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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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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止住眼泪,转过身把小东搂进自己的怀抱,可是眼泪不受控制地马上又从眼眶里流出来,打在小东的脸上,小东伸出小手一下一下擦着我脸上的泪水,低声说:“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爸爸生气了。”
我把小东搂得更紧,连声说:“好孩子,不是你的错,是爸爸妈妈不好。”
小东听到不是他的错,急忙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我抬起头,透过迷蒙的双眼茫然四顾,眼前到处都是吊车的轰鸣声和钢铁器械的叮当声,一栋栋大楼拔地而起,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是这样的热闹和繁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家在哪里?
我想到这些,心里如刀绞一样疼痛。三月的阳光已经很温暖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我身上一阵阵发冷,但是小东的目光让我顾不上去想自己的儿女情长。他饿了,在肯德基的时候他就只顾着兴奋的一阵乱跑,根本没有好好吃饭。
一想到这些,我赶忙抛开爱与不爱的问题,开始考虑怎么回去才好,这里地处东郊,刚刚开始开发,离市区有好几公里的路程,很多配套设施不太完善,我对这个地方一点也不熟悉,四下望了望也没有看到公交车站牌,而面前的马路上这时鲜有出租车的影子,我站在马路边一筹莫展。
正在我神思恍惚之际,一辆车在我身边戛然停住。
我看到有车停在自己面前,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抱住面前的小东,现在世道不太平,听说在广东大白天抢孩子的都有,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十分警惕地看着车门。
茶色的车门玻璃被缓缓摇了下来,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刘健铭,太阳白花花地照得人眼晕,我以为太阳把自己的眼睛晃花了,瞪大眼睛再看一遍,真的是刘健铭。
“嗨,小肖,真的是你啊?我刚刚看到还在想这个女士怎么很像你呢?原来真的是你啊,真是太巧了。”刘健铭一边说一边打开车门,健步来到我身边。
我看到是刘健铭,急忙松开怀抱中的小东,擦擦脸上的泪痕,勉强地笑着说:“刘健铭,真是很巧,我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说着为了掩饰自己哭红的眼睛,急忙低下头对小东说,“小东,快说叔叔好。”
小东仰起头,看着刘健铭怯怯地说:“叔叔好。”
刘健铭果然饶有兴趣地把目光落在小东身上,他弯下腰对小东说:“你好,很帅气的小伙子嘛,很高兴见到你。”
小东看看刘健铭,又小心翼翼地看看妈妈的神色。
刘健铭见状站起身对我说:“这是你儿子吧?很可爱的小家伙,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刘健铭不问还好,经他这么一问,我心里刚刚压下的委屈翻江倒海般涌上来,我怎么会在这里呢?丈夫的话又在耳畔轰响起来,这个狠心的人居然能把我们娘俩扔在这个地方自己打车跑掉,面对刘健铭的问候,我能告诉他什么呢?自己的丈夫都可以把我放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我能对一个陌生人说什么?
但是这一刻,我感觉心里的委屈像是开闸的河水,任何人的一声问候都能让我的心事泛滥,刘健铭一声轻轻的问候让我感觉如亲人一般温暖,我的眼眶发胀,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刘健铭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声地问道:“小肖,你怎么了?”
我意识到这样不妥已经晚了,巨大的悲伤让我无语凝噎,我只好转过身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呜咽出声。
刘健铭对着我抽泣的背影手足无措,只好搓着手说:“小肖,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你们先上车吧,去哪里我送你们。”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好使劲摇着头冲着刘健铭摆手,希望他能快点离开,不要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
小东看到妈妈的样子,只好扯扯刘健铭的衣襟怯怯地说:“刘叔叔,我爸爸惹我妈妈生气了。”
刘健铭看着小东澄澈的眼神,急忙用手抚摸一下他的头说:“是吗?那你爸爸可真是不乖,现在你来安慰安慰你妈妈,让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好,”小东听完立刻拉着我的手摇晃道,“妈妈不要生气了,爸爸不乖,回家打他屁股。”
我听到这里更是悲从中来,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陌生人尚可以逗我开心,给我一点安慰,为什么我为丈夫几乎付出了所有,他就不肯说一句软话呢?
我想归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着一个相对陌生的男人哭泣实在说不过去,我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转过头看着刘健铭不好意思地说:“刘健铭,让你见笑了,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春日的阳光寂静无声,空气里只有吊车的轰鸣和铁器的击打声,微风吹来,带着田野的泥土气息和不知名的花香。
刘健铭看着我,似乎转眼之间,我像打扫凌乱的战场一样很快地收起了自己的悲伤,眼疾手快,有条不紊。此时的我眼圈通红,眉宇间有掩藏不住的哀怨,脸上的泪痕依然存在,如雨后的梨花,但是我勉强地笑着,像从没有哭过一样。
刘健铭四处打量了一下,并没有看见一个愤怒或者气急败坏的男人,他在心里责怪那个男人真是没有风度,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把老婆孩子扔在这个地方啊。他看着我四处张望的眼神,马上意识到我在找车,于是说:“今天周末,我没事到工地来转转,正好碰见你了,这个地方刚刚开发,比较难打车,还是坐我的车回去吧?”
我看看面前车流稀少的马路,再看看被太阳晒得小脸通红的小东,只好说:“谢谢,麻烦你了。”
刘健铭急忙打开车门,对我说:“哪里的话,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算是我撞倒你的一点补偿吧,不然我心里老是过意不去。”
我抱着小东上了车,车里十分整洁,透明的挡风玻璃纤尘不染,暗格子的纯棉座套,给人一种极其亲切的感觉。
刘健铭关上车门,从另一边上车,我猛地感觉空气一下局促起来,狭小的空间,两个人挨得很近,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转过身从车门的储物处拿出一件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包润肤湿巾,我才感觉到由于刚才的流泪,脸紧绷绷的很难受,我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用湿巾一点一点浸润自己的脸庞。
车缓缓启动,我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不但睿智而且相当地善解人意,他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所作所为让人感觉十分熨帖温暖,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呵。
车在路上缓缓滑行,我看着刘健铭沉稳地握着方向盘,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他今天穿的竖条纹的棉质衬衣,米色的休闲裤,这样的装束让人觉得随和亲切。
车开得很慢,似乎专门为了照应我的心情。我呆呆地看着窗外,路旁的树木缓缓往后倒去,像是整齐划一的舞蹈,远一点的地方,麦苗带着希望拔节灌浆,油菜花开的一片金黄,远远望去,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卷,眼前的一切让我想起一句诗句:春天就是一缕油菜花的香气。
我对着窗外的景色暗暗叹气,等回过神来正好看到刘健铭关切的眼神看向我,我的脸颊有些发烫。虽然我少女的时候犯过不可原谅的错误,但从结婚以后,除了丈夫以外我从没有离一个男人这么近,车内的空间让我感到无形的紧张,我对他歉意地笑笑,从窗外收回目光看着怀里的小东,经过父母争吵的惊吓,他此刻像只安静的小猫靠在我的怀里,我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把下巴放在他短短的硬硬的头发上摩擦。
时间过得真快,尽管刘健铭把车开得很慢,几公里的路程还是很快走完了,车缓缓地滑下立交桥,像一尾黑色的游鱼游进都市的车水马龙当中。
刘健铭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征询地问我:“小肖,你要回家吗?地址在什么地方?我送你过去。”
我听到这话如梦初醒,我抬起头看窗外,太阳已经西斜,街上熙熙攘攘,人们拖着春天慵懒的身子匆匆忙忙不知奔向何方,这个城市的繁华让我顿时感到疲惫,我要去哪里?就这样回去吗?想起丈夫冷漠的眼神,我心里一阵疼痛,我用牙齿轻轻咬着嘴唇,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
“妈妈,我饿。”我沉思不语,一直坐在我怀里的小东再次发出抗议。
刘健铭听到小东的声音,看看我的脸色猛然想起我刚才的哭泣,这个时候真不该问我去哪里,于是急忙对我说:“小肖,孩子饿了,你要是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
我沉吟片刻,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沉默地像个哑巴,我索性关了,我听到刘健铭说得真心诚意,一时感到心里十分温暖,于是微笑着对刘健铭说:“好吧,谢谢领导。”
刘健铭得到我的答复,立刻转动方向盘,车子在路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我在踏进饭店的那一刻忽然后悔了。
尽管我路上一再和刘健铭说随便找家餐馆坐坐就可以,主要是想让孩子喝点热汤,刘健铭也频频点头,但他们到达的这家餐馆显然不是一般的餐馆,这是一家比较雅致的饭店。店内的装修设计虽然不能与悠仙美地的独具匠心相媲美,但是整个饭店的装修也是让人耳目一新的,大到整个饭店的布置,小到楼梯拐角颇有意味的画框,都体现了饭店不同凡响的品位。
刘健铭要了一个单间,包间真正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有沙发,有音响设备,到处都是小小的,一点也不显得拥挤,餐桌也是小巧的,仅容三四人围坐,他们三个人坐上去,一点也不显得空旷,橘色的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在圆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我带着小东在座位上坐定,穿旗袍的服务小姐笑容可掬地递上装裱考究的菜单,我给小东点了个海鲜疙瘩汤就不肯再点了,刘健铭并不推让,看也不看菜单报出几样新颖的菜名。
等菜的时候我坐在桌旁不知所措,结婚以后我一直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在我三十多年的人生里,除了丈夫,我几乎没有和第二个男人单独坐在一起吃饭,今天怎么那么唐突地答应刘健铭一起吃饭呢?
在等上菜的时候刘健铭和小东在玩剪刀包袱锤的游戏,两个人很认真地把手藏在身后,数一二三同时伸出手,谁输了要猜对方说出的谜语,猜不出要刮一下鼻子。
刘健铭出的是剪刀,小东出的是包袱,小东见状嘟起嘴巴,不服气地看着刘健铭。刘健铭抑扬顿挫地出题:“一只青蛙四条腿,两只青蛙几条腿?”
小东高兴起来,大叫:“八条腿。”
接着再来,这次刘健铭输了。小东摇头晃脑地给刘健铭出题:“有个妈妈真奇怪,身上带个大口袋,不放萝卜不放菜,里面放个小乖乖。”
刘健铭装作冥思苦想答不上来,小东高兴地扑过去要刮他的鼻子。
我急忙拉住小东说:“小东,叔叔累了,不能这样和叔叔闹。”
小东听了妈妈的话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奇地玩弄着面前的筷子。
我不好意思地对刘健铭说:“男孩子这么大真是太调皮了,真是麻烦你了。”
刘健铭看着小东聚精会神玩得不亦乐乎,摇摇头说:“没事的,这个孩子非常聪明,也很可爱,我挺喜欢他的。”
我听到刘健铭的称赞微微笑了一下,任何母亲听到别人对孩子的赞美,都是会心花怒放的,我由衷地说:“谢谢夸奖,你的孩子也一定很可爱吧?”
刘健铭谦和地笑一下说:“小时候很可爱,现在大了,有了自己的天地,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我恍然大悟:“哦,你的孩子应该比小东大一些吧?”
“是啊,已经上初中了。”
“男孩女孩?”
“女孩。”
“女孩好啊,女孩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我由衷地羡慕,我一度十分渴望生个女儿,人家都说女孩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如果小东是女孩的话我就可以给我买漂亮衣服,给我梳可爱的小辫子。
“男孩和女孩,现在让计划生育弄得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男孩调皮但泼辣,女孩贴心但娇气,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缺憾。”说到孩子,刘健铭话多起来。
“是啊,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孩子就是父母的太阳,简直不知该怎样教育他们才好。”我急忙接口。
正说着,服务员轻轻敲门,我急忙住口,把小东手中的筷子拿下来,用纸巾细细地擦拭,刘健铭默默的看着我细心的样子。
服务员上菜了,各种精致的菜肴陆续端上来,我看着菜肴十分精致可口,觉得这个刘健铭真是个有心人,他点菜并不排场,但是几乎每一种口味都照顾到了,并且知道我心情不好,点的大多是比较开胃的菜。
菜上齐后,刘健铭不再聊关于孩子的事情,他拿着筷子热情地招呼我和小东吃菜,每一种菜式都会给小东夹到小盘里一点,行动自然,态度和蔼,像是熟识很久的朋友,一点也不让感觉拘谨。
我没想到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还这样细心,心里十分感动,桌上的气氛很融洽。
直到我照顾小东吃完饭,打发他到沙发上去玩,刘健铭才擎起手中的酒杯说:“今天是巧合也是缘分,能坐下来和你们一起吃饭很高兴,为我们的合作缘分干杯。”
我听到这话不得不举起手边的酒杯,如果刘健铭说是为我们相识干杯,我完全可以以自己不会喝酒而拒绝,可是刘健铭说的是为合作成功干杯,就把我的身份上升到合作伙伴的位置,我就不能再以小女人的形态推辞了。
酒杯里是玫瑰色的葡萄酒,我对白酒啤酒都不感兴趣,单位里偶尔有应酬我也是只喝葡萄酒,这种共同爱好的巧合让我感觉亲切了很多,他们在轻柔的音乐中碰杯,话题于是很自然地打开。
这应该算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夜晚,结婚以后我几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夜晚,眼前的红酒摇曳,音响里袅袅升起的是凯丽·金抒情的经典名曲(茉莉花) ,对面的男人风趣而善解人意,这一切让我不由自主放松下来的同时有点感伤,如果此时此刻坐在对面的是丈夫该有多好。
吃完饭,刘健铭坚持送我回家,我推辞了一下就答应了,我感觉刘健铭是个真诚实在的人,如果自己表现得太客气反而生分了。
车的速度很慢,刘健铭播放了一首舒缓的歌曲,我坐在车上有点恍惚,可能是喝酒的缘故,我觉得眼前一切是那样不真实,可是霓虹的灯光中刘健铭的脸就在眼前,我不禁又想起了那句话:人和人的缘分是一个谜。
一路无话,我只是说了小区的名字,刘健铭就很准确地将车驶到小区门口。
“小肖,你们住在几号楼?怎么走?”刘健铭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侧着身看着我说。
“哦,刘健铭,这么快就到了,你停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们走进去。”我猛地从沉思中回过头来,意识到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急忙慌乱地对着刘健铭说。
刘健铭手握着方向盘打量着前面的路面说:“我送你们进去吧,外面风凉,别让孩子着了凉。”
“不用了,刘健铭,小区里面不好调头,时候也不早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坚决地说着,几乎车没停稳就要开门。
刘健铭只好踩了刹车,静静地看着我很快地打开车门,拉着小东下了车,等到我和小东在路边站稳,刘健铭发动引擎,熟练地倒车、掉头。
一个下午小东已经和刘健铭混得很熟了,现在看到他调头,急忙挥着手摆个米老鼠造型调皮地说:“叔叔再见。”
刘健铭调头后把车窗摇下来,看着小东调皮的样子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小东再见,你真是太可爱了,等有时间我们去游乐场好不好?”
小东高兴地大叫:“好!”
刘健铭看到小东兴高采烈的样子,随即抬头对我说:“小东这孩子很可爱,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今晚要谢谢你们。”
晚风吹起我的头发,在风中飘扬,我急忙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说:“谢谢刘健铭,你也太客气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刘健铭听到我客气的话语,有点落寞地看着我笑笑说:“好了,我们还是不要这样谢来谢去的了,你们赶紧回家吧,孩子的爸爸估计要等急了。”
“好,刘健铭,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对着刘健铭挥挥手,很有分寸地说。
车缓缓启动。。。
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可却已经过去了七八年。
后来我从同事那里才了解到,刘健铭那时候已经离婚了。而且,奇怪的是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有再娶。
中午一起吃饭吧?刘健铭提议。
算啦,不敢劳您领导请客。我笑着委婉地拒绝。
那你中午在外面吃饭一定要找干净点的餐馆。
我回头一笑:你好罗嗦哦!
我可是不敢随随便便和他出去吃饭的,就这我的好姐妹郑好就不止一次地在我耳边夸张地提过,说刘健铭对我有意思。
我当然哧之一笑,怎么可能,虽然刘健铭已经离了婚,可是我可是在婚姻中的女人。而且,不说外面,我们医院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以刘健铭的条件,想追哪个那还不是轻而易举?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已经快半老徐娘的女人呢。
下午五点前,七台手术已经完成了,病人全部进了病房,进入到正常的监视护理中。一天的工作在紧张中结束了。下班了,人们洗手,换工作服,向外走。我在更衣间换衣服时耽搁了一会儿,最后一个出来,脑子里还在想着中午发生的事。
我骑车下班,阵风吹来,将路人的谈话送进了我的耳朵:“。。。我要是上了三十岁,我就不活了。。。“
我禁不住扭脸看去。
路人是两个姑娘,衣着时髦。我笑了笑,带着点过来人的宽容和讥诮。我毫不怀疑说话人的真诚;我同样毫不怀疑的是,除非天灾人祸,这两个女孩上了三十岁后会依然活着。
我已经三十七岁了。
做为甘肃的省会,西宁同周边城市比较起来还算一个象样的城市,虽然对于从小出生成长在南方大城市的我来说,它也确实在各方面太落后了一点,但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几年,我对它已经有了感情。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等待红灯的时候足够一个人想完一生。
人很奇怪,原本陌生的人和物,一旦接触时间长到一定时候,都会产生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西宁已经成为我的家乡,因为这里有我的家,我的儿子,我的丈夫。也许每一个女人都和我一样,哪里有家,哪里就有自己的根。
十四年前我不顾家人的反对大学毕业作为支援西北的一名大学生来到这里,然后就没有再回去,在这里嫁人,在这里生子。从二十多岁的豆蔻年华到现在已近四十,这十几年我人生最美好的岁月都在此度过。
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我独自从家乡坐着北上西去的火车来这里的情景。在轰隆作响的火车上,想着时光会如广阔的田野伸延到远方。充满神秘和传奇。火车驶过黄河,一路上翻山越岭、钻隧道、过田野。我向窗外看去,但见荒山野岭,山光秃秃的,被流水冲刷的痕迹很明显,很少有草,不见一棵树,黄茫茫一片。周围的一切在阴沉沉的天空下看起来是那么萧瑟,一派肃杀景象。
从有山有水四季常绿的南方来的我心情不免随着天气沉重起来,现实与想象相差甚远,虽然事先有所预料,我还是隐隐后悔自己的决定。
现在仍然记得家乡雨中的西湖。记得是在西湖边,就在苏堤上。大雨有时而作,下到极处天地一片,湖水烟波浩渺,整个杭州城淹没在茫茫雨雾之中。西山和西里湖也逐渐隐去。忽然间雨声渐小,眼前渐趋开阔,西山和湖心岛也逐渐显露出来。云或雾飘来飘去,南屏山和西山一带隐隐露出屄绿的颜色,叫人感觉捉摸不定。但转眼之间,雨又下大了。
无数次回到我梦里的家乡啊!
是那样一段年华,清新如雨后林间洒入的晨光,丝丝缕缕映射着青春的凝露。少女时的我多愁善感,也许与我喜欢古诗词有关,有时候心情不好时,看见一朵花谢了,一片叶枯了,我都要惆怅半天。假如看到一本煽情的书﹑一部感人的电影,我总会感动得眼泪流个不停。
我最喜欢晚上在家门口那株老桂树下看星,在桂花清清的香气和随风飞舞的花瓣中念: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现在我却在这个远离家乡几千里的地方。
人向来都是随着环境改变而改变的,我虽然很热爱自己的故乡,但在这个城市十年了,感觉自己渐渐融入了这个繁华的城市。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已经熟悉这里每一个狭小的街道,熟悉这里每一种西北特有的面食。三十七岁的我说起本地话来没有人会怀疑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当然,认识熟悉我的人会说我永远不会成为他们真正的本地人,因为我仍然拥有的南方女子特有的娇嫩的肌肤和我说话间偶然蹦出的江南话。
一转眼已经是人到中年。记得几年前我走在路上,被一个问路的少女叫我一声“阿姨”,当时,我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我是在叫谁,后来,我又接着怯生生地问了一句:“阿姨,我在叫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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