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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女出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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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扬在心中不知暗骂自个儿多少次,然而,他却依旧踏不出这一步,直到远方传来一声鸡啼,震回他飘忽不定的心魂;他牙一咬,一脚踹开门板便往内室走去,一眼便望见那抹倩影,心神没来由的一震,霸气的眼眸悖逆心智,贪婪地锁在那勾心摄魂的绝艳侧脸,感受一那含苞待放的花儿在他离开的这段时日里,已艳工为芬芳吐息的花朵。
只见她吃力地挥动手中的笔,像是在写些什么,专注得连他引起的声响也没听到,任由墨水在那白纸上凝成一个个娟秀的字体。他缓缓地走近她,强迫自己移开眼眸,望着散乱在圆桌上的书籍,有列女传、乐府统策、话本……话本!?想不到这女文人也看起这通俗的玩决儿。
待他大略地望着满室不变的摆设,再情不自禁地转回她身上时,冷不防地,竟与那一双揪心的眼眸对上。
“你回来了?”她显得有点惊讶。
唐诗意瞠圆了杏眸,不算俐落地收拾着散乱一桌的书籍。没想到公公真把他给逮回来了,她以为自己还可以过好长一段的逍遥日子。
“不能回来吗?”他粗声以对。他微眯起眼眸,掠过她稍纵即逝的惶惑,下颚不禁收紧,大叔地走向床榻,一双阴鸷的黑眸却同离开她半刻。
“不……”唐诗意将桌上的书籍收好,绰约多姿的身子如无骨幽魂一般飘回床榻边,一双澄澈的眼眸不知该看向何处。
她还不习惯与人亲近,还不习惯伺候个男人,他没预敬地回到她一人独处的幽然天地,反倒令她无所适从。
“你的身体还好吗?”望着她那一双仿似可以拧出水来的翦眸,令他不自觉地退去自个儿与生俱来的霸气。
她真的美,美得勾心摄魂,美得不可名状,教人心乱如麻、手足无措,更美得令他勃然大怒!她是这般地美好,如上好的筝一般地扣紧他的心弦,可为何她竟不是完美的筝,而是缺了口的筝头?
“呃?”一说到这件事,她才蓦地想到,赶紧解释:“我想小乐子总管八成把话都告诉你了,但是我必须先同你澄清,我并没有身孕。这些日子想吐,是因为吃了坏食,遂……”
她没有身孕一事连公公也失望了,但是她无法继续骗他,毕竟是没有的事,硬要她撒谎说有,实在是怪异透了。
“我看……八成是你想的诡计,只为了将我给唤回来。”他冷哼一声,讪笑顿现。她也懂得想他吗?她的心中有他的存在吗?他是否在她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没来由的,原本举棋不定的心情俱灭,取而代之的是不可言喻的喜悦,但下一瞬间,他立即斥责自己为何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恁地劳心劳神,心绪难抑地大起大落。
“不,是公公误会我了,我没那个意思……”她蹙紧蛾眉,望着她桀骛不训的俊脸,不敢置信他竟能狂妄地自我揣度。“况且,公公说一年一度的咏春饮宴快到了,你得赶紧回来才成。”
“犯得着这么急于否认吗?”他的幽眸一黯,猿臂一探,立即将不设防的她拽到怀里,享受着软玉温香的滋味。
该死,果真是她的味儿较好。这两个月来在风雅楼里不知抱了袭衣几回,但总是抵不过她给他的滋味,尽管她是恁地不受教,不懂得取悦他,他仍是为她那双恣傲的眼眸心神不定。
“你……”唐诗意一回神便手脚并用地踹打着他如铁墙似的身躯,却仍是摆脱不了他的箝制。
乐扬一使劲,便将她的双手反抓于她的背后,将她那柔软的浑圆压抵在他的胸口上,一股欲火快速地自小腹上燎燃而上,急促得令他措手不及。
他的喉头抽动了下,双眸倏地染上隐晦的氤氲欲息,一张俊脸靠在她的小脸上,与她惊惶的眼瞳相望。了蓦地勾唇一笑,随即覆在她来不及开口驳斥的小嘴上,放肆地在上头来回碾吻,吸吮她软如豆皮的唇瓣,再以湿热的舌,狂佞地探入她不知所措的口中,恣意地探寻她的甜蜜,残忍地索求她的回应,直到他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吻。
唐诗意微眯半醉的星眸,不懂在她心中悸动的是什么,只能瞅着乐观魂的迷乱醉眸凝睇着他。
乐扬微微扯出一抹邪笑,大手不知何时已褪去她的坎肩儿,解开中衣的盘扣,粉杏色的肚兜隐隐立现,而里头浑圆上的蓓实早已挺立,微颤地勾引他为她解开肚兜。
“你做什么?”当乐扬温热的大手触及她赛雪的凝肤时,她蓦地回神,不禁推拒着他的胸口,欲逃出他的魔掌。
“要你。”他的嗓音低嘎得令人不难看出他隐忍的欲念,而另一只大手则更恣情地探入她裙底下的亵裤,霸气地伸入她温热的两腿之间,肆无忌惮地摩挲着她敏感的花核。
“不行……”好似一道电流窜过她的心窝,烫出酥麻逗痒、羞怯畏懦的感受,令她紧抓住他手臂的小手一软,向来冷傲的小脸,无措地轻晃着,不懂得如何抗拒这噬人的感受。
“谁说不行?我可是你的夫君……”他低嘎的气息吹拂在她小巧的耳垂边,继而伸出舌尖轻舔她的耳垂。
“可是……”唐诗意的水眸微泛湿意。
这感受令她宛如晕眩一般,无力支撑身子,更无力抑遏体内狂燃的炽烫,但仍有一些无法释去的女子傲气混杂其中。
“有什么好可是的?”他的眉一挑,更加残忍地加快指尖上的摩挲,感觉到她的身体不断地激起轻颤微悸,小手不断地若有似无地在他的手臂上掐紧,唇边的笑意更加扩大。
“不!啊……”不能控制,心中已是欲念翻腾,令她难遏地娇吟出声,却又倏地将那羞人的娇吟声隐入口中。
当她紧咬下唇,不知所措却也不求救时,他却无法再忍受那磨人的欲念。加快了指尖搓揉,更将长指探入她早已是一片湿渌渌的花口,感受她湿热的内壁将他紧紧地吸吮着。
“不可……”一发现自己的遏止成了娇吟,她不禁恼怒地蹙起眉头、咬紧下唇,不让声音再不受控地逸出,更不让体内这莫名的渴望腐蚀她的心神,小手更是推拒着他强势的侵略。
乐扬另一只大手快速地攫住她推拒的小手,蓦地发现她的玉指似乎……有点古怪……他蓦地停下动作,大手紧盯着那一双不全的玉指,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绪在滋长。
“这是怎么一回事?”俊脸上一扫欲息,炯炯厉眸直盯着她的小手。
“这不关你的事……”唐诗意喘嘘嘘地将无力的身子趴伏在他的结实体魄上。
“是不关我的事,因为我并没有参与。”乐扬怒然地撤出埋在她体内的长指,将她柔软的身子推到一边,黯冥的眼眸里挟带着难以遏止的怒焰。“据我所知,这绞指是只有不贞的女子才会被做出的惩罚,这事自然不关我的事,因为你这手伤是在嫁与我之前所有的。”
“不是!”唐诗意瞪大水漾明眸,不敢相信他会恁地损坏她的名节。
“哼,别忘了洞房花烛夜你可没有落红!”他悻悻然地怒瞪着她,止不住在胸口狂炽燃烧的怒火吞噬他的理智,更加盅一般的腐蚀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聪颖。
“这分明是个骗局,而我正好不小心成了这桩阴谋婚事下的蠢儿,愚蠢的有了个不贞的妻子,坏了我乐家的门风!”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是谁碰了她,而她又是在哪个野男人的怀中娇喘吟哦。
“可……女子不一定会落红,我不过是……”他为何狠心地败坏她的名节,为何无情地伤害她?他与爹如出一辙,只见着了她一面,便随意地替她下结论,替她决定她未来的人生。
“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他暴喝一声,不愿听她的推托之词。
他的双手紧揪住她瘦弱的肩头,怒得双眼俱赤,手足的力道早已失了准头,疯狂且暴戾地在唐诗意的肩上印上瘀痕而浑然不觉。
为什么?他是这么心恋于她的美丽,心折于她不同世俗女子的傲骨,她为何会不知羞地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阴错阳差、阴错阳差!
全是这一桩阴错阳差的婚事,令他痛不欲生、心神难定,令他几欲疯狂!为何要让她出现在他的面前这般地煽惑他的心神,却又在他感到情感悸动时,将他推入丑恶的地狱之中?
“不,你听我说,在回春录上头有记载着这样的事情,你若是不信,我可以找出来给你瞧。”唐诗意急急地说道。
或许她不想与他成为夫妻,但既与他已是夫妻,清白的身子已给了他,遂她必须力挽狂澜,挽救这一切,不能让他有所误会。
她是有点怕他,有点心寒于他的霸道与狂傲,但她已是他的妻子,她不希望与他之间会变成如爹娘那般的冷然对待,更不希望两人形同陌路,想见不相识般地特地划清界线。
“我倒是忘了,我是辩不过你的。”
乐扬冷笑一声,冷厉阴鸷的幽黯眼眸直视着她惶惶然中不忘冷静的苍白粉脸,俊脸早已狰狞得看不见昔日的风流倜傥,倒像地府中恶鬼般地邪了诡魅。
“毕竟你是个女文人,口才之伶俐少人能比,况且你府上的文卷小铺,藏书虽比不上紫定理堂,但倒也够用,够让你作为借口转移自个儿犯下的过错,是不?我亲爱的娘子。”
乐扬冷哼一声,蕴藏着爱意的眼眸不敢再望向唐诗意,双手紧握成拳摆于身侧,不敢多留一刻,快速地走出新房。他不想伤害她,即使在确知她的不贞之后,他仍是无法伤害她,但心头不听使唤的炉火焚烧着他的理智,令他几欲痛下毒手。故他得赶紧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唐诗意只能无助地哭倒在床榻上。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愿意相信她所说的话?是因为他是男人,是因为男人都是这个样儿的吗?
为什么不相信她的话,为什么他跟爹一样残忍地给了她莫须有的罪名?
她抬起泪水泛滥的眼眸望着自己不全的手指,泪水更加止不住;她也不想这样的,但爹为了断绝她的才华而毁了她的手,而她的夫君却为了这一双不全的手,指派了她的罪名。
她不服!却……不能不服!谁教她是个女人,谁教她出生在这个不重视女人的时代里?千错万错,全都是她的错,是她自个儿惹的祸,若是她不曾来到这个世界,她心里的痛是否可以平抚一点?
第五章
自那一天开始,乐扬再一次地远离唐诗意,但这一次他没有前往风雅楼,反倒是将自己关在扬音阁里头的工房,埋头准备这一次欲朝贡的筝。
一连好几天,他都未曾踏出工房,不禁令乐老爷子怀疑这对新人之间似乎极不和睦,为了再一次地撮合两人,他要唐诗意夜至工房,要两人好好地谈上一谈。
尽管唐诗意极不愿意再见到那个伤她至深的人,却也拂逆不了乐老爷子的一片苦心。
工房设于扬音阁最北角的偏僻地方,唐诗意一步一趔趄,提着灯笼,踏着碎石子路来到工房外,却一直难于进入那一扇门。
她试着要与他交好的,也试着照列女传上的戒条而为,然而,他却看不见她的用心,以讥讽彻底伤了她的心;如此,她还要委屈自己,仰承他的朝露恩吗?这岂不愚从?可入了乐家门,她便是乐家人,尽管这路难走,只要她问心无愧,咬紧牙根,她还是走得下去,是不?
但是,这要踏入的第一步……好难……仿如当年就算爹绞伤了她的手,她仍是想尽办法讨爹的欢心,可爹却不曾领过她的情,仿若当她不存在一般。乐扬会如爹待她的一般吗?
唐诗意犹豫不决、举步维艰地在碎石子路上徘徊。
突地——
凌厉的筝声划过静寂的天际,迸裂出惑人声响,继而急如乱雨打窗、碎玉倾地,高讥激越、直抵凌霄。
蓦地轻拨慢弹,弘音清雅、淡远疏落,转而沉郁悲愤、撕天裂地;她可以想像乐扬的长指在筝上搭弦、悬手,双手轮抹,再扫、摇、托、劈的画面,筝声陡地激越雄壮,有如能干跃马横戈,又似豪挟挥手击剑。
是霸王别姬!这些年鲜少听乐,早已快忘记这些老歌谱了,想不到乐扬竟能将霸王被汉军包围于垓下的愁云惨雾表现得淋漓尽致,急速之处快而不乱,郐缓之处慢而不断,果真是琴韵绝伦,难有人能与他匹敌。
骤然间,一个下滑的强音,犹如有人自顶峰失足,一下子落进万丈深渊,筝音百转千回、如泣如诉,而工房内登时传出浑厚而具磁性的男音。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难不逝!难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筝音突地转为细碎轻柔,婉转悠扬,掀起万叠愁云,而站在工房外的唐诗意不禁随着悲切的筝声唱和:
“汉兵北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唐诗意哀恻的低柔嗓音一歇,工房内的筝声同时戛然停止,整个夜晚又回复到原先的静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唐诗意也只是落寞地站在原地,处境比先前更尴尬。
过了半晌,工房的门板顿开,冷峻的脸孔映入她仿似可揉出水的眼眸。
“你怎么来了?”他的嗓音低柔,一双冷洌的眼眸不断地搜寻着她昏暗不明的粉脸。
她怎会来了?且来得正是时机?
这霸王别姬,正是他借楚霸王被围于垓下时的无奈沮丧,比拟成自个儿惨澹的心境,怎知,她竟与他对起句子?
“公公要我到你这儿来,瞧瞧你好不好?”不知为何,一见到他的脸,唐诗意总觉得无法正眼以对。他冷洌的神情,她已不是第一次见着,但不知为何,竟会觉得心被狠狠地揪紧。
她是怎么了?为何会有这般古怪的情愫?
“夜深露重,进来吧。”乐扬斜睨了她一眼,桀骛的眼眸里有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激赏与爱恋。
他反身走进去,她也尾随在后,突地感到现下的情景与一般夫妇无异,却又赶紧甩开这烦人的感觉,跟着他走入工房。
一进入里头,除了一堆木材,一堆捻好的蚕丝弦,以及桌上林林总总的骨片、玳瑁、金锁片之外,这房里似乎没有再多一点的东西了,而他……是如何在这儿度过这些时日的?
她见乐扬盘坐在矮几前调弄着一把筝,她也跟着在离他约五步远的地方跪坐而下,晶亮的眼眸迸射出火花。
“这是要朝贡的筝吗?”唐诗意惊艳地望着他手上正在调弦、通体晕黑的筝。“方才你便是以这把筝弹出那曲霸王别姬的吗?”
见他只是埋首在调弦上,并没有搭理她,唐诗意倒也不在意,只觉得触及不曾接近过的领域,令她笑逐颜开,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爹曾说过,你所弹的筝可以令悲伤的人翩然起舞,也可以令喜笑颜开的人立时落泪,可依我看,这些话仍不足赞美我方才听到的;方才那筝弦迸裂的声响,定能上穷碧落下黄泉,连天上的神仙也会为你的筝韵折服,而正进入黄泉中的人,说不定会为了这筝韵,忘了黄泉路而回到阳间,起死回生!”
是夸大了些,但这些话仍不足以说出她内心初闻时的悸栗。这靡靡之音弥漫,无非是谈情诉爱,但他的乐音不同,是种更深沉、可以拨动心弦的震撼。
“是真的?”乐扬不疾不徐地回过头来望她,不形于色地问道。表面上声色不变,其实内心早已是一片激情澎湃的浪潮。
她真是这么认为?真觉得他的筝音甚至可以教人忘了黄泉路而回到这世间?
“绝无虚言。”唐诗意信誓旦旦地道,脱俗绝丽的粉脸皮漾起笑花,令乐扬不禁看傻了眼,急急回眸,脑海中却已烙下了她桀笑如花的粉靥。
是不打算接近她,遂将自己关在这工房里,好杜绝她如蛊一般的魅惑,但却想不到她竟会到这儿来,阴错阳差地与他对起了这曲儿,令他不禁在心中叹道——这一个阴错阳差又将如何伤他?
他是听说过她通晓音律,却没料到连这份罕见的古谱,她居然也知晓,更能够分毫不差地接入虞姬的词儿……她真的是令他赞叹不已,只可惜了她的女儿身,空让满腹文才无用武之地。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她以清白之身嫁与他,或许他会尽其所能地宠溺她、怜爱她,而不会是现下的冷淡漠然。
“依我瞧,你大概是为了急于找我传宗接代才会到这儿来的。”他冷冷地哼笑一声,诡邪的幽眸瞟向她清丽的水眸。
“我不是!”唐诗意的桀笑僵在绝俗的丽容上,随即叹了一声。
为何她与他之间总是充斥着这莫须有的罪名?难不成是因为男人都一个样,总是习惯用自己的想法揣度别人的心情?
“还说不是?”乐扬漾着邪气的笑,嘴笑眼不笑地取下手中的银片义甲,猝不及防,一把将她拽到怀里。“一个女人夜游到男人的房里头来,而你又是我的妻子,你说若不是为了要我疼惜你,又是为哪厮?”
“是公公要我同你谈谈这一次欲入宫弹唱的御制曲。”柔软的身子落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的手臂不如脸上的冷洌,反倒是满怀温存地将她拥紧;她自他的手臂中探出头瞧他,眼瞳里无欲无望。
“用不着。”他冷然打断她。“以往朝贡向来只有我一人,今年犯不着锦上添花,多带你一个。”
她到底是何居心?居然想随他入宫,是打算当着他的面勾上皇亲国戚吗?
他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好本事可以劝动爹要他带她入宫,不过,他与爹可是不同的人,岂是她以三言两语便能打动的?
“可是……”
“就算带你去,也无用的,不是吗?”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不全的玉指,再拉过她的手,轻轻地靠在他的唇边,若有似无地吻过,引起她一身惊颤。“我已打算带另一个人去了。”
“是吗?”忆及他曾在风雅楼与一花魁共处两个月,便令她没来由的感到心闷,却又拂之不去,想使力地抽回这丑陋的手指,却被他紧紧地擒住。
“放手!”
这是她的夫君,她欲仰赖一生的天,他却是嫌弃她、不信任她的,但他现下却要了她。他是否会愿意将她当成他的妻子看待?若是他愿意的,她也可以前嫌尽释,愿意与他白头与共,但他肯吗?
且让今夜放纵,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第六章
唐诗意以为一切都会有所改变,然而……一切都是痴人说梦。毕竟,在乐扬的眼里,她是个比娼妓还不如的女人。
只因这一次的朝贡,他虽然带她入宫,却不让她参与咏春饮宴,只让她远远地待在御花园里的一隅,遥望自个儿的夫君与那一名他所爱的花魁双双合呜,在她的眼前肆无忌惮地弹唱着兰箫、风笛、清筝……
那七宫十二调,音律丝毫不差,甚而乐曲上的用韵、衬字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鬼斧神工,相较之下,她是真的无颜出席这盛大的饮宴了,不去是对的,毕竟这一双手……可能会坏了这饮宴。
但望着乐扬与那花魁袭衣成双入对,仿如夫妇般夫唱妇随,她便觉得心头有如万蚁骚动,恶狠狠地啃咬、啮蚀,疼得她得俯下身子,才能稍抑那难受的酸楚苦涩。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会觉得心很闷,就连呼吸也变得不顺,望着那两人相依的身影,看着乐扬豪放大笑地搂着袭衣,她更是觉得双眼刺痛湿濡,眼前已是白雾迷蒙,再也望不清那令她痛楚不已的身影。
会是爱上他了吗?会是恋上他了吗?否则她为何会感到心痛欲死,有如锥心泣血般的悲苦?
一直以为话本中的情爱是离自己极为遥远的,为何会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瞬地跑到她的心底,恣意妄为地占据她的心?
为何像他这般任意伤害她的人,她也会无耻地恋上他,厚颜地心誉于他?这原是她最怨恨的不平,为何她如今竟屈于不平之中,甚至任由自个儿的思绪跟着他打转?
他不爱她,甚至是嫌弃她的。她明知道这一切,却仍是愚蠢得执迷不悟;蠢,真是蠢到了极点,却又难舍这心被偷走的痛楚,甚至在她心底还有一点点的窃望,期待他回头再望她一眼。
但是,直到整个饮宴结束,他都没有回头望她一眼,完完全全当她不存在一般,不知他是有意,亦或是忘了。然而,事实却残酷地向她证明他是有意遗忘她的存在。回到扬音阁之后,他亦当她不存在,空空荡荡的新房里只余她一人,而他却是堂而皇之地将袭衣带入工房,光明正大地在里头相处数十个夜晚。
他是她的天,她就合该忍受他的风流、屈就于这不平的处境中而默不作声吗?若真是不要她的话,为何不把话说清楚,为何那一夜他还那么浓情蜜意地碰触着她?他现下也是这般地对待袭衣的吗?
不!她不能接受这样无耻的事情,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伤害,然而不接受又能如何?这个时代会逼迫她接受任何一个她不该接受的事情,她抗拒得了吗?若是抗拒不了,她又有如何?
唐诗意气弥漫的水灵灵眸子里轻轻流泻出身为女子的悲哀与无助。
若是一开始便不曾爱上他,她心底是否会快活一些?真如她所想,出阁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成另一个牢笼罢了,然而,这一次却是她甘愿被束缚。
“多情自是多沾惹,难拼舍……”她喃喃自语,空洞双眸却已不知飘到何处,失了焦距。“是自个儿多情,怪谁呢?若是想要逃脱这痛苦,唯有离开一途罢了,但……离得了吗?”
心都给了他,要如何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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