中虽有七分不平,话却说得软了三分。
四爷沉吟片刻,又仔细端详我的神色,忽而脸显浅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般口是心非,怕是想让人疏于防范,待更风声不紧了,再伺机逃匿吧。”
“你……”听他如此言语,我心下登时着了恼,赌气道:“既然四爷怕奴婢口风不紧,唯恐我哪日私逃,不如今日便将我灭了口,岂不干净?顺带告诉您,我展眉平生最恨的便是洗衣,早恨不得把门口那堆东西一把火烧了!”
“展眉?”他喃喃念了几遍,双眉一舒,说道:“你岂是轻易认命之人,这么容易便丢了性命?不说别人不信,怕是自己也不信。”
我此时心口一酸,两滴泪珠夺眶而出,又是委屈又是恼怒,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锦帕胡乱一抹,又甩手掷回去。四爷起身走到我面前,神色已大为柔和,声音却淡若清水,说道:“这几日叫你受了委屈,你腰伤还未痊愈,暂且不要乱动,那堆东西自会有人收拾。”话未说完,方才放在桌上锦帕被风一带,飘落地上,我弯腰要捡,却听他说:“我来。”
一言方毕,已见他将锦帕拿在手上,正凝神看上面的刺绣,边看边连说了几次:“没想到”。
我不禁暗暗称奇,像他这般惜字如金之人居然一改故辙,一再重复这三个字,一时好奇心起,浑然忘了刚刚还是泪水涟涟一肚子委屈,侧头轻问:“没想到什么?”
他见我片刻之下又换上一副面孔,之前的凄苦之意仿佛早抛到九霄云外,神色间已大为快慰,含笑答说:“没想到府里居然有如此‘心灵手巧’的丫头。”
我定睛一看,见他手中拿的正是我昨晚绣的“鸳鸯”,颇为尴尬,疾声分辩道:“这不是我所长。”
他轻声一笑,眼中似有促狭之意,将那锦帕收到怀里,转身要走,我一个健步飞身堵在门口,强笑道:“四爷,那是我的。”
他慢慢上前附在我耳边,低低吐出一句话。我猛一抬头,正对他的脸,恍惚中,只觉得他神情极为复杂,仿佛这话我早应知道,却横生枝节,偏不领情。
第二日,我一觉醒来,天方大亮,心中甚为奇怪,昨日傍晚破天荒有人来送晚膳,精巧的食盒中饭菜一应俱全,颇为精致,旁边还有一小壶酒,我心喜难耐,打开酒壶,却是一股药香扑鼻,心想几日前虽言语间得罪过某人,却也不至于下毒害我,便安下心享用了这顿美餐。饭罢,只觉眼皮沉重,不及收拾便睡下了,一夜无梦。
我匆匆起身,却见桌子一尘不染,早没了昨晚的杯盘狼藉,门外也再无往日的“彩旗飘摇”,心念一动,登时想起四爷昨日临走时说的话:“这府中哪一样不是我的?”他的?这话究竟是别有深意,还是听者有意的胡乱猜疑?我心中又是甜密,又是失落,万般滋味难以一一理清。只是暗中自问:我若是他的,他是我的么?我若一心一意爱他,他又……想到此处,心中骤然一阵刺痛,喘息间却忘不了那个脱口而出的“爱”字……
六、天阶夜色
也想不相思, 可免相思苦。
几次细思量, 情愿相思苦。
——胡适《生查子》
平静的日子总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入了秋,北京初秋沉静而忧郁,潜意识的让人觉得有些落寞。
这一日,高总管陡然造访,细眼盛笑,平素极严肃的一张肉脸竟微现慈祥,我见惯了他的倨傲,乍看之下尤感不适,心中忐忑不已,便问:“不知何事要劳总管大驾?”
他眉目一展,说道:“展眉姑娘,四爷吩咐您到身边伺候。主子催得紧,奴才们不敢懈怠,今日一早便要赶过去点卯。”
我心念微闪,立时明白他这般前倨后恭,因由却在四爷,便想随意应付几句,早早将他打发了,却没料到他立在原处,全无要走之意,脸上笑容陡显谄媚,我心下登时明白几分,在怀中摸索一阵,递上几块散碎银子,陪笑道:“多谢总管提携。”
他见我孺子可教,同我相视一笑,也不推辞,仿佛一切尽在不言。眼见他袖口清扬,我手中立时一轻,银子便已绝了踪迹,待我回过神,人已跨出院门。我愣在当地,心中不禁感叹“行行出状元”,不假以时日,焉能练出这等绝技,又想起刚刚“孝敬”的银子,心中当真是痛并佩服着。
刚收拾妥当,便有人来催。不敢耽搁,立时掩上房门,匆匆跟上。甬道狭长,那日逃匿的夜里似乎走过,今日自然不会再走暗门,果然,行到一半,便下了台阶,又走片刻,终于跨进院落,被引入一间偏房,气息还未调匀,便去训话。训话时间不长,内容无非是恪守本分礼制之类。正兀自困顿,忽听得有人尖声说道:“展眉姑娘,你初来乍到,更要小心服侍,可听清了?”我抬头一看,正是高总管在前“指点江山”,后几字故意拖长了音调,听来甚是尖利刺耳。我身子一凛,顾不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低眉敛目,恭恭敬敬答了个“是”字。
转眼天已擦黑,粗略算来已有半月未见四爷,不知他过得如何,是胖是瘦?想到此处,心中忽而紧张不已,顺手理理发辫,拿来镜子照了片刻,又陡感无趣,便在房中闲转。这房间只有四爷独住,陈设中规中矩,远无想象中奢华,威严有余,却略显冰冷。转眼瞥见散落桌边的《三国志演义》,便信手翻看几页。
门口脚步轻缓,自远而近,我神情一震,知道他已然进院,便垂首立在门口,一会儿工夫看见双皂靴在我身前停了片刻,既不进门,也不转身向后退,我心下甚疑,抬头一望,却见四爷眼波暗涌,正望着我。我心中思潮起伏,但觉四爷本是个篾礼法、尚自由的至情之人,却偏以冷漠示人,平素将本性隐藏极深。怔仲间,眼底陡然涌上薄薄一层雾气,仿佛这十几日如同几年般漫长,平素刻意隐藏的惦念之意此时一拥而出,顾不得掩饰,深深陷在四爷眼底的两潭秋水中。
四爷蔚然一笑,向前挪了几步,抬起右臂,我微微一愣,立有所悟,伸手轻脱,他掩在袖中的手慢慢移动几寸,反手一握,继而伸开手指与我十指一一紧扣,神色淡定如常,手上力道却极大,我此时气血上涌,忽然想抱抱他,再问一问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是爱还是不爱? 但觉身后仿佛有人,便三缄其口,心中甚为失望。
行到内室,周围一干人便驻足在外等候吩咐,屋中只有我与他两人。四爷侧身坐在床榻上,却不肯放开我的手,低声问:“这几日想我没有?”
我正要点头,余光一瞟,但见他面色慵倦,漠不关心一般,全然不似情愫涌动之人,便略作寻思,答道:“四爷若不想何必强迫奴婢想,四爷若想……”
“若想又如何?”他早知我刁蛮成性,只是巧言诱导,却不生气。
我看他一眼,本想据实以告,告诉他自己不是不想,却不知他的心意。我此刻对情爱仅流于“合则来,不合则去” 的认识,长痛不如短痛,这般含蓄的拉拉扯扯,着实磨煞人。正欲开口,却听得门口有响动,那人试探着唤了句:“四爷”,我微微一叹,立时掰开他的手立在床榻一侧,他面含愠色斜睨我一眼,也是一叹,见门口站里的正是小林子,便问:“可办好了?”
小林子面色通红不敢抬头,只说了个“眉”字,便语音微顿,略作沉吟后才继续道:“四爷,展眉姑娘的东西已收拾妥当,今晚便可依主子吩咐在外室安置。”
我登时一惊,转眸看向四爷,陡然插言道:“四爷,这怕是不和规矩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他微一垂首,示意小林子退下去,小林子一反常态,并未照规矩径直后退再行转身,而是先调转了身子,提步向外走。四爷见他如此行事也不以为意,从容起身,用手指轻轻托起我的下巴,瞳孔忽然在我眼前放大了数倍,沉声笑道:“‘男女授受不亲?’若非我亲耳所听,如何也想不到这话会自你口中说出,像你这般受不得约束的女子,也动辄以圣人礼法的说人?从前知道你个性刁钻,私逃、伤人、出言不逊……桩桩件件都是大大越礼,却未作追究,任由你胡闹下去,如今你口口声声说不和规矩,便不嫌害臊么?”
“这……”我被噎得无话可说,却半点不肯妥协,“四爷,奴婢的意思是有自己的地方,不愿滞留在此叨扰四爷,何况男女共处一室,不便之处甚多。”
他又进一步,鼻息继而轻扑过来,原本轻托我下巴的手骤然加重了力道,脸上瞬间罩上一层严霜,我低低痛叫一声,不禁暗自叹息像他这般一出世便披上皇子光环之人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何尝被人婉拒过?而心中憋闷的十二分不情愿还是重重将我向前一推,立时将心一横,便道:“一来奴婢有轻微的呓语症,怕搅了主子的清梦;二来奴婢不大习惯合衣而眠,向来喜欢‘轻装上阵’。”此言一出,只觉略显轻薄,心下颇为后悔。
“这我知道,倒不妨事。”他陡然放松了指尖力道,口气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的将话掷了回去。
“你知道?”我秀眉一紧,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时脸红过耳。他笑而不答,眸中促狭一闪而过。我又羞又恼的睨他一眼,心道:“他不妨事,我可妨事!既如此,也要提醒我摆出个好Pose才是,但愿我那纵恣的睡姿没被他尽数看了去!”
他见我满目羞容,便不再苦苦紧逼,语气陡转,“原也不应为难你,只是近来有些许失眠,若是有个人在外间陪着,也好说个话,时间过得快些。”
我抬起头,陡然发现他面目如雪,眸中竟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我的心蓦感沉重,不知道立在眼前的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我心中漾起一波紧似一波的酸楚,刹那占据了翕动的心房。他一怔,低头与我对望,仿佛已把心中残留的那几许温情尽数溶到眸中,全部交给了我……
那晚,我轻轻闪进内室,见他睡意正酣,身子蜷成一团,竟像个孩子一般,这种睡姿的人应是相当缺乏安全感才对。我暗暗叹口气,一丝感伤慢慢从肌肤渗入肺腑,轻轻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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