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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不堪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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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截断了我的话头,厉声问:
“朕问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的眸中寒霜竟显,凌厉冷绝的目光,透者浓浓危险之气。
我明知此时惹怒于他,极为不智,可我别无选择。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不…愿…意…”
“你不识抬举!”他的眸中,骤显凶光。
我冷冷一寒,本能地欲图闪避,他却猝然发难。
一把拽住我胸前衣襟,重重按回榻上。
背伤一阵裂痛,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冷汗骤然渗出。
尚未回神,只听一声裂帛轻响,胸前微凉,衣襟已被他扯开了一片。
他炙热的手掌,抚过我微凉的肌肤,一路由颊至颈,直至覆上胸口的浑圆,狠狠一个揉搓。
我不能抑制地颤栗起来,惶惶如枝头及待飘零的秋叶。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映,冷冷笑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你说这天底下还有何物是朕得不到的?”
我绝望了…
他是君,我是民;他是主,我是奴;他手掌万里山河,我却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掌控。
单凭我这伤弱的身子,如何能与他抗衡?
我阖眸认命,惨然道:
“有…”
“什么?”
“我的心…”
第十三章 为奴(上)
    他的目光与动作,在刹时间凝结。
我窥见他的目中,闪烁着丝丝隐痛,就如那日在雪地之上,我对上的那道目光,如此深沉,如此痛绝。
仿佛是揭开了心底最深处的伤痕,将那淋漓血肉再度践踏。
熏炉之中,紫檀香烟冉冉潆洄,衬得他的面上如六月的天气般阴晴不定,几次三番转了颜色。
最后他拧过身去,道:
“既然你只愿一辈子做个奴才,朕便成全你,明日起就到朕的长春殿当差!”
我惊诧,还未言语,他便已拂袖而去。
只听内侍远远传报:
“皇上…起驾…”
我琴弦般崩紧的神经,刹时松懈下来,如同险胜了一场恶仗,疲累不堪。
茫然间,我盯上琉璃八宝帐顶,那复杂的刺绣纹路,在那陌陌缕缕的银丝金线中,寻找着命运去来的方向。
但这一陌一陌都是愁苦,一缕一缕皆是凄惶,我没来由地一阵害怕。
忽觉颊上、颈边一阵冰凉,抬手一抹,竟是点滴泪水,原来早已在不觉间泪满腮颊。第二日,便有长春殿管事内监前来接我,使我微感意外的是,晓云也接了旨意,同去赵光义跟前当差。
于是在一片雪晴风霁的冉冉晨曦之中,在一众宫女艳羡的目光之中,我和晓云离开了柳苑的门墙。
晓云年纪尚小,还是小孩子心性,听到能去长春殿,兴奋非常。
一路缠着我问,是不是从今而后,日日皆能见到赵光义?
我在她那天真可爱却微带羞涩的面上得知,她正与这寂寞宫闱之中,几乎所有的女子一般,做着同样一个虚幻却又美丽的梦——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寒雀变凤凰。
我对此并不存任何鄙夷之心,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这些宫娥的凄凉命运。
她们中的绝大多数,少小入宫,尝尽宫中人情冷暖,悲欢凉薄。
其中有些熬足了岁月,放出宫去,却早已过了适婚的年岁,难免孑然终生,孤苦无依。
还有一些,于宫中终老,及待玉颜寒鸦色,青丝染雪透时,所能忆及的,不过是君王在她们风华正茂之时,曾在她们身上留下过那如同惊鸿般的一瞥。
这些苦命女子日日所盼的,就是有朝一日,得到君王的临幸,为妃为嫔,若能怀上龙种,将来母凭子贵,便能在这宫廷之中安享一世太平。
他们所求的,无关情爱,不过是个依靠。
虽然所愿非高,可是所能达者,百不及一。
但现如今,他们日夜期盼之所愿,却是我此去长春殿,夙夕忧叹之事…
哎。。
惟有一声叹息…

天意弄人
仅此而已!
第十四章 为奴(下)
    长春殿的首领宫女名唤纤柔,鹅蛋圆脸,浅笑时便露两个小小酒靥,模样煞是可人。
只是那双丹凤眼中,时时偷出伶俐的光芒,着实是个精明的角色。
皇帝的近身宫女,一般都是由司礼监选送,皇后或是后宫掌权的嫔妃酌定。
如今赵光义亲自点了我和晓云来这殿中当差,她自然看出此事非同寻常。
赵光义对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她不能揣度,故而她对我的态度到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看来她能做到首领宫女之职,绝非偶然,我亦不敢小瞧于她。
纤柔替我排了差事,夜间当差,伺候茶水。
看似辛苦,实则是件闲差。夜间事少,偷懒小睡也不易被人察觉,我这伤弱的身子勉力尚可承担。
当然她排我夜间当差,自然还存了另一番心思,只是她不便明言,我亦装做不懂。起先几日,当差之时总觉惶惶,深恐赵光义再有不规之图。
接连几日,他却一如平常,甚至连正眼也不瞧我一下。
人说“伴君如伴虎”,“天意不可测”此话用在赵光义身上着实不假,我虽猜不透个中奥妙,但这颗悬着的心,却也稍稍放下。
离开柳苑之时,晓云偷偷将那红花丹参膏带了出来,日日为我的鞭伤上药,背上的伤势到也有了些好转的征兆。
只是心肺之间的隐痛却是一日重似一日,每逢天阴雪雨,胸口作痛得便越发厉害,看来那日雪地之上,钱公公的用力一脚,终究落下了病根。身子越来越弱,寻觅父皇遗骨的事情便不能再有耽搁。
我小心地在长春殿的众多内侍宫女之间探问消息。
但一来我夜间当差,所遇之人不多。
二来这殿中上上下下都是在赵光义的眼皮底下当差,不说心计眼界比常人都要多上三分,但至少人人知道谨言慎行的道理。
在这深宫之中,因为多行一步,多说一句,而成为西厂坟堆之上无名白骨的大有人在,自然无人愿意步这后尘。
所以一连多日,我皆一无所获。心下着急,那日夜里一时间问得直白了。
只见与我一同夜间当差的内侍安顺,上下瞅了我两眼,对我小声道:
“玲珑姑娘,我瞧你是明白人,才对你说的,从今往后,在这宫里,切莫再提“陇西郡公”这四字了!”
“陇西郡公”是赵光义最后给父皇的封号。
我惊问:
“为何?”
安顺四下张望了下,越发小声地道:
“皇上不爱听人提郡公的事情!前几个月上,慧妃娘娘在皇上跟前提了郡公的名字,皇上大发雷霆,当即将娘娘贬到冷宫去了。
你想想,慧妃娘娘当时何其受宠,尚且落得如此下场,我们这些个做奴才的,要是提了,还不是一准命就没了?”
安顺的话让我惊诧万分,父皇在这归为臣虏的几年中,究竟和赵光义结下了何等恩怨?以至于赵光义他如此深恶痛绝?
心念频转,忽地福至心灵。
我喟然叹道:
“慧妃娘娘也怪可怜的!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还不是待在冷宫里吗!只怕这辈子出不来了!”
第十五章 冷宫(上)
    第二日,依旧小雪疏落。
我晌午时分便匆匆爬起身来,一时起得急了,心肺之间却是一阵绞痛,嗽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才渐渐平歇下来。
我也顾不上这许多,匆匆梳洗了下,便推门向冷宫而去。触目只见天地间一片素裹银装,这雪虽则不大,却已接连下了几日,宫中正道有宫奴日日清扫之处,行走尚算容易,可冷宫地处偏僻,行不多远,地上的积雪已没脚踝。
我只着了素袄单鞋,在这渊冰三尺,覆雪千里之地,行走得愈法艰难。
朔风夹杂着雪花,拂在面上身上,是欺人地阴冷,更引得心肺间频频作痛。
走走捱捱好不容易来到了冷宫门外,矮檐之下蓦地窜出两个充当看守的内侍,横眉瞪目,对我喝道:
“什么人?冷宫重地,不得逗留!”
我自然明白,打通关节,无非黄白之物,只是我以乐妓的身份入宫,不曾带来金银。
思忖了下,退下腕上一对白玉镏金手环,递将过去。
这手环还是我故宫旧物。
两个内侍接了手环,迎着光亮打量了下,立时喜笑开颜。
回过头,却依然拿腔作势地咳了一声道:
“你有什么事?”
我微微福了下:
“奴婢往日里多受慧妃娘娘恩典,娘娘如今蒙难,望两位公公行个方便,容我探一探娘娘。”
那两个内侍对望了一眼,向里一呶嘴,对我道:
“快点哦!被人察觉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我连忙点头称谢。冷宫之中,凄凉萧索,四处皆是断垣残壁,破瓦漏墙,与一墙之隔的堂皇宫殿,自有天渊之别。
空旷庭院之中,满目枯枝败叶,只有一株虬枝老梅,虽被这皑皑白雪所覆盖,不见枝头新蕊,却有一阵似有若无的清远香气淡淡盈开,但在这仓皇天地间也只是令人倍觉凄凉。
我跨进屋内,只见一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宫装女子坐于榻上。
衣服虽然蔽旧了,但从依稀可辨的面料与绣工上,依旧可以想见当年是何等富丽堂皇。
我猜度,她便是慧妃,于是试探地唤道:
“慧妃娘娘?”
那女子缓缓转过眼眸,望了我一眼,怒道:
“大胆奴才!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她如此一喝,必是慧妃无疑了。
我裣衽为礼,向她道:
“娘娘,奴婢此来,想问问陇西郡公之事。”
却不曾料到,她一听“陇西郡公”四字,立时向我直奔而来,拽紧了我的衣裾跪倒哭道:
“皇上,臣妾以后再也不敢说郡公的事情了,再也不敢了,皇上饶了臣妾吧!”
她的哭声凄厉,哀怨异常,直令闻者心伤。
我心下不忍,扶住她道:
“娘娘,起来吧!起来说话!”
她收了泪,缓缓起身,目光不觉间落到我面上。
我只见她原本迟滞的目中华光乍显,端丽清秀的脸庞忽地狰狞起来。
我惊惧,向回一退,她却一把攫住我的颈项,叫嚣道:
“你这媚上惑主,靡乱宫闱的妖孽!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说毕手上加劲,一点一点收紧了双手。
我挣扎撕扯着颈上近乎窒息的禁锢,脑中白光一片,嗡嗡作响。
只觉心肺间因窒息而剧烈抽搐,眼前无数浮光掠影飞过,耳畔却只有她那近乎咒怨般的四字:
“你这妖孽!你这妖孽!”
第十六章 冷宫(下)
    须臾,我被冲入胸臆间的冰凉空气所惊醒,紧掐在颈上的双手不知何时松开了。
我用尽全力地咳着,心肺剧烈作痛,喉间一甜,低头只见帕上一泓触目殷红,心下不禁有些惨然。
“你没事吧?”有个苍老的声音问我。
我抬头,一个两鬓染霜的老宫人,一边费劲地扯住狂乱的慧妃,一边问我。
我微微摇头,问:
“娘娘怎么了?”
“疯了,早疯了…”我恍惚地自冷宫离开。
慧妃疯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断了…
“媚上惑主,靡乱宫闱的妖孽!”慧妃说的断然不是我,那她究竟在我的面上见到了谁的影子?
雪不知何时忽然大了,天地间象被一张羽毯所笼盖,咫尺之间不辩牛马。
我却似在这一片晕白间,寻到了一丝光亮。
我跌撞向前,眼看就要触及,却又生生停住了步子。
我突然明白,那是一个可能令我苦痛万分的答案。
若真是如此…
我宁愿选择不知…回到屋内已界寅时,晓云交了差事,正在屋内闲坐。
见我进屋,便迎上来问:
“这么大的雪,玲珑姐姐你上哪儿去了?”
我心间密密匝匝都是慧妃刚刚所说的话,茫然摇头并不作答。
她过来扶我,一触手,便惊道:
“瞧瞧,衣衫都湿透了,要着凉的!”
说毕,连忙笼了炭盆,送到我身旁。
我依旧恍惚地坐着,神思惶惶。
只听她连连唤我,我却只觉得身心俱疲,懒于回答。
炭火一阵“噼啪”,一股浓重的炭烟直窜而上。
我被这烟气一熏,连连呛咳,
胸臆之间越发难受了,不过这一咳之下,神志到是清明了不少。
回头只见晓云双目含泪,一脸的焦急不安。
我微微笑道:
“好好地,这是怎么了?”
“玲珑姐姐,你刚刚的样子好怕人!就象是丢了魂一样,你千万不要吓我啊!”说着两行清泪直滚而下。
瞧着那对至真至诚的眼眸,心底仿若一阵暖流涌过。
正待劝慰于她,就听廊外有人隔门道:
“玲珑,你怎么还不去上差?纤柔姐姐等你好一会了!”
我这才惊觉,已然过了寅正,该是我去殿上当值的时辰了。
匆忙换下了湿透的衫子,晓云却拽住我道:
“玲珑姐姐,你脸色很不好!晚上的差事,我替你吧!”
我冲她抚慰地一笑,伸手抹干了她面上的泪迹,道:
“我没什么,你累了一天了,早点歇吧!”
第十七章 花残(上)
    我匆匆来到殿上,却见外殿乌压压地站了一群文武大臣,赵光义正与众人议事。
我按例上了茶水,便退在一侧侍侯,身上只觉一阵一阵发寒,掌心之中不断有冷汗渗出,以手触额,如遭火炙,知是下午雪中受了寒,此时作起烧来了。
赵光义他们议的是军国之事,我昏昏沉沉,本也懒于留神。
只见赵光义召了大将曹彬上前问话。
当年金陵城破之日,这曹彬便是先锋大将。
我随陈光祖等朝臣仓皇出逃之时,曾在禁宫门前见过他。
那时的他,一身银铠,手中利剑在天际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剑刃之上甩落的点滴鲜血,被西沉的夕阳一衬,如同断线的绯色珍珠,带着一抹嗜血的绮丽。
他那模样,那漫舞天地的血珠,成了这许多年来,我午夜梦惊之时最为凄凉悲怆的回忆。
忽见他说话,不免留上了心。
赵光义轻轻呷了口茶,问:
“周世宗及我太祖皇帝,皆曾亲征太原,却屡战不克,是不是太原城壁坚顽,牢不可破?”
曹彬答道:
“世宗时,大将史超败于石岭关,人心浮动,军心不稳,故而不克。我太祖爷时,屯兵甘草地中,军中将士多被腹疾所困,北伐并不成行。绝非是太原城坚之故。”
赵光义搁下茶碗,微微颔首,再问道:
“朕欲现在举兵,平定北汉,爱卿以为若何?”
曹彬躬身抱拳道:
“现今,我大宋兵甲精锐,人心欣戴,若行伐吊,必势如破竹!”
赵光义闻言大喜。
宰相薛居正等却进言,契丹未平,北汉便有依援。若北汉坚壁不战,恐致师老而归。
但赵光义北伐之意甚坚,绝了众人议论,定下了北伐之计。
我不由感叹,唐末至今,纷纷扰扰历经五代十国,这最后一个北汉,怕也不日便要灭于宋国的铁蹄之下了。
再遥遥想起那地远天高烟水寒的金陵故国,不由得黯然神伤。隔了数日,北伐之事,已诸事齐备。
那日夜间,赵光义在长春殿设宴,为潘美等北伐将领饯行。
陪席的除了宋国重臣之外,至今以来,收降归附的楚、蜀、南汉等各国旧主也各列一席。
众人献了祝词,大赞皇帝英明神武,平定北汉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赵光义看似心情甚嘉,命乐师鸣钟击罄,开了宴席。
殿中一时,香烟低迷,漫舞轻歌。
赵光义与众臣子们,酒过三巡,气氛便别样热闹起来。
南汉旧主刘鋹,几盏酒落肚,脸色微红,举盏向赵光义道:
“皇上英明神武,大宋威名远播。原来四方诸国的僭窃之主,今日尽在这坐中,不日再平定了北汉,还可再添个刘继元。微臣来的最早,愿得执梃,做个降王队长,求皇上成全!”
赵光义闻言大笑,满座之中亦哄笑之。
刘鋹洋洋得意,着力逢迎卖乖。
我心间难掩鄙夷之情,轻轻别过脸去。
忽而忆及,父皇若还在世,必亦是坐中一员。但以父皇的性情又怎堪与刘鋹之流为伍?
心中酸楚,面上便难掩哀戚之色。
赵光义含笑的目光落在我面上,忽地一怔,立时敛了笑意。
只见他沉着面在座中来回巡了一圈,却又再度落回我的面上,那目光犹如千年寒潭之下深不见底的池水,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幽光芒。
坐中众臣子,不知皇帝为何忽而坏了兴致,都低了谈笑之声。
未及亥时,宴席便草草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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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节中涉及的北伐及宴席情节,都是参照《续通鉴》内史实所编。只是在个人的言语上稍做修改,便于阅读,有兴趣的各位可以参看原著。
第十八章 花残(下)
    庭空客散人归后,满园只余一片狼籍。
纤柔引着一众宫女内侍,在殿中忙碌拾掇。
我因前日里作了烧,一直不曾大好,才转了一个来回,便觉呼吸频促,靠在廊柱之上轻轻喘息。
纤柔见了,过来对我道:
“皇上刚喝了酒,你沏一杯酽茶给皇上送去,让皇上醒醒酒!”
我知她是好意,不忍驳了她的意思,点头称是。
回身至茶酒阁中,沏了茶往内殿而去。一掀帘帏,扑鼻竟是浓重的酒气,我微有些诧异,托了茶盘悄然而入。
只见赵光义独倨桌案正在饮酒,案上已堆了两只空酒坛,他却持了海碗,一碗续者一碗往口中倾倒,眼见在他身旁伺候的孙富海手中的第三只酒坛又要见底。
孙富海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
“皇上,别再喝了!”
赵光义斜眉,将手中的海碗又递了过去道:
“再斟!”
孙富海微一迟疑,向回一退道:
“皇上,明日再喝吧!”
“多事!”赵光义大声斥道。
说着他站起身来,一把将孙富海推了个趔趄,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就往口中灌去。
孙富海惊惶不安,跪下频频叩头,哭道:
“皇上,皇上,别喝了!”
赵光义凝眸,目中泛起凛冽寒芒:
“滚…给朕滚出去!”
孙富海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向外而去。我见了这情势,心知不妙,捱近了案边放下茶盅就欲抽身退走。
未曾想,还未来得及回身,赵光义却一把刁住了我的腕,使劲一扯,我不能自主地跌入他的怀中。
我惊惧,死命挣扎,他却大力地圈住了我的腰肢:
“来,陪朕喝酒!”
我愈发慌乱了,恓惶道:
“奴婢不会饮酒!”
他猛一皱眉,厉声喝道:
“朕令你喝!”
说着一手提了酒坛,一手捏开我的牙关…
我挣扎不脱,辛辣的酒液直向口中灌入。吞咽不及的余沥涧泉般蜿蜒而下,浥湿了下颌脖颈,晕红了素袍单襦。
那一团团,一簇簇直如遍野烂漫的相思枫丹,旋开旋落的漫舞绯樱。
一坛酒灌尽,他终于放开了我。
我脱力地伏在案上,连连呛咳。
他不等我回神,双手摄住我的腕,将我牢牢钉在案上,随即俯下身来,用全身之力压制住我的挣扎,令我几欲透不过气来。
我失措间,只觉他温热的舌尖,一路掠过刚刚酒液余沥的痕迹,由颈而上,经颊至唇,直探入我口中。
我瞪大了双眸,却半点挣扎不开,只能听任他抽干了我胸臆间的空气,直到我心肺间一阵钻心绞痛,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
他的目中满是迷乱狂厉的光芒,眼见他神志昏乱,理智不在,我心头又急有乱,开口道:
“放开我!”
他大力地一把将我拥紧,气力之大仿佛要将我揉碎压实,直嵌入他的血肉中去一般。
我只觉全身骨骼“咯咯”作响,越发惊恐万分,使劲推搡他:
“放开我,快放开我。”
他的唇齿在我颊边流连,喃喃道:
“从嘉,从嘉!朕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从嘉?”我慌乱中不知他在唤谁的名字,但为何这名字却有依稀相熟之感?
我又惊又惑,急道:
“我不是从嘉!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你是从嘉!你是朕的从嘉!朕不会放开你,朕再也不会放开你了!”他满面狂厉,语声凄凉却又决绝。
猛然间,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一路踢翻了桌椅酒坛,狠狠将我掼在榻上,扑将上来,疯狂地撕扯我身上的衣衫。
我骤然明白了…
今日我是逃不脱了…
须臾之后,他狠狠地捏住我的脚踝,将我重重撕扯而开…
凄惶秋风卷,绿柳败,百花残…
一切的一切,都为时以晚…他暴戾狂怒,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在我身上死命折腾,我的身子就象被撕裂了一般,只有痛苦象排山倒海的巨浪将我淹没。
耳边只剩下他迷乱的吼声:
“从嘉!从嘉!”
我刹时惊觉!
“从嘉…”
那不正是父皇未登基之前的名讳吗?
心间立时间象被一根冰箭穿透,浑身一个冷战,却又生生逼出一口热血来。
鲜血溅在他的面上,点点滴滴,红英落尽,朱蝶双飞!
我心智一乱,昏沉而去…
第十九章 妖孽(上)
    一楼烟雨暮凄凄,雍雍新雁咽声稀。
我幽幽醒转,空气中紫檀香烟潆洄飘渺,若即若离。
我耵着那陌生却又熟悉的琉璃八宝罗帐,驻目良久,才幡然惊觉,原来我又回到了柳苑之中。
淡淡暮色隔着天水色的霞影纱照将进来,笼在榻边坐着的那人面上,也是一色残烟草低迷的浅碧。
那满面皆是不安与愧悔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光义。
我被剥落的记忆一抹一抹牵线而回,笼烟聚雾,渐渐拼接成形。
“媚上惑主,靡乱宫闱的妖孽!”我终于知晓了,慧妃她在我面上见到了谁的影子!
父皇…
父皇他…
父皇他…在着宋庭肮脏的宫闱之中,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
心尖陡然一阵恶寒,我不自觉地颤栗起来。
赵光义见了,立时坐上榻来,将我簌簌发颤的身子,圈入他的怀中,紧紧搂定。
柔声说道:
“很冷是吗?朕马上让人再笼两个火盆来!”
说话间,他的那双大手将我冰冷的双手合在掌中轻轻摩挲。
我只觉得阵阵恶心,撇过脸去,冷然道:
“别碰我!”
他身子一僵,静默了一会,依然极温柔地道:
“朕昨日酒后乱性,并非有心伤你!朕对你…朕对你…只是…情不自禁,你不能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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