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夜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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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真的很糟糕吗？”宣云失望地说。

“不，你很优秀，无论哪方面。只是你选错了表现的方式。”宣跃抱住宣云，“不管是我，还是父皇，我们从没忽视过你，你永远是我的弟弟，是皇子，而父皇让你和我一起来京城，其一是保护你，其二是让你了解民间的悲喜，化除你身上的戾气。父皇是为了你好啊。”

“哥……”宣云也紧紧抱住宣跃。

“我的计划还顺利吗？”叶依笑着问雪辰。

雪辰答道，“当然，要不成功我还能出现在这吗？不过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吧，竟然想到让人假扮皇上！”

“逼不得已嘛，那些人都被唬住了？”

“恩，大叔找的那个假皇上一出现，臣民全都跪下了，没人敢抬头，然后假颁诏令，让他们放了宣跃，他们立刻照办了，顺利得很。”雪辰说道。

叶依听后悄声说道，“看来鲛人真的很差劲哦。”

雪辰也不禁笑了起来，但立刻又皱了皱眉，“那马上怎么和鲛人皇上解释？”

叶依也苦笑了一下：“只好看着办了。”

侍卫们把宣云带走了，宣跃当然被释放了，然而宣跃他执意为弟弟谢罪，皇上因为觉得宣云已有悔过之心便特赦，免去了他的死罪，但不允许他立刻回去，必须为四位死者每人诵经千遍才可赎罪，而宣跃也请求皇上让他留下来陪宣云。宣云因此对宣跃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而叶依与雪辰、大叔都被召进皇宫等待奖赏。

“叶依，你功劳最大。说吧，想要什么？”皇上说。

“草民找人假冒皇上，有罪在身，不敢奢求什么。”

“你救人心切，朕原谅你了，说吧，有什么想要的？”

“谢皇上，我想要‘白桃玉’。”叶依急切地说。

“‘白桃玉’？我至今未曾听说有这样的宝贝。”皇上微笑着。

“怎么会呢？难道我一直记错了？”叶依不停回忆着。

“那让叶依想想，雪辰姑娘你先说吧。”皇上对雪辰说。

“圣上，民女未做什么贡献，无功不受禄，请圣上赏赐其他人吧。”

“你真的不要吗？我可以赏你黄金万两，锦缎百匹。”

“不了，谢过圣上的美意。”雪辰回答道。

“那好吧。”皇上无奈地转向大叔，“你的父亲是先皇的老师，是吧。”

“是的。”大叔恭敬地回答。

“那你是连朴星吧。”

“皇上，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大叔惊讶万分。

“你难道忘了小时的玩伴了吗？小时你父亲不常带你来皇宫的吗？”皇上不断提醒大叔。

“哦……你是蓝——”大叔突然想了起来但马上停住。

“嘘——”皇上连忙阻止他说出口。之后，两人相视一笑，便不再说话。

“叶依，想好了吗？”皇上又转向叶依那。

“真的没有‘白桃玉’吗？”叶依还是那句话，皇上只是摇摇头，表示没有。“那要其它东西嘛？”

叶依摇摇头，心中一直惦记着白桃玉当天下午，也是五日之约的最后一天，叶依、雪辰不得不回去了。

“小子，丫头，真的要走了吗？我还准备带你们在城里好好玩几天呢！”大叔来送他们。

“我可不想和穿得破破烂烂的酒鬼大叔一起逛街。“叶依调侃地说。但今天的大叔穿得很正式，一件学士的长袍，但看起来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好小子，敢这样说我！“大叔用大手掌揉着叶依的脑瓜。

“雪辰姑娘，你们真不留下来了吗？”皇上在四个侍卫陪同下，也出宫送他们。

雪辰恭敬地回答：“谢圣上美意，我们与人有约，约期已近，而且离家多日，恐怕家人担心，所以不得不走了。”

“那也没办法了。”皇帝解下腰间的玉佩，“别的你们不要，这块是我随身的玉佩，不怎么值钱，作为纪念，你们收下吧。”

“嗯——”雪辰见叶依在和大叔聊天，犹豫了一下，总不能不给皇上面子，雪辰收下了玉佩，“那，谢圣上恩赐。”

“叶依，可以走了吗？”雪辰转向仍在闲聊的叶依。

“走吧。”

叶依、雪辰向皇上、大叔挥挥手，走向了回家的路。

大叔再次提醒他们：“记住，过了桃源乡，再走两百步有棵大榕树，那有个树洞，树洞便是通往回去的路！”

“知道啦！”叶依应声答道。

叶依他们刚路过桃源乡，发现众人都奔走相告。

“喂，听说了吗，有两个圆耳人在千年神木那为祭司颂经超渡。”

“听说了，我们去看看吧。”

叶依停下了脚步。

“想去看看吗？我们还有时间。”雪辰看出了叶依的犹豫。沉默了一阵，叶依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不了，我们各有各的路，若命运决定我们相遇，那迟早还会再汇集在一起的，走吧。”他又迈出了脚步。

“叶依，白桃玉没找到，回去怎么办？”他们已走出桃源乡，雪辰边走边问。

叶依也很无奈地说：“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一会儿，便到了大叔所描述的大榕树下，他们向树洞一跳，身于一轻，又回到了“十步街”。

十步街，叶依为这十步路之遥的两世界之间的通路所命的名。

“两位回来了，欢迎欢迎，”是那个小孩模样的侍者。

“你好，怎么？还要再考验吗？”叶依问道。

侍者连连摆手，“不不不，你们成功拯救了百夜城（芙蓉城），已证实了你们的实力，可看来你们还不太明白这各中玄机。”

“玄机？”两人一脸茫然。

“是的，你们是否发觉百夜城并不像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一个世外桃源呢？”侍者先卖个关子。

说到这，叶依跟着说道：“嗯、百夜城似乎只是个繁荣的都城，并不是什么毫无污染的地方，那儿也有欺骗，有奢侈，有野蛮。”

“正是这样，因为百夜城并非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而是一个存放各种人心目中理想社会的地方，它将所有人的理想融洽在一起，从而产生了这样一个看似祥和却也含有阴暗面的百夜城。”侍者向他们解释道。

“那么，我们在那里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是虚幻同时又是真实。”

“什么意思？”

“因为百夜城凝聚了所有人的理想，在那样的世界得以真实的展现，不论人和物都成为了真实存在的实体；但同时，它只是人们的想象，并不是你世界的物质，所以说它是虚幻中的真实。”

“就镜中物一般，物质真实存在，却犹如在镜中无法获取，是吗？”雪辰以自己的解释来理解侍者的意思。

“大致是这样。”

“那也就是，即使我们从百夜城找到白桃玉，也无法带回去。”

“理论上是这样。”但侍者用手指指了指左胸膛，笑道，“不过，你们已经找到了，并绝对带得回去。”

“找到了？”他们一时无法理解。

“你们该回去了。”侍者岔开了话题。“百夜城从此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了。”

“什么意思？”

侍者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一挥手，叶依他们便落入了一个白团之中……

第七章　曲终人散

　当叶依他们睁开眼睛，已回到了思善林，又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

“雪辰，醒醒，我们回来了。”先醒的叶依赶忙去叫雪辰。

雪辰从昏迷中醒来，“我们真的回来了吗？”

“当然。”叶依指指空中，远处有面迎风飘舞的旗子。那是京城的标志，位于京城最高点，从京城任何一个角落都看得见那面旗子。

“真像是一场梦啊。”

“是啊”

“我们快回去吧。”

“嗯。”

回到了轩月客栈，叶依娘一见两人回来，连忙问道：“几天玩得怎么样？”

“挺不错的。”叶依赶忙接话，“一身臭汗，我先去洗个澡。”

“好的，雪辰也先回房休息吧。”叶依娘说罢又忙活去了。

“叶依，你跟老板娘说我们去哪儿了？”雪辰知道叶依没说实话。

叶依边走边回答：“走那天我跟娘说我们去应天城①赶庙会去了。”

注：①应天城：三城之一，与京城、苍月城全称“三城”。

“怪不得。那……叶依，马上怎么办？今天是约定之日了。”

“先去过后再说吧。”

午饭一吃完，叶依便与雪辰赶往饰品店，那儿又是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等待着他们呢。

叶依迈着沉重的步子，低着头带着雪辰走进饰品店，那青年叉着腰，一脸傲慢，他似乎料到了叶依没有找到白桃玉，“白桃玉呢？找到了吗？”

“我……”叶依无奈地回答。

突然，钱掌柜惊叫：“白桃玉！是白桃玉！”

叶依寻声望去，惊讶的发现钱掌柜正指着雪辰腰间所挂的玉佩。

“什么？！真的白桃玉？”年青人吃惊地冲过去。

雪辰解下玉佩递给了钱掌柜，连她自己也无法想象那块玉佩是白桃玉。

当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块玉佩上时，叶依把雪辰拉到一边：“雪辰，你那玉佩从哪弄来的？”

“我们离开百夜城时，圣上送的，但他只说这是什么随身带的廉价玉佩，没说过那就是‘白桃玉’呀。”

“皇上的东西怎么会是廉价品呢？可能是两个世界的叫法不同吧，也可能那不是白桃玉。”

“真是块好玉，不论从外观光泽，触感都是快极品！这一定就是白桃玉了！”钱掌柜的话否定了叶依后一个猜测。

“别急！”年青人还有疑虑，“白桃玉不是不会碎吗？试试就知了。”说罢便抬手准备摔玉。

“若摔碎了这块好玉岂不可惜了吗？”钱掌柜有些不忍心。

“真是白桃玉就不怕摔碎了！”年青人试玉决心已定。

刚有点放心的叶依与雪辰不禁又紧张起来。叶依真后悔为了解围而说什么“白桃玉是摔不碎的”，现在反倒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心此刻又提到嗓子眼。

年青人使劲把玉向地上摔去——雪辰把眼闭上不忍在看。

“啪！”玉重重地摔在地上却完好无损！

“真是白桃玉！”众人都在尖叫，年青人则愣在那，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雪辰睁开眼看着完好的玉佩，心想：这真是白桃玉！

“叶依……”雪辰一转身才发现叶依不在身边了，四周寻找都看不到叶依的身影……

“请停下来吧，侍者。”是叶依在喊，“这儿是个死胡同。”

前方不远处的斗蓬人转过身来，确实是那个门卫侍者小孩，他轻轻放下斗蓬，笑着问道：“有事吗？”

“侍者，你怎么出现在这？刚才是你帮我的吧。”

“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路过而已。”侍者轻描淡写地说。

“别装了，我看见了，你刚才让时间静止，然后把玉轻轻放到地上，所以玉才没有碎，那根本不是不会碎的白桃玉，那只是块极品玉而已……或者说白桃玉会碎。”

“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侍者笑笑便转身要走。

“我想到了，时间侍者！”叶依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反倒让侍者停下了脚步。叶依又说：“我暂时用这个名字来叫你，因为你拥有掌握时间的能力，刚才在饰品店里你就让时间静止，但我和雪辰与你相遇过，而可以不受你的法术影响，我看见你便追了出来。侍者，我还有许多事要问你，你为什么说谎？那个世界的东西可以带回来的，玉佩就是证明。还有，百夜城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百夜城没有必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有你是谁？”叶依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侍者只说了句，“我从没说谎。”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叶依的心脏位置，突然他一挥手一阵风刮过，转眼间侍者便在叶依眼前消失了。

叶依仰起头望着蓝天，晴空万里，温和的阳光射入他的眼眸，他闭上眼，感受着微风的私语，此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时光如梭，五十年光阴转眼间便过去了……

碧绿的草地上，一群5、6岁的孩子们围着一位老爷爷在树下玩耍。

“叶依爷爷，讲个故事嘛。”一个女孩抱着已年老的叶依的手臂不停摆晃着。

“对，叶依爷爷，讲百夜城的故事吧。“一个男孩盯着叶依。

“那故事你们不知已听过多少遍了。”

“讲吧，爷爷讲吧。”

叶依倚靠着老树，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好吧，那就再讲一遍。在53年前，开始流传着一个童谣，‘月儿圆，高高挂，百夜林，白茫茫。十步路，通百夜，莫回头，没人迹。城儿广，三日绝，百夜城，处处现。’据说这是通往百夜城那样一个世外桃源的暗语，谁破解得了便可以去到百夜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到底该怎样到达百夜城呢？至今没人破解。”叶依没有说出童谣的译文，也没有说出他去过百夜城。

“好了故事讲完了，孩子们，可不能总是坐着，该活动活动了。”

孩子一哄而散，又在草地上打滚、嬉戏。

叶依缓缓地站起身，年龄大了，已没有过多的力气去陪孩子们玩耍了，但看着这样祥和的情景，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叶依大傅。”一个已有些年纪的女子从树后出现。

叶依转过头，笑了，“太后娘娘，老朽早已归乡了，如此称呼草民不敢当。”

“你如此称呼我，该是我不习惯。”女子婉尔一笑。“叫名字吧，叶依。”

“雪辰。”叶依叫到，“你怎么到这来了？”

“来看看你最近怎能么样了？辞了太傅回乡教书，真不知你当时怎么想的，从小就弄不懂你。”雪辰走到叶依身边望着那群愉快的孩子们。

雪辰40年前不知怎么的就和太子宣跃在一起，最后嫁给了他，成为了皇后，叶依也召入宫中为雪辰的孩子当老师。而5年前，宣云辞去原本的大将军一职，去了万金寺出家，如今是万金寺方丈。而现在，雪辰已身为太后，叶依则辞官归乡当了先生。

“人生中不懂的事有太多，有些无关紧要的又何必追究呢？”

“那百事城的事呢？你花了30年去想它。”雪辰望着叶依，

“现在想明白了，觉得没那么值提去想了。我把那些记在《轶闻录》里，一并埋在土里。”

“我都不知道呢？”雪辰有点惊讶。

“有些事知道了也没用，还不如不知道。”

“是吗……”雪辰像在问叶依，又像在问自己。

“或许多少年后有人发现那本书，又会引起一阵风波呢。“叶依打趣地说。

100年后。

“妈妈。我在后院挖到一本书！”小男孩兴奋地对妈妈喊，

“真的吗？让我看看。”那个母亲接过男孩子手中的书，拍去了上面的泥土，看清了封面上的字：《轶闻录》。

在书的第一面上写着这样一段文字：

写给自己的序

百夜城确实是虚幻同时又是真实。因为百夜城是时间上的一点。或许是过去又或许是未来，过去是历史，真实存在的一点；而未来是不可确定的，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是未知的虚幻。百夜城便是时间的缩影，它包含真实的历史又含着人们理想中的虚幻未来。而时间侍者让人们进入百夜城是为了让人们明白该拥有善良的心。我现在明白洁白无瑕的“白桃玉”其实是指人们善良的内心，而我们已拥有了善良的心便没必要再进入百夜城了。百夜城的任务就是把人们都变善良，这也正是“世外桃源”——百夜城的作用，它本身不是桃花源，而它让是人们明白该自己去创造世外桃源。这应该就是“百夜城，处处现”的本意。

但我没有把我的想法告诉任何人，因为有些事说出来不如让别人自己领悟。所以我把书埋了起来。不知多年后，人们发现这本书时，世上已是世外桃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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