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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阎王令-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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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老狐狸’?他毕竟是我世伯,麻烦你说话客气些。”秦心逸斜目盯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背上那只温暖大手所给予的安抚——一路上餐风露宿,自己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全亏眼前的大个子彻夜未眠地悉心照料才得以康复——经此一事,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千里之遥渐成咫尺之亲,感情呈直线状上升。虽然秦心逸经常在言语上跟武笑天起冲突,但是对于武副谷主说的话,他多半还是能听进耳内,并且牢牢记住。
“唉……”武笑天无奈地仰天长叹。放眼整个武林(除了他的两个师兄以及其他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只要端出“长空三击”的名号,有谁不吓得胆战心惊、唯恐避之不及?哪知有个叫做“秦心逸”的小鬼非但一点不怕,反而大有骑到他头顶撒野的趋势,碰巧武副谷主又是位难得的面恶心善之人,居然就此被个小鬼吃得死死的。不过说也奇怪,他之所以会惧怕两个师兄,当然是因为他们的武功智计、以及大师兄神鬼莫测的毒术——试问,如果一个人从小就在自己师兄的百般荼毒、千番恶整下度过悲惨兮兮而又没有尊严的童年,那么,他每次一见到那两个魔头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亦是情有可原。但是,他会对面前这个武功平平、头脑单纯的小鬼有所顾忌,却是毫无缘由,连他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发现只要秦大少爷一声吆喝、几记白眼,自己便立马服服贴贴、主动上前认错讨好,象个捏软了的柿子,屡试不爽。这种奇特的、不符合正常逻辑的现象,以武副谷主后天的麻木知觉和先天的迟钝神经自然剖析不出其中的原因,只能将之归类于某种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诸如“鬼上身”之类),有时候一个人想想,真有点儿毛骨悚然。
“干嘛叹气?”仔细观察着武笑天难看的脸色,秦心逸抬高了一条眉毛,“你哪儿出了毛病?”明明是真切的关心,却偏偏用讥讽的语调加以掩饰——少年爱逞强的个性一览无余。
“小鬼,”武笑天讪笑,“关心人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吧?”两人虽相处不久,但秦心逸的脾气武笑天倒是已经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谁关心你了?”秦心逸偏着头、瞪大了眼睛,死不承认——这样的表情落在武笑天的眼内,却觉得分外可爱。
“呵呵呵……”心里一高兴,武副谷主便龇牙咧嘴地傻笑开来。
“你笑什么?”秦心逸困惑地问,漂亮的眉峰紧紧攒起,墨黑的眸深如子夜,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张开……
没来由地心中一荡,武笑天慌忙干咳一声:“没、没什么……俺、俺只是……”他倏然住口,飞快地横身护住秦心逸。
窗子与门同时一开一阖,从外面轻悠悠地飘进来两个人。
“大武,你的耳力越来越有长进了。”
听见熟悉的语声,武笑天长长舒了口气:“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有人自愿替咱们修房顶,所以就趁机出来溜一圈。”雷玉一把拨开拦在前面的武笑天,仔细地端详着秦心逸,笑吟吟地道,“嗯,果然是毫发无伤。保护得不错,看样子你对我布置的任务很尽职。如果以后咱们绝心谷开了镖局,不妨让你担任总镖头,如何?”说到“任务”与“尽职”之际,不意外地在秦心逸眼中瞟见一丝受伤的神情,虽然一闪即逝,又怎么瞒得过雷大谷主的火眼金睛?雷玉嘿嘿一笑,小子,谁教你今天得罪了我?居然敢说本谷主长得象女人,简直是老虎头上拔毛,不给你点教训,怎么显得出本谷主的厉害?
“不、不……”武笑天忙着张嘴辩解,怎奈在自己从小畏如鬼怪的大师兄面前又犯起了口吃的老毛病。
“秦公子,别来无恙?”另一边的苏放甚有风度地冲着秦心逸拱了拱手。
“多谢,秦某一切安好。”出身世家的秦心逸自然是十分恭谨地还以一礼。
“不客气。”苏放笑眯眯地道,“我有一事,想请教秦公子。”
秦心逸客气地道:“苏楼主请讲。”
“我记得我们以前并没有见过面吧?”
“是的。在下与苏楼主只交谈过寥寥数语。”
“也许别人没有注意,不过——”苏放注视着他,“今天上午我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你似乎并无太大惊讶,莫非是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
“在下自听到苏楼主的说话声开始,便已经知晓了苏楼主的身份。”秦心逸据实相告。
“你有过耳不忘的本事?”
“岂止过耳不忘?”武笑天得意洋洋地大力吹捧,骄傲、赞誉之色溢于言表。“只要小鬼听过或见过的任何声音和事物,第二次他都能毫无差错地指认出来,绝无偏失。”
“你从没出过错吗?”雷玉好奇地问。
“从来没有。”秦心逸摇头。
“如此甚好。”雷玉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两圈,和气地道,“秦少侠,有一件事……”
“不行。”武笑天忽地挡在秦心逸身前,努力面对大师兄噬人的眼光。
“什么不行?”雷玉冷冷地瞅着他,“我还没说,你又怎么知道不行?”
“总、总之,就是不、不行!”平日瞧见雷大谷主此刻的眼神,武笑天的腿早已软了,但是这一次,他却硬是挺了下来。“上、上次你也是眼睛这么左转一圈、右转一圈,结、结果俺被骗去吃了一碗你亲手炖的五花八门、龙争虎斗大补汤,后、后来俺就上吐下泄,足足拉了一个月的肚子。”他说来心有余悸,把秦心逸护得更严,“小鬼,你千万别上他的当!”
“哦?”雷玉凉凉地打了个呵欠,“你是什么时候吞了熊心豹胆的?才十天不见,竟敢这么对我说话。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想再尝一尝五花八门、龙争虎斗大补汤的滋味?”
“喂,”秦心逸听得生气,自武笑天背后探出头来,“你别欺人太甚!”
啪、啪、啪。雷玉拍了拍掌,赞叹道:“大武,有人替你抱不平呢!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他?”
“大、大师兄。”急忙将秦心逸的头按了回去,武笑天擦了擦额头的汗,“俺、俺……”
“放心吧,”瞧他一副胆战心惊、唯恐自己对秦心逸不利的模样,雷玉戏谑地道,“我不会对你的心肝宝贝怎么样的。”
“心、心肝宝贝?”武笑天的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俺、俺只是……因为大、大师兄说要、要保护……”他词不达意地道。
“谁需要你的保护?!”秦心逸眸内闪耀的火焰于瞬间燃成灰烬,他迈步走到武笑天跟前,板着脸道,“在下已非三岁孩童,完全有自保的能力,不敢有劳武副谷主费心。”
“小鬼?”武笑天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望向蓦然疏离、陌生起来的少年,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实在是——太迟钝了。苏楼主和雷谷主一齐暗暗叹了口气,不过,以他二人的恶劣性格,自是不会好心到把其中真相轻轻易易、明明白白地告之武笑天。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二人不约而同地一致决定站在山顶上看好戏。
“没事。”被对方忧心忡忡的目光层层包裹,秦心逸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我只是……”
“俺知道了!”武笑天恍然大悟,“一定是你病刚好就忙着赶路,累坏了身体,所以才导致一时情绪不稳……”他滔滔不绝,完全没有注意到苏、雷二人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和秦心逸铁青的脸色。
“你……”秦心逸怒上心头,欲待发作,瞥了瞥苏放和雷玉,强自按捺下去,“是啊,我真的很累……”
“那你好好休息吧,要不要到床上去躺一会儿?”武笑天关切地问。
“不、不用了,我……”
“他只是稍有不适而已,”雷玉出声拉了秦心逸一把,“你不需要那么紧张。”
“对啊!”武笑天猛然省起,“既然大师兄这么说,一定不会错。”
“为什么?”感激地睇了一眼雷玉,秦心逸转头问道。
“俺大师兄的医术很高明的。”
“雷谷主精通医理?”秦心逸吃惊不小,“你的绰号不是‘毒手’吗?”
雷玉微笑,眼前的少年率直坦白得可爱,想必今天早上那出戏定是排练了相当一段时间,方能演得如此轻车熟路吧?倒真是难为了他。
“下毒的人首先要懂得解毒——这也算是医术的一种。”雷玉难得谦逊地道,“说精通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雷谷主……”秦心逸张开的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武笑天以另一只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苏放和雷玉一左一右极快地贴在门的两边,四个人静静而立,默默等候——
一只苍老、枯瘦的手稳稳地推开房门,一个人灵巧地闪身而入。
第八章
“齐叔叔。”
瞧见这个人,秦心逸拉下了武笑天的手,粲然而笑。
“小逸。”悄然前来探视的齐响被屋内的热闹景象吓得够呛,定睛看清楚了门旁两人的面貌,立刻进入百分之百的警戒状态。“不知二位深夜至此所为何来?”他沉声喝问,“难道……”
“齐老前辈切莫误会,我们只是有事与秦公子商谈,别无他意。”苏放说得诚恳无比,单凭那张忠厚温和的脸便已颇令人信服。
无愧于“精打细算”外号的齐响用一种半嘲讽的眼神望向苏放:“苏楼主当真认为老朽已经老眼昏花了么?”
“齐叔叔,”秦心逸走上前,帮着澄清,“苏楼主没有说谎。”
“他没有说谎?”齐响略带讶异地瞧了瞧秦心逸,感受到房中平和的氛围,他放缓了语调,和颜悦色地道,“那么,是你说了谎?”
“我……我不是故意……”秦心逸垂下头,暗中吐舌。
“小逸,”瞥见秦心逸的神色,再环视了伫立在周遭的三个人一眼,精明机诈的齐响登时心中雪亮。“你演的好戏,居然连齐叔叔也给蒙了。”
“齐叔叔……”秦心逸涨红了脸。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齐响疼爱地抚了抚视如己出的小孩的头顶,“但是你既然把齐叔叔也扯进了戏里,总该告诉我我的这位‘仆人’究竟是谁?”
“多谢齐叔叔今早的配合。”秦心逸冲着齐响亲昵地道,显然非常信赖面前的长辈。“他就是绝心谷的副谷主……”
“‘长空三击’武笑天?”听得是绝心谷的副谷主,齐响心中一动,想起一人,脱口而出。
“晚辈武笑天见过齐老前辈。”武笑天抱拳行礼。
“武副谷主切莫多礼,这次小逸多亏有你照顾,才能一路平安无事。”齐响摸着山羊胡子,哈哈笑道,“江湖盛传武副谷主已年届不惑,如今得见剃去胡子后的真面目,老朽方知眼拙——‘添哥’原来就是‘天哥’。哈哈哈……”他瞅向自己宠溺的孩子,语带调侃。
“齐叔叔……”秦心逸的脸这回彻底烧了起来,连耳根到脖子一片通红。
“其实,”雷玉不慌不忙地替他解了围,“整件事是这样的……”他将前段日子发生的事件详详细细地诉说一遍,末了,凝视着齐响道,“齐老前辈,据在下推测,杀害秦府全家,包括近二十年来河北金刀门、洛阳王家、湖南忠义堂的三宗血案应俱是‘暗煞’组织所为。”
“雷谷主所言甚是,”齐响沉吟,“不过,那‘暗煞’组织的首领……”
“此事请齐老前辈放心,”雷玉静静抬眉,“在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便有劳雷谷主了。”齐响展颜。
“齐老前辈毋须客气,雷某这么做也是为了还绝心谷一个清白。”雷玉笑道,“至于大武,就暂且留在这儿,万一‘暗煞’找上门来,也好有个照应。”
“太好了。”齐响正中下怀,“有武副谷主在小逸身边,老朽当可高枕无忧。”
“齐老前辈如此信任有加,”苏放目光闪动,“就不怕受骗上当?”
“老朽绝对相信小逸的眼光,他从来没有看错过人。”齐响的回答出人意料,“小逸的直觉特别敏锐,六岁时候的眼力便已远在老朽之上,好人、坏人他分得很清楚。”
“哦?”雷玉感兴趣地望向秦心逸。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心逸腼腆地笑了笑,“我六岁那年看到跟齐叔叔一块儿来探望我爹的那个人,一下子就吓得失去控制地大哭大嚷。”
“当时咱们怎么哄也哄不住,”忆及往事,齐响目中漾起了浓浓的怀念之情,“那个客人长得英俊潇洒,待人温文尔雅,是白道上颇有侠名的人物。咱们谁也没料到他竟会是个人面兽心、见色起意的无耻之徒,对于小逸的哭闹,也只当作是小孩子怕见生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俺明白了。”武笑天抢着道,“他一定是见到了小鬼的母亲,听说秦夫人年轻时风华绝代,是武林中公认的美人……”
“错了。”齐响摇头,“他不是对秦大嫂有意,而是对小逸起了淫心。”
“可、可是……”武笑天瞠目,“他、他当时才、才六岁……”
“这世上卑鄙阴险之人甚多,”雷玉冷笑,“象那种人,死一百次都不可惜。”
“不错!”齐响忿然,“幸亏秦大哥及时赶至,一剑结果了那个畜生,否则小逸……唉,若不是我引狼入室,也不至于……”他自责不已。
“齐叔叔,”秦心逸插口,“当年这件事并不是您的错,而且我也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不了的。”——瞥见他苍白的容颜,武笑天知道,当初的事对于秦心逸来说绝不止是“受了点惊吓”而已,他悄悄伸出手去,将冰冷而纤细的手掌纳入自己温暖的掌心。秦心逸胸口一暖,只觉有什么酥酥麻麻、酸酸甜甜的东西顺着手掌丝丝渗入心湖,一时也说不清其中滋味。
“我了解了。”将他二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尽收入眼底,雷玉面上泛起一抹了然之意,“但是,只凭一件事,尚不足以下定论吧?”
“当然不止一件。这十几年来,大大小小发生过不下二十起事件,小逸没有一次判断失误。”齐响凝视着秦心逸的眸中满是激赏。
“如果秦少侠的直觉真有那么准——”雷玉偏首而望,“我想听听你对罗正的看法。”
“我和他仅属泛泛之交,”秦心逸想了想,皱眉道,“应该说,我们不是同一类的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可以深交。”
“这么说,你讨厌他?”雷玉的视线咄咄逼人。
“……是的。”沉默了片刻,秦心逸坦言。
“罗正是浩然门的少主,侠名极盛,一般人结交都来不及,秦公子倒很有个性。”苏放微笑。
“小逸很难信任别人,”齐响解释道,“多年来,你们是他首次如此信任的人。”
“秦少侠既不是信任我,也不是信任阿放,”雷玉促狭一笑,“他信任的另有其人。”他对着秦心逸眨了眨眼,“我说得对不对?”
“我……雷谷主说得对,”被人窥穿了心事,秦心逸索性大方地承认,“我的确很信任天哥。”
——好一个率真而不造作的少年。那双天空般晴朗的眸子正如少年的心一样纯粹、明澈。
“好。”雷玉的眼睛弯成了两道弧,“虽说‘暗煞’目前尚不知大武的身份,或许会掉以轻心——不过,你们需得时刻提防另一个人。”
“什么人?”秦心逸不解。
“梅亦情。”苏放接口,“他这次突然在扬州现身,最终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你。”
“我?”秦心逸睁圆了黑亮的双眼。
“不错,”雷玉分析,“以前他没敢找上门,是因为畏惧你的父亲。‘剑气苍穹’秦浩秦老前辈的剑法在武林中数一数二,排名仅次于白道盟主罗苍劲,想必那梅亦情也颇为忌惮。而且,引月派中人才辈出、高手众多,秦府日夜守备森严,是以他才一直未曾轻举妄动。”
“老朽明白雷谷主的意思。”齐响颔首,“如今引月派已名存实亡,那梅亦情正可趁火打劫。”
“所以,”雷玉灵活的眼珠溜向武笑天,“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和秦少侠同住在一间房内。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务必多加留神、小心应付。”
“哦。”完全是命令的口吻,武笑天哪敢有半点推辞,当下乖乖地答应——反正就算大师兄不吩咐,他自己也早已决定要好好保护小鬼了。
“雷谷主……”秦心逸张口欲言。
“别担心,”装作没有看见少年目中的不服,雷玉一迳安慰道,“我这个师弟人虽然笨了一些,武功却还过得去,你不妨善加利用。”
“他……才不笨。”憋了半天,少年口中吐出这么一句,当场笑倒了苏、雷二人,就连齐响也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
“过几天等屋顶上的英雄豪杰们都撤出了扬州城,梅亦情极有可能会再度现身。”瞅了瞅脸上可以煮鸡蛋的秦心逸以及站在一旁傻呵呵直乐的武笑天,苏放忍笑道。
“就象我有两件完全相同的衣衫一样,”雷玉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梅亦情也一定留了一手。”
事情果然不出苏、雷二人所料,过不了几天,城中集结而起的人马渐渐失望地陆续散去,便连罗苍劲父子也于三日后亲自向齐响、秦心逸辞行,临走前罗苍劲还好好安抚勉励了悲痛万分的世侄一番;罗正更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这情景,看在旁人眼内,端的是情真意切、语重心长,极有前辈长者、名门少侠的风范。就在罗家父子与人告辞别离之际,苏放和雷玉也好不容易摆脱了一大堆崇拜者的纠缠,乘隙混入人群,溜出城外。本想悠哉悠哉地四下转转,可是回头一瞧,却发现了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你说,”雷玉一边走一边捅了捅身旁的苏放,“他究竟想跟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苏放瞥了瞥距己十步之遥、面无表情的竹竿般的男人一眼,事不关己地道。
“你倒说得轻松,”雷玉撇了撇嘴,“反正背后的杀气又不是针对你。”
“他只是拿眼睛瞪着你罢了,”苏放悠悠然地道,“放心吧,再怎么毒辣的眼光也杀不死人的。”
“虽然杀不死人,但是象我这么敏感而又纤细的……”
“等一等。”
“干嘛?”
“我想先找个地方。”
“如果你想找个地方去吐的话,茅房在那边;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去喝一杯的话——”雷玉信手一指,“那儿有酒肆。”
大路两旁杂树丛生、草木菁菁,离城十里之处的官道边有一小小店铺。铺内铺外搭着十数张桌椅,供人歇脚休憩,铺前高挑着一个斗大的字——酒。
“太好了,我正想去喝几杯。”苏放说着,随手扯起雷玉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向野外的小酒家走去——当然,一直跟在二人身后一语不发的刘福全刘公子亦随之而入。
直到在铺外找了条长凳落座,苏放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松开了雷玉的手。雷玉瞅了瞅苏放,又低首瞧了瞧自己的手,难得地什么也没有说——与第一次相比,这一次的牵手少了紧张戒备的肃杀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二人心底深处生起的异样情愫,不停地在空中飘来荡去、骚动不已。
在这双方都有点儿窘、有点儿喜、有点儿不自在又有点儿偷乐的暧昧气氛中,不知不觉两人已相对饮下了几十碗的陈年白干。酒虽算不得上好,却一样能醉人。只不知此际,令人沉醉的究竟是酒,还是彼此眸中朦胧如纱的情意?
恍惚之间,剑光匹练而起,路边的行人、送酒的伙计、殷勤的掌柜均化作了索命的恶煞,重重剑影弥漫,笼罩着苏、雷二人的身影。剩下一柄剑,于刹那刺向坐在另一张桌上的刘福全。变生肘腋,刘福全虽立即挥拐相迎,但只来得及递出半招,无力封挡住对方已至心口的杀招。剑风触及前胸,剑尖挑开了外衫,只要再进一点点……握剑的人却在瞬间倒下,一支三寸长、亮晃晃冒着寒气的飞镖正正插入伏地而亡的杀手的背心。待刘福全惊魂稍定,抬首望去,那一边的争斗也已宣告结束。地上躺着一、二、三……共七具尸体,其中有三人死于飞镖,另外四人则是被自己的利剑穿颈而过,一招毙命,十分地干净利落。苏、雷二人端坐凳上纹丝未动,正稳稳地喝着各自的第三十七碗酒。
“好酒。”苏放放下酒碗,乐不可支地说。
“香不过竹叶青,醇不如女儿红,”雷玉挑眉,“哪里好?”
“当然是因为不必花钱。”苏放一本正经地道,“不花钱的酒就是好酒。”
——这倒是。连掌柜带伙计一古脑儿全见了阎王,还有谁会起来收钱?
“我不用你救!”正待回话的雷玉被气势汹汹地冲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吓了一跳。
“老兄,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吧?刚才若不是我,你早就……”
“谁跟你这魔头称兄道弟?!”刘福全神情激昂,“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必你来救!!你以为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地演一场戏,故意施恩于我,我就会为你所惑,不再追究杀父之仇了吗?!”
“你的意思是——”雷玉眯起了眼睛,“这些人是我派来演戏给你看的?”
“否则你又岂会如此好心?”刘福全说什么也不相信。
“等一下,”苏放听得皱眉,“刘大侠不妨先过去检查检查这些人的衣领再说。”
刘福全瞥他一眼,闷不吭声地俯下身去,一把撕开其中一具尸体的领口。
“喏,”雷玉心平气和地道,“你也看到了,这是一个名为‘暗煞’的杀手组织,与绝心谷无关。”
“哼,”奈何刘福全是个梗着脖子不肯拐弯的人,“江湖上从来没有一个叫什么‘暗煞’的组织,分明是你让绝心谷的人换上此等衣物作戏,别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
——这真是好心遭雷亲,有理也说不清。苏、雷二人面面相觑,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了。
“一群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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