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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会初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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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地看着,它会有怎样的一个未来。
这么说着的稚雀,心里在想些什么?那时,她口中的我的未来,又是什么样子?
这一切,无人为我解答,在我的记忆里也找不到答案。
但我却日渐清楚地知道,我的未来就在这里。
在皇甫炽的身旁。
第六章
窗外飘着小雪,无声地落着,天地间仿佛空旷一片,寂静的漫无边际,让时间也流淌得缓慢了起来。
盆里烧着炭,不经意地晃动的透红,在昭示稳稳散发的热量。
我坐在矮桌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绞尽腩汁。好半晌,才落下手中的黑子,浅浅舒了一口气:“轮到你了。”
我抬头提醒,却见对方直直盯着我,专注却……心不在此的样子。
“辰岚?辰岚?”轻喊了好几声,对方却全无反应,我顿了下,身子稍微倾过去一些,猛地用力叫了声,“辰岚!”
“啊?”他微微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失志,连忙收敛起心神,“怎么了?”
“轮到你下了。”果然,还是得用这一招。
“哦。”恍然地捻起一颗棋子,他只向棋盘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落子。换我继续苦思冥想,却发现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封杀,只得就此作罢。
与辰岚对弈,他总是看着我就发起呆来。我知道他真正看的是谁,便也随他。不过,即便心不在焉,他也是游刃有余;我虽然全心应对,却还是每回都输他。
倒也不怎么在意输赢,于是边拾子,边笑一句:“我又输了呢。”
浅浅微笑着,他淡道:“在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稳赢不输的。”
这我知道。教我棋的是皇甫炽,而辰岚的棋则是稚雀教出来的。所以输他……该说是理所当然吗?
不过,一谈起棋,就会想起魄鹄以前说的话,不自觉就对辰岚说了起来:“有人对我说:世事如棋局,一子错,满盘皆输—;—;那人好像一直很……悲伤的样子。”
“……那他必定是输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吧。”垂下眼,微笑黯淡了些。
“重要的东西?会是什么?”什么样的东西才能称之为“重要”?
“……比如爱情……比如缘分……每个人对重要的概念都不一样。”他捻起一颗白子在指间拨弄,像是随意说道,“但不论是什么,一旦得到了一些,便会开始贪得无厌起来,不由自主地会想要更多更多。”
“就像你对稚雀吗?”
“—;—;”
必定是我问得太过直接了,辰岚的脸色刹时刷白,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他对我苦笑了下:“你还真是一针见血。明明很迟钝,感受力却出乎意料地敏锐……”
“你喜欢稚雀?”
他有些诧异我会有此一问,笑问我:“初雪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想了下,回道:“知道,”看皇甫炽的行动就知道了,“但不是很明白。”
“那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那是什么?”
“……是比‘喜欢’更加深刻的感情,会想要分分秒秒相守、时时刻刻独占,”他捻着棋子在唇上轻轻一吻,微眯起的眼里闪着深沉的幽光,“……是恨不能夺去对方的自由,将她完完全全融入自己骨血中的疯狂……”
我看到他深幽的眼眸里复杂的情绪,有忿恨,有悲伤,有魅惑,有心痛……还有至死方休的决然。
那样的神情,就像疯狂燃烧吞噬一切的焰火一般……
有一瞬间我想,这个总是和稚雀一样穿着一身白衣的人,或许更适合红色也说不定……
“……曾有一次,我偶尔醒来,稚雀对我说,蔓球沙华的红色太过浓烈太过肆意,让人觉得很危险很可怕。”
卡哒—;—;白色的棋子落下,撞击着棋盘,发出一声钝响。
我看到辰岚骤然紧缩的瞳孔中,清晰地烙印着的一张绝美的脸。虚无的影像,是我又不是我—;—;那是他失去的,非常重要的东西。
拾起棋子放回他手中,我淡淡接下刚才的话:“可是,虽然可怕,她还是觉得很美丽……非常的美丽。”
“……她……真的……这么说吗?”握着棋子的手微微颤抖着,他迟疑地问我,不敢置信又期待着,害怕希望落空的表情。
“是的。”我轻轻点头。
然后,气流喽然浮动,门开了,一阵衣袂飘动的声音。
有人绝尘而去。
迫不及待。
……望着棋盘上散落的棋子,我在一个人的屋子里静静发呆,任门大敞着流失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热量。
我想我或许是做错了,可话一旦说出口,便再无法收回。
无力地趴在桌上,我现下已没有心思去整理棋盘了……真的是做了多余的事情了吧?
哎—;—;为什么会这么麻烦呢?明明是相互喜欢的,在一起时也很开心,为什么当其中一人的感情变成了“爱”之后,就无法再在一起了呢?
难道说“爱”是很讨人厌的东西吗?
忽然意识到过样的可能性,我立即正坐起来,收拾好棋子,打算等一下去翻翻皇甫炽那堆足以压死人的书,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不过,“爱”跟阴阳五行八卦命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也不知道皇甫炽的藏书里会不会有这方面的记载……算了,随便找找看吧,反正我现下也没什么事可做。
才想行动,院子里便传来一阵骚动,我抬眼看去,是管家和……皇甫炽?
我起身走到门口,本来低垂着头全靠管家扶持才得以行走的人抬头看我一眼,惨白着一张脸,冲我笑了下:“初雪,我回来了!”
说着便向我倒了过来,我赶紧伸手去接,他顺势倒进我怀里,无力支撑自己地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到我身上。
我用两手抱牢他,免得他滑下去,疑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老管家,希望他能为我解答。
不过皇甫炽没给我机会去了解,靠在我身上轻声说了句:“管家,你先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只迟疑了一下,他便毫不犹豫地掩门离开了。
对主人的命令绝对服从,似乎是这宅子里仆人们一贯的作风。
我微微蹙起眉,扶皇甫炽到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喂他。
他靠在我怀里,小口小口地吞着茶,看起来十分虚弱,但这并不妨碍我向他提问。
等他似是缓过气来了,我淡淡开口:“你不打算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特意遣退管家,如果不是不想让我知道,就是打算由他自己来开口了。
“……也没什么。”他喝完茶,脸上稍微有了点血色,等我把空杯子放回桌上,便整个人往后仰躺进我怀里,“只不过是和少玦;大干了一场罢了。”声音听起来低沉又沙哑,明显的气虚……或许该提醒大夫给他增加补汤的次数和份量了。
“什么意思?”
“就是通常所说的‘斗法’啦!”他不甚在意地说。
“皇甫少玦;找你麻烦……还是你故意安排?“
“呵呵,”他抓过我的手,开始专注地玩起我的手指,“就知道初雪你聪明。”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认为他现在的身体适合做这种过激的事情。
“没办法啊,如果要让族人们承认少玦;的实力,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值得他这样折腾自己病弱的身体?
“这样才能让少玦;顺利地继承族长的位子嘛。”
“……他同意你这么做?”那个骄傲又固执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施舍般的给予?
“嘿嘿,”怀里的人得意地奸笑了下,“谁叫他欠了我人情呢,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得听我的!”
果然是被抓住了把柄。皇甫少玦;,我开始有点同情你了。
在心里不是很认真地为被皇甫炽设计的人小小默哀了一下,我问皇甫炽:“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还用说吗?”他笑呵呵地抓着我的手覆在自己颊上,凝视着我的眼黑黑亮亮,温柔得像是会滴出水来,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当然是为了,能再多些时间和初雪在一起喽!”
皇甫炽真的是个行动派,我再次确定了这一点。只要是他想做的,就算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也要达到目的。
那之后,他代前代族长—;—;也就是他已去世的父亲—;—;收了皇甫少玦;作养子,改名为爝,进驻本宅东面的霁月轩,学习所有一切少主所必须学会的事情。
一切顺利得只能用“一气呵成”来形容。对此,皇甫家的众多族人似乎是乐观其成的。
“按皇甫家的传统,弱冠之日便是继任族长之时。”趁皇甫炽不在时过来找我玩的魄鹄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离那小子满二十还差了两年。”
……原来如此。
“那么魄鹄,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吗?”他盘膝而坐,笑呵呵地指了指自己,“我这个已死的人管他们活人那么多做什么?”
我合上正看着的书放回架上,跺步到他身边坐下:“不管怎么说,作为初代族长,你有义务关心自己这一族的走向吧?”
他摆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义务这种东西是生前的事,死人哪还有什么义务要尽的?何况我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
……又来了,每次都是些脱关系的说辞,可真要不在乎,又怎么会在这里游荡?
但那似乎是他的痛处,我不能问。
“皇甫家的人可不这么认为吧?”祠堂里日夜不息的香火,若说只是为了祭奠,我可不会相信。
在祠堂时,每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很多人来。从一开始的恭谨虔诚,到后来无边的欲望,我隐约感觉到改变。
因为记起来了,所以也有些明了,皇甫炽对看似关心他的族人们是怎样的感觉。
“他们怎么认为是他们的事。”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的魄鹄显得冷漠无情,“因为自己无能就想要依靠别人我还可以理解,但整日勾心斗角却不知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我就无法认同了。现在的皇甫家和以前不一样,只是一群为了权力和利益而聚集在一起的人罢了。就算曾与他们血脉相连又如何?我不认为他们有让我费心思的价值。”
“那皇甫炽呢?”如此看来这世上的一切确实都不单纯,仅用血缘来断论,是牵强了些;但毕竟是因此而有着联系,所以也不是说不理就能不理的吧?
“他?”魄鹄顿了下,有些不情愿,“那小子狡猾得很,用不着我操这份闲心吧!”
“也就是说,其实你是想替他操心的喽?”我好笑地问他。
“……也不是啦!”他有些孩子气地撇开视线,别扭地回道。
“不是就不是吧。”反正我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撇开皇甫家的事不谈,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吧?”我垂眼淡道,看他僵往了脸。
“……你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实事求是的回答,多少有些不满在里面。
“那为什么这么问我?”
“感觉喽。”总觉得稚雀把我留在皇甫家,该是与他有关。看他刚才的反应,多多少少是隐瞒了我什么吧。
“……说你迟钝偏偏有时又这么敏锐。”魄鹄苦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要等很久吗?”
“不用,时间很快就到了。”
“真的?”
“真的。”深幽的眼神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用我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低语,“……由我开始,由我结束—;—;所有的因果。”
* * * *
即使身处伫雪院中,我也依然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皇甫炽可能并不希望我知道。
听辰岚说,皇甫少玦;的少年得志,无可避免地引来了分家又一轮的势力消长,各家之间互相倾轧得厉害。
当然,并非所有的一切都在台面上进行。
“见不得光的事自然是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做。我的这些族人们可是拼了命地想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来抬高稳固自己的势力,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自相残杀。”魄鹄冷笑着这么说。
皇甫炽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将这些事全部交给皇甫少玦;处理,他自己似乎并没有介入的意思。是考验,也是磨练,毕竟皇甫少玦;还年轻,虽然能力出众,却尚不足以服众。
在皇甫炽的默许下,皇甫少玦;很快在家族中确立了下任族长的地位。
是使了怎样的手段,魄鹄断断续续也有说给我听,所以我想,他该是没有问题的。
皇甫炽依旧忙碌,我不问,他便什么也不说。所以我让大夫多配了些大补汤,不客气地给他灌下去。
他知道我不高兴,所以很乖顺地放任我的行为,每次喝药也老老实实不再抱怨,虽然糖也没少喂过。
令我不解的是,他对我的所作所为,似乎有点窃喜……明明是很讨厌喝补汤的,真不明白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我问魄鹄时,他先是装腔作势地咳了咳,没一会儿就不客气地放声大笑起来,还猛拍我的肩膀,说什么“做得好初雪,真是太有趣了!”之类的话,让我更加一头雾水。
……这两人有时候还真像,就喜欢摆谱。
虽是这样,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差,魄鹄绝对不在皇甫炽在时出现,即使不小心撞见了,两人也是正眼也不看对方一眼。
这天清晨,皇甫炽起了个大早,开开心心地捧了一堆衣服到我面前。
“你这是干嘛?”我看他兴致勃勃地拿衣服在我身上比啊比的。
“给你挑衣服啊!”他笑呵呵的。
新游戏吗?我皱起眉,拿过一旁的披风先给他披上。穿着单衣就跑来跑去,也不怕着凉!
“……这件不行,颜色太深了。”
“这件也不行,花色俗气了些。”
“这件还可以,可以试试。”
“这作好,就这件吧!”
他对着那堆衣服挑挑拣拣,选了好久才挑中一套,要我穿上。
等我穿好,他打量我全身上下,然后满意地笑开来:“果然很适合初雪呢!”说着,又取了他特意订制的玉佩给我系上。
“皇甫炽,你这是做什么?”我看看身上的新衣,浅浅的蓝色十分柔和,上头绣了些我不认识的花花草草,精致雅丽……但总觉比平常要繁复贵气了几分,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说不出的别扭。
“打扮你啊!”皇甫炽笑阿呵地回答,拉起我的手用我袖口那一圈细白的绒毛在脸上惬意地刷啊刷,“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当然要慎重其事才行!”
“大喜的日子?”
“对啊,今天是少玦;成亲的日子,我们要一起去观礼。”
“他要成亲了?”
“对啊,就今天嘛!”
这个人……居然现在才告诉我,还笑嘻嘻地摆出那种若无其事的态度。
“认养之后就是办婚事,你这个养儿还真是热心啊!“我不冷不热地回一句。
“……初雪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研究我的表情。
“我不可以生气吗?”白他一眼,帮他穿好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衣裳,他像只温驯的狗儿任我摆布,半句怨言也没有。
之所以顺着我的理由—;—;不想去想。
“也不是啦,只是初雪还是笑着的时候最漂亮了。”他孩子似的讨好地拉拉我的袖子,“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好。”我平板地应道。不然还能怎么样?你都做得这么彻底了。
替他系上披风的绳结,我抬手将他垂在颊边的发勾回耳后,露出苍白的侧脸。
……气色好像又差了些。真不明白大夫开的那些汤汤水水有什么用,灌了那么多都没见起色。
“……初雪。”
“嗯?”
“对不起。”
“……你又做了什么了?”不然怎么忽然没头没脑地道起歉来。
“不是又做了什么……”
“那就是准备做什么喽?”边帮他把玉佩系好,边淡淡接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这么做。”他闷闷不乐地靠过来,张大两手抱住我,“可要让族人们彻底死心,这是我想得到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
我小小地叹了口气,轻轻拍拍他的背:“所以,我也只能配合了,是不是?”
他迟疑地搜索我的眼瞳:“……不生气吗?”
“不生气。”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还气得起来?
“呵呵,所以说初雪最好了!”他这才放心地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带点淘气的神情,“放心,族人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不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我好笑地摇头:“你真当他们是豺狼虎豹啊?”
“不,”他很认真地反驳,“他们比豺狼虎豹更可怕。”
等一切妥帖已经日上三竿,皇甫炽拉着我出了伫雪院,不紧不慢一路往正厅而去。
宅子里张灯结彩,仆人们也都换上了新衣,来来往往的,个个脸上带笑,一派热闹喜气的景象。
等入了厅,本是或坐或站的众人一见皇甫炽,刹那间人头汹涌,一窝蜂地往我们这边挤来。
“皇甫公子,好久不见了!”
“确是好久不见,岳世伯看来还是这么精神,果真是老当益壮啊!”
“哈哈哈,好说好说!”看起来颇为豪爽的男人小力地拍了拍皇甫炽瘦弱的肩膀,“倒是你近来身子可有好些啊?”
“托福托福,这些日子大夫可没少给我开药,已经好了许多。”
“对了,这位是—;—;”对方看向我问,眼里藏不住的好奇和……别扭。
“我来介绍,他是我的好朋友初雪。”皇甫炽笑眯眯地回望我,“初雪,叫岳世伯。”
我从善如流,“岳世伯好。”不过,以我的年纪如此称呼一个人类,似乎有些怪异吧。
“……好,好!”对方笑得尴尬,没一会儿便借口退开了。
“皇甫公子,千惑代表江南冉家前来道喜,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清隽的男子站到面前,优雅地微笑。
“冉公子你客气了!江南冉家名满天下,身为少主的你能来这一趟可是给足了我皇甫家面子!”
“哪里,皇甫公子才真是客气……”
客人很多,皇甫炽从容应对。我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众人好奇的视线,经常停留在他牵着我的手上,耳中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是各种各样的猜测。
“……那人,莫不是皇甫炽的男宠吧?”
“真的假的?”
“你瞧仔细了,他们戴的玉佩可是一对的呢!普通人会拿成对的玉佩跟朋友分着戴吗?理所当然该是送给情人的吧!”
“……真没想到皇甫家的少主居然也有这等嗜好。”
“钟府必是知道了这事,才改将女儿嫁给皇甫爝的吧?”
“可我听说是皇甫炽坚持要推掉这门婚事,钟府才退而求其次地将女儿嫁给皇甫爝呢!”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下任族长,前途无量,何况比起那痨病鬼似的少主,皇甫爝的条件可要好上太多了……”
听了们那些话,好似嫁给皇甫炽有多么不值。他虽然是多病了些,爱撒娇耍赖了些,但也不失温柔坚毅啊。我微蹙眉,看了皇甫炽一眼。他沉稳地笑着,不为所动。
我浅浅弯起嘴角……不在意吗?那么也不必在意了。
“……那人到底是谁呢?”
“没听过哪家有这样的小倌儿啊,何况皇甫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看那样子,皇甫炽似乎是很中意他呢!”
“不过,真的是位……非比寻常的美人哪……只是站着就让人目不转晴了……”
“确实是相当少见的美貌,笑起来的模样……该怎么形容呢……好像会发光一样……”
“……绝对不是什么小官吧?光这么想就像是污了他似的!尤其那种高贵又淡泊的容姿,莫说是皇亲国戚,倒更胜似天上的仙人呢!”
“说的也是!瞧那一身纯净如冬雪般的气质……莫怪皇甫炽会对他如此着迷,虽然明知是个男子,也还是让人不由得想亲近啊……”
……他们……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转过头去:“……你在不高兴什么?”
皇甫炽依旧沉稳微笑着,可我知道这看起来和适才不分轩轾的笑容在实质上还是有了几分不同。
“……别笑!”
“嗯?”
“不要笑!”
……我在笑吗?抬手摸上嘴角,好像确实是笑着的,不过,“不可以笑吗?”
“不可以!”他答得十分迅速果决。
“哦。”是什么忌讳吧?没听说喜宴上不可以笑的。不过,既然皇甫炽这么说了,那不笑就是了。
不多久,一声“吉时已到”,将这场婚礼拉开序幕。
高朋满坐,皇甫炽主婚,将据说原是他的未婚妻的女子嫁予了皇甫少玦;。礼堂之上,他一派家主风范,大度雍容气定神闲,那气势甚至让身为主角的新郎也不由逊色了几分。
拜过天地,行过大礼,便是酒宴欢谈。皇甫炽抓住时机托病退场,众人倒也没有为难。谁人不知皇甫家的少主身子不济?谁人又敢让他抱病辛劳呢?所以,他走得十分顺利。
回了伫雪院,不比主屋那边的热闹非常,没旁的人在,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我果是待不惯人多气杂的地方,还是这院里自在。
进了屋,才关好门,皇甫炽一改在外的从容泰然,脸一垮,整个人不由分说靠到我身上,倦倦地撒起娇来:“初雪,我好累哦!”
我安抚地拍拍他,揽着他在矮桌前坐下,将顺路从厨房里拿的药盅递给他。趁他喝药的空档重新烤好盆里的炭,让室温慢慢回升。
待他喝完药,习惯性地塞了颗糖给他,调整好姿势让他靠在我怀里。
“呵,果然还是这样舒服。”他解了束发的带子,乌黑的发丝散在我襟间,合着眼小声叹息。
我扯了披风过来盖在他身上,终于得空问他:“……皇甫炽?”
“嗯?”
“为什么这么做?那本该是你的妻子、你的婚礼吧?”
他睁开乌黑的眼仰头望我,笑了下,自嘲道:“我这样的身子,没剩多少时日,跟了我是糟蹋她……魄鹄那家伙告诉你的?”
我点点头:“你这些日子就是在忙这件事?”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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