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碧连天-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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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元呆了半晌，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爷爷啊爷爷，那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你过身前还这样费尽苦心，阻止我知道真相？
在沈太爷的葬礼期间，晴柔完全没有闲暇过问慈济院，直到葬礼几天后，晴柔渐渐从悲伤中恢复过来，才决定打起精神到慈济院去看望孩子们。王大娘引着晴柔和苏儿走进花厅，孩子们马上发现了她们，兴奋地围过来：“大少奶奶！”“苏儿姐姐！”“你们终于来了，我们好想你们哦！”
苏儿快活极了，大声说道：“真的吗？真的吗？其实你们想念的只是大少奶奶，说想念苏儿姐姐什么的，只是哄我开心而已吧？”
孩子们急忙七嘴八舌地分辩：“才没有！”“苏儿姐姐，大家真的很想你的！”“你上次教我剪的纸花，我忘记怎么剪了，一直等你过来再教一次！”
苏儿这才信了，笑嘻嘻起来。晴柔也很开心，挨次抱了抱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这些日子，大家有没有乖乖听王大娘的话？”
王大娘满面笑容地插嘴：“大少奶奶放心，孩子们都听话极了，懂事极了，从不调皮捣蛋。小灵和阿青她们几个女孩子又是勤快能干，把小弟弟小妹妹们照顾得很好，帮了我不少忙。小灵，阿青，你们过来。”
“大少奶奶！”小灵是最爱黏晴柔的，迫不及待地蹦到晴柔跟前，阿青也怯生生地走过来。晴柔疼爱地注视着这两个女孩子，惊奇地发现她们越长越好了，两张小脸蛋清秀可爱，眉目如画。尤其是阿青，只不过在慈济院待了短短时间，充足的营养就把她养得脸色红润，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阿青是个美人胚子，现在，阿青那种浑然天成的灵秀之美越来越显露出来了。
晴柔轻轻握着两个女孩子的手，柔声说道：“小灵，阿青，你们真是好孩子，真多亏你们了。”
“才不是呢！”小灵眼睛里流动着闪亮的光采，说道：“是多亏了大少奶奶您才对！您让我们有饭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最重要的，有了一个家！我们年纪大一些，照顾弟弟妹妹是应该的，又算得了什么呢？阿青，你说对不对？”
阿青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她不是个爱说话的孩子，但是那眼光，那满满是对晴柔的崇拜和尊敬的眼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晴柔感动地把两个女孩拥在怀里，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一声阴沉的咳嗽声。大伙儿这才发现，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站在了门口！
风明！
晴柔愣了一下，慌忙迎上去，说道：“风明，你怎么会过来的？是家里有事吗？”慈济院开办了半年以上，风明总共只来过两次，而且每一次停留时间都很短，因此孩子们大半不认识他，傻愣愣地盯着他看。
风明阴郁地笑笑，说道：“不，我办完事路过这边，顺便进来看看孩子们。”他的目光转向小灵和阿青，“原来慈济院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你们几岁啦？”
苏儿站在两个女孩的身后，拉拉她们的衣服，低声说道：“这是沈大少爷，快回话呀！”
小灵反应比阿青快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十三岁，阿青也是。”她虽然是个小女孩，也能感觉到，风明的笑，和晴柔温柔暖和的笑是不同的。那笑，像是冻结的冰，那么寒冷，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风明点点头，说道：“嗯，模样儿的确不错。听说有一个是牛家村的女孩子，是你吗？”
小灵看看阿青。阿青身子微微一缩，怯怯地答道：“不，是……是我。”
风明点点头，不再出声，视线缓缓地在孩子们脸上扫过去。扫到哪个孩子，哪个孩子就机伶伶地一颤。
晴柔和苏儿、王大娘面面相觑，不知他阴阳怪气地想要干什么。她最近越来越无法明白风明的行动，但是她知道一件事——孩子们害怕风明。她不愿意孩子们心里不安，说道：“苏儿，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风明，如果你的事办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风明沉吟一下，说道：“也好，反正，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转身便往外走去。
大伙儿几乎同时松了口气。晴柔一边急急追上去，一边对王大娘说道：“我明天再来，大娘，孩子们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王大娘连忙应道：“我知道，您放心！”她实在畏惧那个沈大少爷，以致礼节性的挽留都不敢说，免得留下了大少奶奶，那个沈大少爷也要留下——噢！那可太恐怖了！
“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呢？”回到波间宛，晴柔就问道。
“给我三万两。”风明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轻呷一口。
“什么？三万两？”晴柔一惊，“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呢？”
风明眉头一皱。“你没有？你为了慈济院筹集了那么多的银两，都上哪儿去了？”
晴柔急了。“你也知道，那是我为慈济院，为孩子们筹集的啊！那些银两是不能动用的！孩子们要吃饭，要穿衣，时时刻刻都要用钱，这你是知道的啊！而且，那些银两也离这个数目差得远！”
风明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我不想听你废话！你知道为什么我急需这么多银两？是风元，是你的心上人！他把我逼得无路可走了！他控制了我们沈家全部的钱庄，现在，我拿不到家里的一分钱，我手里做到一半的生意无法继续下去！”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扯住晴柔的头发，拉散了晴柔的发髻，晴柔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出声。“都是你心上人做的好事！不，肯定还有你的份！你帮他对付我，是不是？是不是？”
晴柔低低喊道：“不是！不是！不是！风明你误会了，我没有帮他对付你，没有！”
风明放开她，瞪着她呼呼喘气。“你有，你肯定有！不然，风元那小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让我输得这么惨？我真是倒霉透顶！自从娶了你，我就没一天好过的日子，我就霉运缠身！我受够了！我不能再忍受风元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我要把秘密公诸众人！”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把晴柔吓呆了！反应过来后，她扑过去抱住风明，激烈地摇头：“不不，不要！风明，你不能这样！当初我们约定好的，我们约定好的！你不能背信！我给你三万两，我给你！求求你不要！”
恐惧的泪水在晴柔脸上爬行，风明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冷笑道：“害怕他失去名誉，失去一切？哼，你对他可真好，为了他，宁愿忍受我的折磨！少废话，拿银两过来！”
晴柔不敢多说，急忙奔进卧房，不一会，捧着一个小箱子出来。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支玉步摇，还有好几张银票。“全在这里了！这支南唐的金镶玉步摇你是知道的，是我的嫁妆。这些银票，就是别人募捐给慈济院的，我已经兑换成银票，用了好些，还剩下五千两……”
风明翻了翻，恼怒地在鼻子里哼一声，说道：“这里也不过一万五千两而已！我要的是三万两，三万两！你是不是希望我将秘密公布出去？”
晴柔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风明，你发发好心，我真的没有钱了……”
风明眯着眼，眸子闪着阴冷的光芒。“我们夫妻三年多，你当我对你一点了解都没有？你打小就戴在身上的琉璃合欢珮呢？”
晴柔咬咬牙，一横心，从脖子上取下琉璃合欢珮，交给风明。风明得意一笑，说道：“好，这样数目就差不多了。”把琉璃合欢珮、玉步摇、银票等全收进自己的袖子里，迈步往外走。
“风明！”
走到门边的风明转过头，冷冷地看晴柔。“又有什么事？”
晴柔理理凌乱的头发，凝视着他，壮起胆子说道：“你打我，骂我，都没有关系，但是你折磨我的时候，同时也是在折磨你自己。我看得出，这些日子，你的心情越来越坏。二弟真的把你逼得很紧的话，你告诉我详细情形，或许……或许我可以帮你！”
风明惊奇地睁大眼睛，万万料不到她会这样说，但是很快便嘿嘿冷笑道：“你会帮我？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你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吗？”
“风明，请你不要再这样说好吗？”晴柔苦涩地垂下眼睛，“从我嫁给你那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不管你怎样对我，我都心无怨尤，一心一意地跟着你。我真的很希望帮助你，字字真心，没有半点虚言，请你……相信我！请相信我！”
她长长的扇子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珍珠似的泪珠犹挂在睫毛上。风明呆住了。已经好久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认真地看过她，这个隐忍的女子，这个柔弱的女子。当初娶她，就是为了要折磨她。他如愿以偿了，三年来，他几乎天天都在折磨她，用语言，用暴力。可是她为什么还能这样美丽？为什么不像一朵小花那样枯萎？
想到这，无名火又在他心里烧起。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越来越容易发怒，越来越无法控制脾气？他知道自己甚至连温柔斯文的伪装都丢掉了，身边的婢女都在害怕他，在偷偷议论他为什么不像以前那么温柔了。
不像以前？见鬼！他几时温柔过？他的内心，从来都是那么狂暴！见鬼的伪装，烦死人的伪装！天知道他多么辛苦才能装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输了，他就快什么都没有了，还要劳什子的伪装干什么？！
风明暴躁地一甩头，道：“没空听你罗罗嗦嗦！我要走了！”重重伸脚，门应声而开，把站在门外的苏儿吓了一跳。风明理也不理，大踏步离开。
苏儿冲进房里，看到泪流不止站在原地的晴柔，吓了一跳，扶住她连声问道：“小姐，小姐，怎么了？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乱？风明少爷又打你了？”
晴柔无力地摇头，自言自语：“我终究……没有办法进入你内心……不行！风元！我要见风元！”
“晴柔！我好高兴！你居然主动约我！”假山后，风元兴奋得简直有点手舞足蹈。他忘形地贪婪地看着晴柔，几乎想伸手拥抱她。“你……这些日子怎么样？”
“还好。”晴柔警惕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急切地说道：“你控制了沈家所有的钱庄？连一家也不留给风明？”
“你怎么知道？”风元的笑容一下子僵了。“是又怎样？怎么？你找我出来，就为了这么无关重要的事？”
“不是无关重要！”晴柔烦恼地蹙眉，纤细的葱指用力绞着丝巾。“我求过你，做事留一分余地，不要把风明逼到无路可退，你都忘记了吗？”
“你是说过，但是，我可没答应！”风元冷冷地说道，“他又不是我大哥，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种！我干吗要把沈家的家产分给他？”
晴柔踉跄地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口唇颤抖：“你……你知道了？原来你知道了……你还知道湘宛的……”
“是的！我知道了！”风元激动地抓住晴柔的双肩。“晴柔！你知道的一定比我多！求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我快发疯了！我从没想到，我的家居然如此复杂，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你一定知道所有真相，风明也是！你知道，如果我逼得他太紧，他会对我不利，所以你才三番四次警告我，对不对？”
“不要碰我！”晴柔用力摔开风元的手。她捂着耳朵，崩溃地低喊道：“不要逼我！我以前说过，我不会告诉你，我现在还是这句话！你只要知道，如果，你把风明逼到无路可退，将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对你，对沈家，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风元震惊地看着晴柔。她慢慢冷静下来，双手缓缓从耳边放下，泪珠，也一颗颗地滑落。“相信我，我决不是危言耸听……爷爷留下来的这个沈家，对你是很重要的，是不是？你不愿它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是不是？”
风元痛苦地闭上眼睛。“是的，你说得对……那么，你要我怎么做？不再和他争斗，把属于我的家产分给他？”
“……是的。”
“就算我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们呢？我和你，怎么办？”
晴柔身子一抖。
“我早就说过，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不是吗？”她抬头，凝视着风元，那眼波如烟，似梦似幻，红唇吐出的，却是字字无情。“我承认，好长一段时间，我曾经为你迷惑过，动摇过，挣扎过，但是，这些天，我终于下定决心了。我是风明的妻子，我要忠于他，永远伺候他。只要他还要我，我就不会离开他，一直陪在他身边。”
她一边说，风元的心一边往下掉，掉进了一个冰窟，好冷好冷的冰窟。三年前那种刻骨铭心的心痛又回来了，他抓着胸口，抖颤着嘴唇，努力了好几遍，才能出声：“好，好……晴柔，三年前，你几乎杀了我，现在，你又要来一次……我真不该爱你，我爱错了你……你潇洒，你轻易地抽身，把我独自扔在泥潭里……”
“住口！不要说了！”晴柔扭头，不敢看他，不敢让他发现自己脸上磅礴的泪。“我说完了，我要走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把风明逼到无路可退，不要……”
不待说完，她就匆匆逃走，因为，再迟一秒，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悲恸的呜咽！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春意……知几许……”
夕阳西下，庭院里罩着一片落日的金辉。晴柔倚在栏杆上，喃念着诗词，不由得痴了。
苏儿把一件披风披到她肩上。“小姐，你穿的太单薄了，小心着凉。”
晴柔对她一笑，说道：“苏儿，你老是爱穷担心。冬天过去啦，我穿这样已经够暖和了。”
苏儿固执地帮她系好披风的带子。“不，小姐，你身子骨单薄，要穿多点。”
“真是拿你没办法。”晴柔无可奈何。她把眼光转向满院的桃花，落日的余晖，给每一朵桃花都镀上了一朵金边，美丽极了。“苏儿，你看桃花开得多好。”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总觉得不久前还满院都是梅花，现在已经全被桃花代替了。虽然天气还有点冷，但是春天真的来了。”苏儿说完，忽然叹了口气。
晴柔微觉奇怪。“怎么啦？”
“没什么。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去慈济院了，有点想念小灵她们罢了。”
晴柔也叹了口气。“我也很想她们。但是，没办法，难得风明这么有兴致，我们不可以让他扫兴。”
是的，这些日子来，风明简直像变了个人，他的心情越来越好，脸上再没出现阴郁的神情。他变回从前那个温柔的风明，而且，是真正的温柔。他对晴柔嘘寒问暖，带着晴柔游山玩水。晴柔又惊又喜。为何风明会有这样的转变？她不知道。也许风元听了她的话，也许……也许是怎样都无所谓了，三年多来，她捱的苦太多了，多得让她对风明现在的关怀感到受宠若惊，她的心里被喜悦所充实，无暇去多想别的事情。
虽然，风元的影子还潜伏在她心底，独自一人的时候，那影子就变成风元的面孔，悲伤又愤怒地看着她，让痛楚一次次把她的心划得支离破碎……
“晴柔！”
风明微笑地向这边走过来，晴柔连忙收起思绪，换上笑容迎上去。风明搂住她，说道：“婢女们已经准备好茶点了，我们这就游画舫去。”
“好。”晴柔顺从地应着。
风明凝视着她，问道：“我连日带你出外游玩，你会不会疲累？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呢！”
“不，不会！”晴柔急急摇头，“我开心得很！”
风明又微笑起来：“那就好！我们走吧！”
正在这时，一个家丁匆匆走过来，说道：“风明少爷，小的有事禀报！”
风明眉头一皱，背对晴柔走开几步。那家丁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他哼了一声。转身面向晴柔时，他已换上安抚的微笑，语气急促地说道：“晴柔，实在对不起！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些急事，你乖乖在家呆着，我明天再和你去游画舫！”
说罢，甚至等不及晴柔的回话，急急忙忙地走了。
晴柔有点发呆，看看苏儿，说道：“什么事急成这样？”
苏儿摇摇头，意谓她不知道，忽然兴奋起来，说道：“小姐，既然我们去不了游画舫，时间又还早，不如去慈济院看看孩子们，好不好？”
“好啊！好主意！”晴柔开心极了，眼睛晶亮亮的。“好多天了，每天都陪风明去郊游，去骑马，完全没空去慈济院。刚才被你一说，我才发现我好想孩子们。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过去！”
主仆两个，立刻兴冲冲地出了门。到了慈济院，正好王大娘和孩子们在吃饭。王大娘见到她们，手猛地一抖，筷子掉到地上。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沈大少奶奶，苏儿姑娘，你……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想念大家，所以就过来了呗！”苏儿快活地说道。
晴柔微微笑着，脱下披风交给苏儿。“王大娘，实在对不起，这几天我都没有过来。孩子们还好吧？院里没有出什么状况吧？”
王大娘又是一颤，低下头急急地说道：“很好，院里很好！没有任何状况！”
晴柔微觉奇怪，王大娘的神情似乎有点异样。刚要询问，苏儿在高声说道：“哎，王大娘，小灵呢？她哪里去了？”
晴柔环视一下屋内，的确，小灵不在。平时的惯例是由小灵负责盛饭给大家，今天她的工作由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顶替了。不光如此，阿青也不在。“对呀，小灵和阿青呢？她们吃完饭了？”
“是……是啊，她们吃完了，她们在内屋……在内屋……”
心急的苏儿不等王大娘说完，就接口道：“那我到内屋找她们玩去！我好想好想她们两个！”
“不对，大娘说的不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小灵姐和阿青姐是到……”
“住嘴！”王大娘厉声喝道。小女孩被她一吓，嘴巴立时扁了，想哭又不敢哭。
晴柔和苏儿也呆了。王大娘一向脾气很好，热肠古道，几时见过她这样严厉的模样？晴柔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王大娘走到晴柔跟前，说道：“沈大少奶奶，苏儿姑娘，请到内屋来。”晴柔和苏儿依言跟她进了内屋。内屋灯火昏暗，小灵和阿青并不在这里。
王大娘转过身来，灯火下，晴柔和苏儿看到她居然泪流满面！还没反应过来，王大娘就扑通地跪倒在地，重重地连连磕头，哽咽地哭喊道：“沈大少奶奶，沈大少奶奶！我对不起您！小灵和阿青她们不在这里了，她们……她们……”
“她们怎么了？怎么了？”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心跳的鼓动震得晴柔脑袋发晕。她知道一定有不好的事发生，但是，王大娘说出的事实还是残酷得把她击倒了！
“四天前，沈大少爷带人把她们带走了！不止她们两个，还有另外几个女孩，也一并带走了！他……沈大少爷他……把她们卖到宝艳坊去了！”
“天啊！”
晴柔尖叫一声，身子摇摇欲坠。苏儿难以置信地扶着王大娘的肩膀，喊道：“不可能！发生这么严重的事，大娘你为什么不去通知小姐？为什么眼睁睁让她们被带走？”
“因为……因为……”王大娘一边用头重重地撞地，一边哭喊，“沈大少爷他……他警告我不准通知大少奶奶，不然就要我狗命！所以我不敢，我不敢啊！大少奶奶，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
“禽兽！他是禽兽！没有人性的禽兽！”晴柔悲愤地喊出来，拔腿往外奔去。苏儿紧随其后。
宝艳坊的大厅里，胡冲乱撞的主仆两人受到了阻拦。老鸨指挥护院把两人往外赶，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哪来的两个女疯子？女人也要找姑娘么？真是咄咄怪事！”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晴柔哭喊着。苏儿拼命用自己的身子挡住护院，不让“臭男人”碰到小姐，一边恼怒地大喊：“你们这龌龊的宝艳坊！龌龊龌龊！不让我们进去，我就把你们干的好事宣传得人尽皆知！”
老鸨大怒：“好一张厉害嘴巴！我们干了什么好事，啊？尽在这里捣乱，断我财路！”扬手就要扇苏儿耳光。
一个人捉住了老鸨的胖手。老鸨一愣，看清了那个人后，尴尬地笑起来：“风元少爷，您看，这，这两位姑娘……”
正是风元。自从那天和晴柔一番话后，他又恢复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只有忙于生意事务，或是纵情声色，对晴柔他才能一时或忘。刚才他正和两个姑娘在喝酒，恰好看到晴柔闯进大厅，他几乎以为自己醉酒眼花。
风元看着晴柔，既恨自己没出息，一见到她就心神激荡，又奇怪她不同寻常的神色。晴柔见到风元，犹如落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拉住他的衣袖。呜咽道：“二弟，你和这个妈妈很熟是不是？你帮我一个忙，你帮我！”
风元问道：“帮你什么忙？”语气怎么也冷淡不起来。
苏儿见小姐太过激动，连忙凑嘴在风元耳边说了几句。风元脸上变色：“有这样的事？老鸨！”
老鸨吓得一哆嗦：“是，是！风元少爷对不起，我要是知道这姑娘是您的相好的，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她……”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风元皱眉，“我要你帮我一个忙！”附在老鸨耳边说了几句。老鸨不敢拒绝，点头答应。她换了笑容，对围观的客人大声说道：“没事了，大伙继续和姑娘们玩儿！”然后带晴柔三人向里面走去。
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老鸨边走边偷眼看风元的脸色，胆战心惊地说道：“风元少爷哪，那些女孩不懂事，不肯就范，所以吃了些苦头，可怪不得我哪！”
“你……你们对她们做了什么？”晴柔抓住老鸨花花绿绿的衣袖，泪珠簇簇而下。
老鸨翻翻白眼，说道：“到我们宝艳坊来，还能有什么事？”既然知道晴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