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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主母(全) 书瑾-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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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这话,在他四周的戎人都不怀好意地笑起。仲兰在他们的笑声中,哆嗦个不停。什么意思?没有千年雪狐。那么,那只在周人视野中出没的千年雪狐是怎么回事?

司徒勋在贵族子弟组成的狩猎雪狐大军中冲到了最前面。他扬着马鞭刺马狂奔的姿态,使得跟随他的百里焦虑万分。司徒的内心是几近疯狂了。他不是在追赶雪狐,是在追赶内心的影子。

百里一面让底下人紧紧跟随主人,一面自己是停马,向远方两个伫立的身影望了望。那两人,是在狩猎大军旁边观望的公良和信申。

公良收到百里射过来的目光,是仰起头,似乎惊奇地发现天空的云有向某地涌过去的迹象。信申随他目望,同样发现了,讶道:“莫非天气又有变化?”

98、玖捌。真假

“戎人来袭——”报信的人跌跌撞撞来到周满面前,浑身半边脸都是怵目惊心的鲜血。

周满从御驾里掀开了帷幔,惊道:“汝是言何人?”

“戎人!”那人边说话边是已经喘不过气来,“戎人袭击夫人与贵女车舆。”

“派——”周满差点岔气,急挥袖道,“派兵——”

他身边负责这次秋猎护卫的旅帅立马跪下请命:“天子,委派何人率军前往救人?”

周满与抬头的旅帅对上双目,忽然脑中被冷水一浇,醒了。俨然,现在派兵不大对啊。一是,今带的兵力不足,只能勉强护卫他自己一人。二是,戎人这次袭击为奇袭,不在他们的预计之内,贸然率队去救人,说不定接下来会再遭戎人伏击。周满紧抓帷幔的手放开,倚身回车内深思起来。先是庆幸他后宫的女子中最重要的太房与姜后此次都没有到猎场来,然后不免会稍微地担心王姬阿朱的安危。但无论如何,只有阿朱一人,他的损失不算大。至于其他诸侯损失大或是不大,都可以说只能有利于他天子平衡天下。所以,当尾随他到猎场来的兆公进到他车内时,他也想好了对策。太师兆公只需一个眼神向他示意,他含下头表示认可。

太师兆公走出御驾,召来几个重臣低声交代道:“一是,尽快将此重大消息告知所有公侯。二是,天子有要事在身,要立马回京,护卫兵全部随天子回京。”

几个重臣立刻领会周满的意思。此招是想让诸侯们委派兵力去救人,至于周满自己,当然是保全自身最为重要。然,有臣子提出疑问:“秋猎临近尾声,此时停罢,天子允诺该如何是好?”

周满在车内咳一声,道:“吾之诺未变。只要捉住雪狐到京呈献于吾,吾必履行承诺。”

“喏。”众臣接到他这声首肯的命令,都散开了去。

于是,本在猎场上策马奔腾一决雌雄的各路英豪们,在得知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后,瞬间个个风云色变。

“吾国内可有女子违背吾令到了猎场?”在狩猎大队中率先勒马折回的鲁公姬晞,未来得及下马,便在马背上急着问近臣。

近臣答话:“鲁公之妹荟姬未到此地来,应是在宫中陪伴太房。”

阿妹安全。姬晞忽然想起了另一人,又询问:“乐邑贵女叔碧今在何处?”

“主公——”那个曾被姬晞委派去和叔碧交涉的使臣疾步走来,得意地扬扬两撇小胡子,向姬晞跪下回话,“请主公安心。贵女叔碧因要找主公,被我带来,今是安全。”

姬晞下了马,朝使臣的马车走过去。他一手掀开帷幔,见叔碧在车内歪倒在一边,身上五花大绑,不由蹙眉,问:“此是为何?”

使臣诚惶诚恐道:“主公。半路听闻戎人袭击女子,贵女心神不安,非要亲自前去救人。吾实在不能让贵女一人涉及险境,只能如此做法。”

“行了。”姬晞一摆手,放下帷幔,“此事汝做得好。立马送人回京。”

“是。”使臣高兴地拱手作答。

姬晞走了几步,想到与叔碧一起的另两人,回头问:“可知乐芊夫人与贵女斓今是平安?”

使臣摇摇头,答:“贵女叔碧来找主公,据臣知是为了向主公请求救夫人之事。至于贵女斓,臣唯恐推测,贵女怕是已遭戎人伏击。”

“哦。”姬晞若有所悟的,眺望到公良和信申两匹快马的硝烟滚滚从天际线飞过。

话说,信申接到戎人来袭的快报时,真真是怔了会儿。戎人,怎么会是戎人突然参入到这事来呢?宋国内的纷争与戎人有关系吗?如果,非要有关系,只能说联手戎人的人,与宋国继承人的利害有关。他陷入沉思,一半自然为遭袭的子民忧心,一半则有点预料之中。

公良在他身边,耳闻消息时露出与他截然不同的神态。公良没有一时半会儿的犹豫,双目神色一变,即刻旋身上马。信申看公良要走,才急忙骑马跟上。但是,很快的他醒悟过来,朝公良喊道:“先生,需想对策再去救人。”

以他们两个,身边没有带足军力,怎么和戎人硬拼?其他的公侯,或许有和他们一样着急于被困的亲人,但都被身边的家臣给劝住不要鲁莽。

结果公良头也不回,背身答他:“吾只救一人。此人汝知是何人。”

是季愉。想到季愉,信申的眼皮子猛跳了两下。季愉不同于其她女子,说不定已先设计让自己脱险。所以,他们是得去找她。

与他们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人。在他们的去路上,从灌木丛里跃出了一匹白马。马背上坐的子墨着白虎玄衣,头顶肩上铺满了一层雪,神态无比严峻地向着公良。公良快鞭策马几步到达少年旁边。信申赶上去时只听见他对子墨言:“汝阿姊由吾去救。汝独自行事。”

子墨的脸颊因此话扭动,似为挣扎。他慎重地低下头,向公良说:“有劳先生了。”

见到子墨对于公良的顺从,信申不免心中不满。子墨是宋国未来的君主,怎么可以对其他国家的君主惟命是从。

然而,子墨抬起头,向他射过来一眼。目中并无乖巧的顺和之色,两道炯炯有神的犀利目光,足以与野兽媲美让人周身发抖。信申便是一怔,望子墨漠然的脸色随转头而消逝。少年一道马鞭狠下,白马飞速地在林子失去了踪迹。信申顿然失神了:自己记忆中那个年幼的六岁大的宋国君主呢?那个他一心想让其成为仁君的孩子呢?似乎早就不见了……

“信申侯,吾要一人独往。汝请自便。”公良并没有给信申喘息的机会,拱手道完这话,立马转了马头朝另一方向奔去。

信申急着要赶上他,因自己同样担心季愉的安危。然而,后面有追上来的平士喊话:“信申,主公有请。”原来,燕公姬舞本人自己没有事,荟姬在宫中向太房发难也没有事,然跟到猎场的落难女子中有燕国女子,其中包括了叔梨。

姬舞着急的是:担心袭击的戎人会认出上过战场的叔梨。而且,戎人性情暴躁,见到有杀过自己族人的周人,说不定眼红时立马将叔梨杀了报仇。

信申见姬舞与众公侯一样在营地里团团转,一面想亲自去救人,一面不得恐慌中了他人调虎离山之计。信申这时不好去劝说姬舞做任何事情,相反,最好姬舞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他心里,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希望这个人,不负他的众望,能领会并走进他设计的局里。

司徒勋与众人反应皆不同,听到军报,既不发愣,也不愤怒。他像是充耳不闻,只管继续追逐那只梦幻中的千年雪狐。

百里追随他,一边忧色浮现于脸,道:“侯君,是否该返回与他人一同协商救人之计?固然,吾楚国内应无女子追随吾君进入猎场。然而,侯君认识之人不免有遭戎人袭击者。”

司徒勋瞥他一眼,说:“汝是要吾去救贵女斓?否。吾与贵女无名无分,若要吾去救贵女,也非贵女斓,而是天下皆知之贵女仲兰。”

听主人不合以往为人的答话,百里大大地诧异,不由在心里念道:莫非,司徒是遭到打击太大,生起恨意了?

因而,众人皆回头救人。唯独司徒勋与百里两匹快马一直往前奔跑,没有折回迹象,直进到了雪雾团绕的深山老林之中。

“侯君。”百里勒马,在见到树丛里露出的一团白色动物时,惊奇地叫道,“莫非真是雪狐?”

司徒勋已是取下背上负的箭,搭上弓,瞄准了白兽的尾部。倏地——箭放出去。白兽一动不动,像是在原地打哆嗦一样。然而,司徒勋的箭也射偏了,箭簇扎入了白兽身边的树杆子。

两人随之都下马。司徒勋有些心急,向那白兽走去的时候并未放慢脚步。百里握着匕首,四处观望,担心是陷阱。果然,两人离白兽尚有几步之遥时,忽然兽物身后发出一个女子的喊声:“扬侯,勿要靠近。此为戎人陷阱!”

这声音?!

司徒勋双目眯起,捏着弓的指头松开又抓紧。百里径直喊道:“可是贵女仲兰?”

“大人!”仲兰从丛木中站了起来,眼中似有泪痕,又含惊喜,直对着司徒勋,“不要过来!戎人,戎人乃为了引诱侯君,用雪狐——”

她此话未完,她身后便又立起一戎人,手拿匕首搁在她脖颈上,面目如兽向司徒二人咆哮道:“放下弓箭!”

那戎人操的周语却是流利。司徒与百里对望,明显有不解。

“侯君。”百里摸摸匕首的柄,迟疑该不该为了仲兰弃掉。

司徒勋果断地将背上弓箭全部扔到了雪地里,向戎人方向道:“吾知汝能听懂周语。吾今已放下弓箭,汝且放了人。”

戎人对向百里。百里咬牙,扔下了匕首,举高空空的双手:“吾与吾主人不会使诈。立马放人!”

那戎人一手抓着仲兰的脖子背后,推着仲兰往前走。仲兰一路只望着司徒勋,泪汪汪地说:“侯君,不用救我,快逃命。此地不止一个戎人。”

司徒道:“吾若弃你而走,会背天下大义,从此不能做人。”

仲兰一听,甚为感动的样子,喊着:“吾愿为侯君舍命。”说完,她脖子忽然一扭,主动在戎人匕首上抹去。见一抹嫣红飞出之后,她身体软下。那戎人大惊,因失去了人质退后数步。司徒勋与百里都急急忙忙捡起了雪地里的刀箭,跑上前,来到仲兰面前。百里伸手先探人质鼻息,见有,再察看其脖子伤痕。幸好,她力道小,又不懂刀剑如何伤人之要害,脖子的伤并未伤及脉搏,浅浅一道在脖子脉搏上面,只要止住表层的血,应是性命无碍。

百里将人质抱起,见戎人已是失去了踪影,便是急忙上马。

司徒勋眺望四周雪景,茫茫一片白皑皑之中,已不见白兽的影子。雪狐是幻景?还是真实?此事想必只有仲兰清楚吧。于是,他心头一动,向百里道:“吾等需送贵女回吕夫人身边。”

百里惊讶他的决定,却不能出声反驳。

两人骑上马后,一路打听吕夫人的动向而走。

季愉在林子间踩着雪,在走了一段路后便不能再想其它。只因她敏锐的听力告诉她,有人在跟踪她的踪迹。而且,这个人,有野兽一样的嗅觉。几乎是在踏进这片山区的时候,对方立马瞄准到她身上。为什么?她身边有什么特别值得对方锁定的物体吗?如果有,也就是小獒了。那么,此人只能是戎人,并且绝对是不一般的戎人。

心口里嘭嘭嘭的跃动震在了耳朵里头。季愉把手伸进了外衣内的腰带,上面系挂着子墨送她的匕首。想到子墨送她此物时那副欲说还休的表情,她心里头未免不酸酸的。子墨,可算是她唯一的至亲了。早听说子墨父母双亡,也即是说她父母也是双亡。留给她的这个阿弟,曾经视她为敌人,今却是与她重拾了感情。一切波澜之后,本应顺顺利利。然而,老天似乎要给他们多一点磨难。对于磨难,她倒是不怕的。人如冶炼,不捶打不成器。可是,她只怕阿弟有事,阿弟伤心。

公良说,她放心不下子墨,所以不能与他回齐国。她终究,是得去一趟宋国的。为什么,会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心里浮现的是这样的念头,她也不清楚。

当小獒大叫一声,在她脚边毛发竖立,她止住了脚步。

前面走出来的人,穿着周人服饰,一排明亮的皓齿与他浑身发出的气息不同,给人一种一面明亮一面阴暗的印象。

戎人。季愉念道。戎人之说,有人言,戎人乃祖上背弃之人,进入野林后自成部族,因此与夏商周作对。如果此说无误,戎人,与周人有同样的祖上,也是胞兄胞弟。

现在站在她面前在这个戎人,以其与周人贵族相似的俊美五官,若想伪装成周人绰绰有余。

“我是玡。”那戎人把手抱在胸前,对于只是她一名女子出现,似乎很不满,“杀吾之父公良在何处?”

“公良不在此地。”季愉道。她心里只要一想,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想必公良杀了玡的父亲,才夺得了獒。

“公良不在此地。为何公良俘虏之獒,会在汝手中?”玡不信。或是说,他已经察觉到了季愉与公良关系匪浅,才会现身。

季愉笑道:“此物乃吾从公良手中窃取。”

“窃取?”玡上上下下打量她,不以为她是个精通武艺的女子。

“是。”季愉道,“吾与公良非亲非故。吾命人从公良手中窃取此兽,只因于此兽吾看之甚喜。”

“汝为何人?”玡扬眉,看她服饰,似乎是齐国的身份可贵的女子,因此她的话令人有多分怀疑。

“隗静大人与韩夫人之女阿斓。”季愉说。

玡沉静了一会。只这么一会儿,季愉捉到了某些迹象:这人,认识隗静,还是韩姬?

“吾不信汝所言。汝衣饰,乃来自齐国。”玡最终决定。

“汝此言,是要杀吾?”季愉道。

“是。公良杀了吾父。吾必要杀了公良之人。”玡道。

这人,是不能用言语说通的。因为这人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从他身上发出的独傲气息便可知道。季愉别无选择,只能逃。然,怎么逃,才能逃出条性命,是个技巧。对于这点,她并不像一般弱女子尖叫一声匆忙逃路,她有自信怎么逃。

所以,当玡看着她忽然旋身跃入丛中时,不免愣了愣。从没见过这样的周人女子,身手宛如兽物一般灵敏。他回过神,冲到季愉跑路的地方,拨开密密麻麻的灌木,却见不是路,而是一条黑不见指的深沟。是人都以为,跳入这样的地方,不可能活命的。

自寻死路?为公良牺牲?玡脑子里只能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一时,他倒有点钦佩这个周人女子了,虽然他对周人恨之入骨。

于是他逮住对于主人消失的地方嗷嗷叫的小獒,吹声口哨召来爱马,骑上便与部下会合去了。

不久,公良等人便是收到一则消

息,称隗静与韩姬之女斓贵女不屈于戎人,跳崖身亡。

99、玖玖。阿斓

乐芊坐在往镐京的马车里,头随着急速奔驰的马车摇摇晃晃。

坐在她对面的端木一向的吊儿郎当不见了,倒是露出了一些忧愁来,长长地扯出丝长气:“我担心主人。”

乐芊道:“不见得她是会就此屈服。”

这说的是季愉。

想他们一路逃脱了戎人的追击,往猎场报信。结果半路便耳闻戎人袭击贵妇成群的马车,强掳走了一批人质。其中有一名贵女不服于屈辱,跳崖身亡,为隗静与韩姬之女阿斓。听后心中之震惊,他们两人不亚于他人。对此突发消息,他们本是不相信的,季愉思维敏捷,能屈能伸,不像是会如此轻易寻死之人。然而,戎人头领俘虏了小獒。

“小獒乃主人赠予贵女之物。此兽非主人死,是不可能离开主人。”端木说到此处,又是为公良忧心起来。因为听说第一个带人去找季愉的公良,而且,俘虏小獒的戎人头领玡,曾是公良所杀戎人之子。不排除玡是出于报复心理将季愉逼死。

乐芊听说了其中的这些缘故,仍不相信季愉就此身亡。她把头稍微枕在了手臂上,半眯着眼睛。

马车刚入镐京城门,陡然刹住轮子,车前有人喊:“乐芊夫人可是在?”

端木手握剑柄,一手掀开帷幔查看并回话:“何人在问话?”

“端木大人!”叔碧喜极而泣的声音在夜幕中传了出来。紧接她跳下了一辆华贵的马车,然后直奔到端木面前,仰着头闪烁两只乌黑的眼珠子问:“夫人可是平安?”

端木眺望她坐的那辆贵族马车,似有鲁国鲁公姬晞的标识,点下头:“上车。”

叔碧提起下裳攀上马车,急匆匆进入厢内,看见乐芊,磕头行拜礼:“夫人平安,吾与乐邑子民均可心安了。”她声音里压着的一丝丝颤抖,像是在告诉她自己经历的一切,也是一样的心惊胆战。

乐芊扶她起来,亲切地问:“为何乘坐鲁公车马?”

叔碧垂着眉,似乎压根不想提及姬晞这个人,只道:“夫人,季愉,我听闻季愉——”说着她悲从心中来,欲大哭一顿。

乐芊看她脸上挣扎成一团,知道她与季愉亲如血肉,必是不能接受季愉的任何变故,便把她搂到了自己怀里安慰。端木则一边嘱咐赶车人朝宅邸赶路。

“起来吧。”乐芊拍拍叔碧的背说,“如此之态,可是能对得起季愉苦心。”

叔碧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泪,道:“夫人,该如何是好?”

乐芊语重心长地说:“吾等有未做完之事。”

“何事?”叔碧问。现在有什么比季愉生死更重要的事?

乐芊拧着眉,心中所思非能直率出口。没错,这一次她亲自做诱饵,是让吕姬露出了爪牙,并且现场有端木作证。但是,有她和端木到天子面前指证吕姬是戎人的间谍,只有证人,还是不够的。因是戎人出现,本是出乎她计划之外,而且,听说司徒勋在戎人手中救了仲兰。仲兰提供的证词与他们相反,道是自己亲眼见她和端木被戎人追击,之后,自己在赶赴向天子报信的途中,不幸被戎人俘虏,才有了司徒勋救人这一幕。因此,若没有确凿的物证,想一下扳倒吕姬等人,不太容易。况且,这也不是乐芊的目的了。因为,在知道有戎人参合的真相后,走信申布下的局似乎更好一些。于是她和信申的赌注今都是放在了司徒一人身上。

叔碧见乐芊不出口,倒也不追问。她心里复杂着呢,为了季愉的生死不明,为了鲁公姬晞莫名的表态。唯一能让她心安一点的,就是乐芊还活着,意味乐邑的主心骨没有倒,一切会有转机。

马车在夜巷中疾奔,沿路帷幔飞起。马车里的人能窥见镐京城内灯火通明,却无以往繁荣之相,唯有一片人心惶惶。诸多贵族的妇人被戎人俘虏,不知戎人会提出何等要求交换人质。此事且发生在天子的秋猎内,于是有人向天子发出质问,索要天子负责。幸好周满亲眷中,也有王姬阿朱下落不明。为此,周满大肆祭奠阿朱,以此表明自己与天下子民承受同等的患难。

想当初,天子秋猎本是众家喜悦之事,如今变成了满城哀戚。而从此中获益的人,也不是没有。

乐芊想到这里,一双浓眉紧锁,久久不能松开。

马车停在了阿突在镐京中置的居所面前。端木掀开帷幔率先跳下车时,见有两三辆贵族马车先于他们停在了院中。其中,便有燕公姬舞的马车。他心中不免讶道:莫非,途中所闻之事为真?

乐芊与他同样想法,下了车急忙询问:“信申侯可是负伤了?”

宅里的寺人,倒是不会在此事对他们隐瞒。只因他们一进去,便是能见到的。寺人如实答话:“回大人与夫人。信申侯伤重,在屋里接受医工诊治。”

叔碧举袖压住喉咙里的惊叫,心想:要是季愉活着,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只有她最清楚了,信申在季愉心里边的地位有多么的特殊。

几个人跟着寺人去到信申养伤的独屋。寺人推开门,报名道:“乐邑主公夫人乐芊,端木大人,及贵女叔碧求见。”

屋门大概是为了病人着想,加了两层垂曼遮风。里边有人咳了两声答话:“都进来吧。”

大家听出这人是公良的声音。端木凭声音感觉主人的情绪尚可,心安了一半,护着乐芊和叔碧进门。

里边一间较窄的明堂里,坐了公良等数人,皆是与信申或多或少有些交情的贵族子弟。平士跪坐在里屋的门口,单手把着剑柄,神态十分肃穆。里屋的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缕被纱滤过的朦胧光线,隐约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一听,便知其中那豪迈的嗓音为姬舞。只不过,如今姬舞不比往日潇洒。自己的女人落入戎人手里,家臣又受了重伤,他疲惫焦躁的心情可想而知。在此时,他只能尽心安慰病人安心养伤。

“主公。”信申君呼吸滞缓,微弱的声音像是在肺腑里挤出来的。能见得他胸口中的箭伤极为严重。

也是,谁也没有想到。听说了季愉被戎人逼死之后,第一个冲动的人不是公良,也不是子墨,而是他。那一刻,他像发疯一样,策马急追玡的身影。或是为了追问季愉的下落,也或是为了替季愉复仇。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情绪失控,也就谁都不能第一时刻拦住他。数百支箭由玡的部下向他射了出去。在密集的箭簇里头,他左臂先挨了一箭,没有下马,再追上前去时,又胸口被中了一箭。幸好平士赶到,在如雨林的箭头中将他救了回来。然后,他们便是立即将他送到了阿突这里。

天子周满知道此事后,也急忙让隗静委派可靠的医工前来为信申疗伤。然而,宫中派来的医工对此严重的伤况,只能摇头。信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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