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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本色(寒刀行)-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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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第十九章 似是故人来
    一种淡而朦胧的黑色悄悄掩盖大地的时候,屋舍中灯已亮起。灯是龙七点燃的,因为他不喜欢孤独,不喜欢黑暗。
    米珏轻轻放下手中剑,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过了申时。”
    “小兄弟已经去了三个多时辰,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兰夫人究竟是什么用意?”
    “那个女人的心思,只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龙七苦笑道。
    “‘神捕’龙七先生天生feng流,果然比米大侠更了解女人。”话犹未了,王帝双袖飘飘,神色从容,缓步而入。
    龙七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王帝神情不变,笑容依旧。
    米珏微笑道:“阁下此行,莫非是奉了兰夫人之命?”
    “米大侠果然是谦谦君子,说话也很讨人喜欢。”
    “不知兰夫人有何吩咐?”
    王帝道:“兰夫人命在下前来告知任我杀的目前处境,免得三位担心。”
    米珏蹙眉道:“他……”
    “他还活着,不过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因为他现在正面临着死亡的威胁……”王帝的话突然中断,从远处传来一阵狂笑,掩盖了他的声音。
    天边无星无月,任我杀的眼睛却比仲秋夜之繁星更明亮。此时的他,不仅面临着生命的威胁,同时也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如果有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许还不会皱一皱眉头,但现在,他却陷进了恐怖、神秘的困境中。
    任我杀刚刚抬足站在一块巨石上,积雪竟忽然向两边滑开。他似乎早已料到每一块巨石必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立即双腿一弯,凌空翻起。他服食过“万劫重生”以后,功力一日千里,以他现在的轻功造诣,不经意间就可一纵四丈八尺,但身形方动,上空突然风声疾起,数不清的碎石夹杂着冰冷的雪花,就像一片乌云,铺天盖地般直压下来。
    变生仓促,他想也不想,黑暗中寒光掠起,刀已在手,在头顶上盘旋飞转,布成一张光网。刀光消失的时候,他的身子已如蝴蝶穿过粉碎的乌云,翩翩而起。
    就在这时,又有一片乌云当头罩落,数十道白色的寒光流动如银,竟是一张缚着尖刀的真网。
    任我杀人在空中,已无借力之处,但若不能破网而出,势必被巨网裹在其中,成为刺猥。这时候急使“千斤坠”的武功陡然下坠,已是唯一的选择。
    任我杀落足之处是一块悬浮在空中、摇摇yu坠的巨石,还未站稳,巨石突然就像搁浅了的沙堆般沉了下去。他再次腾空掠起,只见繁星点点,一阵凌厉、凶狠的风声呼呼刮过,“卟卟卟”之声闷响不绝,数十件暗器已打在他方才落足的地方。
    当他再次落下时,双足踏在ruan绵绵的泥土上,却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仿佛掉进了无声的黑暗魔域。他取出火折子,然后点燃。没有风,但火折子一燃即灭。再燃,又灭。一连五次,都是徒劳无功,任我杀的心立即沉了下去,明白自己已被困在阵法之中。
    这只是刚刚才开始而已!开始已是如此可怕、险恶,接下来又是何等的诡异、神秘?
    笑声犹未断绝,米珏和龙七、杏伯三人脸色大变,目光交接,同声道:“是小兄弟。”
    王帝轻笑着,灯光下,他的笑显得既诡异又邪恶,缓缓道:“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闯关。”
    “闯关?闯什么关?”
    “兰夫人已经答应了他,只要他可以连闯三关,就放出欧阳情。现在他已经闯至第三关。”
    米珏脸色不变,淡淡笑道:“这一次兰夫人一定会输得很难看。”
    “这第三关从创阵至今,从来没有人可以闯过,任我杀是自寻死路。”王帝一声冷笑,目光一转,瞧着杏伯,“老丈可是‘武林四侠’中的‘鞭侠’方老前辈?”
    杏伯居然没有否认,冷笑道:“阁下既知小老儿来历,这一问岂非画蛇添足?”
    王帝也不生气,微笑道:“有几位前辈的故人也来到了此间,他们都很想与你见面一叙,前辈意下如何?”
    杏伯脸色微变,淡淡道:“小老儿早已不问江湖事,往事如烟,既已决心放下,又何必一再提起?”
    “这几位故人,却是前辈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杏伯低着头,犹在犹豫不决,米珏把嘴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王帝目光闪动:“见到他们,前辈便会觉得来到死亡谷、逍遥宫,实在不虚一行。”
    杏伯抬起头:“好,烦劳带路。”
    王帝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手掌。
    掌声未歇,门外已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全身着黑,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黯淡无华、冷漠的眼睛,站在夜色中,竟有种诡谲之意。
    “前辈请随他去,自然就能见到那几位故人。”王帝微笑道。
    杏伯看了看米珏,嘴唇微张,却又yu言又止。
    米珏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心些!”
    杏伯点点头,一言不发,大步走了出去。
    那黑衣人更不打话,领先而行。
    也不知为什么,看见这个黑衣人,杏伯心里总有一种非常奇妙而特别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感觉?却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些不安,又有些激动。走了一段路,这种感觉越发明显。他忽然发现,无论是这黑衣人的背影还是脚步声,竟都是如此熟悉。这人究竟是谁?难道也是我的旧识?
    “阁下要把小老儿带到哪里去?”杏伯心下狐疑,忍不住问道。
    黑衣人竟似聋子,又似哑巴,非但充耳不闻,而且绝不说话,杏伯一连问了几次,他却头也不回,反而加快了脚步。
    夜如泼墨,黑衣人的背影似已和这夜色溶成一体。他究竟有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远处突又响起一声清越的啸声,穿破夜空,响彻云天……
    四下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呼吸之声却清晰可闻。
    任我杀动也不动,一股寒意从背脊蔓延开来,握紧了的手,掌心已渗出了丝丝冷汗。他只有四柱香的时辰,一旦四柱香燃为灰烬,所有的希望也就灰飞烟灭。他已经不能再等,他决定赌一赌——生命是赌注,筹码却是运气。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种声音,竟似来自远古的幽冥,如虚如幻,似有还无,是如此的悲凄,却又如此的邪恶,仿佛一种哀怨的哭泣,更如一种追魂般的召唤,直刺得他毛骨悚然。
    这声音起初细若蝉鸣,不过片刻,便渐渐如同打鼓,四面响应,八方雷动,竟仿佛并非从他耳中传入,而是从他心中如泉水般源源送出。声音逐渐变大,震耳yu聋,任我杀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似yu撑破xiong膛,穿衣而出。他呼吸再也不能顺畅,只觉一口气堵在喉咙,仿佛被一只神秘的魔手大力扼住,眼前点点金星乱飞。
    他忍不住伸手与那只“手”相互拉扯,突然间,声音竟陡地和缓下去,却变成了一种撕心裂肺的哭泣,孤立无助的诉说,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痛,令人肝肠寸断,伤心yu绝。
    任我杀眼睛一亮,仿佛看见在一栋孤独的小楼上,窗子敞开,一个蛾眉紧蹙的深闺怨妇正注目远眺,等待着远航的丈夫归来……
    画面一转,在他眼前突然又出现了一群蓬头褛衣的难民,这些人的四周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他们的身后风尘滚滚,铁骑铮铮,寒光起处,残肢断臂掺杂着血雨四处纷飞,染红了一碧如洗的天空,本来炎炎高照的烈日刹那间化为血似的残阳,一时间,奔逃的奔逃,喊叫的喊叫,寻找的寻找……
    任我杀目眦尽裂,热血奔流,正yu冲上前去力阻这场残酷的屠杀,但残阳的最后一抹红竟又突然隐去,但见前方下起倾盆大雨,如喷如注,厮杀和哭叫之声也已听不见了,依稀中,一人伫立于悬崖边缘,纵身一跃,竟不顾一切地跳落下去。
    他奔到近前,只见那人血肉模糊,面目已难辨认,手里紧紧抓住一把利剑,竟是“无情断肠剑”。他大吃一惊,气愤填膺,悲从中来,叫了声“米兄”,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声音凄厉,穿过了黑夜……
    一束寂mo的灯光,映照在两个心事重重的人的脸上,将两张充满焦虑的脸庞照成一片凄清的嫣红。
    龙七的目光从跳动的火苗上缓缓移开,看了米珏一眼:“王帝所说的故人,难道就是‘武林三侠’?”
    “嗯!他们岂非也到了此间?兰夫人要杏伯与他们会面,只怕……是另有阴谋。不入虎**,焉得虎子。所以我让杏伯前去看看,也许能发现端倪。”
    龙七忽然“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某件事,皱眉道:“刚才……刚才那个黑衣人……”
    米珏心头一跳:“黑衣人?”
    “米大侠,你不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和背影都很熟悉吗?”
    米珏怔了怔,沉吟着道:“嗯!这人的确有些眼熟。”
    两人低头幂思,却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过了半晌,两人对望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道:“莫非是他?”随即两人一齐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能确定那黑衣人就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米珏叹了口气,问道:“你认为是谁?”
    龙七微一沉吟:“但愿不会是他。”
    米珏用手指蘸了点酒,缓缓在几上写了三个字,随即拭去,抬目注视着一脸冷峻的龙七,问道:“是不是他?”
    “只怕真的是他。”龙七脸色越发凝重,缓缓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我一直以为,海总镖头就是那个内奸,却没想真正的奸细居然是这个人。”
    “此人一生侠义,嫉恶如仇,竟也甘愿臣伏于紫罗兰夫人石榴裙下,实在人心叵测,世事难料。”说到这里,米珏“虎”地站起身来,惊呼道,“哎呀,不好,杏伯……”
    龙七脸色微变:“你担心这人会加害杏伯?”
    “他连兄弟都能忍心出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龙七的脸上又变了颜色,还未说话,一声充满悲痛的凄厉啸声就在这时传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失声道:“小兄弟……”
    二人飞身抢出,还未冲出门外,黑暗中一条人影闪动,就像是幽灵般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两位行色匆匆,意yu何往?”张穷的声音虽然平平淡淡,脸色却冷若寒霜,目光如刀,从米珏和龙七二人脸上一扫而过。
    米珏平时虽然冷静,这时也已忍不住有些激动,沉声道:“你们究竟拿什么法子对付任我杀?”
    “刚才王帝不是已经来过了吗?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们,任我杀正在闯死亡阵?”
    “死亡阵?”
    “除了逍遥宫,死亡阵是死亡谷里最危险、最可怕的地方,刚才那一声厉啸,也许就是任我杀垂死挣扎之际。”
    龙七双目怒睁,大声道:“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一把火将这里烧成灰烬。”
    “那么兰夫人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很难看。”张穷冷笑道。
    “我这就先杀了你。吃我一刀。”“刀”字出口,龙七刀已在手,猛然冲了过去。
    刀光一闪,飞掠而起,既快且狠,出手绝不留情。
    张穷对他的刀法似乎颇为忌惮,不敢硬接,飞身后跃。
    龙七一刀落空,第二刀跟着劈出,刀光龙飞凤舞,刹那间弥漫在夜色中……
    啸声犹在回荡不绝,那个死人竟缓缓爬了起来,一个人孤独地向前方走去。
    任我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叫道:“米兄,你……你没事么?”
    那人倏然回头,却是个容貌清丽tuo俗的少女,巧笑嫣然,不可方物。
    “梦君!是你么?梦君……”任我杀猛然失声叫道。
    他举步追出,那少女裙裾飘飘,脚不沾地,行云流水般远去,无论他如何发力狂奔,与她总是相隔数丈距离,却仿佛天涯般遥远,不可逾越。
    “梦君,别走,等等我……”
    这一次那少女连头也不再回,渐行渐远,终于连影子也完全瞧不见了。
    任我杀怔怔地站在那里,忽听身后传来“噗哧”一笑,一回头,就看见欧阳情娇嗔道:“呆子,我不是在这里吗?”
    她垂下螓首,温柔一笑,任我杀jin不住心神一荡。
    就在这时,一条白缎仿佛从天外飞来,卷住欧阳情纤纤细腰,将她拉起,往天空快速飞去。
    欧阳情伸出双手,呼叫道:“救我……”
    任我杀伸出手去,却连她指尖都未触及,手掌一合,抓住的只是丝丝冷气。
    他大步追出,忽然脚下一绊,踉踉跄跄地险些跌倒,朦胧中,一个雪衣人像一缕白烟从地下袅袅钻出,厉声道:“孽徒,你还想逃吗?纵然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任我杀惊叫道:“师父……”
    雪衣人戟指叱道:“不许再叫我一声‘师父’,你自甘堕落,成为杀手,人人得而诛之,毁我一世英名,有何颜面做我弟子?”
    刹那间,任我杀全身冰凉,汗湿重衣,凄然道:“是……秋儿知道错了……”
    雪衣人袍袖一挥,如一朵白云罩落下来,格格笑道:“我现在就杀了你,为免祸害江湖……”
    任我杀本yu束手待毙,忽听那人的声音竟已变了,变得既温柔又妩mei,一抬头,就看见紫罗兰夫人粉脸含煞,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刺向他的眉心。
    任我杀没有闪避,只是愣在那里,心里想着梦君远去、师父厉叱……只觉万念俱灰,了无生趣,唯有死亡,才是他此时此刻的向往。
    刀光美丽如流星飞泻,张穷脸色未变,却已心生虚怯,依然不敢硬接,再次飞身而退。
    龙七第二刀再度落空,心头火起,刀化飞龙,带着一道呼啸之声,全力劈出。
    刀至中途,忽听米珏大声道:“龙七先生,且慢动手。”
    风声犹在,刀光却已忽然收敛。龙七的刀法已至炉火纯青之境,收放自如,收刀的时候竟似比出刀更快。
    “米大侠,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龙七横刀xiong前,回头顿足道。
    “我们的敌人,是紫罗兰夫人,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他只是奉命前来传话,何必与他为难?”
    龙七点头道:“不错,冤有头,债有主,不必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
    张穷竟似听不懂他话中的讥讽之意,悠悠道:“米大侠虚怀若谷,藏世间万千道理,如果任我杀能有你这般xiong襟……”
    他摇摇头,“嘿嘿”两声冷笑,忽然住口不语。
    龙七手腕一抖,“唰”地一道刀光掠过,刀尖指着张穷的鼻子,冷冷道:“怎样?”
    张穷嘴角掀起一丝冷笑,目光注视着犹在颤动的刀锋。
    “说下去。”龙七沉声道。
    张穷双目一翻,冷冷道:“本来我是想说的,但又不喜欢被别人拿刀指着我的鼻子逼我说话,所以我已经改变了主意。”
    龙七阴沉着脸:“你要怎样才肯说?”
    “如果有人对我客气一点,也许我很快又会改变主意。”
    “好。”龙七目光如刀般刺入张穷的眼睛里,手一翻,收刀入鞘,“请,请说。”
    “两位是不是惦念着任我杀?所以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想前去接应?”张穷移开目光,看了米珏一眼,摇头轻叹道,“没有用的,死亡阵深含各种生死变化之道,一旦陷入其内,便衍生幻象,层出不穷,令人神志错乱,不能自制,最终不战而亡。”
    米珏强笑道:“他不会死的,这世上绝没有人可以杀死他,就算是兰夫人亲自动手,也未必能够做到。”
    张穷忽然又笑了,残酷的笑道:“这一次根本不必兰夫人出手,任我杀就已经自己杀死了自己。玩火者必**,现在,他也许已死在自己的刀下。”
55。 第二十章 浴血重生
    黑暗中,一道冰冷的寒光倏然亮起,如一道闪电狠狠地击在任我杀的心上。这把刀,为什么竟是如此熟悉?就在这时,一阵剧痛从背心传来,竟似被某种物体刺入了肌肉。疼痛如一道灵光闪过,让他忽然清醒过来,出于一种本能,想也不想,立即反手一挥。
    不知何时,刀已在手。刀光划破黑暗,身后传出“卟卟”之声,有人倒地。
    寒光还未消失,任我杀的眼睛忽然一亮,发出一种惊诧、喜悦的光芒。他发现,在他的左侧居然出现了一条通道——其实这条通道只不过是两块突兀、嶙峋的巨石之间的空隙而已。
    这时候的任我杀,仿佛在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朽木。溺水者就算看见一根浮萍都绝不会错过,何况是一根木头?这条空隙是不是一种机关?一种陷阱?任我杀已经没有余地仔细琢磨,一闪身,便扑了进去。他刚刚穿过空隙,身后就传出一声巨响,两块巨石竟猛然磕在一起,若非他的动作快似电光石火,此刻早已被压成一团肉酱。
    任我杀头也不回,更不停留,全力冲出,速度快得就像是一只被猎狗追捕、拼命奔逃的兔子。
    黑暗中,寒光骤起,一把刀从斜刺里劈出,刮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任我杀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嗅觉,和一种猎犬般的警惕,闻到了杀气的同时,已发现了危险。
    刀未至,他的刀已出手,那把刀突然从半空中坠落的时候,狙击手已被他一刀斩断了腰身。
    任我杀正打算从这个狙击手的尸身跨过去,繁星突现,至少有二三十种暗器同时袭来。准确地说,是二十七件暗器,听起来却只有一道风声,看起来只有三道光芒,打向他的三处要害:眉心,咽喉,xiong口。二十七件暗器绝对是从同一个方向打过来的,这个偷袭的狙击手,显然比刚才那人更凶狠、更歹毒。
    任我杀出手如电,抓起脚下半截尸身,“夺夺”之声不绝,二十七件暗器全都打在尸体身上。他手一扬,将尸身向那人藏身的方向抛了过去,整个人跟着窜出。
    刀光一闪即逝,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钻入了任我杀的鼻孔——一刀两断,这一刀,斩断的是喉咙。
    四下里突然变得像坟墓一般死寂,一道亮光就在这个时候亮起。这一次,任我杀终于点燃了火折子。借着火光,触目之处,依然还是千奇百怪、形状各异的巨石,一条蜿蜒、狭窄的通道由低渐高,穿插其中,也不知究竟有多长,究竟通向何方。如此凶险的狭道,通常都是最有利于埋伏和袭击的地方,进可攻,退可守。
    任我杀的心立即沉了下去,整个人都像橡皮筋一样绷紧。
    火苗忽地不住晃动,左右两侧呼呼风起,各有数十支长枪从巨石中激射而出。
    任我杀脚尖轻点,像一支离弦之箭向前方窜了出去。“卟哧”之声接连传来,数十支长枪全都钉入巨石之中。
    余音未绝,刀光又现。刀光落下之时,任我杀明显地感到,从背部传来一阵钻心般的剧痛。
    那个狙击手一刀得手,刀势已老,还来不及再击出第二刀,就看见一道淡淡的刀光,一闪而没。刹那间,他心中忽然生起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两个人,上半身和下半身似乎已经无法连接在一起。
    一刀两断,断腰,也断魂。
    鲜血已染透了任我杀的衣衫,疼痛像恶魔一样纠缠着他——那一刀虽不足以致命,伤口却极深极长,从肩胛一直拖至腰际。
    任我杀长长吸了一口气,大步踏上通道的台阶。他绝不能退缩,更不可以倒下。前方的路也许还很长,也许埋伏着更多的狙击手,甚至更多的危险在等待着吞噬他的生命。
    他刚刚踏上四级台阶,忽听“轰隆隆”一声炸雷般的巨响,一块巨石如泰山压顶坠落下来。几乎是在同时,台阶上突然发出点点寒光,一排排锐利的刀锋钻出地面,犹似繁星的水中倒影,密密麻麻,向前方一直蔓延而去。
    前路虽然布满了夺命的尖刀,但任我杀还是没有退回,这条通道显然是他唯一的出路,一旦后退,头顶那块巨石便将封堵通道,那么他必然又会回到刚才那个可怕的阵法之中。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的人已飞身掠起,足尖如蜻蜓点水般在巨石上轻轻一点,几个腾空翻转,落在一块巨石棱角上。“砰”地一声,随即传来一阵天崩地裂般的摇晃,那块巨石已然封住了通道,任我杀落足的巨石也被震动,忽然沉了下去。他刚刚提气纵起,但听“扑剌剌”一阵声响,前方竟落下一道铁闸,挡住了他的去路。
    任我杀去势不停,刀光起处,粗如儿臂的铁杆竟如朽木般应手而断,露出一个大缺口,他的身子,便如ru燕投林般穿孔而过。
    刀光闪动,如昙花一现;血花飞溅,似梅花绽放。
    任我杀虽然没有仔细计算过,但他估计,死在他刀下的狙击手至少已有三十六个。有的人断的是腰,有的人断的是喉咙,但无论断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结果——断魂。
    任我杀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他的身上,沾满了别人的血,也流着自己的血。他至少中了八刀,十三枚暗器,左肋中了狠狠一脚(这一脚踢得他几乎站不起来),右肩也挨了一记重拳。这一拳几乎把他的肩骨击碎,若非他见机极快,以力御力,这条膀子只怕早已废了。幸好他还有一只左手——左手刀和右手刀一样快、狠、稳、准,一直是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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