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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千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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唬了一身的冷汗,蛇蝎美人的心肠可真够毒的,她到时候一口咬定没有吩咐过我,我就百口莫辩了。不过她的计谋也不算高明,我要冰做什么,明眼人都知道我没有作案动机,可是对我一个卑微的宫女,高明的法子用在我身上又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呵呵,谋杀这门高深的艺术不能叫我这个卑贱的奴才给糟蹋了。
  我笑得风轻云淡,眼里却是看不清的情绪在涌动。
  水果刨冰与烤鸡翅
  再百般不情愿,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我还是依老例,每天去凤仪宫报到抄书。皇贵妃是太后面前的红人,隔三岔五地就往这边跑,不知是太后说了什么,还是她自己醒悟过来跟我一个小小的宫女犯不着较劲;她倒没有再找过我的麻烦了。
  太后的寿诞是举国同庆的大事,为了那几天,前期的准备工作可谓是浩浩荡荡。我怀疑,太后大人少做几次寿辰,治理黄河的经费就有着落了。彼时黄河水患已经成了治国者的心头之患。当权者就是这么虚伪,一方面四处哭穷说自己无以度日,一方面又穷奢极侈挥金如土。
  宫里头已经热热闹闹地筹备起来,到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纱绫扎成的花灯精致非常。我躲在屋子里头倒也还清净。除了冷宫,这里恐怕已经是偌大的皇宫唯一一处安静的地方了。我就不明白了,这太后为什么找这么个牵强附会的理由硬留我这么些天。原想她有意策反我当间谍,因为她似乎与月妃很不对盘。佳颜也持这个疑窦,旁敲侧击地逼我表态,我再四向她保证太后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她才将信将疑地按下不表。
  我也糊涂了,搞不清她的真实动机。二月河先生曾在《康熙大帝》中借少年天子的口说过,当权者之所以可以裨睨天下,除了靠天意神意,靠仁义礼智信,还要让臣子永远摸不透他的庙谟之深,躬虑之远,越是猜不透的东西便越神秘,越神秘的东西便越是尊贵,这可以说是千古不移的章法。太后虽然没有垂帘听政,几十年宫廷斗争中,她岿然不动的凤首地位可不是人家心甘情愿求着她去坐的。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她的城府只怕比当朝的皇帝还要深上三分。
  这样的老妖怪,我惹不起,唯一的对策就是装傻充愣;她不提,我就不问。我什么都缺,惟独不缺时间跟她耗,反正玩视而不见我是行家。
  另一个玩的行家倒是好久不见。
  我披星出戴月归,三皇子去了听风斋几次都没遇见。反而今天在太后的宫里撞上了。我微感诧异,三皇子一向不得太后欢喜,不想今天竟然到她的地盘上来了。经书已经抄好,太后又没有放人的意思,想她是忘记了还是故意耗着;我也不动声色,顶着个大宫女的名头,依旧在这里混吃混喝,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眼下,我在下首恭敬地站着,上头二皇子与太后谈笑风生,三皇子沉默不语。只是用碗盖拨弄着茶。做哥哥的偶尔也会关心一两句他的学业,他问一句便答一句,这个平素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到了他祖母面前倒拘谨的很。可怜的孩子,当年我也是这末畏惧我的奶奶吧。不过要比他好一点,我的奶奶命没太后大,我的少女时代还没有完全结束,就要为她批麻戴孝。对于无能为力的死人,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微波的怜悯心的,可怜天见,真别把自己太当盘菜,死了不也就一掊黄土吗?
  二皇子一面闲闲地与他祖母说着不甚干系的话,一面懒洋洋地四下看。虽然在太后的寝宫我已经见过他好几次,但还是头遭好好观察他的脸。他无疑是个容貌出色的男子,清俊的面孔,暗沉的眼睛,难怪我觉得云妃的眼睛看着熟悉,原来是跟他很像。他与皇帝不是很像,他的相貌大约继承自他的母亲。如此看来,当年香销玉陨的准皇后也是不逞多让的美人呢。不过,后宫哪个女人是无盐,基因好,生出来的孩子也比别人漂亮。都说女人是喜欢相互比较的动物;比出身,比老公,比孩子,妃子这三样可都是上层,说出去绝对是大大的有面子。
  真奇怪,为什么后宫的女人还是觉得不快乐呢?越位高权重越心理扭曲的厉害。照我说,麻烦是她们自找的,那么贪婪,得了令人瞠目的荣华富贵以后,还心心念念地想要他给自己幸福。殊不知,一个自己都没有能力幸福的人又如何给得了别人幸福。真正个是为难别人也为难自己。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以自己的能耐又可以得到什么,最大限度的满足自己的需要,快乐还不简单。一顿满汉全席就可以乐上好几天。笑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对着镜子,捏着自己的脸,命令自己“笑!笑!”,双颊的表情肌就可以活动起来,组成一个比日本空姐更为灿烂的名为“笑容”的东西。
  我鄙夷地咬了一下内唇。旁边的雪影忽然暗暗推了我一下,除了香兰,其余的大宫女都和我一般站在下面候命。
  我懵懂地走出队列跪下,堂角铜鼎里焚着的百合之香虽然气味还算清雅,闻久了不免头昏脑涨。太后像是忘了我招呼我干活这件事,继续跟二皇子说着什么。把我丢在下面孤零零地跪着。该死的老太婆,关键时刻怎么没见你记性有这么糟糕。难道你有选择性遗忘症。我跪在下首,脑子昏沉沉的,这些天还算清闲,让我倒养出了午睡的习惯。我的眼皮子不禁有些沉重了,连忙用力咬自己的舌头,神智才恢复清明,只觉着膝盖磕的疼。
  “起来应答吧。”半个世纪之久,太后终于想起了下头还跪着我这号人,大发慈悲,使我的膝盖免遭进一步荼毒。
  我挣扎着站起身来,脑子有一瞬间的鲜血上涌的过程。眼前黑黑的,耳边翁翁作响。太后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唯唯诺诺地应答了就回到队列。
  三皇子拿两只漂亮的眼睛直瞪我,刚才太后有夸我什么吗,值得他这么诧异。他一个劲地对我挤眉弄眼,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到底想赶什么。也不敢这么大不敬地盯着皇子的脸猛瞧,只好移过了视线。不期然,撞见了一潭幽深的古井。
  我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因为看不清他的眼睛,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波澜不惊又似暗潮汹涌。我的眼睛快要被刺眼的光芒灼伤了,我不能思考,不能抗拒,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期待能够看出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什么。
  “怎么还傻站在那儿,这傻丫头又犯什么痴了。”太后突然笑着打破了这凝滞的沉寂。
  我一怔,我不站在这里,又应该到哪去?我茫然的目光偷偷地向左右求助,没有人回应。太后的话就是懿旨,谁会提醒一个乌龙有关懿旨的内容,这本当是她要一字不落铭记于心的东西。三皇子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清儿姑娘是不愿意做给本王吃吗?”二皇子忽然笑着开口,“早听姨母夸赞过那苹果滋味独特,不想姑娘却不愿意洗手做羹汤。”
  “奴婢不敢。”我谦卑的微笑,“二殿下想吃奴婢做的东西是奴婢的福分,只是,这苹果还是前天送过来的,已经不新鲜了。奴婢刚才不动是在想有没有其他新巧的玩意。”
  “哦,你这小蹄子平素就鬼点子最多,你倒说说看,有什么其他的吃食。”太后也笑了起来。
  我目光灼灼地迎着他的视线:“启禀太后,容奴婢卖一个关子,新鲜玩意很快就送上。”
  能有什么新鲜,我的专业又不是烹饪,呈上去的就是普通的水果刨冰而已。不过三份的内容不一样,一样黄桃,一样鸭梨,还有一份就大费周章了,我辛苦削了半天的菠萝。就太后的口风,南边贡上来的菠萝都在她这里(我怀疑皇帝大人也不知道怎样吃,乐得孝敬他母亲),以三皇子跟她的关系,小霸王估计也没机会尝“水果之后”的美味。我趁机让他长长见识也好,省得传出去,堂堂中土皇朝的三皇子居然连菠萝都没有吃过。那南方的岛屿岂不是白侵略了。哦,不,他们的说法叫为了促进统一。
  太后见了精致的小碗里头盛的刨冰,笑道,“就你这个鬼丫头主意多。”二皇子也是微微笑着看向我,随手舀了口放进嘴里,赞了一句,别有一番风味。惟独三皇子脸色不好看,胡乱吃了一点就放下,看我的眼神近乎愤怒。我没兴趣去理会小孩子的心思,当下就扭过了头,不识好歹的臭小子,也不知道菠萝有多难削,不领情拉倒。
  也许是看我的脸色过于冷凛,小霸王又端起碗来尝了一口,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渐渐的,竟有些眉开眼笑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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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真还是个孩子,一碗可口的吃食就乐成这样了。”太后难得对三皇子露出笑脸。
  三皇子微窘,脸上飞起了狼狈的红晕。二皇子淡淡地笑着,却拿眼睛看我。我低眉顺眼地垂手站在一旁,不给他任何反应。
  偷得浮生半日闲,我溜回听风斋苦力的干活。三皇子因为我没有把新鲜玩意儿第一个给他品尝而耿耿于怀,非得让我补偿他。我闹不过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只好点头应允考鸡翅给他吃。街头遍地可寻,三块钱一个的烤鸡翅也让他觉得新奇。原来《鹿鼎记》里头说皇帝没有尝过茄子的滋味是确有其事,为的是怕皇帝老儿三九天里要吃。古代没有大棚种植技术,没有原料,厨神也无法。
  斋里头冷清的很,除了佛堂里念经颂佛的月妃和向来不离左右的佳颜,期于人都跑出去看宫里头各处的张灯结彩去了。我也不阻拦,横竖没什么事,不能因为自己不爱看热闹就强迫别人一样老气横秋。炭炉是取出来了,火已升起;从我做棒棒糖那天开始,它基本上已经成了我个人专用的烧烤炉。我在上面支起个不大不小的铁丝网承放鸡翅。原料是三皇子提供的,听风斋还没显摆到有小厨房的地步。不时给鸡翅翻翻身,在上面涂上一层作料,香气四溢,连我的谗虫都被勾起来了。小男孩跑到我身后了,我答应过他第一件产品要给他尝,也就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偷食了。
  忍不住小小哀叹一声,我吩咐他:“把蜂蜜递过来,蜂蜜鸡翅保准你吃的停不下嘴。”
  我接过他递来的蜂蜜,在上面涂了一层,翻个身,确定已经熟透了,顺手放到他手上。
  “仔细,别烫着了。——要不是娘娘身子一向不大好,吃了恐怕不消化,我真想让她老人家也尝尝我的手艺。中土仅此一家,别无分店哦。”我神气活现地自卖自夸,“怎么不说话,我就说吗,吃了我烤的鸡翅,哪还有嘴巴空出来说话。喽——再吃一根就行罗,留点给佳颜他们也尝尝。”
  我大方地转头,把鸡翅赏赐给他。
  “鸡翅很好吃。”二皇子一袭白衣轻逸出尘,微微笑着走开。
  我抓着鸡翅,傻愣愣地呆在原处。上面的蜂蜜淌下来了也浑然不觉。
  “好啊,你居然趁我不在偷吃!”小皇子跳了出来,一脸“被我抓到了吧”。
  “是啊。”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鸡翅塞到他手里,“还不趁热吃。”
  “偷吃的倒干净,嘴巴上一点痕迹也没有,可惜鸡骨头没藏好,瞒不过我的火眼精睛。”小皇子得意洋洋地炫耀。我不语,权且当是默认。
  心里头乱得很。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皇子的语气里有三分惊讶和七分戒备。我投向他的眼神则完全是诧异了。他站在屋子的门口,显然是刚从里头出来。他来做什么,我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
  “来宣父皇的口谕。月妃今后就在听风斋长住,吃穿用度按美人的标准供给。”二皇子面无表情地陈诉,暗沉幽深的眼眸中,看不清一丝情绪波动。
  我与三皇子默默对视一眼,心潮起伏万千。美人,月妃进宫伊始就是这个身份。这预示着什么,一切重新开始,还是从哪来到哪去,一觉睡醒,黄粱米饭依旧在锅里煮着。
  太后寿诞,宫中的热闹自是不必多说。反正这些热闹与我无关,我也就懒得记挂在心上。斜歪在床上困觉,只觉得这般放松是人间不曾有的美事。也许是这些天一直在外头,斋里的人倒跟我有些生疏了。大家各司其职,弄的我像个不相干的局外人。这样子也好,我在心里冷笑,将来有一天我不得不弃车保帅时也不必有太大的思想障碍。后宫的斗争本来就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向上爬,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看到原本跟自己境遇差不多的人忽然似乎有了出头的机会,即使自己心里清楚,同样的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也没有这份能力把握,嫉妒却是在所难免。人无休止的欲望和得不到时的失落会逼着自己去做令自己都愧颜的事。
  我从来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所以我能够理解别人的恶。当然,这不代表我就会原谅,如果真的伤害到我了,加倍凶狠的报复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施出。他们现在的这些小动作对我没有什么影响,我自然懒得理会。不遭人妒是庸才。排斥我更好,免得老逼这我做义工,免费帮他们排忧解难。一日三餐不少,月钱照旧,我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不满意的人是三皇子,这小孩也算是成年人了,他二哥这般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老人家还是孑然一身。太子虽然还没有立太子妃,可也纳了好几个宠姬,儿女是不缺的。三兄弟惟独他将光棍进行到底。我想要不是在舐犊情深的皇帝眼中,他的小儿子一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早就逼着他成家立业了。
  小孩子别扭劲越来越大,我隐约看出点苗头来,却懒得搭理他。日子清闲无聊是无聊,可起码稳妥,无事生非弄出点什么东经来可不是我一瘦弱女子可以承受的。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鸵鸟转世;不想应对的事,我一向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呵呵,我的神经过滤功能素来比别人强些。
  可惜三皇子不是我以前碰过的搭讪男,再懒得理,也得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毕竟他算是皇宫里头实心实意对我好的唯一的一个人。只是他的好太多了,我无心也无力去承受这份昂贵的礼物。况且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也很难相信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我就会一生无虞,恰恰相反,如果我真的这样做,恐怕会没命等到反穿越成功的那一天。其实,即使不是他,而是另外的其他人,我也做不到全心全意地信赖。我常常连自己都信不过,又哪来的勇气去相信别人。所以,注定了,我要对他说抱歉。
  “清儿,你去我的宫里头吧。”
  又来了,我挫败地揉着额头。这小皇子把我叫出来碎碎念的怎么还是同一句台词。
  “不好!”我拉下脸来,“三皇子殿下若无心害死清儿就请不要再说出这样的话。”
  “这怎么就害死你了。”小皇子急了,要伸手拉我,被我冷冷的一扫,又不情愿地放开。
  “我对所有的争权夺利都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三十年的时间。殿下,你明白吗?”我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只是要你去我的宫里头,又没其他什么?”小孩子撒谎技术不够炉火纯青,骗骗小宫女还行;我,就免了。只是没有必要捅破窗户纸,让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在我一个小小的卑微的宫女面前无所遁形。
  所以我淡淡地微笑,“殿下还真是放着自己的骏马香车不用,非得去抢别人的破旧牛车。您的宫里头还缺乏伺候的人?倒是娘娘这边,本来人手就少的可怜,您还眼巴巴地把我给支走了,真遇上点什么事,你要娘娘指望谁去?”
  “不妨事,我在从我的宫里头调个人过去就是。”


  “我的殿下,您是不是嫌现在没人给你小鞋穿,这么不避嫌?您非得害死我跟娘娘吗!知道的人清楚你没有别的企图,不知道的或者是那些有恶心的又会怎么编排你和娘娘。你也知道皇上这近两年来身子不大好,您怎么就不替他想想,非得再去烦他呢?况且,你以为人人都会像我一样,对于在听风斋甘之如饴吗?我没有野心不代表别人就不想更上一层。既然我无意,又何苦白白挡了别人的道?”
  “你真的不肯跟我走?”小皇子的俊脸拉了下来。
  我不为所动,淡漠地看着眼前那一池碧水。黄梅时节家家雨,水已经快溢上堤岸了。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人的身上也凉凉的。池边的梧桐花正开的茂盛,只见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桐花吹下
  一大半来; 落的满身满地皆是。那花瓣浮在水面;飘飘荡荡,竟不知要流向什么地方。人生世事如流水,谁又知道明天的明天会是怎样。
  他默默地看了我许久,我也不正面应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如果真的要纠缠下去,我宁愿跟他连朋友都不是。尽管我不想走到那一步,可是倘若真的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我也只好这么做。与其暧昧不清,不如一个人孤单。肯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不是我无私,相反,是我太自私,只愿意按照自己设计的轨道活动,一旦事情超出了我自己的控制范围,我就会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谁要是喜欢上我了,也只能怪前世作孽太多,带挈着自己这辈子遭罪。
  “如果我现在从这里跳下去,你会不会来救我。”他忽然绽放出倾城倾国的美丽笑容,纷纷扬扬的泡桐花是他身后最惟美的点缀,如雪一般轻盈地坠落。
  “不会。”不等我话音落下,他已经扑通一声跳进去了。
  我懒得理他,凉凉地看着那一圈圈荡漾的涟漪。
  “里面水没消过毒,不排除有血吸虫的可能。”
  “什么东西掉进池里了?”在远处把风兼看风景的小乙子慌忙跑过来问,“咦,殿下呢?”
  “在里头游泳。”我冷冷地瞥了水面一眼,跟我装!本姑娘才没空跟你玩呢。
  “这儿就交给你了。”我拍拍小太监的肩膀,准备各走各路。
  “来人啊!三殿下掉到水里了。”小乙子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我的姑娘啊,殿下畏水。”
  病来如山倒,我只觉得自己沉浸在无休止的噩梦当中,一个接着一个,怎么也无法醒来。昏昏忽忽的,一时在梦里,一时在现实中;二十一世纪的南方城市和千年之前的中土皇宫交相辉替,我也搞不清哪个是实景,哪个是幻境。
  也许我只是做了场关于穿越的噩梦而已,现在梦就要醒了,过往种种,皆会烟消云散。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回去,竟有些惆怅;我还没有等商文柏回来,也欠他一句“谢谢”,我还没有跟清儿说再见,她的宝宝还有师太哑儿都好吗?近来老是梦见她们,一想就能微笑到天亮。
  身子发沉,心里口里皆烧得慌。我唇角蠕动,却发不出声音来,一急噪,那勉强聚齐的半分气力也散尽了,只觉得百体倦怠,头重身轻,身体竟是再也聚不起半点力气。迷迷糊糊间,手不知被谁捞出去把了一回脉,现在很流行看中医吗?是谁把我抱在怀里喂我汤药,淡淡的杜若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我的鼻端,竟熏的鼻子发酸,眼泪就这么悄然无声地连珠子滚下。头疼的厉害,汤药是什么滋味也辨不清,这样子也好,我最闻不得药苦。
  夜间虽有些汗;还未见效,黏糊糊的汗沾在身上更加难受。头疼鼻塞声重,却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神志渐渐恢复清明,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看里面的摆设,我挤出一个不知是应当被称为微笑还是苦笑的表情,俨然不会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我该不会生场病又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了吧。佩服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冷幽默细胞。房间的摆设并不奢华,而是清贵;清贵不同于清寒,若是用在人身上,就等同于另一个词——闷骚。低调中的张扬,越发有品位。身子软软的使不上劲,脑子却有些清醒了,眼睛累得睁不大开,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窗头设着一对梅花式清漆小几,左边几上供着小小的香鼎,青烟袅袅,燃着笑料,我在睡梦里闻到的就是这个香气。右边几上放着彩色纹样的歪脖美人觚,觚内却并没有养时鲜花卉,想必是怕被杜若熏坏了。地上铺这厚厚的毛毯,精美繁复的花样。我看着身上裹着的石青金钱蟒大条褥,心想我若是从床上摔下去应当不会很疼。
  有门板转动的轴轴声,我勉强把眼睛睁到了一半,看向来人。十八九岁的丫鬟捧着汤药碗进来,见我睁着眼,微微一笑。
  “姑娘可醒了,昏了两天一夜,可把殿下给急坏了。”
  殿下?我恍惚间想起,昏倒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可不就是二皇子。想来他还有几分仗义,没把我往园子里一丢就走人。
  “太医来了两趟,开了几剂汤药也不见奏效。姑娘要再不醒过来,王太医几十年的招牌怕是都要砸了。来——我服侍姑娘把药喝下去,这样子才能赶紧好起来。”
  年轻的女子微微笑着,坐在床头,想要帮我支起身子,我勉力挣扎着,想要配合她,却终是无果。她伸手拭了下我的额头,大惊,“怎么烧的更加厉害了。我的老天爷,我真是该死,居然没看出来你的脸色白的骇人。你等着,我去请太医。”
  “姐姐。”我勉强抓住她的手,“不必劳烦太医……麻烦姐姐去走一趟听……风斋,就说清儿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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