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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客栈-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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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机械地打开了饭盒,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不时地用眼角瞥着我。难道她不信任我吗?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我叹息了一声,拿起了另一个饭盒吃了起来。
  我们很快就吃完了早饭,呆呆地互相看着对方。终于,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要救我上来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不,我已经死了,应该躺在冰冷的海底——”她的语调有些变了,宛如黑夜里海水的涨潮声,“冰凉的海水就是我的衣服,海底的岩石是我的床,海底的暗流在为我伴奏,那是彻底的安静与清凉,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到我。”
  “水月,没有人会伤害到你的,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几个小时过去了,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我决定把水月带下去。既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也不必躲躲藏藏,让他们看看水月的样子,也许就会相信水月是一个大活人,而不是死去的鬼魂。
  水月并没有反对我这么做,她很顺从地跟我走出了房间,快步下到了底楼的大堂里。
  丁雨山、秋云、高凡,还有琴然和苏美都坐在餐桌边,这时一齐回过头来。他们全都惊呆了。
  我紧紧地拉着水月的手,她要比我预想中的镇定得多,倒是我自己不停地颤抖了起来。我拉着她坐在餐桌没人的一边,高凡已经逃到对面琴然和苏美那里去了。
  尽管他们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水月,仿佛是在看一个可怕的死人,但我拉着她的手说:“水月,不要管他们,快点吃午饭吧,阿昌烧的菜很好吃。”
  水月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似乎周围的人们并不存在。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正好我也确实饿了,便也动起了筷子。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偷偷地观察着别人,发现他们的筷子根本没动过,全都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我和水月很快就吃完了,她忽然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我索性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她并没有反抗,反而顺势倚靠着我,看起来我们已经是亲密无间的情侣了。
  看到我们这副样子,对面的琴然露出了极端厌恶的表情,紧拧着眉毛闭上眼睛。而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差不多,似乎都目睹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他们的恐惧更加助长了我的挑衅,我淡淡地说:“你们为什么不吃午饭?都快凉了。”
  “我们不会和死人一起吃饭的。”说话的是丁雨山,他的声音沉闷而冷峻。
  “难道你们没长眼睛吗?在我身边的是一个大活人。”
  “没人能活着从海底回来。”
  “你们真是不可理喻。”我摇了摇头,拉了拉水月的肩膀说:“告诉他们,你还好好地活着。”
  她茫然地望着餐桌上的每一个人,缓缓地说:“我不认识他们。”
  “对,那是因为你暂时失去了记忆——”
  忽然,高凡打断了我的话:“周旋,到现在清芬还没有回来。”
  “真的吗?但愿她不会出事。”
  “不,我想她已经出事了。”高凡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怨恨,他忽然盯着水月说:“全都是因为你——才使清芬相信那种荒唐的事情,居然以为死人在海里能活过来。不单单是清芬,还有小龙的死,也都是因为你们。如果你不从海里回来,也许小龙也不会死。”
  我刚想辩解几句,秋云就接着他的话说了:“高凡说的没错。正是因为你们,才给幽灵客栈带来了恐惧和死亡。”
  “那你们想怎么办?”我试探着问道,恐怕和他们说道理已经说不通了。
  丁雨山冷冷地回答:“她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可以,明天我就带她离开这里。”
  “不,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她是从海底来的,那就把她送回到海底去吧。”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紧紧地抓着水月的手说:“把水月送回海底,那不是等于要杀了她吗?”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秋云终于回答了:“没错,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就是这个意思。”
  我摇着头大声地说:“你们要杀人?天哪!你们都疯了吗?”这时我看了看水月,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让人心碎的哀怨。
  “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这并不犯法。”丁雨山紧盯着我的眼睛说:“我们本来也不想这么做,但为了幽灵客栈永久的安全,必须要消灭她。如果你带着她离开这里,那就会造成更大的麻烦,你明白吗?所以,她既不能走,也不能存在下去。”
  “疯了,疯了,你们全都疯了。我警告你们———要是敢动水月一下,我就把你们全都杀了!”
  我当时只是脱口而出,却让丁雨山他们都吃了一惊。随后我拉起了水月,一起回到了楼上。
  回到二楼的房间里,我重新把门锁了起来。我大口地喘着气,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为了水月我在所不惜。忽然水月幽幽地问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恨我?”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幽灵客栈过去的那些传说,让他们陷入了恐惧之中。”
  “什么传说?”
  我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她。那都是幽灵客栈的往事了,从它的建立到惨案的发生,从三十年代的对于它的报道,直到昨天晚上我看到的丁雨天的日记里。说到最后,我自己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水月的表情却很平静,在我讲述的一个多小时里,始终都这样倾听着。最后,她终于叹了口气说:“也许,一切都是因为子夜。”
  “你是说子夜殿里的肉身像?”“不,我是说那个唱子夜歌的东晋女子。死于九十多年前的子夜,不正是南朝乐府里子夜的化身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莫名其妙地浑身颤抖了起来。这时候,我只想快点离开这恐惧之地。于是,我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是一片迷的细雨,台风应该已经远去了。我回过头说:“水月,我们现在就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
  “到哪儿去?”
  “先到西冷镇上再说,反正我们不能留在幽灵客栈了。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那些疯子想要杀了你。”
  她低下头想了想说:“现在可能来不及了,我们明天早上再走吧?”
  “明天?好吧。”
  也许水月还没准备好吧,但我又不能强迫她。反正是在幽灵客栈的最后一晚了,或许会非常难熬,但我想我们会挺过去的。
  整个下午我们足不出户,一直蜷缩在房间里,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我心惊肉跳。我真的很害怕他们会突然冲上来———丁雨山一直都让我感到恐惧;而秋云又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昨天晚上在她丈夫的日记里,我更发现了一些可怕的秘密;至于画家高凡,似乎还未从挖金子失败的阴影中恢复过来,而清芬的事更让他痛苦万分。
  如果说这三个人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都在这阴郁古老的客栈里住得太久了。如果一个人长期处于这种环境,那么他(她)迟早会精神崩溃的———难道他们早就疯了吗?
  终于,夜色渐渐降临了,但我不敢迈出房门半步,不知道出去后会发生什么。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紧张地问外面是谁,却没有人回答。
  难道是哑吧阿昌?我轻轻地打开门缝一看,果然是他。阿昌的手里端着两个饭盒,交到了我的手中,然后一转身就不见了。
  再把门锁好后,我把饭菜放到了水月的面前,还冒着热气呢。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想到:他们会不会在饭里下毒?
  但这时候水月已经吃了起来。看着她毫无顾忌的样子,再想想阿昌的眼神,现在除了这丑陋的哑吧外,我还能信任谁呢?
  于是,我也端起饭盒吃了起来。我看着水月吃饭时的样子,她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但愿这是我在幽灵客栈里“最后的晚餐”。
  吃完晚饭后,我把饭盒洗了洗放到门外,我想阿昌应该会来拿的。
  水月抱着自己肩膀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幽幽地说:“周旋,明天等我们离开了幽灵客栈,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一直到我送你回家。”
  她叹了一口气问:“如果我已经没有家了呢?”
  “至少你还有大学。再过两个星期就要开学了,等你回到学校里,就会把一切都重新记起来的。”
  “这么说,你会离开我?”
  “不,放心吧水月,将来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别提将来了,就算是明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水月很快就睡着了,身体弓得像只龙虾,表情安详而迷人。
  房间里寂静得有些可怕,我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直到晚上十点,我才渐渐有了些睡意,忽然门上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我的心跳立刻加快了,还没来得及跳起来,那扇门居然已经自动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正站在门口——秋云。
  瞬间,我只觉得见到了一个坟墓里出来的女人,她全身的黑色让人心里发闷,特别是她的眼神。秋云正盯着床上的水月看,我能看出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嫉妒。
  我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秋云举起了手中的钥匙说:“我是这客栈的主人,自然有每一个房间的钥匙。”
  “你声音轻点,不要吵醒了水月。”然后,我把秋云推到了门外,接着再把门关好,我背靠在门上对她说:“即便这是你的客栈,你也没有突然闯进来的权力。”
  “够了,我来是要警告你,不要和水月在一起。”走廊里一片昏暗,我看不清秋云的脸,只觉她的眸子里闪着一股特别的东西,她似乎离我很近,我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你把她从海边救回来,就已经铸成大错了,你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我冷冷地回答:“我是否和水月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当然与我有关,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秋云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反而让我更加害怕了。我看不清她的脸,但那声音就紧贴着我耳边,让我的耳根子都红了,我的后背紧紧地靠着门板,随时准备逃进门里去。
  她又有些激动了,嘴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酸意说:“当我看到你和水月在一起时,就想起了三年前我的丈夫,他和田园——”
  忽然,秋云似乎想起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把后半句话又生吞了回去。
  “你刚才说什么?”我反而紧追不舍地问下去,“你丈夫和田园,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这与你无关。”
  我说:“老实说吧,我已经发现你丈夫留下来的日记了。”
  秋云一下子愣住了,虽然她脸藏在黑暗中,但我能想象出她惊恐的表情。我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你说你在等你丈夫回来?”
  “是……”
  “不,你是在等你丈夫的幽灵吧?”我的话音一落,能感到她身上的颤抖,黑暗中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等了许久,她才战战兢兢地回答:“你什么意思?我丈夫不是幽灵,他只是去国外旅行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去国外旅行?不,他去阴间旅行了吧?如果你忘记了,就让我告诉你:你的丈夫现在正躺在坟墓里。”忽然,我向前伸出了手,正好抓住了秋云的肩膀。我感到她的身上冰凉地吓人,就像一具美丽的僵尸,我幽幽地说:“是你杀了你丈夫,对不对?”
  “你凭什么这么说?”
  “昨天晚上,我在海边坟场里看到了你丈夫的墓碑。你嫉妒他和田园的关系,你被那个幽灵折磨得痛苦万分,最后你的精神崩溃了,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丁雨天,使他也变成了客栈里的幽灵。”秋云几乎是哀求着说:“别说了!”
  “不过,我也可以相信你,那套关于你丈夫外出的谎言并不是为了欺骗我,而是为了欺骗你自己。你的精神已经恍惚了,虽然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但却以为他还活着,以为他只是去了国外,终于有一天要回来的。所以,你每天都到悬崖上去等待,是吗?”
  她终于放弃了抵抗,轻声地抽泣着,似乎又拾回了那段可怕的回忆,“是我杀死了我丈夫。我以为他和那个幽灵要来杀我,我必须先下手保护自己的生命。于是,我趁着他熟睡的时候,用剪刀割破了他的喉咙。但我相信他并没有死,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他已经回来了——就在幽灵客栈里!”
  忽然,她后退了几步,消失在了走廊里。我吁出了一口长气,自己也打了一个冷战,立刻回到了我的房间里。
  幸好水月还在熟睡之中,她的样子非常安详。于是,我关掉了电灯,轻轻地躺在了地板上,身下的席子很快就使我沉入了黑暗中。
  这是一个致命的夜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自己在海底飘荡着,四周是冰凉的海水,如女子长发般的卷曲海藻缠绕着我,它们随海流而波动,渐渐地纠缠住我的四肢,把我困在海底动弹不得。终于,我看到了那线白色的幽光,一个声音藏在光线里,对我唱出了海妖的歌谣。
  突然,我睁开了眼睛,仿佛刚从海底浮上来,把头探出海面大口地喘息着。但我确信,刚才真的听到了那海底的声音———幽灵复活之歌?
  天哪!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这个念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我一下子从地板上跳了起来,然后打开了房间里的电灯。
  床上是空的。
  我环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又打开小卫生间看了看———水月不见了!
  她到哪儿去了?就在我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候,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里是幽灵客栈?不,更确切地说是幽灵之家。
  ———它们就在这里,释放的时候到了。
  于是,我一把推开了房门,疯也似地冲进了黑暗的走廊。是的,那个声音在召唤着我。我跑下了楼梯,来到了底楼的大堂里。
  一盏惨白的灯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但那可怕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
  天哪!那是子夜歌的声音。是的,我听到了,听到了洞萧、笛子、古筝还有笙,悠悠扬扬地飘荡在客栈中。这种已经失传了的古老戏曲,有着摄人心魄的曲调,让我仿佛回到了另一个时代。
  我渐渐地睁大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幻景———在萧与笛的伴奏中,一个无比惊艳的古代女子,穿着一件绣花的女褶,脚下是青色的裙子,在灯光下发出柔和的反光。只见她挥舞着飘逸的水袖,款款迈动莲花碎步,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子夜歌曲子。
  她太美了,美得让人发疯。
  是的,美的极点,也是恐惧的极点。我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似乎浑身的血液都被这曲子所凝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现在我确信———她是个幽灵。
  我仿佛见到一面镜子,唯美和恐怖是这镜子的两面。
  她一边优雅地吟唱着,一边把眼角的余光向我瞥来,我渐渐地看清了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和鼻子,她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她脸上哀怨的表情,与子夜歌忧伤的曲调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梦似幻的水袖上下飞舞起来,让人眼花缭乱,似乎将要被带入另一个世界。
  不,我不能———瞬间,我挣扎着摇了摇头,终于看清了这里并不是古老的戏台,身边也没有鼓瑟齐鸣的乐队,而是幽灵客栈的大堂。那个迷人的古代女子,正是穿着一身戏服的水月!
  而在一边的墙角下,我看到了一台老式的电唱机,一张密纹唱片正在圆盘里转动着。我明白了,那萧、笛、筝、笙的伴奏,正是从这唱片里传出来的。
  在电唱机的子夜歌伴奏下,水月的眼神已完全投入了其中。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水月居然会唱子夜歌!那古老优美的歌声和唱词,清楚无误地从她口中传出,仿佛已变成一个子夜歌演员。突然,我觉得仿佛在哪里看到过这一幕———天哪!实在太像了,像那幅夹在丁雨天日记里的黑白照片———兰若?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立刻打断了水月的歌声,就连电唱机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我回过头去,只见琴然站在楼梯口,呆呆地看着大堂里的水月。
  显然她已经被这一幕吓坏了,尤其是当琴然面对古装的水月时,仿佛真的见到了古代的幽灵。我看到琴然浑身都在发抖,眼球都有些突出来了。
  “你是谁?”
  水月忽然说话了,她的声音带着磁性,好像经过录音棚里的某种技术处理。水月穿着那身飘逸的戏服,缓缓地向琴然走去。
  琴然张大了嘴巴,断断续续地说:“别……你别过来……别过来……”
  忽然,琴然像发疯了一样尖叫起来,立刻慌不择路地向旁边逃去。但她刚跑出几步,就一头撞到了窗玻璃上。
  玻璃立刻就破碎了,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然后,我看到琴然回过头来,满脸全都是血,染红了身上的衣服。她的脸变得非常可怕,鲜血还不停地从额头涌出,脸上还插着几块玻璃碎片。琴然摇晃着向前走了几步,把沾满血的手伸向了水月。
  就当琴然要抓到水月衣服的时候,突然倒在了地上,缓缓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这时候,苏美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了,她尖叫着冲到琴然身边,吃力地扶起了浑身是血的琴然。在摸了摸琴然的脖子之后,苏美恐惧地叫了起来:“她死了!她死了!”
  水月似乎也被吓倒了,她回退了几步,茫然地看着琴然和苏美。就在这时,客栈里的其他人也出现了,丁雨山、高凡,还有秋云,他们快步跑下了楼梯,惊恐万分地看着大堂里血腥的一幕。
  苏美抬起头来,她的身上也沾满了琴然的鲜血,她指着水月高声叫道:“就是她,就是她杀死了琴然……杀死了琴然……”
  丁雨山低下头看了看琴然。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看水月和我,显然,水月那身戏服让他感到几分恐惧。秋云扶起了苏美,轻声地说:“我们会保护你的。”
  我把水月拉到了我的身边,紧紧地抓着她冰凉的手。而水月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两眼茫然地看着他们。
  秋云死死地盯着水月,她被一身戏服的水月完全震住了。突然,她盯着水月的眼睛睁大了起来,仿佛发现了某个可怕的秘密。于是,秋云大声叫了起来:“周旋,你快离开她,她不是水月!”
  “你说什么?”
  我的心里猛的一颤,但还是不敢相信她的话。
  秋云颤抖着说:“你身边这个穿着戏服的女人不是水月,而是——兰若!”
  “兰若?”我张大了嘴,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旁边的水月。
  在她那双如梦似幻的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子夜歌的柔情与哀怨。她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轻声地说:“兰若?我的名字叫兰若吗?”
  “是的!你就是兰若。”秋云转而又盯着我的眼睛,“刚才,我发现了当年兰若留下来的照片,就和她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
  秋云把一张照片扔到了我的脚下。我急忙捡起来一看,这是一张散发着陈腐气味的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女子。天哪,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分明就是水月的照片嘛,照片里的她嘴角露出微笑,但眼睛里却是淡淡的忧郁,迷人而又伤感。在照片的最底下写着照相时间——是在整整三十年以前。
  真不可思议,水月和兰若真的太像了,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突然,我回过头又看着她——她究竟是谁?
  “三十年前,那些人把她从坟墓里挖出来,然后扔进了大海里。”秋云用幽灵般的语调,冷冷地说着。
  我的心里又是一颤,难道我在海滩上发现的这个女子,她并不是水月,而是当年被扔进大海的兰若?她已经在海底沉睡了三十年,最后被我从海边带回了幽灵客栈?
  忽然,我想到了当时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水月在海里出事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游泳衣。但是,当我第二天在海滩上发现她的时候,她却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如果她不是水月,那么只能是兰若复活了?
  此时此刻,她穿着当年兰若穿过的戏服,幽幽地站在我的面前,把我当作了她惟一所爱的人。
  叶萧,任何人面对我这种情况,都会精神分裂的。
  “我说过,她是一个死人,是一个祸害。现在,她终于又开始杀人了。”一身黑衣的秋云恶狠狠地说着。
  我该怎么办?我爱的是水月,而身边站着的她,却是和水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兰若?一个在海底躺了三十年的女子?
  这是真的吗?不,即便她不是水月,也不能让她落到疯狂的秋云手中。瞬间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大声地对他们说:“不管她究竟是谁,你们也不该这么对她。她是无辜的,她并没有杀人,是琴然自己撞到玻璃上的。”
  “不,是她杀死了琴然!”苏美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水月(或是兰若?)叫了起来。她显然已经被吓坏了,声音是如此之高,以至于让头顶的灯都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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