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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量自难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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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耳边传来布料爆裂之声,我的衣服经不起拉扯,瞬间成了碎片。他嘿嘿怪笑,将我扔到榻上:“我这辈子还从未见过这般标致的小娘们,今晚说什么也要尝上一尝!”
我胸中升起一阵冷意,胃里翻江倒海,狠声说:“闭上你的臭嘴,你就不怕官兵端了你的老窝!”
“莫非你还惦记那个小白脸不成?放心,他比你更狼心狗肺,早撇了你往北去了,县太爷无非为了交差,摆个样子将他哄上一哄。我黑哥上了供,他总要给咱们夫妻二人留条活路不是?”话到此处,便扑了上来。忽的神情微滞,一眼瞥见我颈中的翠玉,我心头一紧,死死护住,他盯住我,语调怪异,尖声道:“信物是吧?”面目无耻之极。一眨眼,玉已被生生拽下,颈项皮肤痛如火烧,他在我眼前炫耀般的晃了晃,“啪”的一声甩到地上。
我的血骤然上涌,心中沉痛:“这是胤禛唯一给我留下东西,居然被他弃如敝履!眼前这个混蛋真应该马上去死!”积蓄多日的怨毒登时倾巢而出,我只觉得心脏越跳越慢,手悄然探到枕下,摸出了下面藏匿的剪刀。
上天做证,我此前从未有过如此罪恶之念,是他!是他让我的灵魂不得不听从了撒旦的引诱!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剪子捏在手中,对准他的后背疾刺下去。他哼也未哼一声,便软软趴在我的身上。我使尽全力把他掀翻在地,手上沾满了温热的鲜血,紧握着剪刀的关节却变成了骇人的白。
毫无疑问,他死了,是我杀的!
我站起身,拾起躺在地上的温玉,上面沾满了鲜血。我把它紧紧贴在胸前,回身狠狠踢了那人一脚。
周围又恢复了沉静,我胸中陡然生出一种残忍的快感,眼前这个人十恶不赦,不管我在这场游戏里扮演的是天使还是魔鬼,他的性命都被我终结了。只是不知他在地狱里会不会因害死了成千上万无辜的人而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挪开床,摘下墙上挂的佩刀,不敢喘息,飞快的挖出一个小小的洞穴,把黑哥的尸体放了下去,他丑陋的身体终于浅浅的埋在黄土之下。我把床挪了回去,开始清理血迹,把换下来的衣服烧掉,直到这里一尘不染,看不出任何破绽为止。
恍然觉得自己累极了,躺在床上很快沉沉的睡去,梦里自己仍躺在胤禛怀中,这里的一切才是可怕的梦魇……
“咚咚咚”转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揉了揉迷朦的双眼坐起身,懒洋洋问道:“谁呀?”话音甫落,便听见门被撞开了。丁顺儿跌跌撞撞跑进来,道:“黑哥可回来了?”
我的大脑陡然清醒,定定神,答道:“没有。”
丁顺儿身子一晃,眼泪滚了下来:“不好了,黑哥昨晚带人抢一批货,听说遭了埋伏,同行的兄弟全死了,黑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什么?都死了?”我心里一阵兴奋,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丁顺儿以为我受了刺激,也不甚怀疑,反而缓声安慰道:“嫂子,先别急,现下还没找着黑哥的尸首,说不定还有转机!”
我心中冷笑,暗道:“你那老大现在正躺在我屁股底下的黄土里,昨晚便见了阎王,还可能有何转机?”
心里有了盘算,仍半点不敢怠慢,探问道:“没人看见黑哥往哪儿去了?”
“半夜里,门房老赵倒是瞧见黑影一闪,听说话是自己人,但昨儿晚上帮里人手不够,他正忙别的,也没看分明。”
“帮里的兄弟损失了多少?”
“年轻力壮的几乎都去了!要不是……”他顿了顿,看我一眼,继续道:“我也去了。”
“咱们不是一直暗中孝敬了县太爷么?他这回……”
丁顺儿颇感意外,叹了口气,“唉!我早就提醒过黑哥,这狗官是头喂不饱的狼!”
暗中揣测他的神情,我立时便明白黑风帮与官府沆瀣一气是帮中机密,怪不得那个死鬼知道是我从中做梗告密,逼得县太爷不得不黑吃黑,痛下杀手。只是这县太爷恁的“仁慈”,居然放他一条生路。大概逃回来时太过狼狈,不想遭人耻笑,便草草对了暗语,溜回房中兴师问罪,竟未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如此以来,我居然成为这个天大的巧合中最大的受益者,这宗骇人听闻的谋杀案只能永远是个谜了!
为不使丁顺儿起疑,我佯装同黑哥恩爱无比,涕泗横流,“难得黑哥实心实意待我,我原本想通了,打算跟他好好过日子,没成想居然遇上了这种事儿……”
我哭得情真意切,楚楚动人,丁顺儿断然没见过这种阵势,颤声安慰几句,跟着也掉了几滴眼泪。“嫂子,还是早些歇息吧,千万莫哭坏了身子。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跟黑哥交代?”我抽了抽鼻子,点点头,丁顺儿闪身退下。
黑哥的葬礼低调隆重,我的戏演得尚算马马虎虎。漫漫长夜,焦虑得辗转反侧,对于黑哥的死我从未感到半点内疚,即便他就躺在床下那小小的洞穴里。我只想尽早离开,又担心露出马脚,不敢轻动。值得庆幸的是,我不但未被人怀疑,还理所当然的继承了一大笔金银财宝,这些东西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尽管我知道或许这上面沾满了鲜血。
为免夜长梦多,我决定解散黑风帮,为此还忍痛吐出一小部分财产,分给帮中所剩无几的喽罗,这帮乌合之众果然早已嗅出端倪,作鸟兽散。但丁顺儿偏偏是个例外,执意跟随,为此我费尽唇舌,他仍是不为所动,逼得我几乎脱口而出,告诉我便是杀人凶手。最终,我只得忍痛妥协,咬牙切齿般的警告眼前这个偏执狂:“跟着我,可以,但绝对不能干涉我的生活。”
终于逃离这个地方,为了永远保守秘密,我支开丁顺儿,亲手放了把火,刹那间,黑烟腾空,黑风帮此时已裹在烈焰之中,天空隐隐升起一片火光,我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化成了灰烬。
这是噩梦起点,也必定是噩梦的终点!我再不会踏入这里半步,我发誓!
十七、物是人非
    这个世界上无所谓幸福也无所谓不幸,只有一种状况和另一种状况的比较,如此而已。只有体验过极度不幸的人,才能够品尝到极度的幸福,只有下过死的决心的人,才能懂得活着是多么的快乐。幸福的活下去吧,请你们永远别忘记,直至天主垂允为人类揭示未来图景的那一天来到之前,人类的全部智慧就包含在这五个字里面:等待和希望!
——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终于踏上归程,有丁顺儿的照应,一路尚算太平。进了河北,因舟车劳顿再加上先前饱受刺激,恍恍惚惚发起烧来。昏昏沉沉躺了几天,滴水不进,丁顺儿急得嘴上起了一串疱,郎中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个总是带着乌青的眼圈黯然离去。
拖拖拉拉躺了半年,总算有了起色,丁顺儿却瘦了一大圈,我深感愧疚,心道:“他若是知道我干的好事,非活剐了我不可!”痊愈后,并未立即动身,揽镜一照,被自己吓得不轻,经过一番折腾,早已是骨瘦如柴,似从地狱里逃出来一般。为恢复昔日的美好,只好细心调养,强迫自己多吃一点,甚至把身体泡进牛奶里。果然,时间不长,面色红润、明眸皓齿,摇身一变,又成了出色的美人,比之从前,更添了几分风韵。
回到京城,已是康熙五十二年夏天。
推开大门,凝眸处,小鸟啾鸣、微风习习、阵阵茉莉暗香浮动。我深深呼吸着这熟悉的芬芳,告诉自己,终于回家了。
屋子出乎意料的一尘不染,墙上的字画、桌上的宣纸、甚至散落的棋子,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耳畔蓦然步声轻缓,我不敢回头,欣喜的呼喊不由自主的从喉中冲出来:“胤禛,是你么?”
没人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周围还是一片静谧。我秀眉微皱,慢吞吞转过身子,凝神一看,竟是十四。
“小眉,你回来了!”十四的声音盛满欢喜。
“刚刚回来。”我轻叹口气,神色黯然,心中有几分失落。
十四笑了笑,浑然未觉我语气的异样。
“十四爷,你怎会在这儿?”
“叫我胤禵!”
“好吧,”我顿了顿,嗫嚅着:“胤禵,你怎么在这儿?”
他未吱声,自言自语道:“整日十四爷十四爷的,叫得怪生分的,这样多好!”
见他神情脱洒,骤然生出一种久违的温暖,脸上也挂了笑:“那以后我就这般叫了,不过,可得保证你那些福晋们不找麻烦!”
十四收住了笑,定定的看我:“我保证任何人都不会找你的麻烦!”
一股暖流慢慢滑过了我冰冷的心,我浑身的毛孔好象一齐张开一般,眼里分明有了湿意。十四一把将我拉进怀里,颤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泪蓦然涌出,下巴狠狠的嵌在十四的肩膀里,他的宽厚的肩膀传递了力量,郁积数月的绝望、愤怒、惆怅顷刻间化为泪水,倾泻而出。
良久,我张开双睛,感受四周熟悉的气息,豁然开朗。
“胤禵。”
他拂了拂我耳边的乱发,柔声道:“小眉,我在这儿。”
“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在这儿?”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还是等过一阵子再告诉你吧?”十四面有难色。
我咬了嘴唇,口气不容置疑:“说吧,现在!”
十四愣了愣,娓娓道来:“钱掌柜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绸缎庄和宅子被他的一个远房侄子变卖了,我费尽周折,只寻回宅子。”
我面无表情的听着,只觉心中隐隐作痛,又似早有预料,凭直觉知道这段时日定是发生了不少事。既成定局,只能承受。我缓缓闭上眼,默默的等待着心中的酸楚淡去。
十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神情凝重:“小眉,你一时难以接受原也……。”
我睁眼勉强扯了扯嘴角,道:“事已至此,算了。”
十四握着我的手,试图找寻隐藏在我眼里的悲伤,叹了口气:“你能看的开就好!”
我甩了甩头,似乎已把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苦笑道:“你若是不狠心把我赶出去,我便看得开。”
“这才是我认识的你!”他松了口气,笑说:“对了,若要再跟我借银子,可不能白借了。”
看着他煞有介事的说笑,我的心情豁然轻松了不少,“呸”了一声,想起揣在身上的银票,顿时底气十足,口气多少带了些许小人得志的意味:“我说过要跟你借银子吗?我现下有的是银子!”
十四颇为惊讶,疑道:“多少?”
“胤禵,你不觉得这个问题甚是唐突吗?不过可以告诉你,足够一辈子骄奢淫逸的。”
十四陡然正经起来:“哪来的?”
“卖身得的,你信吗?”我心里一酸,半真半假的答道。
十四的眼睛忧郁得就像海里深蓝色的气泡,声音从远处飘来:“小眉,你受苦了!”
我叹道:“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他兀兀的凝望着,像是早已洞悉一切,我看了他一眼,未再言语。
送走十四,不知不觉爬上阁楼,心中反复盘桓着蒋捷的《虞美人》,感慨无限,慢声吟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从前同胤禛日日厮守,如今想见上一面,却要费劲周折。苦思冥想半晌,还是毫无办法,只得每日守在他的必经之路,期盼能见到熟人,劳烦捎个口讯也好。
如今已是第七日了,这天运气不错,居然见着了小林子,趁四下无人,捡起脚边的石子朝他丢了过去,他四处看看,认出了我。
“眉姐姐,你不是……?”小林子一脸惊喜。
“小点声儿!小祖宗,”我赶紧四下里瞟了瞟,把他拽到暗处:“这回只有劳烦你了!我想,想……”
“想什么?”小林子一头雾水。
我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续道:“想和他见上一面,只我们二人,你能安排么?今晚王府后门口。”
小林子盯了我半晌,拍了下脑袋,叫道:“姐姐想见的可是四爷?”
我微一颔首,嗔他一眼:“小声点!”
“小林子,在后面磨叽什么呢?还不快点!”
“来了!”他匆匆忙忙提步要走,低声道:“尽量,但四爷应不应,可保不齐,最近年主子正得宠!”
我身子晃了晃,差点昏过去。
整整徘徊了三个时辰,胤禛仍未出现,我宁愿相信小林子尚未把话带到。暮色沉沉,惆怅之意,早已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门终于大开,未及展颜一笑,便被胤禛彻骨的冰冷吓得倒退几步:“你是谁?见我所为何事?”
“你……”我凛然而惊,只觉五雷轰顶,泪奔涌出来,胸中热血沸腾,死死拽住他的衣角。他狠狠的掰开我的手,神情寒气逼人,竟真如从不认得我一般。
“吱呀”,门关上了,寂静的夜色中尤为刺耳。
我在盛夏的夜晚打着冷战,一别数月,物是人非,往事不堪回首,我答应嫁给那个恶魔的时候,亲手把利刃刺入他胸膛的时候,路上病得气息奄奄的时候,小心收藏了内心的伤痛,带着一脸幸福和期待等在这里的时候,心中所思、所想、所念只有他,而今他居然要问我究竟是谁?
唉,这个心碎的晚上。
夏日的风带着破碎的记忆轻拂脸颊,胸中悲苦早已令我心智恍惚,眼前一黑,昏厥过去,最后看到的,竟是丁顺儿的脸。
醒转时,已躺在榻上,往日情怀消逝怠尽,如今冰冷彻骨,只有我一个人僵直的身躯,又徒增了一番伤感。
“嫂子,你醒了?”丁顺儿的脸探了过来。
“跟你说过不下几百次,别叫我嫂子!”我心烦意乱,粗声呼喝道。
“眉姐,”顺子立时改口,低声安慰,“无论如何,身子要紧!”说罢,便转身踏出房门。
次日一早,我的大脑陡然恢复了理智,开始重新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揣摩,更觉蹊跷,即便他早有一刀两断之意,断可直截了当,何必……蒙汗药、失忆,我脑中登时闪出两个词,心念微转,一时之下,五味俱杂,又是怨怪又是担忧。半晌之后才镇住心神,只盼我在胤禛记忆深处做了备份……
“小眉,为何这般苦思冥想的?”十四悄无声息的踱进来。
我一愣,反问道:“胤禵,你走路不出声么?”
“是你太入神,莫非是想我?”
我嗔他一眼,巧黠道:“正想李清照那阕《武陵春》,仿佛正是说我,‘风住生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十四剑眉轻蹙,道:“你倒不似欲语泪先流那般凄楚!”
我白了他一眼:“莫非你今日是来看我哭的?”
“我可没这般龌龊想法。”十四哈哈大笑。
“胤禵,你府中丫头可有私逃的?”我探问道。
“他们在府中吃的好、穿得好,为何要逃?倒有个把手脚不干净的,偷了府里的东西逃匿的,不过最后都吃了官司。”
“杀了?”
十四不答,眼底微光一闪,蹿起了一朵火苗:“小眉,别做傻事!”
我呵呵一笑:“你如何猜着的?”
“你心里那几根筋,我还不清楚?不过你就算是去了,也不一定能见着四哥!”
“这又是为何?”
“上回之事,四嫂已是大为光火,现下再回去,不是送上门讨打么?”
“别跟我提你四嫂!”
“你当真吃了秤砣么?”十四握住了我的手,见我神情坚定,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怕到时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十八、远和近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顾城
几日后,我匆匆跟顺子交代一声,直奔雍王府,顺子一脸阴郁的送我到门口,一声不吭。我豪情万丈的一心想唤醒胤禛的记忆,对他的这种超乎寻常的冷漠丝毫不以为意。
因事先托小林子打点了高总管,一切尚算顺利。现已跪在福晋乌拉那拉氏跟前等候发落了。
“展眉,这段时日你跑到哪去儿了?”那拉氏神色泰然,不怒而威。
“回福晋的话,奴婢愚昧,听说祖母病入膏肓,已是奄奄一息了,心急如焚,一时糊涂便顾不得回禀主子,擅自离府想见上最后一面,原想见了面即刻回府,没成想不但没见着祖母,路上反遇上强盗,被抢了去,几经周折才逃出来。待回到家中,祖母早已撒手西去了。奴婢如今举目无亲,想到福晋历来待人宽慈,定是会给奴婢一条活路!”话到此处,已泪水涟涟,磕下头来。
那拉氏听得情真意切,竟也跟着掉了泪,柔声道:“你倒是个孝顺的孩子!起来吧。”
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不敢抬头。
“那些强盗可为难你了?”
我摇摇头:“奴婢以死相逼,倒是没让他们得逞。”
“唉……”那拉氏看了我一眼,倒像是自言自语,低声嘟哝:“红颜祸水啊!”
我一哆嗦,背后冷汗涔涔。
屋里极为沉静,我敛眉噤声,不敢言语,杵在那拉氏跟前,心惊肉跳,万分期盼这场交锋能快些结束。半晌,那拉氏的声音终于飘来,话锋一转,说道:“你虽是有情可原,毕竟坏了规矩,责罚还是要受的!”
我赶紧又拜,颤声道:“奴婢甘愿受罚。”
“爷那儿已另差派了奴才,倒是年氏最近身子不爽,你暂且服侍她吧,还住以前的地方。”
“是。”我垂下头,甚是失望,退了出去。
“哎哟,疼死我了!”回到住处,不及收拾,便扒到床上。这二十板子虽已是法外施恩从轻发落,毕竟不是玩笑。若非有先见之明,事先做了打点,我那引以为豪的翘屁股非给打个稀烂不可。不过也颇出乎意料,本以为责罚不过是走个形式,没成想那拉氏居然变态到酷爱亲眼看着别人被打得鬼哭狼嚎。幸而,我还受得住,其间一声未吭。
总算捱过今日这关,看来这番谎话编得尚算入情入理。我被自己在说谎方面的天赋唬了一跳,竟能在一个闪念的工夫轻而易举的把谎言拼凑出来,并且以最诚恳的语气一一表述,好在我的冲动在性格中已是根深蒂固,偶尔脱口而出的话里尚能体现纯粹的真实,否则,可能会因为深谙说谎之道而逐渐变成了一个恶魔。
扒的时间稍长,手臂略略发麻,不得不把身子侧转继续歇着,另外一只手腾出来,翻着身侧的包袱。摸索半天终究没找到药瓶儿,脑中灵光一闪,想到来的匆忙,怕是忘在了宅子里。
“唉。”我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自己皮肤上渗出的血丝,神情沮丧。
暮色沉沉,找人帮忙怕是不妥。我扶着床柱慢慢的站起身,掩了门,从后门溜了出去。
“嘘——”我把手指轻轻的放在唇边,尖锐的口哨之声划破夜空。吹口哨的本事是刚和顺子学的,万没料到立时便派上了用场。和说谎一样,我在这方面的天赋也是惊人的,尽管这并不如何高雅。
“顺子,今早我放在桌子上的白瓷药瓶儿呢?”
“早收了,你这是……”顺子上上下下打量我半晌,看得我顿时毛发兀立。
我微一皱眉,一股无明火登时蹿上来,声音明显高了个八度:“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去把药拿给我,二是我自己拿,你马上给我回山东去。”
顺子不做声,转身便走。过得片刻,攥着药瓶儿闪身出门,递给我。我白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一瘸一拐的朝王府后门走。顺子快行几步,不由分说便将我的胳膊架了起来,我本欲挣脱,但见他表情凝重,也未再言语。
回房后,一眼瞥见放在桌上的药瓶儿,又垂首看了看攥在手里的,一头雾水。瓶中装的都是一类药,桌上这瓶带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我将它放在鼻下,深吸口气,心中立时有了取舍。
药效相当不俗,不消几日,便已行动自如,身上也未留疤痕。又过几日,正式到年氏处点了卯。
这年氏容貌比那拉氏娇美几分,一双芊芊玉手尤其动人心魄,只是近看,脸上雀斑密布,好似没洗净一般,着实令人失望,臀部窄小,一看就是子嗣不旺之相。即便如此,她在府里也算得艳冠群芳了。我低垂眼皮,透过睫毛细细打量她,一想及她最近受宠,不禁万分嫉妒,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恭之色。
“展眉,是吧。几日前听嫡福晋提过,夸你聪明乖巧,我看也不过如此!”年氏静默半晌,话一出口却甚是尖酸。
我福了福,从容道:“嫡福晋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想恪守本分,如今伺候了主子,更当竭尽全力,关起门来岂会再理会外人说是说非?”
此言一出,年氏相当的受用,言语间亲近不少,“起来吧,展眉。听你说话知书达礼的,以后就便在我身边伺候,省得咱们让人欺负。”
我赶紧谢了恩,阿谀道:“主子年轻貌美,又深受恩宠,别人实在是及不上半分,在府里怎的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岂能受得别人的欺负?”
年氏叹了口气,假意斥道:“你这丫头恁的不知好歹,府里说一不二只有爷一人而已,连嫡福晋都要对他言听计从,哪里轮得到咱们,这是在屋里说话,若是让外人听见了,还不撕烂了你的嘴?”
“奴婢只是护主心切,一时间说走了嘴,主子息怒!”
“算了,下回长记性便是!”话到此处,便端起茶杯,眉头微蹙。
我瞧在眼里,赶紧上前接过来,说道:“奴婢这就给主子换一杯。”
年氏含笑点了点头。
转身出去之后,我使劲咬了咬牙床,直觉得刚才那番话酸得倒了牙。不过话虽是迂腐恶心,听起来却是句句顺耳。看来这年氏,心计远不及嫡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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