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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交-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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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庄维笑了:“你都已经把他毁了,我还有什麽可忌讳的?他都这样了,我对他做什麽,会有区别吗?”
那边沈默了良久,才说:“庄维,请你对他好一点。”
庄维只笑笑,挂了电话,而後关机。
任凭摆布之後,男人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好多了,脸上被热水和热气硬逼出来一点点血色,神情是可怜的茫然,不出声地趴在床上,看起来甚至还很好吃。
即使施虐地把他撕碎了吃下去,他也无法抗拒,也没有人会知道,更不会有人替他申辩。
庄维看了一会儿,给男人盖上被子,而後关了灯,在旁边躺下。
一晚上外面都在下雨,半夜曲同秋像是做了恶梦,痛得不堪似的发抖。庄维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抱著,摸著他的背,听他低声求救一般地呜咽,自己竟然也没能睡好。
第二天醒来,庄维眼圈都发黑,睡眠不足就愈发心情抑郁,气血翻涌。低头看怀里缩成一团的男人,不由咬牙切齿,这确实是个病人。
但也谈不上累赘,因为他很安静,连呻吟的音量都很小。这男人即使失常了也是那麽卑微。
感觉到动静,曲同秋也醒了,睁了眼望著他,眼神还有些迷糊。
庄维被看得渐渐烦躁,终於按住男人,低头在那瘦弱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男人吃痛地缩起来,庄维捏了他的下巴,用力堵住他嘴唇,舌头探进去,亲得他一直往後缩。接吻让清晨饱涨的欲望更加勃发,欲望则让力量也变得格外强大。
很快曲同秋就只能在他身下有些害怕地喘气,他一伸手就摸到想要的,男人睡袍里面可怜兮兮地光著,他昨晚没有给他内裤。
想做什麽都太容易了。只要再粗暴一点就可以。
手终究还是缩了回来,庄维下了床,去抽屉里翻出条平角内裤,让男人穿上。
他没能做到底,男人那几乎失去反抗能力的无助让他突然没了兴致。
男人现在变得这麽弱小,是因为承受得已经太多了。那份悲哀太沈重,虽然不是落在他身上,他在亲吻和爱抚的时候也感觉得到那层阴影。
就算那些疼痛都和他无关,男人也出不了声,他还是似乎能听得到男人脑子里叫痛的声音。
他没有多少耐心和温柔,只是这种时候没法太残忍。
“饿了吗?你昨晚也没吃东西。”
曲同秋在被子里慌乱地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有些害怕地坐著。
庄维去煎了鸡蛋,热了牛奶,又烤了两片面包,用盘子装著端到床前。
“只有这些,将就点吧。”
受了惊的男人还有些畏缩,把背紧紧贴在床头。庄维把面包涂好果酱,递到他嘴边,他也就本能地吃了,然後是牛奶,然後是洒了胡椒粉的煎蛋,喂他什麽,他也就忐忑地吃什麽。
庄维一时有了点主人喂宠物的感觉,男人微微缩著肩膀,嘴角沾了果酱的模样看著并不讨厌,看得他心情挺好。
吃过早饭,他带曲同秋去阳台上去坐著,下了一天雨,今天放晴,外面空气湿润而清新,阳台还正对著下面的大片草地,他就是为这疏缓压力的景色才用双倍租金租的这公寓。
曲同秋坐在他怀里,果然也安安静静的,觉得舒服似的,靠在他胸口渐渐瞌睡起来。
他突然觉得男人就这麽傻了也好。
然而门铃还是不客气地响了。
15
    庄维先把男人带回客厅里,让他坐在沙发上。睡袍的带子散了,庄维想了一想,并不帮他系上,就那麽敞著,看肩上的牙印还清晰著,而後才去开门。等看清来人的模样,却不由微微一愣。
“庄先生,”门外笑容可掬的是任宁远手下送货的年轻人, “任先生让我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庄维低头看看那大纸箱子,皱起眉:“这都是什麽?”
“这些我也不清楚,”对方笑得讨人喜欢,帮著把东西搬进屋,很识趣地不去看不该看的,“任先生交代我,看你要是方便了,麻烦你下去一趟,他在楼下等著。”
庄维不予理睬,关了门,忙去把那坐著打喷嚏的男人紧紧包起来,搂在怀里。边给男人擤鼻涕,边用脚去打开那纸箱。送来的却是些衣物鞋袜之类,都是洗过叠好的。
庄维咬牙低骂了一声,还是起身换了衣服下楼。
任宁远的车子停在那里,人却在车外站著,见庄维过来,便抬眼望著,点头打了招呼:“他今天怎麽样了?”
庄维用力把箱子往他脚前一扔:“你送这些破烂来是什麽意思?”
任宁远低头看了看从箱子开口掉出来的衬衫:“这些都是他以前用惯了的,比再买的合适些。”
“他用不著了。我会给他买新的,我不至於养不起。”
任宁远看著他:“庄维,你不了解他。”
庄维笑了笑:“怎麽会,我早上还刚很‘深入’地了解过他,他也很喜欢呢。”
任宁远没再说话,过了半天才轻微咳嗽了一声:“你别那样对他。他是个病人。你等他,好一些……”
“有你在,他怎麽好得起来?”
“我明白,我不见他,”任宁远顿了顿,“你也,对他小心些。”
庄维渐渐有些烦躁起来:“知道了。没什麽事我要上去了,他现在就是个傻的,没了我不行。”
“庄维,”任宁远叫住他,“你知道的,他是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只要弄醒他,他慢慢会恢复的。你去告诉他,小珂很想他,等他好了,她就会来看他。”
庄维哼了一声:“没必要吧。我觉得他现在这样挺好的。他想逃避现实,就让他逃避好了。”
“他不能一辈子躲在幻觉里。”
庄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怎麽不能。我供他吃穿,他也听我的话。他跟著我能过得很好。”
“庄维,他不是一条狗。”
白皙的男人脸色一时有些发青,而後又笑了:“那当然,我不会跟狗做爱的。”
任宁远在长久的沈默里望著他,终於说:“庄维,他很辛苦,他也不能接受男人,拜托你,别拿他泄欲。”
容貌高傲的男人只耸了耸肩膀。
任宁远放低了声音:“如果他好不起来,你没有耐心再照顾他,请你记得告诉我。”
回到屋内,看男人还在原处呆著,没有制造半点麻烦,比最好的宠物还要老实。庄维坐到他身边,把他搂过来,让他在怀里靠著。
“嗯,我不够了解你吗?”
男人当然不会回答。庄维去拿了盒冰淇淋,一点点喂给他吃,然後很自然地舔了他弄脏了的嘴角,接著深入吻了他。
男人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後来逐渐因习惯而成的温顺。被亲吻也不再出声了,自顾自想事情似的,只在庄维粗暴地咬他舌尖的时候才会因为痛而缩起来。
这男人的世界现在变得很简单,只要没有痛苦的感觉他就会很安静,只要加以强迫他就会接受。
这种单一的反应模式让庄维觉得很易於操纵,也可以肆意放纵。
把沾了冰淇淋的手指放到他嘴里,他也就乖乖舔了;含著巧克力喂给他吃,他就会张开嘴,之後的深吻也变得顺理成章。
庄维有些著迷於这种情色的游戏,虽然只是单方面的。男人的浑然不觉和愈发的迟钝反而会让这些行为变得格外性感,令人兴奋不已。
对弱者施虐,这再正常不过。什麽都不做,那才是过分考验一个人的自制力和良知。
庄维这一天过得很刺激而淫糜。作为现实的性爱娃娃,男人比虚拟想象中的要美好很多,令人欲望高涨。
庄维轻而易举地,就在他身上实现了自己有过的各种低级想象,亲吻他,抚摸他,在床上纵情纠缠,强迫他做了很多事。
除了会带来疼痛的插入,其他的几乎都尝试过了,这男人实在太容易摆布,挣扎都是微弱的。
最美妙的是,外界发生的这一切都根本不会进到他的脑子里去。就算庄维前一个小时刚把他按在桌子上欺凌过,他之後对著这玩弄过他的男人,也还是呆呆的,不懂得要逃跑。
庄维在满足了最後一次之後,终於给缩成一团的男人穿上衣服。
这是妙不可言的一天。任宁远太多虑了,这种生活怎麽会不好,庄维觉得他简直要爱死这种为所欲为的体验了,他甚至连後面几天要怎麽玩都有了打算。
曲同秋应该也没有异议,整个过程他没什麽痛楚可言。而且渐渐的,他也会自我保护似的。只要庄维一亲他,摸他大腿,他就立刻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说不定还缩在自己幻想出来的安逸世界里睡著了,很安然。
他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比这时更和睦美满过。
农历新年已经近了,晚上外面陆陆续续有人放焰火,庄维把男人抱到阳台上去,坐在同一张椅子里看这火树银花。
“你喜欢吗?”
男人没有反应,还在茫然,嘴角有一点被弄出来的伤痕。
“很美吧,曲同秋。”
男人专心致志地,自己想自己的,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曲同秋。”
“……”
“曲同秋,我……”
男人终於动了一下,是因为烟火的响动而抬头去看天空。
庄维把他抱著,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男人只因为脖子上的凉意而缩起肩膀。 第二天庄维很早就醒了,曲同秋还在他怀里,睡得很沈,呼吸规律平稳。傻了的好处就是没有心事,不会失眠。
庄维瞧了他一会儿,亲了他,最後捏著他的鼻子把他弄醒。
“该起来了。”
男人坐起身,因为茫然而显得依赖,庄维从衣柜里挑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觉得不合适,就又换一套,像摆弄穿衣游戏的娃娃一样摆弄他。他虽然年纪大了,性格和长相也都没那麽可爱,庄维不知怎麽的,却并不觉得厌倦。
今天得去杂志社一趟,过年前还有些事要做,庄维不想把这男人丢给别人照看,自己带了他出门。
反正他很安静,裹在Alexander McQueen的深色外套里,也没有特别不合身,帽子压低一些,旁人顶多觉得他孤僻,也看不出来他的失常。
庄维忙碌的时候,就让他在一边坐著,放一本杂志在他面前的桌上,给他一杯热茶,这样让他的安静看起来不至於太奇怪。
等到可以休息的时间,庄维回头去看,却发现男人不见了。
庄维略微惊慌地去找,所幸很快就看到陈列架後面露出的自己那件外套的小小一角。
“曲同秋?”
男人不知道什麽时候从架上拿到一个黑色长发的芭比娃娃,那是以前拍照用过的样品,早已过时了,男人却如获至宝,双手握著,坐在角落里,做梦一样的表情。
“曲同秋。”
男人没反应,梦游似的,在虚假的平和里安稳地呆著,样子很幸福。
庄维出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搂著他,亲了他的脖子。男人被亲吻著,也还一心一意对著那娃娃,心满意足的。
“想要就给你好了,我帮你拿个盒子装。”
要把它从男人手里拿走,男人手指却抠得紧紧的,并不吭声,只死死抓著,有些惊惶。
拉扯了半天也没能让男人松手,庄维咬了一下牙,骂道:“曲同秋。你别再傻了。这是假的。”
曲同秋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在那个世界里根本听不见他。
对峙里庄维渐渐觉得身上有些凉,还是先放手,去替男人擦了脸上的汗:“我不管你看到的是什麽。那都不是真的。”
男人拿著娃娃就愈发温顺,吃了定心丸一样,连那种无措的空虚都消失了,似乎被满满的幸福感涨著。庄维带他上了车,给他牢牢系好安全带,而後才发动车子。
车子开到别墅外面,远远停著,门口站了个穿粉红色公主外套的黑头发小姑娘,正东张西望,等著什麽似的。
庄维问身边的男人:“你看见了吗?”
男人隔著车窗看看那小女孩,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娃娃,然後再看看她,明显地混乱起来。
没等他看够,很快门里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牵了小姑娘的手,把她领进去了。
庄维看著那之前还一脸幸福满足的男人,有了些不带恶意的残忍:“曲同秋。”
他把他从逃避的幻觉里硬生生拔了出来。那个灰暗模糊的,像影子一样淡薄的存在突然颤抖起来。
“曲同秋,这才是真实。”
男人回来以後生病了,连日受凉引起的理所当然的发烧而已,但庄维知道他很痛苦,从麻木不仁到恢复痛觉只有一瞬间,离血淋淋的伤口愈合却还很遥远。虽然他什麽苦也没说出口,终究是起了一嘴的水泡,连喝点水都痛得发抖。
庄维托著盘子推门进来,在床角缩著的男人受惊地动了一下,出声乞求道:“别,别开灯……”
庄维在黑暗里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摸了他的脸,皮肤的触感还是烫的惊人。
“又做恶梦了?”
男人一头的汗,摸起来是冰凉的。
“梦见什麽,难受就说出来吧。”
“……我自己……”
“嗯?”
“我梦到……读大学时候的我……他就坐在那里……”
“……”
“我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
“我想告诉他一些事情……”
他曾经有过唯一一场认真的恋爱,有爱过他的妻子,有寄托了他所有父爱的小女儿,有任宁远。
有著这些,无论什麽样的生活,他都努力熬过去了。生活如此艰辛,但他因为它们而充满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而突然有个男声在他耳边轻轻说:“都是骗你的”
他像做了跌落悬崖的恶梦一样,在一头冷汗和惊恐的心跳里惊醒过来。
却发现现实就是恶梦。
庄维摸了摸他的头,拨开他汗湿了的头发。
“曲同秋,来不及的,没人能回到过去。但你的人生还没结束,你别想不开。”
的确。才三十来岁,他还可以再活同样多的岁数,似乎还有无限的未来,有著无限的可能。
只是他最好最重要的那些时间,都已经没有了。
他在梦里想重新活过,想要回自己被谎言践踏了的十几年,想提醒那个愚钝的小胖子很多东西。醒来却只有高烧之下的一点眼泪。
“喝粥吧,加了点荷叶,”庄维拿过冷毛巾给他擦了脸,缓了燥热,“要是敢碰荤腥了,跟我说一声。”
曲同秋靠著床头勉强坐起来,像被人用烂了的抹布似的,皱而旧,全无价值。
“就别逞强拿碗了。你张嘴就好。”
男人在沈默里咽了一些温热的粥下去,因为口腔的疼痛而显得动作迟缓,而後在含糊里轻声说:“谢谢。”
庄维有些尴尬,他知道男人多少是记得被他亵玩的那些事的,两碗粥和一把药片跟赤身裸体的百般欺辱比起来,连半分仁慈也谈不上,但也只说:“我只是尽同窗之谊罢了。”
男人又安静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明天该走了。”
庄维看著他:“去哪里?”
男人没吭声,过了一阵子才说:“我……我回老家吧。”
尽管他没说,庄维却也感受到了“只要不是这里就好”的虚弱信号。他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他像个只吃些草梗即可裹腹的羊,这里却是食肉的世界。他不是谁的朋友和亲人爱人,他只是食物。
“你是要逃跑吗。”
男人没回应。取笑他是懦夫,比起他正在承受的,根本算不上是刺激。
“不向任宁远讨回公道也无所谓?”
他对於“公道”,已经没有期待了。就算任宁远肯补偿他,也没法把毁了他的还回来。也许会有一些赔偿金,富人常常这样结帐。
“把你女儿留给他也没关系?”
男人轻微颤抖了一下:“不是我女儿……”
“就算不是你生的,你真的舍得吗?”
“……”
男人两眼发红地忍耐著的模样看起来愈发可怜,庄维扯松了一下领口的扣子,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这麽说吧,你女儿什麽都不知道,还成天在那盼著你回去过年。如果你无所谓,那当我没说过。如果你舍不得她,那我倒是可以帮你的。”
“……”
“宁远那里,我替你去谈,实在不行就法庭上见,交给我,你就用不著担心。”
男人竭力克制著,但缩紧的肩膀还是有了动摇。庄维望著他後领里露出来的微红的脖颈:“你带著曲珂,不想留在T城,如果愿意的话,就来美国吧,我会让手续变得容易。”
“……”
“在美国你就能重新开始了,你不是想从头来过吗。住处我有的是,学校和工作我都会帮你们联络。生活不需要发愁。”
“……”
“你们安心过日子就好,不会有人再打扰你们。”
男人胸口剧烈起伏著,庄维只看他手指颤抖的幅度,就知道这对他诱惑有多大。
明知道危险却还是在诱惑和恐惧之间徒劳挣扎著的弱小男人,看在眼里会让人心头发痒,呼吸加重。
庄维在轻微的卑劣感里,又说了一遍:“我只是尽同窗之谊罢了。”
庄维推开门,带进一些雨气。声响很轻微,床上面向内侧躺著的男人还是有了动静,在被窝里撑起身来,转过头,脸还烧得红通通的,眼睛在昏暗里有微弱的亮度。
那屏息的期待让庄维在开口之前停顿了一下。
“他没答应。”
男人过了一会儿,发出了然的“啊”的一声,又过了一会儿,低声说:“辛苦你……”
“你别泄气。没事的,还是能争取。”
“……”
只是谁都明白上了法庭事情就复杂而坎坷得多,没法不让曲珂面对大人的真实世界,而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
“不过还有一件,你应该会觉得是好事,”庄维走到床边坐下,“他想让曲珂来看你。怎麽样?”
男人一下子睁大眼睛,张开嘴喘息,却没有声音。
庄维有些意外:“你不想见?慢慢想清楚,不想我明天就回绝他了。”
曲同秋从喉咙里含糊地咕噜了一声,脸上憋红著,有了些微的扭曲。
他答不出来。
在重逢的欣喜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情绪。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
恢复神智不是治愈,而只是最艰难的开始,他还在被那些伤口折磨,只靠庄维描述的渺茫的美好希望来镇痛。他甚至不敢往回看。
把曲珂推到他面前来,他不知道他能用什麽样的神情去面对。
小女儿是他最珍惜的,唯一的财富。也是他被侮辱被损害的这一生最鲜活的证据。
他一定会忍不住蹲下来紧紧抱住她,但那时候胸口也会被搂在怀里的尖刀刺穿。那一点父亲的幸福,也是夹著巨大的痛楚。
而没有人知道。
洗过澡,把男人换下来的汗湿的衣服连同自己的一起扔进洗衣篮,庄维拿了枕头和毛毯,睡在沙发上。
两人有过那样一次经历,同床共枕不止是尴尬,而是挑战了。但这对曲同秋来说是相当值得感激的体贴和慷慨,不由连声道谢。
“因为你是病人,等你好了你就去睡浴缸。”
“谢谢……”
半夜里庄维看了夜光挂锺上的指针位置,在沙发上烦躁地翻了个身,叫他:“曲同秋。”
“嗯……”
“你还睡不著吗?”
“嗯……”
“你尽管睡吧,我不会把你怎麽样,安心休息就是了。”
男人沈默了一会儿,小声说:“谢谢……”
庄维望著天花板,过了许久仍然听得见男人被失眠煎熬的细小声响。
“曲同秋。”
“嗯。”
“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
“可能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
“那次你借我的DVD影碟里里,有一张是同性恋色情光盘。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要把它借给我。”
“……”
“既然那次你不愿意,很抱歉侵犯了你。可能你也不是我想的那样。”
男人没再有声音,似乎连呼吸也没有了,庄维在等待回应的寂静里终於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为何醒来的时候,大概也只过了一个小时,依旧是夜半漆黑的时刻,庄维调转了一下视线,对面的大床显得空旷,上面只剩下微乱的被褥。
“曲同秋,曲同秋?!”
浴室,客厅,厨房里,都没有人,外套和鞋子也被穿走了,庄维骂了声“FUCK”,套上衣服拿了伞就推门出去。到电梯门口的时候看见数字正显示到了一楼,庄维边骂边捶著墙上的向下键,而电梯照旧一如既往地迟缓运行。
电梯上下二十几层的时间里那男人搞不好已经走远了,想到这个庄维就暴躁不堪。一到一楼大厅他就往外冲,却看见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个瘦削的黑影。
庄维咬起了牙:“曲同秋!”
男人脚踩在雨地里,人虽坐在屋檐下,半个身体也被打湿了,庄维见他这窝囊样子就一肚子火,骂道:“你发什麽神经?跑到这里来淋雨?你以为你几岁了?多大的人了,还矫情!”
男人被骂得发愣,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我睡不著……我想出来走走……”
“大半夜的走什麽?睡不著就吃片安眠药,这麽晚还闹事,你是想吓谁啊?”庄维恼怒地扯了他一把,“还淋雨,你嫌你病得不够麻烦是不是?”
“我……我这样好受点……”
“淋雨好受个屁!你青春期?!还爱玩这个?”
男人在他泄愤的拉扯里胃痛一般忍耐地弯下腰,揪著头发,低声说:“庄维……我难受。”
“……”
“我睡不著……我想出来走走……我没办法……我……”
庄维看不见男人埋进膝盖间的脸,只能看见弯曲的脊背,和颤抖的瘦得青筋暴突的双手。
“曲同秋……”
话说了一半,庄维突然就闭上嘴。一瞬间里他猛地意识到,他以为他理解男人的痛苦,其实他没有。
别人的痛苦只像个小水洼,他看见了,知道那是什麽,但不知道那有多深。身在其中的人,所受的煎熬,他根本无法体会。
旁观者眼里,什麽样的事故都很轻淡,他即使在同情中,也是鄙夷男人的表现,觉得伤心过後就该康复,至今想不开实在是脆弱。
只是被朋友性侵了,只是被朋友骗了,只是被戴了绿帽子,只是养了别人的女儿。
只是,这些“只是”加起来,就是男人的整个世界。那人什麽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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