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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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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供)、鉴于明帝明皇后不得善终的教训,学会了逆来顺受的本领,凡事一律无争并毫无野心。

更确切些说,这个三十岁不到的王爷之糊涂本事远远凌驾宇文神庆之上,唯一不那么糊涂的,是他一向孝敬长辈。尤其是对姨丈杨坚,不但孝敬简直还百依百顺。

在杨坚计划要杀去的宇文一族中,他一度被所有人算漏。

但,等到杨坚的刀真正挥舞开来,第一个死去就是他这个老实孝顺的外甥。

花事 章六   冰蓝色桃红

*   *

我叫做杨广,小字阿摩,美姿仪、少敏慧。

出生的时候,我带着七彩祥云和龙之幻影,于是倍受母亲独孤氏及所有人的瞩目与宠爱。

是的,那样的七彩祥云和龙之幻影给了他们格外的、秘不可宣但愉悦至极的尊荣暗示。

而我,就借着这先天的光把自己装扮的更完满更可爱。

于是,到我六岁的时候,已成美德无数、名著天下的神童。

所以我如此名著天下,还起因于那一年,我被父母带着去拜访长孙府。

长孙府里,笑言中那个远比我及一切人都名著天下的长孙炽,被世人谓之完美如天人的人忽然对我父母赞我,说:“阿摩智能深不可测,年纪虽幼,举目天下却已少有能及。”

我一向以乖巧取人,以懂礼名之,这一次却不再谦辞,更没用任何人代我谦辞,而是直接道:“叔叔神仙人物,阿摩以能有资格与您一较高低为今生大幸。”

以子侄身份向长辈挑战,这并非太‘礼’,但我当时言语从容、行止无邪,既显了非凡又绝不让人厌恶,于是一时间传为京中美谈。我的父母更是以此为荣光,并不止一次说起。

——可怜人类的愚蠢,他们全不看不到其时长孙炽眼中的凝重,及我眼中的挑畔。

所以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所谓的美谈,是我与长孙炽的第一次交锋——为长孙晟而起的交锋。

*   *

以各种渠道,很多人都知道长孙晟冰蓝魔族的第一强者,却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也属于冰蓝魔族。

不过是,与包括长孙晟在内、所有的魔族都不同的,是我这个魔族有着桃红色天人的一切外在。

出生伊始,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人类,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真正人类婴儿的状态是怎样。

出生的第三天起,许多模糊的记忆和清晰的认知渐渐归来。

我仍不知自己是什么东西,却开始对人类种种虚伪蠢笨到丰富多彩的言行深感兴趣。所以我一边笑的天真无邪,去看这些人类精彩的表演,一边阳光灿烂的加入,玩的不亦乐乎。

是的,如何不沉醉?

在皇宫与官场这最是富丽堂皇,也就最是肮脏贫瘠的地方,所有可以加入一角的人、都有了炉火纯青的演技。

这样不断的挑战着自己的本性,完美表现出那些自己全然没有的所谓人性优点,又同时欣赏着人们那些不可思议的劣根,这是个让我沉迷的全然舍不得再去大动作的打扰人类一点点的游戏。

一切的改变始于我六岁。

那是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我兴致勃勃的随父亲去参加一场游猎,是准备试试看创出个稚儿射虎的新纪录。

却在未到场之前便已先感应到了了他的气息——那个魔族至强者长孙晟的气息。

因着,这种强烈的冰蓝气息感召,无数属于前生的记忆在刹那间涌上。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有同类,因为我并不懂孤独,也就从未想过自己需要有同类。可是,感应到他气息的那一刻,我心中有一种情绪叫做欣喜若狂,依循动物们最原始的本能,我向他跑过去,紧抱住了他。

当时所有人都看见了我灿然的笑,那种欣悦与满足是我全部生命里、最真实而激狂的情绪倾泻。

他却平静淡然,仿佛置身事外,因为他知道一切前因后果,更因为他绝对深沉有力的克制。

我们不言不动的对视,我将自己所经历的种种于脑海向他倾诉,他没有拒绝接收,却从头到尾不予任何回应。

而,即使如此,我沉醉于欢欣多日不能醒。

直到有一天,当父母谈起他,谈起那个古老而又神奇绚丽的预言,谈起一个神秘紫衣人的种种箴言,刹那间,我清楚了无数事实。

是的,我们属于冰蓝,是比人类强大不知凡几的异类,但这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却并不属于我们。

首先自然是那水晶紫的创世者,他十指的伸缩成就无数命定。

然后是桃红,美丽的桃红是一种柔性却可怕的侵蚀,她更改你的本质在你全然不自觉中:

比如我参与的这场游戏,没有所谓真心的加入,所以选这样与魔族本性全不相符的角色,却正因为那层桃红,那实在是万能的桃红。

又比如说长孙晟,他拥有最庞大的魔族能量,合该是不可战胜的,却选偏偏是投身于长孙一族,长孙一族中又偏偏有一个长孙炽。

——我可以确定,百年前驰骋草原的长孙巨族曾被极之浓郁的桃红色力量萦绕,使他们拥有了远超于常人的爱之智能。长孙炽,则更是由这四百年来人类桃红引牵引而至的灵魂飞升者们共同缔造,用意即在长孙晟的这场出生。

付出全部的鲜血和生命、亲情与关怀、智慧与勇气,他们或者不能令长孙晟臣服,却至少让长孙晟至强魔者的心开始有了牵绊,再不复最初的无懈可击。

而我,从遭遇长孙晟的那一刻起,在桃红的力量之外,因他心中所生的深沉爱意与温暧,被激起了属于人类的情感。

并不确定,那是些怎样的人类情感。

可以确定的,是自那一刻始,我游戏的中心、生命所在的意义与乐趣已然变了,变成了长孙晟。

以及,长孙晟后面,有能力让他更改情性、并可以为捍卫其人而付出一切代价的兄长长孙炽。

*  *

以之后不久的那场美谈为起点,我与长孙炽之间开始了彼此间的交锋。

一次次,一回回,当时饶有兴致,过后想来不过尔尔。是的,这些交锋太小、太微不足道了……

直到我十岁,父亲的‘天下’计划开始实施,然后,最关键时候,长孙晟居然对一个女人动了情,并因此而以绝对诱惑的条件向父亲提出了一则交易。

原定‘天下’计划猝然更改,父亲的谋臣心腹们无不莫名骇然。

但,长孙炽前所未有的积极投入鼓舞了所有人,他让那一更改过程变的简单、且充满和悦。

我知道,对于长孙晟竟可以为一个女人动情,并做到这般田地,长孙炽心中是欣喜之极,高兴无比——他高兴,我当然就不高兴,非常之不高兴。

于是,当更改过后的‘天下’计划进行到最紧要关头,在长孙晟就要陪着那个他爱的女人远赴突厥的前一刻,花一些小小的心思,甚至无需任何魔力,轻而易举,我收拾了那个权欲深重而头脑轻浅的堂兄杨雄。

接下来,为了梦寐以求的雍州牧,杨雄自然不顾一切的收拾了宇文贤。

宇文贤的死产生极恶劣后果,‘天下’计划内的参与者们故然莫名所以,‘天下’计划外的北周臣子们更是惊惶不能自处。

一时间,由赵王宇文护等六王为首,北周境内烽火四起,举国皆战,原有计划更是全部脱节,情况危急异常。

直至许多年以后,‘天下’计划中的人们每说及此、皆深恨杨雄以小利负大业。

哈哈,真是无话可说——想那一个杨雄,能有何德何能,倒将时势左右至此?

危机的原因,至少可以追溯到杨坚——我当日的父亲,今日的父皇——是这个人再次全不因计划的变了主意。

他放了杨雄,让他如愿以偿的做了他的雍州牧。接着拿下宇文护等六王,以谋逆罪迅雷不及掩耳的诛杀。

而这些事情,几乎全部是由他和皇后独孤两人在后宫里决定下来,他那些最得力的臣子们只及接受命令,连原因都无从知晓。

当然,连原因亦无从知晓的不是所有臣子们。

至少,在杨雄于灞桥之上对我的父亲禀报诛杀了宇文贤的同一刻,长孙炽就明白了一切前因和后果,并很绝对的预期到了后事的发展——我尊贵的父皇母后身为人类的弱点,及、我身为魔者的必胜挑拨。

就在父亲惊怒之下将杨雄踢下渭水的同时,这个受到巨创的人甚至无法自控的泄漏了天机——他在那个最是敏锐的高颖目注中叹息,外加预言说:“终于开始了,人类或者魔族,冰蓝还是桃红?最残酷的对决,最艰难的殒落,将是谁的血液映衬谁的笑靥在最绚烂的时刻?”

——是的,终于开始了,人类或者魔族、冰蓝或者桃红,最残酷的对决,最艰难的殒落,就看谁的血液映衬谁的笑靥在最绚烂的时刻!

花事 章七  情殇

* *

宇文无双想念着,更确切些是悬心着她的父王。

无法忘记,犹在襄国时她微笑着对她的父王说她其实很庆幸去和亲,因为那样才得以相逢长孙晟时,她的父王将她搂在怀里心疼的哭泣,就像是一个愤怒而无助的孩子。

那时候,她的父王为了她这一生的期待与幸福而痛恨和亲,痛恨他嫡亲的皇侄宇文贇,并不惜为了她以后的幸福而以身家性命为注,去反抗天元皇帝和那整个的天下。

可,在她出蕃之前的那个夜晚,当她从太常寺里潜进父王的所在地,他竟对自己尔雅的微笑,然后指着案上十卷一叠的书,说那是他一生的著作,要她带去,见它即如见他;然后是那一叠他手抄的《庚开府文集》,其中有她十三王叔叙写的序;到最后干脆告诉她,应当把那些他所心爱的书全部带走,因为他不用了……

看到她快要不能抑制的伤心,她的父王赶紧掩饰道:“在突厥,你是可贺敦,要什么东西没有?只是这些书反而不容易弄到。”

当她终于告别,她听到她的父王在她身后用那样悲凉的声音说:“老天,这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和亲塞外,我的双儿反倒成了宇文家未来最幸运的人了?”

宇文无双并不确定自己是最幸运的人,就像她无法确定宇文一族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

她很想握住自己父亲的手,告诉这个在最该脆弱的时候奇异的坚强到微笑起来的老人说:“父王,请不要忧心,女儿已知道一切,并为你处理好了一切,就像您以往为女儿所做的那样。”

只是,她却装做全然无知又无忧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不能说,无可说。

*   *

那一天,于太常寺重重守卫中,长孙晟携她御风飞行在长安这古老的都城,直让她禁不住开心的笑出声来很久很久。

然后,他很明了的告诉她:“我去见过杨坚,提出了那个条件,但杨坚并不深以为这个条件可以被实现。所以,除了你,我不确保宇文一族其他人的未来,包括你的父王。”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对他微笑的,幸福而甜蜜的微笑,然后说:“谢谢,你这样做过,就够了。”

是的,够了,已足够了。

毕竟,他已在最初的相逢就清楚明白的告诉她:他给不起她要的明天,而且,他有自己的明天;能让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只有他的家族。而她,终究不是他的谁。

她不是他的谁,可他毕竟愿意给她一个怀抱,愿意为她而试着与杨坚交换条件,放弃自己未来十年的自由去对付一个强大到可怕的民族。

尤其,他对她真切的微笑或者疼惜,尽管那些情绪都是那么的浅淡……

*    *

这一路向北,风沙愈来愈狂妄,塞外的粗犷棱角毕现无遗。

即使最精挑细选的护亲团士卫,即使几十年以前他们也同样是纵马奔驰的草原族类,每每远离故土远一分,他们的体能与精神承受力便低下了一分。

反而,走向塞外未知的最初那段旅途里,身为皇族娇女的她,尽管心中悬念极了自己的父王,却仍然可以是从所未有的幸福而且甜蜜着。

甚至于,有时她会忍不住像凡俗的女子那般,对长孙晟去诉说自己想要这一刻天长地久的心愿。

又或者,遥望着故园里的依依墟里烟,她会想及魏晋时候偏好菊花的陶渊明,于是悠然的神往着在遥远的未来、甚或就是那落日最美的一刻,她能得以与长孙晟归隐那叫人‘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源。

那时候,长孙晟从不发表意见。他明亮而深遂的眸子只静静的看着她,然后偶尔的,会有一抹柔情如浮云飘然掠过。

* *

那个黄昏,夕阳飘零。

天上地下,残光碎影凄迷如神话。

是盛夏时候,宇文无双却然间觉得冷——那是叫人颤栗的恶寒,毫无来由,又仿佛早该如此。

她接过侍女捧上的披风,凄迷微笑如同天边的夕照:“长孙,请告诉我,如果幸福到了尽头……”

长孙晟没有听完她的话——同一刻,一只洁白如雪的鸽子、缀饰着点点火焰也似乖巧的栖落在长孙晟手臂,它的腿脚有轻软华贵的丝帛,丝帛上,墨香隐隐。

他取下那小小的一卷丝帛,看着那鸽子振翅飞去,直到很远。

终于还是静静展开那卷丝帛,一目看过,将之递给了宇文无双。

接过的时候,宇文无双盈盈的眸子凝注他所有情绪,他嘴角牵动,对她笑、不关一切情绪:“如果,幸福到了尽头……”

:五月二十八,百官送公主和亲远行。同时刻,杨雄假旨杀毕王宇文贤。 次日始,各地勤王呼声起,杨坚于是用计,杀赵王招、越王盛,抽宇文族骨干。

“杀赵王招、赵王招……赵王招,这是我的父王,”宇文无双对着长孙晟恍惚的笑:“我的父王,他终于被杨坚杀死了,终于……”

她没有哭,那无泪的恍惚却叫他们所的在天地都为之心碎神伤。

包括一直以来仿似总是神智模糊的、朦胧着双眼的汝南郡公上大将军宇文神庆,包括杨坚手下最衷心的死士,所有随行者都在那一刻放下了一切平日里的忌讳与伪装,痴痴看过悲怆无助的宇文无双,又看向宇文无双身侧的长孙晟,用最明了的眼神示意着这个少年去拥他的情人入怀,用尽所有心力去安慰她。

——长孙晟却没看到任何人的眼神,包括宇文无双的。

他的目光投向长安所在的方向,眼眸嘴角里的笑凉薄而讥诮:“杨坚,也不过如此而已。”

即之敛起那笑,喃喃道:“大哥,你也失望了吧。可,一定还要继续吧。”

一种彻骨的冰寒袭来,在一刹那间冻结宇文无双的所有悲怆与无助。

她定定看着长孙晟:“我的父王永远的去了,给你的感想便只是令兄的失望吗?”

做为杨坚灭宇文一族而得天下的主要策划者、和实施者之一,他的意识里可以全没有义务为她父王的死负责、甚至是感到一丝报歉。

可是,若他真的是对她有所感觉,竟是不能因她至深至重的伤哀、而有一丝丝的不忍吗?

说到头,在这场关于天下的阴谋里,宇文一族何其无辜,却被他们残忍的算计到尸骨无存之余,连最后的声名也成一片狼藉?!

“如果,你是真的、哪怕有一点点爱我……”她低喃,思绪飞旋,纤细而敏感的神经在崩溃的最后边缘恍恍惚惚、想到另外许多许多的事情,各色光怪陆离的推测汹涌澎湃的涌上脑海,张牙舞爪的要将其彻底而缓慢的一点一点吞噬。

“是了,你是魔,全然冷情的魔。”她的眼睛和一切感知慢慢模糊,但长孙晟那讶然、即之冷怒而讥诮的容颜却出奇的清晰。

喔——她模模糊糊的想,被看透的魔也是可以恼羞成怒的。

即之,她晕倒在夜幕深沉的草原边缘。

*  *

明天,出了白道川后,会是一片茫茫的大沙漠。

* *

记不清又宿营了多少次,但到处都是荒无人烟,连生命的迹象也看不到。

一路上,“叮当叮当”的驼铃单调而沉闷,和着大漠烈日无情的炙烤叫人几乎要放弃呼吸。

“有没有可能,生命就结束在这无边的沙漠?”沉沉晕睡中的宇文无双偶尔醒来就会忍不住的这样想,只是,她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否想要将生命结束在这片无垠的沙漠。

驼铃声声,浅吟低唱整个人间世世代代里所有的孤寂与凄凉,而,骆驼的脚步不止,驼铃的吟唱就注定了永无止尽……

*   *

终于,在不知多少天后的一个上午,无垠的沙漠被走到了尽头,都斤山宛然在望,突厥可汗的牙帐近在咫尺。

宇文无双亲自动手为苍白的双颊淡抹了胭脂,衬出一种令人心动神驰的晶莹剔透与嫣红。

全无须宫女的掸扶以衬其高贵,她婉约微笑着自宫车上走下,千娇百媚中的楚楚风姿叫人不能仰视。

一向轻视中原的突厥,从来视女子为牛马奴隶的突厥,本连正式的为这一行接风都没准备过突厥,当他们终于看到了来自中原的千金公主。第一眼,便都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继之,怔忡中居然有一丝紧张与无措,平生第一次,他们觉得那些曾引以为自豪的强健体魄、粗犷情性竟是那般笨重与俗劣。

万众瞩目中,宇文无双微笑如仪,直走到可汉沙钵略身前三尺处方停。

在她未来丈夫贪婪的目注中,宇文无双开口,以标准流利的突厥语——极优雅极大方,却含着出神入化的诱惑:“可汉,对我,可还满意吗?”

沙钵略在她的温声软语中回神,即之兴奋莫名的将她的双手握住在自己手中,眉开眼笑道:“满意,满意极了。天下最美的女人,我的可贺敦。哈哈哈,你的突厥语说的真好,你的声音实在好听极了。”言语中,已将他柔若无骨的可贺敦小心翼翼的拥在怀里,向她一一介绍着自己族中的要人,并要求那些要人们给予她最大的尊重。

当突厥族中的显要们被全部介绍过后,沙钵略以为可以拥着他的可贺敦走进帐篷去接风洗尘时,他柔情似水的可贺敦却携着他的手,以不容他拒绝的倩兮巧笑将他及所有突厥显要们引至送自己前来的护亲团之前,以突厥语将其中的正副使宇文神庆、长孙晟细细的介绍给所有突厥族,又以汉语将所有的突厥族介绍给这两个正副使。

这一过程中所有的时间比沙钵略的多了两倍,而且分明是重复了,但一贯没有耐性的突厥贵族们却没有任何人露出毫丝不满。

原因,除了宇文无双远远胜过了他们传说中女神的美丽与高贵外,还因宇文无双在每一个介绍中都是那么轻声细语,却偏偏绝对明晰的传入所有人耳中。

——那不是人们够静,而是宇文无双的声音里加入了对他们而言同样仿佛神话的功力。

那种功力,属于强者,而突厥人,最尊重的就是强者!

* *

今夜,突厥可汗的牙帐里确定是芙蓉帐暧玉生烟。

尽管塞外的夜的很凉,即使大草原上繁花点点如天上星辰的夏天。

月下的草原,长孙晟遥遥的看宇文无双微笑着走进那座牙账,脑海中翩跹浮过曾与伊人的一幕一幕。

这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她不停的对自己期许着所谓天长地久,却在最后轻而易举断定他所谓魔的全然冷情,即之决绝转身,以风情万种的一福表达对所谓不杀之恩的重谢。

一切前缘,就斩断在那风清云淡的一福,多么动人的一福?!

长孙晟的嘴角划出一抹笑的弧度,他忽然很想吹一曲,于是,自怀中拿出一支颜色浅淡到晶莹剔透的紫箫。

——很老很老的紫箫,名字叫做弄玉。

很多年以前,那个叫萧史的少年曾于月下吹起这支紫箫,如怨如泣、如歌如诉、深沉凄婉的箫声征服了秦穆公美丽的公主弄玉。

于是,另一个风清月秀的夜晚,少年和公主吹箫捧笙跨龙乘凤飘仙而去。

仍旧是很美的月下,仍旧是那支千年以前的紫箫,相同逸然的有些飘渺如风的气质之外,千后的少年吹起的箫却已不再确定是否是为某个公主而起。

没有太多的如泣如诉或者如歌如慕,相同的箫,不同的心情。

于是,昔日的《凤求凰》在岁月长河里转为今夜的潺潺《流水》。

流水的模样,澄澈而凉薄,生命的本质里从不停留,于是所有温柔成就残忍。

旷达者,因着流水而解世事,会笑的愈加悠然自得;多情的人们,却因着流水斩不断的缠绵和止不住的脚步而彻底迷失,孩童般泪流满面。

长孙晟不是所谓旷达者,就像他从来也无可多情,所以他不会流泪也不曾怎样的悠然。

很用心的吹着这一曲《流水》,他的嘴角眉梢却仍只是不变的似笑非笑弧度,恍若讥诮,又或者无所谓一切。

他不知道,这箫声传彻了整个的草原。

那一夜,每一座账篷里的聆听者都披衣而起,对着箫声传来的方向久久痴望。

花事 章八   一剑双雕

* *

塞外草原的夏天很匆忙,秋天则根本没有。

所以当一路风尘的护亲团到达塞外,并留驻了十余天之后,沙钵略可汉为了让南人们更清楚的知道何为勇士何为武力,决定在送长孙晟一行回国之前,举行一次规模盛大的冬猎。

那次规模盛大的冬猎进行在都斤山北麓,几乎是生长在马背上的突厥族自然是威风畅快的、让南人大大长了见识,而南人们虽自信是周廷中最优秀的,并已竭尽了自己的能力,却仍只是充当了提供突厥人哄笑机会的和平使者。

这些和平使者,甚至包括了护亲团正使汝南郡公上大将军宇文神庆。

但叫沙钵略可汉和他的贵族子弟们大大诧异又惊喜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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