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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千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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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
  “姐姐。”我勉强抓住她的手,“不必劳烦太医……麻烦姐姐去走一趟听……风斋,就说清儿要在太后的寝宫住日子,……托你把她的包袱带出来,佳颜知道……知道放在哪里……里头有药,我服下便……大好了。”
  话一说完,筋疲力尽的我再次昏睡过去。有人把手搭在我的额头上拭温,我贪婪地吸取着从他指间传来的冰凉。仿佛有清晨刚刚凝成的露珠在我干涸的嘴唇上缓缓地滚动,沁凉而舒适,我像一个饥渴的吸血鬼吞饮鲜血,急切地吮吸着源源不断的甘泉。泉水是温热的,清甜而可口。所有的美味都会让人上瘾,即使心里的火已经不再烧的那么厉害,我还是欲罢不能,贪婪地享受这转瞬即逝的美好。
  等到我清醒过来,又一个两天一夜过去了。屋子里的四周,夜明珠发着柔和而明亮的白光。左边的小几上空空如也。“殿下说你刚好,禁不起烟火熏,连香鼎也叫人撤走了。”丫鬟如是解释,哦,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纱衾。我轻轻地微笑,其实我是很喜欢清雅淡幽的杜若香的,只是客随主便,我不应当多做挑剔。
  “姑娘的药瓶子还真是古怪,我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什么材料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拧开,幸好还是王爷厉害,看了看就弄开了。要是我,十之八九会把瓶子给砸了。”纱衾摆弄着放在床头案几上的阿司匹林,旁边放着我可爱的包裹。不知道王爷看了西秦人的服饰会作何感想,反正当初进宫检查时,我是把它穿在身上,再罩上中土女子的裙褂才蒙混过关的。检查的公公光顾着看我胳膊上的守宫砂和忙着没收的的小藏刀了,竟然没有揪出我这个疑似间谍分子。
  说到这个守宫砂,我不得不大书特书一笔。以前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中的东西而已,否则以男人执著而可笑的处女情节怎么会让它失传于世间。毕竟处女膜是可以重新修补的,还是这个东西更加方便可靠一些,一目了然。可想而知,传说中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惊讶决不亚于秦始皇知道了他亲爹是吕不韦。
  清儿拿出那个小小的瓷瓶给我时,我只是似笑非笑地把它拿在手里把玩。嫣红的药膏,却没有半点香气袭来,冷凝的宛若胭脂。
  “也许你需要的是‘伪宫红’?”清儿迟疑地问,随即微笑,“没关系,这东西咱也能弄来。”
  “那倒未必。”我褪下外纱,摞起贴身小褂的袖子,点在胳膊上,嫣然一笑,“它会不会上色,我可不打包票。”天知道变态的古人对处女的定义是什么,对不洁的定义又是什么。当年哪个倒霉的淘米女就是亲手捧了掬井水给垂死的伍子胥喝,露出了一点腕子上的肉,就为保名节自杀了。渴的头昏眼花的伍子胥铜子还未必看到了她的玉腕。


  我好象没有恐男症,当初没来得及天雷勾地火不代表没有任何肌肤之亲,这些在古代就已经足够下一百回猪笼了。想不到守宫砂还是稳稳当当地植到了我的臂上,难道它的存在与否还是与那层半透明的薄膜有关?我倒真的挺好奇这个的,还偷偷藏了一小瓶,准备带回实验室化验。哈哈,这个东西会不会成为比伟哥更加流行的药品,我有没有机会借此发达,拿个诺贝尔奖什么的。
  我兀自笑了起来。
  有小丫头送来了一碗碧粳米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纱衾布置好碗筷,笑语盈盈。
  “姑娘身子刚好,只能吃些清淡的调理。这些清粥小菜你尝尝可合胃口,要是不爱,我再去给你换几样。”
  “姐姐费心了,我瞧着这些就挺好。”
  是挺好,滚烫的粥米粒熬至趋化,香甜绵软,腌制的紫姜清脆爽口,酸笋也对味。我香香甜甜的一碗粥下去,额头上竟沁出细密的汗珠,身上一发汗,顿时清爽起来。要不是胃素来就不大,我一准要再添一碗。
  吃的意犹未尽的时候,忽然听见低沉的笑声。我循笑声望去,长身修立的二皇子正屹立在门口,看着我微笑。
  “胃口倒挺好。”
  我腼腆地对他笑笑,放下了筷子,早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在旁边候着。我接过来,漱了一回口。
  “还算聪明,我真怕你会喝下去。”他仍旧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在门口跟我讲话,怕我把病气过给他?我侧头斜睨他,不觉轻轻地微笑。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怎么着就不知道呢。”我顿了顿,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便拿出来说笑。
  “王爷说这个倒叫奴婢想起了,以前在家里头时听大人们说过的一个笑话。说有一个国家的使节出使到临国,临国的皇帝亲自设宴招待他。宴会开始时,仆从们每人用镀金的小脸盆端了一盆清水放在各位客人面前。使节一见是这么尊贵的容器,以为里面肯定装的是鲜美可口的汤,便端起来,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其实,那盆里装的清水是用来给他们洗手的。”
  我煞有介事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两个使女都忍不住乐了。二皇子也舒展了眉眼。
  “殿下,您要是那个设宴的皇帝,您会怎么做?”标准答案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很好奇,真正的王子会如何应对。
  “这是大哥应该考虑的问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二皇子一点也没有跳进我的圈套的意思。
  我白白讨了个没趣,只好讪讪地揉了揉额头。
  二皇子并不住在宫里头,我担心离宫的日子久了会出什么纰漏,眼看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便嚷着要回听风斋。二皇子差人送来一身宫装给我换上。我的衣服早丢进水里了,这些天一直穿着纱衾的衣衫。她倒大方,送了我两套半旧的衣裳,看着有七成新。想来二殿下对底下人并不刻薄。听风斋虽非往日的听风斋,可也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安心住下的地方了。二殿下并没有挽留,而是亲自送我回去。宫女私自出宫是株连三族的死罪,他这般体贴,倒让我很是感激。
  在冷宫当差的最大好处就是没人管。因为近几个月我常到太后宫中走动,竟没有人疑我已出了皇宫。冷宫的与世隔绝还是大有裨益的。恐怕我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吧。我淡漠地微笑,慢慢地向听风斋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波澜不惊,也没有谁截我的道。我暗暗松了口气,二皇子在送我到林子前就离去了,倘若再撞见云妃就真没人能救我呢。
  不待我庆幸完毕,身体就被人抱住了。
  “你躲到哪去了,害我好找,他们说你在凤仪宫,我硬着头皮去看了,根本不见你的人影。”三皇子从背后抱住我,呼出的热气直往我耳边喷。我强自挣扎了一回,无果,只得放弃。
  “殿下,奴婢病了,怕把病气过给别人,自然是躲在里头养病,怎么会出来走动呢。你没对太后提起我吧?”我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问,这个楞小子可别害死我。
  “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我只是借着请安的名头去凤仪宫坐了几回。咦——刚才林子外头那人,我看着像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擎住我的肩膀,手劲颇大,我不由自主地眉头微蹙。俊美无双的脸戾气闪动,狐疑的目光灼灼地逼视我。
  我面不改色,“二皇子是太后的常客,顺带着送一回病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眼巴巴的跑来就跟审犯人似的。那天回去没病着吧,姜糖水喝了没有?”
  “早没事了。”他笑嘻嘻地松开了我的肩膀,攥的生疼,这小孩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的精神都没有,难怪到现在媳妇的事八字还没一撇。
  “谁都像你,弱不禁风,瘦了好多。”他伸手要摸我的脸颊,被我避开。
  “打住,要不是你跳进水里,我会生病吗?”
  “你要是肯跟我回我的宫里头,不也没这些事了吗?”
  “不行!”我想也不想,断然拒绝。我脑子秀逗了才会住到一个对我有所企图的男人家里。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谁保的准他哪天就变野兽了。
  小男生的脸立刻变的比刚才还难看,眉头紧锁着,怒气冲天。闷闷地在旁边生气。
  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把手伸给他,微笑,“劳驾,搭个手,我脚上发软。”


  他深深地看着我,不肯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突然双手打横,将我抱起。我久病体虚,身软无力,居然着了他的道。看他隐忍不发的脸色,我也不好太过挣扎,况且挣扎也挣扎不过。男女气力本身就天生的差距,何况他平素就被他的皇帝老爹当成国家栋梁来培养。
  他是想破釜沉舟还是想玉石俱焚,得不到的就毁掉。他知不知道他的举动可以让我死上几百次。只是我没有再开口斥责他,当初惹上他的人是我不是吗?
  他抱着我,缓缓地走向听风斋。有晨风从我耳边吹过的声音,我不觉得快乐,也不觉得难过,有的只是平静。他的身量虽然高,但毕竟还没有长全,胸膛也谈不上宽广,相反,我觉得他似乎很瘦,脸贴在他胸前,我可以清晰地感受他肋骨的形状。这种人叩诊时会比较方便。我轻轻地笑起来。
  “笑什么?”他的声音从头顶的上方传过来,听上去有些瓮瓮的,贴着我耳边的胸腔也嗡嗡作响。
  “没什么。”于是我把说给他二哥的故事又贩卖了一遍。
  “如果你是那个皇帝,你会怎么做。”
  “我会告诉他实情,免得所有人陪他喝凉水。”
  我微笑着在心里摇头,比起他的哥哥,他真是个天真未泯的孩子。多好,没有母亲,居然也能够生长的这么阳光。
  公主?
  如果我知道一时的放纵的后果是什么,我是否依旧向他妥协?我不知道,因为等不到我考虑清楚这个问题,命运已经沿着它既定的轨道不停歇地向前,缓慢而执著,谁也无力阻止。
  太后的懿旨与皇帝的圣旨几乎同时下到,宣听风斋宫女水柔清觐见。宫廷菜鸟水柔清一时间成为各家争抢的香饽饽。
  我无奈地看着来宣读口谕的公公,苦笑,“奴婢应当先跟哪位公公走呢?”
  太监总管与副总管这两只老狐狸一点也不肯担干系,干笑几声,“这个,还请姑娘自己拿主意。”
  “那么就劳烦赵公公陪奴婢先跟李公公去一趟,万一太后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奴婢一时半伙又完成不了,公公也好有个明白话回复皇上。”我微笑着锁住大总管的眼睛,眼眸淡定澄澈的没有一丝情绪。
  “也好,咱家这一晌瞎忙,都好几天没给太后老祖宗请安了,今儿个也沾姑娘的光,去卖回巧。”赵大总管耷拉的眼角掩盖了所有的喜怒哀乐,他转眼望向李公公,“师父,您老带路吧。”
  我默默地跟在后头,斋里的人胆战心惊地看着,几个跟我平素要好的小丫头已经眼眶儿都红了。我若无其事地吩咐喜鹊,天放晴了,赶紧把门窗都打开通气,被褥全抱出去晒晒,免得上霉。老太监不言不语,冷眼看我到底玩什么把戏。
  我能玩什么把戏,指挥棒从来都不在我手里。我只是本能地畏惧即将到来的未知的际遇,人在烦躁不安中总爱关注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欺骗自己没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奴才叩见太后老祖宗,千岁千岁千千岁。”刚进凤仪宫的大殿,总管大人就第一个拜倒在地。
  “起来吧。——小赵子,你怎么有空来哀家的宫里头了。”太后不易为人察觉地皱了皱眉头,目光转向我时,已经收敛为慈祥和蔼。
  “清儿小丫头,怎么都想不起来过来看看哀家。快走近些,叫哀家仔细瞧瞧,哟,都瘦了。“
  “老祖宗平素繁忙,奴婢不敢打搅您休息。”我谦卑地微笑,忍受她粗糙的手抚摩在我脸上的刺痛,保养的再好,红酥手也会随着岁月的流失生长为松树皮。
  “哀家有什么可忙的,你们一个个的只要是不来,哀家就天天都在休息。”太后携我坐下,我诚惶诚恐地搭了个小角,不知道应该表现出何种情绪,是受宠若惊还是宠辱不惊?心烦意乱的只好垂下头。
  “以后啊,旁处也别去了,就在哀家的宫里头呆着,那听风斋哪是你应该呆的地方。瞧,才把你养好一点,回去生场病一闹,缺医少药的,又面黄肌瘦。”太后不理会下面依旧跪着的赵总管,只是亲切地同我说话。
  我惊得差点从榻上摔下来,少不得虚与委蛇地干笑,我生病的事她怎么知道?!二皇子没理由去多出这桩事来。
  “太后,皇上差奴才……”见苗头不对,赵公公连忙想阻止。
  “怎么,哀家看得顺眼的丫头,皇上难道还会跟哀家争?哀家空有七个孙女,一个个都呆头木脑,徒惹我生气!惟独看着这丫头喜欢,就收她做个干孙女。”太后轻轻松松的一席话,惊起骇然大波。
  “那朕要恭喜母后添了个好孙女了。”皇帝亲临,凤仪宫自是跪倒一片,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我连忙跳下来行礼。赵总管最巧妙,直接在地上转了个磕头的方向;因为太后一直不发话,他就一直都在那跪着。
  “起来吧,你既是母后的孙女,便是朕的干女儿。朕就封你个公主吧。母后您觉得该封她个什么公主呢?”皇帝和颜悦色地问。
  “这可得皇上拿主意,皇上看着合适就行。”太后越发温和起来,“傻清儿,还不快谢你父皇。”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她)俩唱的是哪出戏;太后居然想收我当孙女!我得好好打听打听,南国是不是要和西秦修好,太后瞅我不顺眼,诓我当个公主去和亲。
  “等朕想好了封号再谢也不迟。”皇帝面色平静,清癯的脸上没有一丝明确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转向我,“你先跟朕回宫,刚认的女儿,做父亲的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我想礼貌上,我应该推托一下,说些诸如“奴婢不敢”之类的客套话,可是我急于离开凤仪宫,急于离开高深莫测的太后。所以尽管我不清楚前面是龙潭还是天堂,我依然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了。皇帝是最大的BOSS,跟着他混终究没错。
  “花栀子是你什么人?”
  赏了些玉如意金锁之类的寻常器物,皇帝屏退左右。
  我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已故的水夫人。
  “回皇上,花栀子是家母的闺名。”我小心翼翼地回应,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难怪,难怪。朕早应该想到。……这么像。”皇帝仿佛陷入只属于自己的世界,轻轻地呢喃。青烟袅袅中,他的脸暧昧不清。龙涎香的浓郁气息把殿内熏的香气喷鼻。
  “父皇认识家母?”我大着胆子试探。
  “那是自然,令堂可是大名鼎鼎的中土第一才女,原先朕还觉得你的学问不错,可是跟你母亲相比,却是一代不如一代。”皇帝温和地微笑起来,态度可亲的仿佛普通的邻家老伯。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兀自强辩,“我娘说,女子读太多的书反而不好,她一向是希望我快快乐乐的,即使懵懂无知也没关系。”
  这番话水夫人虽然不曾亲口说出,可是从她对我们学业的态度来看,不难揣测出她对于所谓“学问”的无所谓。
  不想皇帝脸色竟然蓦的变了。他勉强笑道:“她真是这么说的?”不等我给予肯定的答案,他又自言自语,“她一向是顶聪明的,永远都有她的道理。”
  “你既是才女之后,朕就命你为女官之首,封你个清栀公主如何?”
  我连忙推辞,混个吃干饭的公主无妨,皇宫还不缺我这份用度,可统管女官就免了,树敌无数不说,我那半瓶子水的水平,简直就是用来给别人提供免费笑料的。
  最后拗不过我,皇帝只好收回成命。我这才舒了口气。
  “你是个好孩子,奇儿落水的时候多亏有你在旁边。”
  我苦笑,皇宫里还真没有秘密可言。
  “那是奴婢的本分。”我恭恭敬敬地作答。
  “哪有一个公主称自己是奴婢的,你是朕的女儿,拿出点公主的威仪来。”皇帝一本正经地命令我。
  我哭笑不得,给我批上龙袍我就成太子呢?
  “是。”可怜我这声音连蚊子哼都不如。
  唉,天生不是富贵命。
  我名义上是公主,实际上却成了皇帝的侍女。我的干爹大人以督促我学业之名将我留在身边,天天伺候他老人家,还不如在清风斋自在。瞧我这混的,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我的工作倒不难,绝大多数事情由赵总管担着,我只负责把沏好的老君眉送到皇帝案前,然后再谨遵圣谕练字。不知皇帝陛下当年是不是被太傅大人逼惨了,今天要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以求心理平衡。我暗自皱眉,这老伯怎么这么热衷于教我写字啊,我都快被烦死了。好歹我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没理由指望我今后靠卖字画聊以为生。
  乾坤殿是皇帝平日歇息处理政务的地方,自是端庄肃穆,规矩重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帝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女儿的缘故,想在我身上补偿,他对我倒颇为纵容。感谢我母亲给我生了张显嫩的小脸,居然可以让我冒充花季少女。我摸摸自己的面皮,啧啧,不会老兜,该会有多少人羡慕。
  本朝惯例,皇帝从不留宿后宫,若要临幸某位妃子,就在黄昏时分翻牌子。被钦点的嫔妃沐浴更衣,暗香浮动地由宫人接至乾坤殿的正房里,等待皇帝的恩宠。我冷眼瞧了几回,皇帝并不特别宠幸哪个妃子,若说点名的频率,还是皇贵妃云影和贵妃郑氏略微高一些。不过也远远谈不上专宠。
  郑氏是太子的生母,出身庶族。其父曾经官拜三品,外孙被被册封为太子后,朝廷上下莫不感慨老当益壮的国丈总算大器晚成,就要一展平生抱负之际,他却莫名其妙地告老还乡了。皇帝对于权力的执著还真叫臣子心寒。因为娘家无甚权势,郑氏虽然贵为未来的太后,为人倒相当平和,与飞扬跋扈的云妃形成鲜明对比。她对皇帝的日常起居颇为关心,常常亲自过问,这点深得圣悦。宫人的口碑,她也占上层。这个贵妃娘娘见人三分笑,客气的让人无所适从。可怜的女人,她难道就不能搞清楚她才是主子吗?相形之下,云妃反而更加具有国母的威仪,虽然她的威仪常常叫我毛骨悚然。
  鎏金珐琅鼎里青烟袅袅,龙涎香的浓郁气息弥漫了整个乾坤殿。我不喜欢太重的香气,所以时常躲在暖阁子里看书习字。皇帝在外头召见大臣,处理政务,黎民苍生的福祸旦夕就在这个面色青白的中年男人的唇齿之间浮动。乾坤殿,一语定乾坤;普通人的命运不过是当权者有心无意间提到的某句话而已。当初盛世豪门水家繁华一时,富可敌国;几道圣旨,就一切飞灰湮灭。
  皇帝似乎并不喜欢水太傅,他的这位曾经的重臣。也许是觉得没有敷衍我的必要,他甚至在我面前连“令尊”两个字都没提过。是觉得尴尬,还是心存愧疚,我不知道,也没有知道的必要。皇帝永远不想自己的权力受到威胁,只要任何人有实力足以威胁他的统治根基,即使他(她)没有任何反叛的野心或者端倪,九五之尊的天子也会毫不心软地赶尽杀绝。比起历史上多如牛毛的满门抄斩,株连十族,这位大同皇帝已经心软的了,起码他没有要水家上下数千口的人命。应当还是念及旧情的,否则也不会封我个公主,本朝公主除了皇帝的直系亲属外,我还是第一个非皇家血统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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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我这个公主却没有自己的寝宫,常常是在乾坤殿的西暖阁里歇息。皇帝不发话,我也不好腆着脸去要封赏,只盼他老人家能够早日想起来应该给他的干女儿一个安身立命之处,本公主最不耐烦寄人篱下。
  储君已立,皇帝似乎有意考察他的执政能力,有些事务就交由他处理。太子先拟定好处理方案,呈交给圣上批示,等批示好以后,再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处理。很多时候,我看到皇帝用朱砂笔写下的批示只有两个字“不刊”,而他的眉头却从来没有舒展过。
  不是太子和他的智囊团没有决断的能力,而是他缺少了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连处理一个贪墨的府尹是充军还是流放的问题,他也要拿来请教他日理万机的老爹。而这个问题,作为一个储君,他本身就应该连过问都不要过问!刑部尚书和大小侍郎是白拿朝廷俸禄的吗?他这么事必亲躬,好听点讲叫深入基层,事无巨细,难听点讲就是干扰正常的司法程序。
  皇帝终于大发雷霆,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我站在御书房的门外,听的心惊胆战,捧着茶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恶的赵总管不知道被支哪儿去了,我连个讨主意的人都找不到。按理说,在老板咆哮时,明哲保身之举是退避三舍,可我隐隐有些担忧。皇帝的身体状态并不好,在他这个年纪动怒,很容易引起猝死。
  我虽然对皇帝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不是说从小缺少父爱的人看到一个对自己好一点的中年人就会感情泛滥,但现在皇帝驾崩对我绝对是弊大于利。
  旁的不说,单我命里的克星——位高权重,身居六宫之首的云妃娘娘就对我恨的咬牙切齿。更不用提那些暗地里恨不得对我“锉其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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