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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iii-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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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动。刘贺坐到了案前,夹了一筷子菜后,笑着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婢女想着又有赏赐了,兴高采烈地说:“是。”
刘贺微笑着又问了一遍,“这些都是你做的?”
婢女的声音有一瞬犹疑,“是。
“这些都是你做的?”
婢女的声音已如蚊呐,“是……”
刘贺依旧笑着,“我只再问最后一遍,这些是你做的?”
婢女立即软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错!奴婢该死!奴婢不该鬼迷心窍……”
刘贺已经再无心情听她求饶,对着外面高声说:“红衣,你还不进来领罪?要让我下令斩了她们吗?”
穿着侍卫装束的红衣掀帘而进,跪到刘贺面前,脸上既无抱歉,也无害怕,只有一股隐隐的倔强。
刘贺看了她一会儿,原本责骂的话全都没了,挥手让仍在磕头的婢女退下,又对红衣说:“你先起来。”
红衣跪着不动。
刘贺知道她想让自己先答应她留下,心头火起,没理会她,自顾自地开始吃饭,一顿饭吃完了,红衣仍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刘贺想起她小时候被罚跪在砂砾上的情景,才八九岁的小姑娘,跪了一日一夜,膝头皮开肉绽,仍沉默着一个字不肯说。他想着进京后,把红衣安置在宫外的驿馆,与其他人分开,即使发生什么,也牵扯不到红衣。他无声地吁了口气,板着脸说:“我要喝茶!”红衣听到他冷冰冰的话语,却一下笑了,从地上跳起,兴冲冲地就要去煮茶。
“站住,你先去把衣服换了,看得人伤眼!”
红衣笑着连连点头,高高兴兴地去了。
刘贺看到她的样子,摇着头,喃喃自语地说:“我算哪门子王爷?竟老是被一个丫头逼得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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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询曾是江湖游侠的首领,手下多能人异士,刘贺本以为进京的路程不会太平,却不料一点阻碍未遇到,顺利得不能再顺利地就到了长安。手下的人都兴高采烈,刘贺却高兴不起来。刘询敢让他进长安,肯定是有所布置,再想起刘弗陵临终前和他说的话,他只觉心灰意懒、意兴阑珊。刘贺到长安时,霍光和诸位大臣出城迎接。
虽然众人心中都明白霍光的意思,可因为还没正式登基,所以仍然按藩王的礼仪迎接,都未敢越矩。
刘贺来的一路上,又闹了不少荒唐事,每经过一地,听闻当地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必要搜刮了去,有什么好吃的,也必要给他献上,惹得百姓唾骂昌邑王是蝗虫。朝内群臣叹息,霍光却很满意,越发定了立刘贺为帝的心。不过表面上仍然态度含糊,只由御史大夫田广明主持所有事务。长安城内的禁军、羽林营都是霍家的人,还有关中大军的后援,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一日内就可以赶到长安,霍光觉得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只需按部就班,遵照礼仪让刘贺登基。等刘贺登基后,朝务就全在他手,隐忍多年的理想,也似看到了实现的一天。可天不从人愿,事情开始一点点地偏离他所预计的方向。
首先是国玺、兵符失踪。
他派人搜遍未央宫、骊山,所有可疑的人也都一一查过,却怎么都找不到国玺、兵符。
没有国玺,皇帝登基时,如何发布昭告天下的诏书?没有兵符,如何调遣天下兵马?
刘弗陵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一个个排除后,霍光推测国玺和兵符应该被失踪的云歌拿走,立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出云歌。云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匈奴的右谷蠡王出兵,试探性地袭击关中地区。
霍光在战与不战之间犹豫。不战,后果难测,如果匈奴得了甜头,很有可能集结大军发起进攻;可应战的话,关中大军就会被匈奴的兵力拖住,万一长安有变,肯定不能迅速赶回。霍光还没有决定是否应战,乌孙又传噩耗。
当年为了分化西域,阻挡匈奴,武帝刘彻送楚王刘戊的孙女解忧公主和亲乌孙。
解忧公主是一位极有胆魄计谋的女子。自她去了乌孙,说服乌孙大王与汉朝友好,联合周边的西域各国,共挡匈奴,替汉朝化解了很多来自匈奴的威胁。近日,乌孙国王翁归靡病逝,匈奴联合西羌趁机进攻乌孙,势如破竹,吞并了恶师、车延。乌孙国内对汉朝一直不满的贵族势力推举了有匈奴血统的新王,打算先杀解忧公主,再向匈奴投诚。解忧公主带着儿子、女儿,率领忠于先王的军队和新王的军队苦苦周旋,派人送信给汉朝,请求汉朝出兵助她。解忧公主还不知道刘弗陵已经驾崩,所以求救的信是写给皇帝刘弗陵的。
霍光看到解忧公主的信时,神情怔怔。
解忧自从离开汉朝,三十年都未有片言只语,以她的刚烈性格,若非事关百姓的性命,她绝不会开口求助。
霍光那边愁眉不展,刘询却是喜得击掌长叹,“天助我也!”翁归靡真死得太恰到好处!
他对李远又赞又忌,此人年纪只比他略大,行事却如此老练、稳妥。天时、地利、人和,全被他用尽了!幸亏此人虽算不上友,却绝不是敌。霍光此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新帝的事情,因为只有新帝登基,才有可能发兵救助解忧公主;二,不理会解忧公主的生死,放弃乌孙,一意和朝中反对刘贺登基的势力周旋,直到刘贺登基。可是,放弃乌孙,就意味着放弃汉朝在西域几十年的经营,也意味着放弃了西北边疆汉朝子民的性命,任由匈奴、羌族长驱直入。何小七问:“侯爷觉得霍光会选择哪条路?”
刘询淡淡说:“霍光是权臣,并非奸臣。对皇帝而言,他不算好臣子,可对百姓而言,霍光是好官。他在朝为官三十多载,没有做过一丝一毫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事情,刘弗陵的每一次改革,他都力排众议,全力支持,没有霍光的支持,汉朝说不定早成为另一个秦朝。西域绝对不能放弃,否则对汉朝的危害有多大,霍光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况解忧公主并非一般拿去滥竽充数的女子,她是宗室公主,霍光若不救她,那些藩王正愁找不到霍光的茬。”何小七道:“我打听到,当年送解忧公主出塞和亲的人是霍光和李陵,如今李远利用解忧公主逼迫霍光,事情未免有些凑巧,我怕此人别有用心。”刘询冷笑,“本来就是彼此利用,我达到我的目的就可以了。”
仆人禀告“张贺来访”,何小七行礼退下。
刘询和张贺聊了几句别的事情,装作无意地问起霍光和李陵。
张贺对李陵似极其敬佩,虽然李陵早已是匈奴的王爷,他提到时仍不肯轻慢,“……李陵是飞将军李广的孙子,霍光是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弟弟,两人都身世不凡,当年都只十七八的年纪,相貌英俊,文才武功又出众,极得先皇看重,当时长安城里多少女子……”张贺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看我年纪真大了,有的没的竟扯起这些事情来。”刘询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伯伯乃孝武皇帝重臣的长公子,当年风华正茂,想必也是长安城里的风流公子。”“我和别人比还成,和他们两个不能比。痴长他们许多岁,却还只是个小吏,他们都是先帝近臣,出入宫禁,如自家府邸,这些人的事情离我很远,知道不多。”张贺叹了口气,无限唏嘘,“唉!人生起伏,谁能想到?这两个长安城里最出类拔萃的人,一个后来竟娶了匈奴公主,当了匈奴的王爷,手中重兵在握。一个在汉朝只手遮天,权倾朝野……”张贺的言语间,流露着如果李陵未走,也许汉朝的格局就不是现在的格局,霍光也不会无人牵制。刘询看问不出什么重要消息,转移了话题,开始商议正事,对张贺说:“我会设法让广陵王给霍光一点压力,张将军那边……”张贺点头,表示明白,“侯爷放心,形势未明之前,我弟弟绝对不敢帮霍光。我已经和他撂狠话了,他是个精细人,自会衡量。只是,广陵王刚愎自用,如何让他按侯爷心意行事?”“我自有办法,你只管等结果就行了。”
赵充国恰好进来,听到刘询的话,笑道:“侯爷终于有动作了,我们看侯爷一直不发话,心都悬得老高!”
刘询忙站起来,亲自迎他,“将军来得正好,将军一直屯兵西北,我正想问问将军,西域乌孙的事情怎么办。”赵充国闻言,愣了一愣,对刘询立即生了几分敬重。这个节骨眼上,未心心念念只盯着帝位,还操心着乌孙的事情,这个新主子志向可绝对不低!“乌孙的事情,说难很难,说好解决也很好解决,只要有皇上圣旨,命臣发兵,臣有信心帮解忧公主打退叛军。”刘询却有更深一层的担忧,“乌孙国的内战看上去是保守势力和革新势力的斗争,其实是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斗争,是匈奴、羌族和我朝的斗争。叛军背后是匈奴和羌人,如今朝政不稳,我朝还没有能力和匈奴、羌族正面开战。即使叛军失败了,可乌孙国内的匈奴、羌族势力仍然存在,解忧公主能不能顺利掌控乌孙仍很难说。”赵充国呵呵笑起来,“侯爷没有见过解忧公主,所以有此忧虑。她不是一般女子,只要乌孙国内形势安定,再有我们在后面给她一定帮助,她肯定有办法渡过这个难关,将乌孙国内的匈奴和羌族势力压制下去。”刘询拍了下桌子,踌躇满志地说:“好!那我们就尽全力帮解忧公主登上乌孙太后的宝座。”
张贺笑着提醒:“要自己先登基,才能谈帮助别人登基。”
赵充国点头。
刘询大笑,“放心,我没有忘。就要拜托赵将军了。”刘询向赵充国抱手为礼,“麻烦将军联系一切能联系的力量,开始公开反对刘贺登基,不管霍光用什么办法逼迫都寸步不让,即使他想调动军队开打,那你就准备好打!反正一句话,气势上绝对不能弱过他!”赵充国有着军人的特点。他毫不忧虑:打?如何打?即使他手握西北大军,可粮草呢?后勤如何补给?又该用什么名目发兵?如何向天下人交待?他只接受命令,执行命令,绝不质疑命令,“下官立即去准备。”向刘询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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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霍光头疼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广陵王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嚷嚷着说,刘弗陵正当盛年,去世太突然,只怕朝中有奸佞,要求进京护灵,并开始集结广陵国的兵力。霍光去找张安世商议此事,希望加重广陵国附近的驻兵,命他们严守关卡,绝不能让广陵王离开封国,否则其他宗室藩王有样学样,都要求进京,天下会大乱。张安世的回答让霍光很无奈。
“调兵的事情,我只受命于皇上,只听命于兵符。”
隐藏的回答就是霍光不能让他随意调动兵力,若想让他和广陵王开战,请拿皇帝的圣旨来,请拿兵符来!
霍光心中一横,决定不管国玺、兵符,先让刘贺登基,这样至少可以让刘贺用皇帝的名义下旨。可是没想到竟然遭到不少重臣的强烈反对,赵充国甚至在金殿上拔刀相对,大声呵斥御史大夫田广明,责骂他是奸臣贼子,想选个昏君来误国。一些中间派看到有了如此强烈的反对意见,立即都缩了脑袋,吱吱唔唔地再不肯明确表态,尤其是丞相杨敞,为了避开浪锋,居然连装病的花招都使了出来。朝中势力僵持不下,短时间内,霍光没有任何办法让众人都同意刘贺登基。
朝中官员的争斗一触即发,一个不小心,甚至会变成遍及天下的战争,可刘贺这个引发争执的人却对此毫不关心,整日在未央宫内花天酒地,甚至在刘弗陵灵柩前饮酒、唱歌,惹得大臣纷纷暗斥。民间开始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影射霍光选择刘贺这个昏君,是为了日后篡位登基,甚至开始有童谣传唱。“真龙沉,假龙升。雨点大,乱帝畿。”
霍光忧虑渐重,找到刘贺,语带警告地说了几句,不想刘贺醉眼惺忪,一副混混沌沌的惫懒样子,气得霍光甩袖而去。匈奴,西域,羌人,乌孙,广陵王,还有朝廷内涌动着的暗流。
国一日无君,一日百事不兴。
霍光头疼万分。
霍成君推开书房的门,看父亲盯着墙上的弯刀怔怔出神。
“爹?”
霍光立即把手中的信收了起来,“成君,有事吗?”
霍成君走到霍光身后,帮霍光捶着肩膀,“爹,自皇上驾崩,你就没怎么休息过,今天早点休息吧!”
霍光疲惫中涌出了无力感,“人算总是不如天算!乌孙的国王早不去世,晚不去世,偏偏赶着了这个节骨眼去世。”霍成君道:“爹爹,不要太过焦虑。只要新帝登基,父亲通过他将政令颁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一直没想明白国玺和兵符去了哪里,云歌若身藏国玺、兵符,她应该要用国玺和兵符为皇上办事,不会远离长安,可直到现在她仍然不露面,皇上到底在想什么?”霍成君想了会说:“爹,你有没有觉得皇上挺奇怪的,他为什么没有颁布旨意,指定是谁接位?”
霍光不说话,这个问题他也想过,甚至暗中做过准备,打算用雷霆手段应付一切,可皇上无旨意,所有的计划骤然都落了空,这个刘弗陵从来不按棋理落子!“爹,你觉得皇上属意的人是谁?”
“现在看来,应该是刘询。如果是刘贺,赵充国就不会一直反对刘贺登基,国玺和兵符也不会一直失踪。哎!”霍光长叹,“都是当年一念之仁,否则今日就不必……”霍成君不解,仔细想了会,试探着说:“爹爹的意思是爹一直知道刘询。”
霍光冷哼:“若不是我,你以为只靠卫太子的旧臣就能避开所有追杀他们的人?若不是我肯定地告诉上官桀刘询已死,刘询后来能在长安城外做刘病已?”霍成君小心地问:“爹爹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设法把刘询抓起来,问出国玺和兵符的下落。”
霍光摇头,“不会在他那里。刘询若有兵符,长安城怎么还会是如今的僵持局面?”霍光一边思索,一边说:“我大概一开始就想错了,我一直以为皇上一定会选刘询。可也许对皇上而言,刘询和刘贺是有差别,但是差别并没有大到用天下万民的性命去争,就如我们霍家看待这两人,不管谁登基,都有利有弊,没有任何一个人好到值得我们霍家为他全力以赴、誓死扶持。皇上应该只是一个倾向,因为害怕兵祸,所以并没有孤注一掷选择谁,他也许预留了一个时间,等谁占了上风,他就选择谁。”霍成君说:“那我们就慢慢等,现在仍是父亲占上风,到了皇上定的日期,云歌自然会出现,交出国玺、兵符。”霍光叹气,“皇上驾崩前一定未料到有今日的局面,否则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如此做,我朝在西域花费了近百年的心血才有今日,不能功亏一篑!我等得起,可汉家江山等不起!西北的百姓也等不起!”霍成君呼吸一滞,“父亲的意思是要让刘贺立即登基?只怕不容易……”
霍光摇头,微笑着说:“爹本想给你挑个英俊夫婿,可……唉!刘询虽长得不如刘贺,不过更容易让你做皇后。”霍成君早羞红了脸,捶着霍光嚷,“爹,人家陪着您聊正经事情,爹却拿女儿打趣!我才不管谁做皇帝呢!”霍光决心既定,一切就不再成问题,轻松了许多。
霍成君坐到霍光身侧,“那刘贺怎么办?虽然没有正式登基,可很多人已当他是皇帝了。”
霍光皱眉思索,很久后,才道:“我还是看走眼了。能让刘弗陵考虑将江山交付的人,绝对不是个荒唐人!”他立刘贺,又废刘贺,刘贺必定会对他不满。刘贺身边的人也不能再留。既然决定了除草,就务必要除尽,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又长了出来,最后打蛇人反被蛇咬。听到外面仆人禀告“大司农田延年到了”,霍光对霍成君说:“你回去吧!这些事情爹自会处理,你安心等着进宫做皇后就行了。”霍成君红着脸,轻应了声“是”,起身离去。
深夜。
霍禹已经睡下,却又被人叫醒,说霍光要见他。
霍禹知道必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不敢迟疑,忙赶着来见霍光。霍光命他明日一早就拉刘贺去上林苑游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刘贺离开上林苑。霍禹忙应是,转身想走,霍光又叫住了他,凝视着他说:“爹平常对你严厉了些,只因为霍家满门将来都要倚靠你,你能明白爹的苦心吗?”霍禹看着父亲迅速苍老的面容,斑白的头发,心中一酸,以往对父亲的愤怨全散了,“都是儿子不争气。”
霍光微笑着说:“明日的事情不可走漏风声,你一定要做到。”
霍禹跪了下来,定声说:“爹放心,儿子虽然有时候有些荒唐,要紧的事情却不敢糊涂,明日儿子一定会把刘贺留在上林苑。”霍光又命人一一传了霍云、霍山、范明友来,细细叮嘱,等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东边已露了鱼肚白。
清晨。
大司农田延年当庭奏本,陈述刘贺荒唐,说到刘贺竟然在刘弗陵棺柩前饮酒吃肉时,他伤心欲绝、痛哭失声,不少臣子想到刘弗陵在时的气象,再看看如今朝堂的混乱,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大殿里哭声一片。田延年哭着对霍光说:“昔日伊尹当商朝宰相时,为了商汤天下,不计个人得失,废了太甲,后世不仅不怪他,反而皆称其忠。将军今日若能如此,亦是汉之伊尹也!”霍光踌躇着说:“以臣废君,终是有违臣道!”
田延年哭说:“将军不敢做主,可以请太后娘娘做主。”
众人都齐齐说好,隽不疑也进言说:“大司农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不妨请太后选择贤人。”
霍光只能答应。
汉朝太后的起居宫殿是长乐宫,可因为刘弗陵刚驾崩,刘贺还未正式登基,所以上官小妹仍住在椒房殿。
小妹听完众人来意,惊惧不安,望着霍光,迟迟不肯说话,霍光诚恳地说:“太后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臣等。”小妹怯怯地问:“不知道大将军觉得谁是贤人,足担社稷?”
霍光扫了眼田延年,田延年奏道:“卫太子的长孙刘询,先皇曾多次夸赞过他,说他‘可堪重用。’”
霍光点头,“臣也记得先皇说过这话。”
小妹眼中突地有了泪水,“本宫也听过,好像是去年除夕夜当着各国使节说的。”
众位臣子都一边回忆,一边颔首。
霍光问:“那太后的意思……”
小妹道:“众位爱卿都是我大汉的栋梁,若各位觉得刘询是贤者,本宫就颁布旨意,废除刘贺,迎立刘询。”赵充国立即跪下,一面磕头,一面大声说:“太皇太后英明!”
霍光、田延年、隽不疑也跪了下来,纷纷口呼“太皇太后英明”。
杨敞看到僵持的两方已经意见一致,也忙跪倒,大呼:“太皇太后圣明。”
所有大臣纷纷叩拜,小妹任由他们叩头,眼睛凝望着前方,却毫无落点,只有一片朦朦雾气。
雾气中浮现着他的淡淡笑意。
她握着他的手。
他说:“我信你。”
至此,百官在迎立新君一事上,终于意见一致。
六顺看到霍光率领朝庭重臣来见上官小妹,却无霍禹、范明友、邓广汉几人,想到当年公主家宴的情景,心中“咯噔”了一下,忙命手下的小宦官设法把消息传递出去。刘贺一大早就去了上林苑打猎游玩,住在驿馆的红衣接到六顺的消息,立即去寻刘贺,可整个上林苑外都有重兵驻守,根本无路可入。红衣自小在王府中长大,宫廷风波看过的、听过的已多,见到今日的场面,遍体生寒,想着刘贺生死未卜,心下一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他。可是如何进去呢?
上林苑占地宽广,从孝武皇帝刘彻开始,就是皇家禁地,武帝末年,土地流失严重,加上天灾人祸,很多农民无地可种,他们看上林苑附近的山坡水草肥美,虽知是皇家禁地,可走投无路下,仍偷偷在上林苑放牧。刘彻知道后,下令杀过几次违命者。但不放牧是饿死,放牧却还可以多活几天,所以仍有农民来此,竟是杀之不绝。刘弗陵登基后,听闻此事,下令禁止诛杀牧者,朝臣反对,刘弗陵只淡淡说:“天下治,民自归。吾等过,民犯险。”朝臣讷讷不能语。
后来,牧者发觉兵士只会偶尔来驱赶,却不会真正逮捕他们,胆子渐大,来此放牧的人越来越多,皇家禁苑不见珍禽异兽,反而常闻牛哞羊咩,也算一大奇景。再后来,随着刘弗陵的执政,来此放牧的人越来越少,但仍会有好奇、贪玩、或偷懒的牧童来此放牛,只要不太靠近兵营驻扎区,士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上林苑渐渐变成了一处极奇怪的地方,虽是皇家禁苑,却可在外围的山坡上偶见牛羊。
红衣所立之处,恰是一面山坡,当她看到远处的牛群时,计上心头。
连比带划中,她用重金将所有牛买下,又请放牛人在牛尾上绑上麻绳,把牛驱赶到上林苑附近的山坡上。
放牛人知道此处是军队驻扎的禁区,但禁不住重金相诱,又看红衣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不像能闹出什么事情的坏人,所以依言照做。羽林营是令匈奴都胆寒的虎狼师,今日她却要孤身一人闯此龙潭虎穴,不是没有怕,但……
红衣深吸了口气,毅然将牛尾上的麻绳全部点燃。
火烧屁股,上百头牛立即狂性大发,扬蹄朝上林苑冲去,大地都似乎在轻颤。
疯牛连虎豹都会退让三分,上百头疯牛的威力可想而知。上林苑外的士兵促不及防间,被牛群冲散。
漫天烟尘中,众人只看一个女子一身红衣,手持长剑,尾随在牛群后,飘然而入,身姿曼妙。
羽林营不愧是声震天下的虎狼之师,在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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