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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主母(全) 书瑾-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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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头要高的长弓,右手熟练拔出腰间的匕首,双手举起,一刀向目标物刺去。

季愉顺袭来的风声,使劲浑身力气往右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去了第一刀后,第二刀紧接而来,匕首的锋芒擦过她的脖颈刺入泥地里。她没法再动,因为对方只手有经验地往她受伤的左手压去。一刻,她只差没活活地痛晕过去。

歇口气,再往下阅读,(*^__^*)…

在这时候,一道刺目的月光照来,她的眼睛眯一眯,被迫睁开。对方的脸呈现在她面前,让她略吃一惊。只因这是一张稍带稚气的脸,可是,眼珠子很冷,冷得可以让人像掉入寒天雪地里的悬崖,让人感到绝望。她心里瑟抖:他绝对会杀了她,不带一丝情感的。

“公良命令是不留一个活口。”他说,念字像背诵一样,不会有感情,只有执行。

寒光便是在她脖颈间游动,锋利的一面像捻碎她脖子慢慢切入到她肉里。于是,她弯曲右手,顶住他的手臂。他年纪虽比她小,力气超乎寻常的大,但还是恨不得一刀解决这个事。见她反抗,他干脆举起刀,刺向她胸口。

在她命若悬丝的瞬间,后方出现一个快速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从少年背后搂住腰,往后一跳,将少年从她身上拉开了。

“端木!”少年在后者怀中挣扎,语气羞愤成怒。

“子墨,她并非我等要杀之人。”端木在少年耳边轻轻说。

“她是我等要寻之逃生者。”子墨激烈地驳斥。

“是。但她非与隐士等人有干系。”端木道。

“你如何得知?”子墨句句逼问,手中的匕首始终没有放下。

“我认得她。她是乐邑世子之女。虽我不知她怎会出现于此处,然她为人如何,公良与我倒是有过一番观察。”

“公良?”听到公良二字的子墨垂下了刀。

季愉听他们两人对话,或许是受伤流血的缘故,竟有种做梦的感觉。他们说,在集市与路室两度相遇的男子公良与端木,是今夜杀吉夫人与隐士的人?他们是山贼吗?不可能是。仅凭刚才那少年一连串精炼的刺杀动作,便可知他们是受过资深训练的武士。这些细碎的线索连接起来,她不得不承认:与其被山贼袭击,自己是被卷进了一个更可怕的漩涡里了。

一只手贴到了她鼻孔上,是端木的手。听端木说:“子墨,你来帮手。你射中她左手之箭不能拔掉,但可以扎布止一止血。”

“你想救她?”子墨不可思议地叫道,“只因你与她见过两面,便信任此人?”

“我等不会乱杀无辜。”端木答,边开始动手撕下布条给季愉止血。

“可也不能断定她与楚荆人毫无干系。”子墨双手抱起,冷冷地在旁边看着。

楚荆?司徒勋、百里、吉夫人与隐士,都是从楚荆来的。季愉算是明白了。她被无辜牵进来,此是命,怨不得他人。哪怕之前信申一再警告过她,让她快速离开曲阜。原来,信申也是这场政治谋杀的其中一员……想到这里,她心头不由再打了个寒战。

端木掰开她口,把水囊里的水往她嘴里灌了一点。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端木的眼睛眯眯的,说:“是否救你,还得由我家主人主意。”

在这样的关头能容许她说不吗?因此她不会做无谓的抵抗,任他将她扶了起来。她几乎是没有力气的,只能倚靠在他身上慢慢挪步。子墨跟在他们后面,一直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她。好像只要再得到公良的命令,他就可以一刀解决她这个猎物。

走了有一段路,然后看见一名宽袍飘荡的男子站在原野间望月亮。月光下,他的双眉舒展着,两目放得很远很远,两只宽敞的袖口像是欲随风而去。他的神情,一如既往,是模糊不可辨析的。

季愉一直有想过,这个男子奇离古怪,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没想到有这样一天,他要决定她的生死。因此,她为之前能与他见过面而感到庆幸了。

“主人。”端木朝他跪下,说,“此人从宅邸逃出,却非与隐士有干系,请主人主意。”

公良低下头,抬起的一只眼睛在季愉脸上瞅了一眼,紧接迅速锁定在她腰间的布包上,道:“她腰带所系何物?”

季愉心道:他眼睛怎可这么尖?她没有挣扎,任端木把她腰间的布包解下查看。

端木继而回答:“应是药。”

“吉夫人曾是服侍太房医工,医术精湛。”公良对此的推测不假思索,抬起的眼睛又在季愉脸上瞅,“你是如何得知吉夫人来历?”

吉夫人的来历对这里的世人几乎是个秘密。她不能说出消息来源于司徒勋,因为关系到与吉夫人的交易。世子,还得靠司徒勋派人来救。

“看来,她并不是毫无干系之人。”公良道。

一听这话,子墨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带了得意道:“端木,公良已是发话,你还想救她?”

“主人是何主意,我便遵从执行。”端木一本正经地答,“然,主人是何主意?”

子墨冷哼一声,但也在等待公良下令,因此那只手又抓在了匕首上。

公良的眼睛,是在季愉干裂出血的嘴唇和流血的左手徘徊了会儿,忽然醒起的样子:“童子谣是你所唱?”

季愉看回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

由是,公良走近到她面前,低下头,冰冷的嘴唇似乎是要贴到她一眨不眨的眼睛上面,道:“我在想,我救了你有何好处。”

季愉没有答声。事实上,是体内大量的失血,让她早已昏昏欲睡,她怕一开口,会引发晕倒。

他的手,便轻轻触摸到她的左手上,指尖沾上了她的血。

“我想活。”她终于开了口,是感觉到如果她再不表明态度,他恐怕会将她弃在这里慢慢流血而死。这比让子墨将她一刀杀了更可怕。

因此,他是突然对她这种表态感到由衷的兴趣了。是,一个贞烈的妇人,好比非要和丈夫一块死的吉夫人,只能让他感到无趣。贪生怕死,才是人之本性。如何在贪生怕死的本能下遵守住规则,是一个人的智慧。他欣赏有智慧的人。

“把她送到阿突那里。”

“是。”端木高高兴兴领受了命令。

相比之下,子墨气愤与惊疑:“为何?”

“她口中有秘密,我需要知道。”公良说。

子墨气急:“应将她投入牢中,鞭打逼供。”

“子墨。”公良忽然沉了声音,略带了点训斥的语气。

子墨怔住,有些忌惮地望着他。

“你好好记着。要让一个人屈服,先是要俘虏其心。”

贰陆。姬舞

端木起身后,立马命人牵来一匹马,准备带季愉离开此地。

然而,天际硝烟滚滚,一队马儿向他们方向奔来。公良摆一只手。端木动作迅速,将季愉左手带的箭端切掉,再立刻展开一件宽大的衣袍罩住她头顶。季愉被衣物遮盖了视线,只能以声音判断外面的世界。

应有两三匹马儿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来。其中一匹高头骏马,拥有一双沉重的马蹄,马嘶声丝长宏亮,不像鲁国境内能拥有的马儿。这匹马的主人应也是高大威猛,声音里带有厉杀之气,恐怕是久经沙场的人,一开口便是凌厉的质问:“公良,为何不命人向东追击逃窜犯人?”

“舞兄。”公良淡淡地答,“您料事如神,已命人追击犯人,我何必凑热闹?”

舞这个字,在路室曾听他人说:现今燕国公称舞。莫非此男子是燕国公?若是,如春风一般吹来的熟悉气息,让季愉的心一悸,使得她蠢蠢欲动。

“狡诈之人!”燕侯姬舞愤怒地一甩马鞭,却奈何公良不得,悻悻地说,“早知如此,我不该委派信申连夜去接你。”

“信申君也在?”公良像是刚发现的口气惊异地问,“平士同在此?”

“公良先生。”信申代替平士一块儿答了,“今我等均随主公前来。”

信申虽这么答了,然他们三个人,包括姬舞,应是对公良的问题感到奇怪的。燕侯公带他一文一武两名家臣执行任务,有什么可以疑问的?季愉却是清楚,公良此话针对的是她。想必公良对这种心理战术很有兴趣也很擅长,成功地让她的心跳再加倍。她不禁想,如果这时候自己向信申求助——

“咦,端木带了何人?”

很好,她这才想到一半儿,不知是不是谁故意的,让姬舞发现她的存在。幸好,在这黑灯瞎火里,被衣袍盖住的她,他们既没办法看见她样子,也没能察觉她的左手在流血。

“舞兄。此人乃我俘虏。”公良慢吞吞地说,像是让哪些人再琢磨琢磨。

“俘虏?”姬舞可没有耐性与他玩文字游戏,一声质疑紧接一声喝问,“说好了不留活口!”

不、留、活、口,四个字把季愉的心一震。是,这四个字从不同的人说出口是不一样的。比如从子墨口里,从姬舞口里,完全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要她死就必须死!她闭一下眼睛,是明白了:信申不可能救她,只因他是姬舞的家臣。

“呵呵呵。”公良笑了两声,笑声在这夜风里倒是清朗,道,“舞兄,您误会了。此人乃我从村中所获,是女子也。”

女子——两字字面上带了些暧昧,四周的男子高高低低笑了起来。有人大概是笑得明了,有人是笑得糊涂,有人是笑得恭维,还有人,是莫名其妙只好跟着笑。唯有一人,是被公良的话给呛着了。说起来,他未行正式的戴冠礼,尚不算是一名成人的男子,却摆足一副正经面孔。被公良这话一噎,他想憋都憋不住,口水倒在咽喉里像辛物让他满脸通红。他几句盖不住的大声咳嗽,把其他人的笑声全给吹跑了。

咳咳咳——少年子墨解开水囊,赶紧喝几口水缓气。

“子墨也来了啊。”姬舞语气里充满了感慨。

“侯公!”既然被点到了名,子墨向其拜礼。

“我等之间不需客气。”姬舞连忙说,简直是要亲自下马扶起他,又对公良像是责备地说,“你怎可带他来?”

公良未答话,子墨已是抢着说:“侯公,是我要求公良。”

不过,公良也爽快:“舞兄所言极是。子墨,你帮我先把俘虏带回去。”

子墨被公良忽然一转的命令给弄得愣愣的,看见端木已把俘虏扶上了自己的马儿,才有大呼上当的恍悟。他不敢对公良发脾气,只好对端木咬牙:“端木!”

“墨墨,此乃主人命令。”端木显得特别无辜。

“端木!!”子墨是把声音从五脏六腑里吼出来了,像火山要喷发一样,向他冲了过去。

端木身体一侧,闪开。子墨狠瞪了他一眼,不需捉缰绳,飞身一跃,便坐在了马背上。他迅捷灵敏的动作令姬舞再次感慨:“公良,你如此用心培育子墨,天子必是感到欣慰。”

“他磨练尚浅,需要学习诸事尚多。”公良回答,也像是在少年身上琢磨。

坐在马上的季愉可觉得不好。这个子墨,本就是决意要杀她的。因此不像信申也不像百里会护着她在马上不摔下来。事实上他故意只捉了一边缰绳,露出她受伤那一边的空隙,甚至贴着她耳边说:“你好生坐着。若是掉下来,是你咎由自取。”

季愉苦笑,但她不会驳他的话,自有人制得住他。

“子墨。”果然公良开了口,“俘虏若是未送到阿突那里便出了事,唯你军令是问。”

切——子墨把牙齿咬得咯咯咯响,如公良说的,他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子墨,有无在听?”公良也听到他咬牙齿的声音了。

“是军令,我执行便是!”这几个字简直是从他牙缝里咬出来的。公良不准他进宅捉人,好不容易在郊外待命时让他给捉到了一个,结果,现在这唯一的战功居然要他奉还。想想都能气死。满腔的愤怒变成一鞭子,狂打在马背上,马儿便是扬起前蹄,骤然向前冲去。

季愉再怎么能忍,这会儿也被逼出了一声低叫。

对在场这些训练有素的武士来说,她这一声是所有人都听见了。

平士一愣,心想:是自己听错了吧?他看向信申求答案。信申一张脸由红变青,由青变白,他是谋士,把公良刚才的话全部串起来重新一想,马上能得知答案。因此若不是平士旁边再一声“信申君?”,他会立马策马去追子墨。

“信申。”这次是姬舞发话了。

信申抬起头,抓起马鞭的手垂下来,道:“主公有何吩咐?”

“我等今夜任务已完成。你到鲁国公宫中查探口风。”姬舞道。

“是。”信申扭转马头,向与子墨离开的反方向走。然而,在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望,在公良那张晦暗不明的侧脸上迅速盯上一眼。只不过公良视而不见。

歇口气,再往下阅读,(*^__^*)…

司徒勋是在半夜被自己吓醒了。摸摸脑门,全是汗。他把手伸入衣衽里边,能摸到凸起的心跳。

蹦跶,蹦跶,强烈的跳动顺着胸口长长的疤痕,跳入他掌心的命脉。百里推开门进来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当百里点上火,看见他青白的面色,一下沉了脸:“先生可是做了噩梦?”

司徒勋像没听见他说话,兀自取出紧贴胸口安放的铜块。这块刚好能容在他掌心里的铜,是规矩的长方形,似个牌子。季愉当时摸到的一面刻字,刻的不是字,是雕琢的凤鸟纹。反过来另一面,镶嵌了块椭圆玉石。司徒勋把手摁在玉石表面,可以感觉到一股突突突的脉动,与自己的心跳像是一致的。

说起来,他当时并没有欺骗季愉。这块叫做凰的铜块是承载玉的礼器,与另一块凤的铜块是一对儿。这对礼器被楚荆司巫用于向天祈求他的婚事,因此之后凰在他手里,凤给了在十六年前与他订下婚约的女子。可惜,此女子幼年时在来楚荆途中出了意外,至今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十六年了,或许刚出意外的时候,众人曾落力寻找。然而可怕的时间能磨去一切的光辉,蒙上一层莫名的愁闷。十六年后,能记得这个事这个人的人,少之又少。何况,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个女子的存在,几乎是被世人遗忘了。奇怪的是,自己还记得她,总惦记着她。他不会忘记,她是来见他的途中走失的。于是,他会幻想她的样子,是温顺的,是调皮的?或许,像她母亲,有一种别致的美。

总而言之,若她在这尘世间未死,必是他的妻。

为此,他等十六年了。

“先生。”百里半跪下来,伏贴在他耳边说,“鲁国公宫中来报。”

“何事?”司徒勋掉头。

“城东北边,今夜我去那地方——”

“隐——”司徒勋看他,嘴唇在哆嗦。

百里摁下他耸起的肩头,缓缓摇了摇脑袋,嘴唇一张一合,无声述说隐士突遭夜袭的情况。宫人的来报称,鲁国公得知消息时事态已晚。去到事发地的人,只能看见一宅子的死人,没有一个活口。至于杀人者,连个影儿都没有。是什么人作为,完全捉不到证据。但这种做得天衣无缝的行动,绝不可能是山贼或戎人,只会是某人策划好的……

司徒勋胸口里一股血儿几乎是涌了出来,一阵作乱的恶心呕吐。然而,他是马上拨开百里的手,起来往门口走。百里跟在后面冲出去,快走几步拉住他袖口,劝道:“先生,去到已迟了。”

“不。”司徒勋回身,认真地说,“未确定之前,不能说都死了。”

“先生——”百里在他棕色的眼瞳里看到惯有的执拗。正是这点,司徒既是心怀仁慈,又带了点傻气。

“有人在等我!”司徒勋重重甩开他的手,大踏步出门。

百里无奈叹口长气,跟随他上了马儿。

两匹马出了村,近天亮。快马加鞭,去隐士宅邸的路上,司徒勋忽然转了个弯儿。直接去肯定是不合适的,说不定会给埋伏的人留下把柄。幸好,他且记得吉夫人提起的唯一逃生秘道。

“秘道出口在一棵大树树干里,十分隐秘,是我等唯一逃生希望。若我与隐士一旦不幸,我信,司徒先生必会带走我与隐士希望。”吉夫人这段话是在世子出世不久,写在信中与他说的。

司徒现想起,不禁泪满衣衾。自己与吉夫人关系非浅,方能求得吉夫人与季愉见上一面。吉夫人与隐士皆本是楚荆人,被祖国派到鲁国做卧底。出于安全,司徒勋与吉夫人隐士在鲁国境内一直未有见面,由中间人传递书信交流。想当时,他在天子宫中询问吉夫人是否愿意前往鲁国为祖国服务,吉夫人慷慨应是。结果,那次会面,竟是成了永别的最后一面。

有些事,任不得人做主。这个道理他清楚,但他天生执拗,不愿轻易放弃。或许是他体内流烫的芈氏血液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不能有半点松懈。他的祖先,没能像姜氏拥有独天得厚的天然条件,也没能与姬姓诸侯国一样承受天子的恩惠,只能倚靠自己双手,烧山开荒,徒手起家,直到天子以为他们芈氏逐渐成为一种威胁。他以为,天子是错的,若不是天子总以各种危机胁迫他们芈氏,他们怎会必须用种种手段保护自己。

拨开季愉掩盖住大树洞口的枝丫,司徒勋一眼望见了躺在里边的婴儿。被堵住嘴巴的孩子,在听见声音后睁开一双泪汪汪的眼珠子望着他们两个。司徒勋轻手轻脚取掉孩子口里的布,孩子哇一声大哭出来。两名男子听到这哭声便是一阵心酸和眼红。

“怎不见带孩子逃出之人?”百里抱起孩子,拭掉眼角的眼泪说。

司徒勋拿起包裹孩子的女子外衣,问:“百里,此衣你可认得?”

百里歪着头看了会儿,忽然记起了季愉。这一想,他冷汗淋漓:“貌似是贵女季愉之物。如何是好?若贵女出事,我等无法向乐邑交代!”

“鲁国公宫中来报之人,可是有称逃生者?”司徒勋与他一样深感责任重大,因为季愉是完全被无辜牵连进来的。

“来报寺人只言,无人能幸免于难。”百里口里这么说,然如今见到了平安无事的孩子与季愉的外衣,也不禁怀了希望,“或许贵女季愉平安逃出,我等可在周近村落找寻迹象。”

接下来他们找了一天,没能寻到有关季愉的一点线索。司徒勋心中惶恐。

“先生,若是贵女不幸遇难,也是她命中注定之事。”百里试图找话安慰他。

跑了一天,人和马都累了。司徒勋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两只手紧张地交握在额前:“百里,我担忧是,她或许没死。”

“没死,她会去了何处?”百里把眉头皱了又皱,“莫非回了乐邑?”

他们去到叔碧等人下榻的驿站,寺人称这群客人大清早离开了此地。

司徒勋说不出个所以然,直觉里,他不以为季愉是随了叔碧回家。但是,如果这个理由不成立,无法解释叔碧不等季愉归来自己离开。很快,有个消息解答了他的疑惑。

鲁国公下令封城。一夜间死了一宅子的人,他交代不起,只能称是山贼袭击,严令**在城内外搜查贼人下落。

叔碧他们离开曲阜时,鲁国公尚未下达封城令。由此推断,叔碧他们是早有预料。然叔碧等人不可能参与政治阴谋,答案唯有—个—他们之中有一人擅长占卜之术。

叔碧确实无意要走,她与季愉情同姊妹,季愉生死未卜,她怎么可能抛下季愉一个人走。惶惶等了一夜不见季愉归来,她欲找百里问个究竟。阿慧劝她喝饱吃足才有力气干架,她喝了一碗羹汤后,忽然眼乏全身无力。给她下药并主张强行带她走的人,是师况。

阿慧第一次做出以下犯上的事儿,紧张地快要哭了,问:“师况,为何非得离开曲阜?”

“贵女季愉已经不能归来。若贵女叔碧再出事,我等无法向夫人交代。”师况边说边着急打理行李。

“你怎知贵女季愉不能归来?”阿慧问,固然她听说过师况会摸骨玄术,也曾亲眼在乐宅里见到师况为季愉摸骨占卜。

“此乃贵女命中劫数,无法避开。”师况心里同样难受,明知他人将会有难但不能提醒。只因这劫数是避也避不过,非要避开的话会招来更大的祸数。因此,当昨天信申过来执意要他们离开时,他便在筹划下一步怎么做了。

“我与你该如何是好?”阿慧六神无主,一路来,季愉是全体人的主心骨,每个人在不自觉中已是把季愉当做依靠。

“离开曲阜。”师况道出心中盘算,“避免再被牵连,将贵女叔碧带回乐宅,听夫人下一步指示。阿慧,吕夫人在曲阜,我等在此关头上离开,可以让吕夫人先安心一阵。”

阿慧听得糊糊涂涂,只能大致理解是:若是被吕夫人知道季愉失踪,怕是要闹出更大的祸事来。

贰柒。母女

吕姬在师况他们离开曲阜的时候,便知道季愉失踪了。

这事要倒回一天说。那日,她与温雅约好,去到仁宅拜访。温雅告病不能接待,她轻易猜测出季愉她们已不在仁宅。但没有关系。拜访之前,她事先做了一番仔细调查。一查,原来这位任大人的媵妾,竟是鼎鼎有名的荟姬大人的红人董姬。

吕姬十分热忱地与董姬说了几句话,两个夫人一拍即合。

“如此说来,吕夫人带了二女仲兰来到曲阜,一是由于担心三女季愉,二是为辅佐世子大业。”董姬听她说了一段缘故,想来也不大对,为何非带二女仲兰一块来呢。还有,乐邑女君怎能同意她们出行呢?

“董夫人实在聪慧过人。”吕姬笑融融道,“无女君同意,我等乃妇人,怎可随意出行到曲阜?”

“如何说法?”董姬忽然有兴趣想一听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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