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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白鹿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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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定风遂放了心。周采薇却瞧见季如蓝的眼中似有泫然之色,这可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忙拉了表妹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心想在座的恐怕没人想得到,季如蓝的遗憾和旁人的遗憾,却根本是两码事。
“那妖女被吴越王妃捉了去,从此再无消息,想来定然是死了。怎地有人说沈瑄也死在吴越王妃手里?”有人不解道。曹止萍一本正经道:“三年前在镜湖边上,沈瑄就帮着那妖女与敝派作对。敝派业已击败了妖女,正待擒获。不料拦路杀出个王照希,拉了那妖女去。在下正要劝服沈公子,又想不到来了一阵妖风,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卷走了。至于说他后来死在吴越王妃手里,那是海门帮主的消息。想来那妖风,亦是吴越王妃作怪。”
海门帮主遂续道:“敝帮一个弟子得来确切信息,说是吴越王妃那时把妖女和沈瑄囚于迷宫,叫了许多人围剿,自然是活不成了。以吴越王妃的手段,只怕两人死得甚为惨酷。”
底下有人哧哧笑道:“也算这对奸夫淫妇罪有应得。”“不要胡说,沈公子终是名门子弟。”范定风轻叱道,“曹老前辈说的妖风,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素萍坐在第二席上:“好像是一个白衣人。”“白衣人?”范定风惊道,“那恐怕不是吴越王妃手下。这几年江湖上隐隐都有白衣人的传说,在下也有耳闻。据说此人武功高深莫测,行踪无定,从来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好像不常在江南行走。否则若是为吴越王妃效力,可就麻烦了。”
范定风此言一出,大家顿时又议论开来。很多人都似乎见过或听说过白衣人,有自诩见多识广的还惟妙惟肖地讲出一两件事迹来。但谁也说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师承来历如何,武功究竟多深。甚至有人说,白衣人存不存在,还是一个谜。
此时楼狄飞的一句话倒是凸现出来:“依我看,是白衣人救了沈公子,沈公子又闯到吴越迷宫去救蒋姑娘。”他说的正是事实,可在座的人虽不便反驳他,却多抚须微笑,均想:吴越迷宫是什么样的地方,谁会为别人冒此大险?
范定风一皱眉头,道:“我听说此人武功不佳,倘若如楼兄所言,他如何敢闯进迷宫去?莫非迷宫地图到了他手里?”说着,他拿眼去望钱世骏。文人小说下载
那钱世骏坐在左首第一席上,一直没有开言,此时淡淡道:“地图是蒋姑娘盗出的。她和这人要好,把图给了他,自然不稀奇。”范定风似是不信地一笑,旋即长叹道:“倘若这一回,我们能找到这张地图,则胜算又多了几成。”
“范公子担这个心做什么,区区一个迷宫而已。”站起来说话的是丐帮曹长老,“咱们这么多人,锄头铁锹,砸也把她的迷宫给砸烂了,哈哈哈哈!”
本来吴越迷宫是大家的一块心病。经曹长老这么一说,众人哄堂大笑,心想着急也无用,索性先不理它。
范定风心里却另有盘算,绕过几张桌子,走到季如蓝身边。
方才大家在说沈瑄的事,季如蓝都恍若未闻,只是和周采薇低低讲话。此刻听范定风笑道:“季姑娘既然来了,在下就斗胆请姑娘帮一个忙。”季如蓝似乎点了点头。
范定风恭恭敬敬道:“姑娘既得洞庭沈氏医术真传,想来对吴越王妃的无影三尸掌之毒,是有办法解得的。”
无影三尸掌,也是群雄闻风丧胆之物,一时大家都把眼光投向了季如蓝,巴不得她马上就把无影三尸掌的解药双手奉上。
不料季如蓝白他一眼,不作回答。范定风甚是尴尬,碍着周采薇的面子又不好发作。周采薇遂帮着问道:“妹妹,你可有法子?”
季如蓝抬眼道:“范大公子,刚才有人在底下说什么夫什么妇的。你先杀了他,咱们再商量吧。”
此言一出,群雄又是哗然,当下有人吵吵起来:“胡说八道,想要挟我们么?”“这丫头什么人,竟敢在咱们面前说这种话!”“沈瑄的人,一般也是妖女,先杀了她还差不多!”
混乱之中,那个口出恶言的人自己站了出来,却是个丐帮的张姓香主。那人铁塔似的身子,黑压压挡在季如蓝前面:“妖女,你想杀我,是不是?”一只鹰爪就向季如蓝胸前抓去。
周采薇知道季如蓝武功已失,一时大惊,反手就向张香主的手腕擒去。同时远远的有人怒喝:“住手!”
张香主闪身躲过周采薇的擒拿,也就没有抓住季如蓝。回头一看,喝止他的人却是红梅仙子。
红梅冷笑道:“你们这伙人,说是共襄大事、义倒妖妇,却在这里不三不四地讲死人闲话,还好意思向小姑娘出手!”
原来红梅一向看不惯曹止萍等人武功有限,却老是婆婆妈妈、倚老卖老。她今日自觉受了冷遇,正是气不顺,季如蓝不管怎么说是她带进门的,可不能由人欺侮。
范定风也很恼季如蓝,但周采薇虽然武功不高,楼狄飞可坐在她旁边,得罪了庐山派后患不小,何况还加上一个红梅仙子!
他走上来笑道:“老张,你果然口无遮拦了些。当着沈公子师妹,还是赔个不是吧!”张香主嚷嚷道:“我说他们奸夫淫妇,难道错了么?那姓沈的淫贼,算是哪根葱,要我赔不是,等下辈子吧!”
楼氏夫妇和红梅仙子顿时变了脸,连范定风也觉脸上无光。季如蓝似乎始终未动一下,只冷冷道:“他不赔罪就算啦!”
大家不解,只有红梅仙子心里一凉。她可知道这丫头的厉害。只见张香主的一张黑脸,渐渐转成青黄色,仿佛滴油的黄蜡,忽然按住了右腹,在地上打起滚来。
季如蓝退开几步,道:“这‘摧肝断肠散’是我替师兄赏你的,只消熬得一个时辰,你的肝脏就会烂成一团泥浆。你辱我师兄在天之灵,须得对着他的灵位三跪九叩,再割了你那条不烂的猪舌头为祭,我才会给你解药。”群雄见这羸弱苍白的少女,竟然如此辣手,一时都想不出什么办法。
楼狄飞劝道:“季妹妹别这样,毒药不是闹着玩的。沈兄在时,可不会这么做。”季如蓝冷笑道:“师兄就是心肠太好,他知道的毒药成千上万,却从来不用,只是治病救人。如今他死了,别人反以为他没什么本事,放心大胆地讲他的坏话。我偏要为他正名,偏要让人尝尝他的厉害之处。这些闲事,你们贤伉俪不管,我可要管!”她说着大步走开,以示不用楼氏夫妇照应。
楼狄飞暗暗对周采薇道:“你这表妹的脾气像足了蒋灵骞,只是比她还要倔强心狠些。”周采薇摇头道:“此事恐怕难以善罢,该当如何是好?”
季如蓝倚在油漆剥落的释迦牟尼像前面,朝着一众英雄冷笑。
范定风怒道:“季姑娘,你随随便便害人性命,以为我们会放过你么?”说着挥掌欲上。红梅仙子离他较近,拂尘一扫,把他挡了回去。
季如蓝道:“我身上的解药有十几二十种,待会儿你杀了我,可以一种一种试。试上十天半个月,总能知道哪一种对症的。不过,我可没有起死回生的仙药。”
“不必了!”张香主忽然从地上跃起,摇摇晃晃地朝季如蓝走来。大家见他满面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衣衫都染黄了。
季如蓝兰花指一挑,指了指旁边一个蒲团:“快拜我师兄。”张香主的拳头握得“喀喀”响,然而终于跪了下来。季如蓝得意洋洋,从腰间拔出一只匕首擦了擦,准备割他的舌头。
忽然,张香主大声道:“张某受妖人暗算,惟死而已。怎能向无行浪子磕头!”季如蓝厉声喝道:“你还敢嘴硬!”
忽然,她怔住了。原来那张香主已自断经脉而亡。
季如蓝没料到此人如此性烈,搞成这样,顿时惶惑起来。这时座下群情激愤,人人怒目相向。季如蓝咬牙道:“冥顽不灵,死了活该!”
曹长老拍案而起,喝道:“丐帮的兄弟们,为张香主报仇!”
周采薇急了:“范兄!”范定风面色铁青,横了她一眼。他本来想要季如蓝解无影三尸掌之毒,不肯真的伤她。此时众怒难犯,总不能为她得罪一干弟兄!
此时已有十几个叫花子举着大刀长棍,冲向季如蓝。季如蓝背靠佛像,无处可退,只叫道:“你们欺负人!”
忽然,那一众叫花子齐声大叫起来,一个个丢了兵器。好像离季如蓝的身子不到一尺处立起了一座墙似的,撞得他们头晕眼花,纷纷跌倒。众人大惊失色,以为又是季如蓝投毒,一时不敢走近。季如蓝摆出一脸凛然之色,其实也是满心迷惑,不知所以。
钱世骏身边忽然飞起一个人影,扑向佛像后面。范定风恍然大悟:“佛像后有人!”紧紧追上。然而佛像后面只有蛛网灰尘,连个脚印也没有。
范定风一时沉吟起来,看看季如蓝,难道这个看起来风吹就倒的少女,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此人走得快,不留痕迹,轻功很好。”先冲来的那人道。范定风认出此人姓何,是钱世骏身边的一个参谋。
倘若真是有人帮了季如蓝,那么此人隔着佛像尚能用气功击倒一众丐帮好手,内力深厚,简直匪夷所思。大殿上高手众多,但他潜藏多时,居然无人发觉。如果是敌方的人,那可不堪设想!
范定风忧心忡忡地道:“何先生真的认为有人?”那何先生手指一抬:“有就是有,不用自欺欺人。”范定风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一个深深的手印,显然是那人故意留下的,不觉骇然。
何先生一声冷笑,钻了出去。范定风心里又是一阵不爽。钱世骏的手下竟然比他见机还快。他每次想到这个何先生,心里总是发毛。此人并不是钱世骏手下旧臣,不久前才入的九王府,却深得钱世骏倚重。
没人知道这何先生的来历,连范定风派出去暗地查访的人回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人将自己掩藏得很好,除了钱世骏,其他人难得跟他讲一句话,平日里长衫广袖不必说,帽子手套也从不除去。只因他生得容貌秀雅,面若芙蓉,江湖上就有传言,钱世骏有断袖之癖,故而宝贝这个美少年。可是刚才那一手,范定风就能看出,这何先生的见识反应都极不俗,决非娈童之辈。
本来《:文:》扳倒《:人:》吴越《:书:》王妃《:屋:》的事情弄到今天,钱世骏已唱不主角,大家都认可了是他范定风主持大局,领袖群伦。可是傀儡的身边却冒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物,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范定风这些念头只在刹那间转过。他走了出去,却见楼狄飞夫妇一左一右地护在季如蓝身边。
“楼兄,”范定风道,“此事怎生了断,你说吧!”周采薇踌躇道:“表妹一时莽撞,惹下大祸。还请大家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她替我们配无影三尸掌的解药。”
这话正对了范定风的心意,拿到解药才是头等大事。死一个香主,以后还可以慢慢再算账。
他故意板起脸来道:“说得轻松!张香主就这样白死了吗?”周采薇柔声道:“让她配得解药,便救了无数丐帮兄弟的身家性命,亦可补偿张香主了吧?”
范定风遂顺水推舟道:“如此说来,令她速速配成解药。否则,依然要她偿命。那时可别怪我不给贤伉俪面子。”
曹长老为首的一帮人盯着范定风,面上皆有不平之色。
季如蓝被锁在兰若寺后的一间小厢房里,严加看管起来。范定风心细,让楼狄飞夫妇住得离她很远。周采薇自忖理亏,除了千叮万嘱别让人伤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而这一日晚上,曹长老的房里却等着好几个弟子,想连夜除掉季如蓝,为张香主报仇,商量着要曹长老回来作主。
曹长老终于拄着竹杖进来,大家一同站起。曹长老却挥挥手:“别说啦,别说啦,给老张报仇的事,只好放一放。眼下出了一桩大麻烦,宋二姑娘丢了。”群丐一时哗然。
曹长老道:“宋二姑娘本来早已从金陵出来,前三日就该到的。可是我们一直没等着她。刚才我派出去接她的王三回来啦,说他路上遇见刘柱儿。刘柱儿却见过二姑娘正往回路赶。二姑娘告诉他,自己心情不好,不想上天目山了,要回金陵老帮主身边去。王三一心想把姑娘接来,就往金陵一路追过去。岂知一直追到了老帮主家里也没追到,说是宋二姑娘根本没回家。王三怕老帮主担心,没敢讲实话,又一路找了过来。只依稀听见,二姑娘怕是被什么人抓走了。”
一个叫花子急切道:“宋二姑娘待我等极好的,我们这就去找范公子,让他派人去查。”
曹长老默然半日,道:“范公子不肯耽搁的。”大家心里都想着同一个意思,有人气得将竹杖在地砖上敲得“咚咚”作响。
曹长老摇头叹道:“我明白,大伙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不过,这时三心二意,对谁都没好处。大家先帮着范公子把大事完结。旁的意见,将来慢慢再说吧。”
丐帮商量了一晚如何救宋飞天,季如蓝却也没睡得一个安稳觉。她知道尸毒无药可解,配不出无影三尸掌的解药,自己将来如何脱身?一直到半夜,她还坐在窗下出神。忽然一只手扣在她肩上,轻轻一提,转眼就将她拉出了窗。只听见一个声音低低道:“我带你逃走。”
廊下的灯还亮着,她的那些看守已全数被点倒。季如蓝一阵狂喜未已,身子被人拦腰提起,飞了起来。那人轻功之快,守卫甫一发觉,踪影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等到“追刺客”的呼喝声传来,已是几个山头之外了。
季如蓝又是高兴又是惊异,这夜行人是谁呢?忽然想起来,那声音怎么这么熟?
终于停下来时,已是百里之外。季如蓝抬头看到那人一双温和的眼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抱住了他。
沈瑄从来没有想到,冷若冰霜的季如蓝会如此激动。他不能不安慰她的悲伤,直到她渐渐停止了哭声,才将她轻轻推开。
季如蓝叹了一声,道:“师兄,你还活着,我,我……”却又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白天在大殿,也是你救的我?你的伤早就好了吧?”
沈瑄点点头。季如蓝看见他的眼神,如同漂满了落叶的古井之水。她也就什么都明白了,悄悄退开半步。
沈瑄这时却道:“师妹,你用毒药伤人,未免不妥。”季如蓝道:“我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我并不是滥用毒药杀人的。那些人如此诋毁你,难道不是天理难容,罪有应得?”
沈瑄淡淡道:“何必理这些闲言?他们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影响了。”季如蓝笑道:“却是我多事了。”
沈瑄道:“师妹,你为我惹祸上身,我很过意不去。吴越将成是非之地,你赶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一定要避着丐帮,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总之,总之你一切小心,师兄也不能时时照顾你。”
季如蓝心里空荡荡的:“你要去哪里?”
沈瑄指了指天目山的方向。季如蓝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她轻轻道了声珍重,便转身走了,再没有回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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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聚首何匆匆
二月十一,月上东山。
钱塘门外的一家小客栈里,范定风和宋飞雨整装待发。
范定风家传的金风掌法已是天下闻名。但此时夫妇两人都在擦拭自己的宝刀,想是准备合使“风雨双侠”的双刀绝技。看来今晚势必有一场恶战。
“师兄,我总觉得,以我二人之力恐怕难以取胜。”宋飞雨秀眉不展。范定风是丐帮宋老帮主的大弟子,故而夫妻间一直以师兄妹相称。范定风也不觉乐观,却只是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宋飞雨似自言自语道:“假如楼少侠夫妇不走就好了。”楼狄飞虽然武艺并不高过范定风,但他是庐山弟子。这些年来,吴越王妃一直未曾惹上庐山派,总是还忌惮简寂观的缘故。
范定风一听这话就来气:“那日的情形,我留得住他们么?”
原来还在天目山上时,季如蓝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丐帮帮众以为是范定风私下卖好放人,以曹长老为首,大家把范定风的厢房围了个水泄不通。范定风百口莫辩,遂怀疑到楼狄飞夫妇身上。岂料楼狄飞夫妇也找他要人。范定风左右斡旋,仍是闹了个不欢而散。第二日,楼狄飞和周采薇就不辞而别回了庐山。范定风气得不行,当时不敢说什么,此时却一股脑发作起来:“他楼狄飞算什么东西,不就拿着庐山派做幌子,在江湖上招摇。单打独斗,他是我的对手么?”
“公子。”门外一个老丐招呼。来的是韦长老,进门将门窗掩好。
范定风道:“韦长老,布置得怎样?”韦长老低声道:“迷宫的四个出口,除宫中那一个外,都已有人把守。从白玉塔四周到钱塘江边,海门帮的兄弟们已埋伏好了,他们精通水性,料想不成问题;南屏山上那一个出口,交给了镜湖派,有李素萍女侠守着;东边那一个地势复杂,位置不明,红梅仙子和红兰道长带着武夷派的一众弟子去了。”
范定风皱眉道:“红梅仙子和红兰道长武艺高强,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请他们今晚去助拳。”韦长老道:“东边那个出口甚是险要,非武夷派不能守,且红梅仙子性情耿介,不好相与。公子今晚有镜湖曹掌门、天童寺两位高僧助阵,以公子的武功,不必担心了。”
范定风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快。在天目山上时,他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如此解决。他们的谋划果然没有瞒过吴越王妃。大家是分头进城的,行动十分隐蔽。但范定风不久就收到了吴越王府的寄柬留刀。吴越王妃要以江湖规矩解决此事,约群雄首领范定风在玉皇山下的八卦田比武。范定风的武功还在吴越王妃之下,他当然不想去比这场武。以他原先的想法,或者策划宫廷政变,或者暗杀吴越王妃。但曹长老和一些门派的名手都不同意。他们说,既然吴越王妃都讲起了江湖规矩,他们自居侠义道的,更不能使阴谋手段。范定风和韦长老等几个心腹一商量,也就答应了比武。但虽然安排周密,范定风想起沾身即死的无影三尸掌,还是心里发毛。
范定风道:“妖妇到万不得已之时,定然会从迷宫逃跑。把住出口固然要紧。不过最重要的是……”韦长老会意道:“那边我安排的全是本帮的心腹弟子。今晚我亲自督战,万无一失。”
范定风笑道:“那边交给你,我就放心啦。就让曹长老随我去八卦田好了,也省得他老嫌我不用他。”韦长老道:“愿不辱使命。”
范定风道:“钱世骏呢?是不是远远地在迷宫东出口?”韦长老道:“他说他与镜湖派合作已久,留在了南屏山。公子放心,他如今服服帖帖,哪里还能兴得起大风浪来!”
范定风道:“也罢。只要他一接近那边,你手下的弟兄们就不要留情。韦长老啊,我也真佩服你,钱世骏本来死也不肯交出地图来,怎么你一出马,就说服了那何先生?若不是有了地图,咱们的部署又怎么能胸有成竹?”韦长老谦虚笑道:“在下也只是向他晓以利害。咱们此番若是失利,对他钱世骏有什么好处!对那何先生,在下更有说辞了。别看他平时目空一切,其实人都是为自己打算的。南唐和吴越谁更强大,他又不是瞎子!时候不早了,若无别的吩咐,在下先到那边去了。”
范定风含笑送他。
宋飞雨忽然道:“长老等等!”她奔过来,“这几日可有我妹妹的消息?”韦长老歉然摇头。范定风安慰道:“师妹不必太着急,曹长老的人一直在打听。等此间事情一完,我立刻陪你去寻小妹,好不好?”
宋飞雨愤愤道:“少来啦!我家的事情,你几时真的放在心上!小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向父亲交代!”
八卦田在玉皇山脚下,隔着凤凰山的山岭,可隐隐望见吴越王宫的红墙碧瓦。
八卦田一带十分开阔,可细看之下,道路经纬,纵横捭阖,又像天然而成,又像人工机巧,竟然暗合五行生克之意。田的正中有一方不小的深湖,水从玉皇山顶引来,明澈见底。
吴越王妃选在这里比武,自然是有深意的。
根据约定,范定风不能多带人,只有宋飞雨、曹长老、曹止萍、神山和尚、空流和尚。虽然如此,范定风还是担心吴越王妃在八卦田四周伏下重兵,图谋围歼他们,是以安排了一些高手在外围接应。
一行人渐渐进山,倒也无事,一路上小心提防,没有发现半个伏兵。范定风的疑心,却是越来越重,忽然想到:“呀,不好!说不定吴越王妃也和我一样打算,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呢!”
这样想着,八卦田已在眼前。蓝湛湛的夜空,透着初春的凉意。
“哈哈哈……”空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几分诡异,几分凌厉。
余音未了,吴越王妃盈盈落在众人面前,一身丁香色劲装,风姿楚楚,气度高华。这本来是她一贯的出场方式,可奇怪的是,她落地的时候,像被什么绊了一下似的没有站稳,居然好像身具内伤。她略一摇晃,没有逃出范定风的眼睛。范定风反而更加惊疑:“妖妇搞什么鬼?”
“范公子果然信人,说来就来了。”吴越王妃道。
范定风清了清嗓子:“王妃娘娘,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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