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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胭脂杀-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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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你又对朕失言了。”霍延泓鲜少踏足未央宫,一进门,便开口说了朝堂上朝臣奏请皇上复贵妃协理六宫之权的事儿。

顾临怡自没让宫人陪着,她慢悠悠的一笑,神情极是清淡,缓缓道:“臣妾又哪里失言了。”

霍延泓微微眯目,哼了一声,“彻查三皇子之事,复你协理六宫之权。”

顾临怡看也不看他,澹然笑道:“彻查三皇子之事与臣妾又有什么关系,这两桩事全要看皇上的意思,您不同意,臣妾又能如何?”

霍延泓转头盯着她看了一瞬,实在瞧不出她心中所想。眼中尽是探究,也不做声。

顾临怡臻首略低,笑了笑,缓缓道:“我想要协理六宫之权,只不过是因着我到底是贵妃,也是皇上您明媒正娶的正妻。无论宫里宫外,皇上不给我留脸,我自己总该给自己找回点儿脸面吧。我实在不想,背地里被那些年轻的妃嫔笑话。眼瞧着,明年不是又该选秀了?”

霍延泓轻缓的咳了咳,不应她最后这一句,只道:“朕不论你打着什么歪心思,协理六宫之权也不是不能给你。不过……”

“顾家自会帮着元妃,臣妾答应皇上的决不食言。另外,臣妾还有一件事儿要只会皇上一声。”顾临怡晓得霍延泓要说什么,当即耐声的将他未说完的话接了过来。

霍延泓见她另有请求,不自觉的扬了扬眉,肃然道:“什么?”

顾临怡咯的一笑,道:“我让人自宫外挑了三个医女进宫,预备放在身边做替身宫女。”

“医女?”霍延泓颇有疑虑的开口,一时并没有应下她。

顾临怡仰着脸,姣好的面容挂着疏离而冷淡的笑意。见他颇为疑心,她混不在意,左右她也不预备与霍延泓商量,当即阴阳怪气的说道:“臣妾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贵妃。实在贪慕权位,贪生怕死。瞧着元妃宫中那位李姑姑实在好用的紧,往日打理衣食住行,无不仔细稳妥。更会用方子调理身子。我也是怕,哪一天有人偷偷给我下了毒,只怕我也是不自知呢!”

霍延泓得了她这话,面色隐有不悦,又见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全然不想允她。

“臣妾照养着七皇子呢,经过三皇子那事儿,也是心有余悸。如今皇上想让三皇子的事儿不了了之,臣妾当真是怕,哪个狠心短命的人再来害七皇子。燐儿身边有个照应的,我也能有个安心觉睡。可若是皇上不想让我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活着,也不管七皇子的死活,不应我,我也是无法的。”顾临怡这话中之意,分明是告诉霍延泓,若是答应了她,三皇子的事儿她自然不会紧抓着不放。若是不答应她,便是存心盼着她早死。

“好,”霍延泓深看了顾临怡一眼,没再多说旁的,很快起身离开,顾临怡无不恭顺的福身送他。

待出了未央宫,霍延泓便与尹航道:“贵妃带进宫的人好好查一查,她平日所言所行,让人仔细盯着。”

尹航立时喏喏应下,扶着霍延泓上御辇。

很快,顾临怡便被恢复协理六宫之权。姜子君听见这信儿,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必定是她授意外面儿,抓着三皇子的事儿不放,借题发挥。也真是,三皇子头七那日,你好生生的送什么东西。”

云千雪倒是不以为然,“我送不送东西,三皇子的事儿也是因着我宫里面儿的白狐所起。无论我怎么做,她们只怕都不会由着我轻易脱身。”

德妃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看就是她顾临怡背地里做了手脚,不然她怎的那么急着打死白狐,又把小顺子逼死了?她这般,不就是要毁尸灭迹?”

“她,又何必呢?”云千雪想不通,不禁垂首一叹。

姜子君哼笑着道:“何必?你说她又何必将七皇子抢过去照样呢?如今七皇子没进学,可我听说成日所学,已经比进学的几个皇子都要多了。再说宫外的哪出儿戏,分明是她学了你的囹圄记,来算计你!”

云千雪顺手拨了拨耳坠垂下的流苏,淡然道:“宫外的那一出儿算是压下去了,如今只看她随后要怎么做吧!”

宫中正因三皇子的夭折而日日阴霾,此时间,西北雍州与梁州一带再一次被柔然大举挑衅。边关的局势紧张了三年有余,柔然在梁州、雍州一带厉兵秣马,两国的大战是一触即发。

霍延泓这两年安排在乌恒的习作也送回消息,说乌恒的大汗两次三番的与柔然王接触,只怕已有与乌恒联手之心。霍延泓召见了朝中肱骨,一连数日朝上、朝下的商议此事。这三皇子的事儿,自然也就此不了了之。

大齐连年增加军费,为这一战准备了三年有余,自不怕与两国开战。霍延泓权衡利弊,若能一举将柔然打下来,大齐的版图便能再向西南更近一步。如此能直接断了柔然与南诏、乌恒的联系。三面将南诏死死的围住,对大齐自然是利多害少。开拓一国版图之事,对于历代皇帝,自然是天大的诱惑,霍延泓也不能免俗。很快下旨主动派兵,讨伐两国背弃兄弟盟约,连年在大齐边境骚扰滋事。致使各国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对柔然、乌恒开战之事,自然瞒不过定昭仪。得了这样的信儿,自然让定昭仪心慌不已。立时去了南书房向霍延泓求情。

“义安中外曰定,克绥邦家曰定。这封号是皇上亲亲赐。臣妾入大齐的后宫,为的便是两国睦邻友好。皇上金口玉言,不能言而无信!”这番话,是乌兰图娅刚入宫那会儿,云千雪训斥嘉妃所言。当时因着与她封号有关,云千雪说的又极是威风,她才忍不住暗自偷偷记了下来。未成想今日竟在霍延泓的面前用上了。

霍延泓面容沉肃,冷然道:“入宫这么多年,能说出这番话,朕也算你有长进。你现在若肯离去,朕不会责怪你。”

“不,不!”定昭仪连连摇头,一张明丽如春花般的脸孔,此刻血色全无,惨白而绝望,“皇上,您忘了,您曾经与臣妾的哥哥约定永为兄弟之邦……”

“仿似!”乌兰图娅还未说完话,霍延泓“嘭”的一掌重重落在了御案上,火气上涌,怒道:“好,你既是非要跟朕讲道理,那么朕就告诉你。朕给了乌恒,给了乌允术两年多的机会。朕并不曾背弃兄弟之邦的诺言,是乌恒先背弃的。是你那个哥哥先背弃了当年的约定,你竟还敢在朕的面前口口声声的护着他!”

乌兰图娅被吓得一激灵,但很快便镇定神色,膝行着往御案前去,“臣妾待兄长领罪,可是,可是……”乌兰图娅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迭声道:“拓跋阏氏,是拓跋阏氏!皇上,她是柔然的公主,也是我哥哥的枕边人,哥哥被她蛊惑了,才会如此。皇上,不如您让我回乌恒,让我去劝劝哥哥和母亲。”

霍延泓只觉着乌兰图娅这番话说的可笑无比,咬牙道:“定昭仪,你立刻给朕滚回你的瑶华宫。”

乌兰图娅原本就是极倔强的性子,听了这话也不动弹,仍旧挺直了身子跪在霍延泓的面前哀哀求道:“皇上,您不如让臣妾去乌恒试试。臣妾的哥哥和母亲是不会不管臣妾的。”

“蠢笨!她们若是管你,怎么敢三番四次的和柔然暗中接触,共谋出兵之事?”霍延泓因云千雪所说,怜惜乌兰图娅背井离乡,如今两国开战她处境最为尴尬,这才肯再三忍耐。

定昭仪却瞧不出皇帝的眉眼高低,不住的为自己的兄长解释道:“许是,许是兄长为了劝柔然……”这话乌兰图娅说着也觉心虚,便是越说声音越小!

“一派胡言!”霍延泓以忍无可忍,勃然变色道:“定昭仪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瑶华宫?”

乌兰图娅挺直了脊背,没言语,微微摇了摇头。

霍延泓不悦的眯目,面上的神情森然可怖,“那好,朕让人你回乌恒。你既是要回去,”霍延泓语气一顿,乌兰图娅原本以为他转变了心意。可很快,便听霍延泓绝然道:“往后,就不要回来了。你再不是大齐的妃子了。”

☆、第13章 突来之喜

乌兰图娅有些回不过神,张着圆圆的大眼睛,怔忪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延泓垂首再不看乌兰图娅,只冰冷而绝情的与尹航道:“后妃不得干政,她既是已经想好了。让人准备准备,送她回乌恒。”

尹航听得吩咐,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乌兰图娅,不禁小声道:“皇上……”

霍延泓冷然道:“怎么没听见朕说的话吗?”

尹航连忙摇头,跌声道:“不,不是,奴才……”他说着连忙上前,去请乌兰图娅道:“娘娘。”

“她已经不是娘娘了。”霍延泓肃然截断了尹航的话,让尹航再不敢多言。

乌兰图娅只觉心里冰凉凉的,从里往外带着寒意。她的眼泪无声的从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滚落。嘴唇直发抖,可心慌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尹航领着乌兰图娅出门,小声提醒她道:“娘娘先别着急,元妃娘娘就在后面的书阁里。奴才一会儿让人禀给元妃娘娘,有元妃娘娘为您求情,您再向皇上说几句好话。”

乌兰图娅双腿发软,颤颤巍巍的向尹航谢过,她被尹航扶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南书房的外面,“公公不必帮我求情,若能让元妃娘娘……”

尹航眉头紧锁,忍不住道:“哎呦!娘娘,奴才可求求您了。咱们陛下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这两国交战的事儿,您是一句都别挂在嘴上了!皇上为着什么生您的气,您心里头还没有数吗?”

乌兰图娅簌簌的落着泪,摇头道:“乌恒是我的家,皇上便是再气,我也不能看着不管。不能打乌恒……”

“您是好意,可皇上不打,难道乌恒的汗王便也不打了吗?”尹航连连摇头,小声的提醒乌兰图娅。

乌兰图娅一时无语凝噎,这感觉,似是在心里烧了一把火一样,焦灼而又无所适从。

“娘娘,您听奴才一句劝,您还是快起身回瑶华宫。等元妃娘娘劝过皇上,让皇上消消气儿,奴才再请娘娘过来进去说个软话,皇上必定就不赶娘娘您走了!”尹航苦口婆心的劝了乌兰图娅一通。

乌兰图娅却是如何都听不进去这话,仍旧跪的笔直,赶他道:“公公请去吧,不必管我。”

尹航长长的叹了叹,也不再多说。忖着霍延泓这会儿正批阅奏折,必定不会寻他,他便立时绕到了偏殿的书阁里,向云千雪简单的通禀了一番。

云千雪捧着书也不抬头,清凌凌道:“定昭仪既是要跪着,你便让她跪着。也不必立时进去回报,先等一等。”

尹航大是不落忍的样子,小声道:“这天儿还凉,昨儿个又刚下过雨,只怕地上有湿气,再跪坏了身子。”

云千雪扬了扬眉,将手里的书卷搁在一边,抬手揉着额角,缓缓道:“公公也被这事儿闹得糊涂了!皇上这会儿在气头上,你且等他自己个儿静一静。”

尹航附和道:“奴才也是这个意思,再去打发定昭仪回……”

云千雪微微抬手,叹息着摇头,“让她跪着,她自己是急糊涂了。皇上气她一心只想着乌恒,半点儿也没惦记过大齐的立场。今儿个的话我也不用多问,瞧之前的样子,便也知道她必定又埋怨皇上言而无信,否则,何至于闹得这样僵?”

尹航陪着一笑,迭声道:“对,对!当真是元妃娘娘这番话,定昭仪还说,让皇上送她回乌恒求情!”

云千雪只叹这么些年了,定贵嫔还这般莽撞,便道:“等过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我去前面与皇上说。”尹航忙忙应了,再不打扰云千雪,退出了书阁。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云千雪琢磨着霍延泓也该消气了,便是起身预备往前殿去。还未走到,便见尹航惶急的来寻云千雪道:“娘娘,定昭仪体力不支,晕倒了。”

云千雪心里呐喊,定昭仪一向身强体健,别说半个时辰,便是让她跪上两、三个时辰只怕也是无碍。

尹航见她未语,一时也没了主意,小声道:“方才皇上嘱咐奴才,让人准备一下,即刻启程送定昭仪回乌恒。这会儿定昭仪在书房外一直跪着,奴才也……”

云千雪自明白他怕霍延泓责怪,抿了抿唇,道:“先让人扶着定昭仪书阁歇一会儿,立时让人请太医过来。等太医看过之后,我再去一趟御书房。你且在外面候着,若皇上不问,你便一句也不必多说。”

照说尹航是御前的总管,本不应该如此听一个宫妃的吩咐。可他心里却明白得很,云千雪能做得了霍延泓的主。他这才如释重负的颔首,打发了人去请御医,又引着云千雪往前殿去。

何晟被传召之后,很快到了南书房。领着的宫人将他从角门请进来,直接领着去了书阁。

乌兰图娅正闭目靠在榻上,云千雪见何晟来了,亲自扶着乌兰图娅的手腕,让何晟上前来请脉。何晟诊过脉后,欢欢喜喜的跪地向云千雪道:“定昭仪有孕了。”

云千雪自是无比惊诧,可想着如今定昭仪正陷危局,这个孩子倒是来的巧。她牵唇笑了笑,“自然是喜事儿,一会儿何大人与本宫一块儿去向皇上报喜吧。”

何晟连连应声,又从药箱里摸出一个小瓶,放到乌兰图娅的鼻息前,给她嗅了嗅。

须臾,乌兰图娅幽幽转醒,瞧见云千雪,心里委屈加倍,眼泪噼里啪啦的滚了下来。哀哀哭道:“娘娘……”

云千雪忙取了掖在镯子里的手帕,为乌兰图娅擦了泪,劝她道:“快别哭了,方才何大人给你诊过脉,你有喜了。如今这样哭,只怕要伤了孩子的。”

乌兰图娅且惊且喜,有些不能相信的掩唇,痴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

云千雪见状含笑,忙让何晟与她交代了许多保胎的事项。定昭仪身边的宫人也无不欢喜,一一都记了下来。唯独定昭仪一个人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的。

过了大半晌,才听乌兰图娅哀哀道:“娘娘,皇上要敢臣妾回乌恒……”她话刚说到一般,方才收起的眼泪珠子便有簌簌的落了下来。那绝望哀恸,无所适从的神色让人瞧着便是老大的不忍。

云千雪拍了拍她的手,叮嘱她道:“你如今有了孩子,自然再不能向从前那般没个轻重。乌恒的事儿你再别提,别管了。”乌兰图娅哽咽着摇头,云千雪不禁微微一叹,安抚她道:“你别哭了,我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你如今有了孩子,即便你哥哥不念着你,可老太妃总不会不管你。倒不如让高云带着你亲笔写的信回去,劝一劝你哥哥,许是能有个好消息。若是乌恒再冥顽不灵,你便也就此死了心,全当没有那个家可好?”

乌兰图娅一时悲从中来,掩面哭泣不已,哽咽着道:“骨肉血亲,哪儿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云千雪蹙了蹙眉,轻缓的说道:“可若她们将你割舍了呢?”这一句话将乌兰图娅问的脸色煞白,怔怔的说不出话。云千雪拉着她的手道:“若是他们狠心将你割舍,那么你肚子里的那个才是真真儿的血亲骨肉,还有皇上。当然,还有本宫与德妃,都是你的亲人,往后你的日子不是在乌恒过,而是再大齐过。”

乌兰图娅默声不语,云千雪静静凝着她半晌,才见她缓缓的颔首,之后,便是紧紧的闭目,那泪水仍旧是忍不住的脱眶而出而出,却不知是因为无助还是绝望。

南书房内,霍延泓早听到了殿外的骚动。过了许久闻得开门声,这才不疾不徐的问道:“外面刚刚是怎么了?”

云千雪款步进前,曳地的裙摆摩挲着大理石的地面,响起很轻微的摩挲声。霍延泓听得出这是云千雪的脚步声,立时撂下笔,松眉抬头去看她。见云千雪正因着何晟进门,含着清浅的笑意,愣了一愣道:“怎么?你身上不痛快?”

“是定昭仪有孕了。”云千雪清凌凌的开口,不等霍延泓说些不快的话语,便是睇了何晟一眼,让他如实与霍延泓禀报。

霍延泓面上却没有半点儿喜色,默然不语。

云千雪自是晓得他心中所思所想,便将方才与乌兰图娅是如何商量的悉数都告诉给了霍延泓。

霍延泓这才眉目稍缓,将信将疑的问道:“她那般犟牛的脾气,岂能答应?”

云千雪笑吟吟颔首,“她脾气再犟,也是晓得亲疏远近的。她应了,我瞧着如今耽搁不得,这就让人送高云启程往乌恒去吧。”

若能不与乌恒开战,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儿。霍延泓如何能不肯,当即命人去准备。也不再提废黜乌兰图娅的话,只让云千雪带话,叮嘱乌兰图娅好好在瑶华宫养胎。

高云等人一路快马加鞭,已去了半个月的功夫。

此时,柔然的起兵突然夜袭大齐边境,竟是烧杀抢掠了一个城镇,将当地的守兵打的溃不成军。

正在霍延泓为这场失败而烦愁不已的时候,高云自乌恒带回了喜忧参半的消息,令霍延泓实在不能不怒火中烧。气的见也未见乌恒同来的使节,竟要将他从长安赶回乌恒。

☆、第14章 立定储君

几位肱骨朝臣此刻皆陪在南书房里,见龙颜震怒,原是大气儿也不敢出。可又听见霍延泓气的下令将乌恒的使节赶回去,便是连连迭声劝道:“万万不可呐!皇上,您可务必要三思而行。”

霍延泓怒极,顺手摔了那折子。他力气极大,连带着将御案边儿上的几个奏折也摔出去老远。“朕还没到非要立储的年岁,何况,大齐的储君,岂能让乌恒来做主?”

原来乌允术亲笔写了书信,其中的意思是说,若定昭仪诞下皇子,便请皇上立定昭仪诞下的皇子为储君。若定昭仪诞下的是个帝姬,请皇上立定昭仪为后。霍延泓心中后位与储君人选,出云千雪与她的孩子外,再无第二个人选,对这样无理的请求,自然是万分的气怒。

“道理是这个道理,”留国公缓缓进前,揖手劝霍延泓道:“可那柔然的骑兵实在凶猛,咱们大齐刚吃了一场败仗。”留国公是朝中老臣,在上元朝亦曾上过战场,对于两国交战的事儿,颇为保守,“若是同与柔然、乌恒开战,两边相较之处战线太长,只怕咱们要吃亏……”

“咱们大齐虽不善骑兵,可能上战场人数之众,倒也不必被乌恒如此掣肘。”谢国公是个急脾气之人,他谢家又是将门士族,家中人才济济,但是谢家的五个儿子,便是一个赛一个的出众。

霍延泓极满意谢仁绍这话,点头道:“朕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是败了一丈而已,咱们尚不曾大举出兵,未必总是败给柔然。”

其余几位文臣、武将多数也是不屈从的意思。

柳逸铮思了一思,琢磨着说道:“皇上暂可不必召见乌恒使臣,可缓一缓,再瞧瞧西北的消息。”柳逸铮这番建议自是一个拖字诀,在眼下倒是个极好的应对法子。想来乌恒既派了使臣前来,想是没那么容易出兵。在京中拖上半月,便等于为西北拖上一月的时机。

战场之上,变数全在一夕之间。若是能在一月之内大败柔然,乌恒想来也会掂量掂量,到底要不要趟这个浑水。

霍延泓自觉再没有比拖更好的法子,便照着柳逸铮的法子,特派人好吃好喝的招待乌恒使臣。根本不提让其进宫的话,更断了乌恒使臣与乌恒的通信,算是结结实实的将他们软禁在了长安城里。

这样的请求太过无礼,让六宫上下大觉乌恒大汗这番,实在是无稽之谈。

这一日,六宫上下去太后宫中请安。定昭仪身上还大不安稳,留在瑶华宫中养胎。除她以外,六宫妃嫔都到全了。提起这立储之事,众人皆是讳莫如深。倒是贵太妃与庄太妃两人半点儿也不忌讳,直直道:“这乌恒之人,实在是痴人说梦!先不说定昭仪到底能不能生下皇子,便是当真生下来,也不过是咱们大齐的九皇子。放着前面那么些个已经长成的,怎可立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当储君。”

舒妃因着灵慧之死,这一阵子颇得霍延泓的怜惜,人比之从前又张狂了许多。她一双长而明丽的凤目微微一扬,轻嗤一声,道:“依着臣妾说,明知道乌恒的贼人打这样的主意,还做什么让定昭仪把这孩子生出来。”

纯妃刚经历丧子之痛,病了大半个月,如今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头,听见舒妃这话,面上闪过几丝厌恶,捏着帕子,随手压了压鼻翼两边的散粉,沉声说道:“舒妃也是当过母亲,有过丧子之痛的人,怎好说出这样的话。”

舒妃被她噎的脸色发白,嘴硬道:“我,我自然也是怕,怕乌恒的人狼子野心……”

太后极轻的咳了一咳,垂眸,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皇上自有论断,无论是储君还是乌恒的事儿,都不是你们该干预的。”

诸人闻言,忙和婉的垂首齐齐的道了一声:“是,”再不敢多言一句。

待云千雪从颐宁宫出来返回合欢殿之时,霍延泓退了朝正在暖阁里陪着八皇子玩。他一连多日忙于政事,未踏足后宫半步。君烨坐在暖炕上,正抱怨父皇总不来陪他。云千雪在暖阁外偷偷瞧着父子二人,含笑偷听君烨说话。

“父皇不好,父皇就记挂着别人,不记挂母妃,还有皇姐,还有六哥,还有烨儿……”君烨尚小,说话不太规整,许多话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乱说一气,逗得霍延泓一边嗯、啊的应着他,一边朗笑着。

君烨不觉得有什么,拿着木头做的小战马,边玩边喋喋不休,咿咿呀呀的说个没完。

“好好一个男孩子,从小嘴便这么碎,也不晓得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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