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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胭脂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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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云千雪此时却清楚的觉得,就算自己当真表明了清白。皇帝也未必能将她恕出冷宫。不过,她并未将心中所想告诉给姜子君,而是静静的点头。末了,又对姜子君道了一句“多谢”。
姜子君离开之时,看着送她至院门口的云千雪,忍不住微微一叹,转身,面上带着些许不落忍的神情,道:“日子总要过下去,你若没有个好身子,怎么再图来日。千万别自暴自弃,伤得还不是自己!还有……”姜子君微微语顿,打量着云千雪,幽幽一叹,将方才要说的话隐了过去。转头静静走了两步,又回身,道:“送信儿的那个宫女,是个聪明人,用得上的!”
云千雪方才只顾着将如嫔与钱姑姑一举铲除的畅快,这会儿听见姜子君的话,倒是才想起来李香薷。她微微点头,目送着姜子君离去。
跟在她身后的绿竹与小回子两人,似是经历了一场劫难一般,各自虽有些余悸未平,却也都沉浸在惩治了恶人的喜悦中。
小回子想着姜子君离开时说的话,念了一句佛,道:“当真是佛祖庇佑,这李姑娘非但没出卖咱们,方才还帮咱们说了话呢,是可信之人!”
绿竹却微微有些不满,轻轻的嗤了一声,“从前如嫔还是个好的呢,谁知道到头来也做出了这等谋害人命的事儿。那李香薷到底是从前害过咱们的人,就算这一次是好的。焉知她是不是还打着从前的主意,先博取咱们的信任好感,反过来再害咱们呢?”
小回子撇了撇嘴唇,小声说道:“你这样乌眼儿鸡似的针对李姑娘,还不是因为孙侍卫!”
绿竹一听小回子这话,立时急了,“我做什么因为孙侍卫,我多一颗心,也不过是小心提防她谋害主子。她有本事收买了人心,让你心甘情愿拎着加了东西的水回来,害了咱们还念叨她的好。怎么?天底下的人,都得吃她这一套么?”
云千雪原本在心里兀自想着李香薷是如何做到的,也没大注意两人的谈话,如今听见二人说话的声音渐大,才回过神,当即一笑,“绿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心一些也是无错,只不过如今李香薷到底没有恶意,咱们也用得着她。”云千雪回眸,盯着绿竹,似是托付她一般,道:“你若是心里不放心,就暗中盯着她。总归咱们也需要她帮衬,面儿上总得过得去一些。”
云千雪这番话,其实是盼着绿竹有一日能看明白,想清楚。绿竹喜滋滋的一笑,扬眉看了一眼小回子。小回子吐了吐舌头,没再与她深说下去。
约摸和敬夫人离开了大半个时辰,云千雪正散了发髻,对镜篦发的功夫,李香薷捧着她从前被收走的两匣子银钱进了屋。瞧见云千雪,一如往常的恭敬规矩,道:“小主安康。这匣子里面的银钱被钱姑姑用了一些,不过还剩了大半。”
云千雪略略颔首,一只手捋着一缕乌发,自铜镜之中看着李香薷恭谨的神情,悠然道:“这么多天都没个动静,你是几时去寻和敬夫人的?”
李香薷狡黠一笑,道:“如嫔最松懈的时候,就是来冷宫的时候。如嫔与和敬夫人同住在关雎宫,若是奴婢想要彻底的避过如嫔的眼线,就要在如嫔最掉以轻心的时候。所以,只要等如嫔到了冷宫,奴婢去知会和敬夫人便是了。左右小主知道一切都是如嫔的诡计,必定不会随着如嫔出来。小主拖延时间的功夫,足够奴婢去将和敬夫人请来了。”
云千雪虽在心里隐隐猜到了她此举,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仍旧忍不住感叹她的聪明机智,很是赞许的点头,回身让李香薷坐下道:“钱姑姑一去,只盼着再入冷宫的管事好相处一些。”
李香薷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云千雪,下意识的反问道:“小主已经顺利将如嫔除去,想必洗清冤屈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何不好好的想想,如何让如嫔将背后指使的人吐出来。如何能顺利出去冷宫呢。”
云千雪自然之道李香薷为何这般心急不已,可她却知道一点,出冷宫哪里是那般轻易的事儿。再者,她心里还有一层疑惑未想好。她并不正面回绝李香薷的话,而是安抚的说道:“若是能顺利出了冷宫,我自会将你要到我的身边。你放心便是了。”
云千雪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香薷自是不好再多言语什么,臻首一低,默默的应了,便不再多做打扰,回了自己的住所。
因着这一日折腾的极晚,到了第二日,和敬夫人才向太后禀报了如嫔所为。太后只道不想过问,一切由着和敬夫人处置便是。和敬夫人立时让人将宫中的事儿写成折子,并着自己的意思送去木兰行宫,请皇帝定夺。
很快,皇帝那边也有了结论。如和敬夫人处置的一样,先禁足关押,待圣驾回京,再做定夺。
钱姑姑被送去浣衣局之后,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冷宫里就来了新管事。
新来的曲姑姑是曲尚侍的亲妹,曾经没少受到云千雪的姑母——端敏皇后的恩惠。对云千雪,自然是十分照顾。这倒也多亏了和敬夫人的心思,让云千雪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只不过自如嫔一事后,云千雪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进了三伏天,月事不调不说,人也极快的虚弱下来,消瘦的不成人形。因着莫无名随圣驾出宫的,云千雪不放心旁的御医。又只以为自己不过是因为身子虚,苦夏的缘故,未曾十分的上心。即便往日李香薷要瞧一瞧她,她也都推说不必。
这一日晨起,云千雪便觉着一阵头晕恶心。床榻上的被褥又被忽然而至月信污了,她乏力的起身,正要唤绿竹与小回子梳洗更衣,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云千雪再转醒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她四肢极是酸痛无力,眼皮铁打的一般沉重不堪。嗓子又干又苦,唯一能让她觉得舒服一些的便是这屋子里难得的有一丝清凉。
云千雪手指一动,跟着睁开了双眼。这第一眼,便瞧见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前,是雨过天晴色的月影纱,窗前的台子上,放着尚未融化的冰块儿。夕阳的光辉从那一寸百金的纱帷透进来,如月影一般光华如水,静静的流淌过窗边冰块,镂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透着淡淡的柔和。
云千雪恍然望着四面垂下的床帐上用金线绣的“和合二仙”的图案。床边不远处,偌大的鎏金铜宝鸭熏里,散出袅袅上升的轻烟。那香气,带着花果甜甜的味道,似乎隐约,还有一丝艾草的气味。云千雪闻着,便觉着润透了肺腑。整个人也跟着清爽、舒坦了许多。
“小主醒了?”这声音且惊且喜,很是欢欣的问道。
云千雪循声看过去,是李香薷站在床头边儿上,正拿着团扇为云千雪扑着风凉。云千雪微微掌嘴,因为许久没说话的缘故,哑着声音道:“我这是在哪儿?”
李香薷笑着答道:“这是颐宁宫的偏殿,”她语顿,忙俯下身,一边要给云千雪把脉,一边余悸未平的说道:“小主昏迷了两日,可算是醒了!”
☆、第48章 且惊且喜
云千雪脑仁儿一跳一跳,令她方才还在混沌中的思绪,顿时清明起来。她正预备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是被李香薷忽然按住了,道:“小主如今有孕在身,不易惊动!”
李香薷这番话,似是平地一声惊雷,让云千雪有些回不过神,颤颤的问她道:“你说什么?”
“小主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李香薷面上带着清润温柔的笑意。
云千雪有些惊疑不定,似是完全不能相信一般,怔愣的问道:“我,我这几月明明来了月信。”
李香薷抿唇,一边拿着扇子小心的替云千雪扇着风,一边轻声细语的答道:“那不是月信,小主漏红了。前日小主昏过去,是何等的凶险啊,腹中的这一胎,险些不保!”
云千雪听着李香薷这话,心里很是惊恐,迅速的抚上平坦的小腹,兀自道:“现在呢?孩子保住了吗,无碍了?”
李香薷点头,宽声安慰云千雪道:“吃了安胎的药,又连着熏了两天两夜的艾草。虽说还有些不安稳,却总算是暂时保住了。”
云千雪听见“暂时”二字,大是惊异,有些回不过神来,怔愣的问:“怎么是暂时保住?”她说着,还要挣扎着坐起来。
她如今是满腹疑团,她是怎么从冷宫出来进的颐宁宫,腹中的这个孩子,暂时得以保全这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她这一孕,实在来的太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且惊、且喜。
李香薷瞧出了云千雪眸中浮动的不安与焦灼,忙叮嘱她道:“小主如今有了身孕,胎像又不安稳。可不好太过劳心。”她扶着云千雪坐起来,在她的腰间塞了两个鹅绒软垫儿,道:“那日小主在屋子里晕了过去,小回子便立时来寻奴婢查看。诊过脉之后,奴婢便发觉,小主您有孕了。立时去回禀了和敬夫人,和敬夫人又禀报给了太后。所以小主现下躺在颐宁宫的偏殿里,这是太后的恩典!”
李香薷简单的说完,云千雪才依稀记起两日之前的事儿。她眼中带着些许陌生与不适,又环顾了一圈这颐宁宫繁华绮丽的殿阁。四面雕梁画栋,玉雕金砌。让她觉着,冷宫里的那些日子,如梦一场。
见云千雪不说话,只是痴痴的环顾四周,李香薷又道:“方才太医院的左院判来过,小回子送他去了。绿竹姑娘不放心小主的药,亲自看着呢。还有,太后已经让人给皇上送了信儿。小主如今有了身孕,想来不必再回冷宫。”
云千雪恍然失神,李香薷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飘渺。她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从冷宫出来。她把手伸进香软的被子中,一只手极保护的抚在小腹上。那里曾糊里糊涂的有过一个孩子,而如今,又有一个孩子到来,让她实在措手不及。
“你方才说,暂时保住了这个孩子?这暂时,是怎么一说?”云千雪的脸色有些苍白,一番话落,弯弯的黛眉,紧拧在一起。
李香薷不禁垂首,面上带着羞愧与仓皇,嗫嚅道:“因着,因着娘娘原本身子就弱,前次小产伤了底子又没有补回来。成孕之后,娘娘整日处在忧思之中。加上冷宫的日子艰苦,还有……”她哀哀一叹,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竟落下了眼泪,支吾着,缓缓吐言,“还有寒食散。”
云千雪一言不发的坐在榻上,心想,这孩子来的是时候,也当真不是时候。虽然暂时解了她的窘境,却到底是在她最不宜有孕的时候出现的。
“你怎么还有脸在这!”绿竹端着药碗进门,瞧见李香薷跪坐在床边的脚榻上,恶狠狠的呵斥道。
李香薷往日对绿竹,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清傲样子。从不肯受绿竹的白眼,最会以牙还牙的。如今竟一语不发的跪在云千雪的面前,也不回驳绿竹,由着她尖声狠厉的骂她。
倒是云千雪有些听不下去,阻了绿竹道:“说的再多,我吃进去的那些寒食散也吐不出来了!”
绿竹双眼微微红肿,快步进前,拨开了跪着李香薷。她下手很重,李香薷不意之间,便被她推得趔趄跌坐在地。绿竹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楠木嵌螺钿三腿半月桌上,看也不看李香薷,而是转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主子总算是醒了。”她说着,捧了安胎药到云千雪的眼前,“主子快趁热喝了,用了安胎药,这胎必定就安稳了!”
云千雪未接那药,闭目,心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无所适从,极为缓慢的,疲惫的说道:“李姑娘,你先回去吧。”
绿竹听了云千雪这话,不屑的回身,道:“听见没有,主子让你回去冷宫,不是出去。别赖在颐宁宫不走了,主子胎气不稳,你是罪魁祸首!”
李香薷并不反驳绿竹这番话,而是缓慢的跪直了身子,对着云千雪拜了一拜道:“小主心里怨恨奴婢,也是应该的。便是小主立时想要奴婢的性命也使得,但请小主……”
“回去吧,”云千雪清清冷冷的开口,没容李香薷往下说。绿竹见李香薷身子一颤,嘴唇微微开合,还要说什么。忙上前将李香薷拽起来,拉扯着往外赶。李香薷原本就心虚理亏,再不敢多说什么,默然的回了冷宫。
云千雪有孕从冷宫出来,便留在了颐宁宫中调养。太后叫了御医细细的为云千雪调理身子,又时常打发踏月三不五时的来瞧云千雪恢复的如何。如此精心照拂,云千雪这一胎,才总算是安稳下来。且不说以后能不能留住,眼下,算是暂时的一切无虞了。
这一通调养,便是数日匆匆而过。
待云千雪身子好转,木兰那边也传回口谕。皇帝并未言语什么,只是请皇太后与和敬夫人自行处置。于此同来的,还有纯贵嫔有孕,晋封为从二品昭容的意旨。
皇帝口谕传回来的那日下午,太后才终于宣召了云千雪。多日的调养,让云千雪瘦削的脸颊,丰润了一些。面色,也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惨白憔悴。她穿着一身月白绣翠竹青梅的衣裳,不施粉黛,发髻首饰也是极为平常素雅的玉质。让人瞧着,分外楚楚可怜,清丽可人。
皇太后闲适的歪在暖阁榻上,也是一身家常的薄衣,瞧着平实又慵懒,却仍旧带着几分太后该有的雍容与肃穆。
见云千雪进门,她微微坐直了身子。也不让她行礼,而是让踏月扶着她坐到了她的对面儿。
“身子还好?”太后啜了一口茶,缓缓咽下,才开口问道。
云千雪低垂眼眸,恭顺的道了一声:“是。”
太后略一扬眉,抬眼淡淡的打量着云千雪。波澜不惊的面容,沉肃如幽潭般深不见底,慢慢的开口,说道:“哀家有一句话要问你。”
云千雪敛容,静静答:“是,知无不言。”
太后一笑,眼角的细纹似是游鱼划过一般,细细打量着云千雪面上的神情,“哀家要告诉你,淅儿之死与你当初的假死,是一样的。”太后这番话无波无澜,很是平静。似是再说一桩平平常常的闲事一番。
可云千雪的眉心却忍不住遽然一动,面上是掩不住的震惊与惶惑,怔怔的看着太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对她面上流露出的惊动神情,似乎颇为满意。又懒懒的开口说道:“你顶着云千雪的身世回宫,无非是因为你姑母与苏家的凄凉下场,哀家答应你,必不会袖手旁观。如今,你若是点头,哀家即刻叫人送你出宫与淅儿团圆。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太后这一句说的尤为缓慢,尾音拖得极长。
云千雪只觉着心口怦怦直跳,脑海里蓦地浮出那年春日,梨花翩飞下,霍延淅温润清朗的神情。端的是公子如玉,世无双。只不过一晃眼,匆匆而过,似是旧日的梦一般。让人既是唏嘘,又是恍然。
她并不敢抬头去看太后的脸色,心里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千回百转。那样的情绪,在这夏日的午后,凉爽的深宫暖阁之中,被染上了一股滚烫而汹涌的躁动,抵在心里难言的悸动直冲进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整个人被莫名又复杂的情绪围困,四面激荡,碰撞着四肢百骸。似是要从身体里跳脱出来,将她整个儿撕个粉碎才算完。
可这样的情绪,只不过停留了半刻。很快,便被云千雪心里漫过的凉意而取代。转瞬,已经变成死寂的沉静。方才的错愕和难以置信,悉数变成云千雪唇边停留的讽刺笑意,“我,已经不是青萼了。”
太后幽沉的双眼盯着云千雪,见她没有刻意隐瞒,而是模棱两可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那面上的笑容,愈发冷冽起来,“云千雪也好、青萼也罢,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到底,心还是那颗心,脑袋还是那颗脑袋。你来告诉哀家,你这个云千雪与青萼有什么不同?”
云千雪的心头微微一震,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后的话。
太后却是眯目一笑,轻哂道:“哀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所以从见你的第一眼,哀家便知道,云千雪就是苏珞。你的心没变,哀家如今乐的成全你与淅儿的姻缘。何况眼下,皇帝对你已是无心,生死不问。这个孩子,哀家听御医提起,说是留不了多久了。你倒不如落了他,出宫去吧。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岂不更好。”
太后说着,让人捧上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进前,幽幽道:“青萼,从前你为了淅儿,罔顾你姑母与苏家上下。如今你已经没有那许多羁绊。喝下这碗东西,你可与淅儿真真正正的团圆了。”
☆、第49章 太后用意
踏月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气味酸涩刺鼻。这些并不是云千雪寻常吃的安胎药。她通晓一些药理,轻轻一嗅,便知道这其中有桃仁、红花、附子等,最是活血化瘀的药物。这样浓浓的一副,足够将这个虚弱不稳的胎儿打掉。
云千雪嘴唇发白,抬眸,清凌凌的看着太后,直言道:“太后并不想动我腹中的孩子,若是当真想,只怕我刚入颐宁宫那会儿,就动手了。何必还要这么麻烦,那会儿,太后只消叫御医不必尽心给我医治。这个孩子,自然而然的就没了。”
太后不置可否的笑起来,抿了一口茶,眼皮也未抬一下,“哀家却是无心将这个孩子打掉,哀家也没那些个闲心思要动你。”太后放下茶盏,啧啧叹道:“人么,是很奇怪的。这决定若是你自己做的,往后过得如何,再痛苦,也得百般忍耐,打碎了牙齿活血吞。若这决定掺杂了旁人的半分所思所想,那就不同了。往后天大的苦痛,最先想到的便是怨天尤人。从前,你总没有个自己下决定的机会。今日,哀家便给你这样一个机会。”
太后说着,亲手将那浓浓的落胎药放在云千雪的面前,努了努嘴,“青萼,你自己往后的命运,就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是喝下这碗药出宫,与你心心念念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还是拼命护住这个孩子,往后一心一意的待皇帝好。这个决定,没人能替你做,要你自己选择一条路。你若是选好了,往后就要闭眼走下去!”
云千雪想也未想,很快的将那药碗推到了地上。仿佛生怕多问一问那汤药散出来的气味,自己的孩子便会不保一样。“我已经在宫中了。”
太后瞧着飞溅的四面皆是的浓浓汤药,方才凌厉的神情,转瞬便柔和了下来。她徐徐一笑,道:“想好了?”
云千雪站起身,恭敬又规矩的跪在太后的面前。面上是坚毅笃定的神情道:“从前种种,如今想来,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淅哥哥沦落至此,到底是我的错处。太后一手将淅哥哥养大,在心里恨青萼,青萼无怨无尤。以前做下的孽,总归是要还的。青萼,自从在建章宫里被先皇一杯毒酒赐死后,就已经死了。如今在太后面前的是冷宫庶人,云千雪。前尘过往,不过是一段封存在心里的念想罢了。就算往后当真想起来,也只会淡然一笑。笑自己年少无知做过的蠢事,误了那么多的人。时时警醒自己,再不要那么只顾着自己,飞蛾扑火的愚蠢了。”云千雪这一番话,似是想都未作多想,下意识的,就从脑海中一字一句的冒出来。
太后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打量着云千雪,语气里,带着蛊惑,“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放弃了,往后可别后悔!”
云千雪面上似有一瞬的挣扎,低头道:“若是淅哥哥还在人世,我想,青萼也只有一句话要与他说。唯祝君好,一世长安。仅此而已,在无它想了。”
太后注视着云千雪清朗无波的神情,定定问她道:“不后悔?”
云千雪静静的摇头,似是有千言万语,临了,只慢慢的开口道:“不后悔。”
太后一阵无言,指了指云千雪。一旁的踏月便立时将云千雪扶了起来,又听太后幽幽开口,“既已有了决定,往后如何辛苦不易,也要自己受着。且不说从前如何,从今日起,你的路便是你自己选的了。”
云千雪低垂眼帘,让人瞧不清眼中浮动的神色,“是,来日如何,就算打破了牙齿,我也必定吞下去。”
太后似是有一丝不忍心,眼中也有了动容之色,道:“你既是能放下,往后的日子要如何过,要如何过好了,也得细想一想。你如今有孕,再不是孑然一身的人了。哀家曾说过,凡事执着太过,缘分势必早尽。”
云千雪喉间有些苦涩,眼睛也被太后说的发酸。紧紧咬唇,强忍着心里痛楚,一一应下太后的话。
“人呐,这数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别等到哀家这一把年岁,回忆起少时,只留下了后悔。心里蒙尘的时候,记得扫一扫。瞧清楚了,自己的心才是要紧。你是个女子,不是神佛。最终能主宰的是你自己,却不是别人。有些事,哀家劝你想清楚。别以为被蒙着眼的往前冲,到时候撞得头破血流。给自己留些余地,也是给旁人留些余地。这时间不平,自有老天攥在手里呢!”
太后这番话越发意有所指,惊得云千雪久久不语。最后,太后只和缓的笑了,闲适的说道:“你如今既是有身孕的人,总该有些补贴。哀家暂且将你复为从八品的采女,准你以后的吃穿用度,以才人礼相待。”
云千雪起身,深深的一福,道:“嫔妾谢太后怜惜。”
太后和暖一笑道:“和敬夫人是生养过的人,你暂且与她同住在关雎宫中。至于旁的,平安诞下孩子再说吧。”太后话落,不觉有些欣慰的感叹道:“所幸,如今宫中的牛鬼蛇神去了大半。旁人,都是未成气候的。你如今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再安安稳稳的度过那六个月,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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