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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苍穹-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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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不起也得交呀!谁都清楚,手续费都装进那些人的口袋里去了,公家只不过担个虚名。收了钱连个白纸条儿都不打的。”
“你们不会卖给国家吗?”吴天娇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蹊跷事。
“卖给国家?你没到过那些收购站。一个个歪眉邪眼,脸跟驴踢了似的,给他送货,好像给他要钱。一斤料子少付一毛多钱,还要鸡蛋里挑骨头,扣水份、除土质,压级压价。收购站不从中间过一手.他们的奖金哪儿发?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老百姓。”
“你们就没办法了?”吴天娇不知是支持还是反对,便随口问了一句。
“办法有是有,不过也难哪!你耍把戏,我变魔术。乡亲们把料子榨成油,再拿油换粮换米,这样划算些。再不就是直接拿料子换粮。就是这,我刚从部队复员回来,放上我全部的复员费,又东借西凑,买了这辆破车,实指望赚点钱娶个媳妇.我今年就二十三岁了……”小伙子偷偷瞅了一眼吴天娇,见她听得认真,又转过脸去接着说,“谁知道过一回卡子罚一回款,别说利钱,本钱都赔完了。我是每过老虎口,浑身都发抖……”
“哦?——”这位和自己兄弟同岁的小伙子虽然志气不小.本事也挺大,但他毕竟躲不过老虎口,吴天娇想。
说话间,眼前就是老虎口。只见一根电杆横放在路中央,两道多节手电筒指向驾驶室。吴天娇不得不用一只手护住眼睛。司机急忙刹住车,打开车门飞也似地跳下去,随手麻利地掏出个纸包,满脸是笑说:
“哎哟,是你们二位呀?辛辛苦苦.这次钱都买成料子了,手头有些紧,下回一定补上,兄弟绝不食言。”说完,双手捧着纸包和两支香烟一块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吴天娇从驾驶室朝外望去,拦车的两位一高一矮,高的胖大瘦的矮小。大胖子不时贼眉鼠眼朝她这边瞅,瘦猴儿手快一把扯过纸包,攥在手心里捏了捏,就着司机的打火机点燃烟,眯缝着眼睛低声问:
“几打?”
“二十。嘿嘿,实在不够人,你和常大哥对付着买包烟,下次……”
“放你奶奶的臭屁!这里是哄娃娃的啊?知不知道这是检查站,少罗嗦,把车开进去。”瘦猴儿分明是嫌钱少,顺手一摔,纸包扔到地下。
“车上是什么人?”胖子的眼神一直在留意车上的女人,他是个色利并蓄的,见司机不肯放血,索性在色上找点平衡。
“我亲戚,一块儿进城到县上办点事。”小伙子一怔.他不敢说是搭便车的,按规定货车拉客也得罚。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包,心里暗暗埋怨开了吴天娇:大姐呀大姐,你为啥不替我说句话呢?你要是有钱掏两打,咱俩不是都过去了吗?
吴天娇不知说啥好?她从来未遇到过这种场面,因而很难堪。再说,她只听到小伙子的一面之辞,万一车上是违禁品昵l
“走.一块带走!”瘦猴儿嗓门从低调升到高调,这回他不怕有人听到。
吴天娇和小伙子一起被带进检查站。
“站长”是位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汉子,个不矮,胖圆脸,眼微小,眉不长,鼻稍短,口较阔,身高体胖,看着就是一副官相。“站长”被从睡梦中唤醒,睡眼醒忪地打着哈欠走出里间屋,嘴里含糊其辞地嘟咙着。正当他要张嘴骂人时,眼光突然看到吴天娇,他张大的嘴惊讶了好半天都忘了合拢来,心里犯嘀咕:哟嘿,这小娘子长得花容月貌,比我家那个贼婆娘可强多了!别说全县城,就是演电视拍电影的挑演员,也难找到这么样的。看那张脸,瞧那副身材,尤其是那两道眉一双眼,不把你的魂勾去,也把你的魄收走。他不敢在女人的脸上多停留,目光转向开车的小伙子:
“又是你呀青光眼,这回拉的啥货?”
“料子。嘿嘿,主任,抽支烟。”叫作“青光眼”的小伙子急忙敬上一支烟,随之恭恭敬敬点上火。小伙子其实不叫“青光眼”,他的原名是秦国元。
“这位哪?”被秦国元称作“主任”的人斜眼瞅了瞅吴天娇。
吴天娇坐在长条椅上被几条壮汉用火辣辣的眼光瞅着,很不是滋味,仿佛有无数的毛毛虫在身上爬来爬去。她稍一欠身,冷冷地说:
“我有事路过,只是搭一下便车,不知这有什么不对?”
“球!刚才还说是青光眼的亲戚呢,这阵儿又成了过路的了?分明是坐地分赃的老板娘。朱主任,照章办事,扣起来再说。”说话的胖子名叫常根福,他才是老虎口检查站的站长,由于朱主任今天过来检查工作,他自然退居”二线”。
“先交一百块罚款!”瘦猴儿认钱不认人。今天手气不顺,过往车辆太少,他还未开张呢!
“你们奉谁的命令?我违犯了什么条例?你们这么做不违法吗?”吴天娇面对这种强盗般的行径,忍无可忍,据理反驳。甚至她有些怀疑,这儿究竟是谁家的天下,怎么容忍这些人在这儿胡作非为?
“好厉害的一张嘴!”常根福站起来,两手叉腰。瞪着一对牛眼吼道,“由球你还要翻天了。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奉县长的指示,这是我们县上的朱副县长。朱县长在这儿,他说了算。不服气,明天找县长告去呀l”
“好了好了。先打发他们两个住下,明天再处理!”朱主任有他的打算,好不容易捞到一条大鱼,可不能让她撞破网跑了。凡事欲速则不达,要耐心收网,从长计议。他断定,一个风流女郎,半夜三更和一个倒贩子混到一辆车上,肯定不是好货。当着两位下属的面,他不便把事做得太过火。等回到县城里,再慢慢消遣这个俏娘子。
吴天娇住进老虎口检查站附近的客店里。住宿费吓人一大跳,一夜竟要三十块,而且还是七八个人挤在一盘大炕上。她跟着女店主走进房间,刚一拉电灯绳,就见六七个人头“唰”一下竖起来。女人们嘴碎话多爱打听,七嘴八舌问起来:“哟,妹子,看你也是做大买卖的,这次亏了多少?”“大姐,干啥生意呀?”吴天娇望望这些可怜的乡下女人.半天不知说啥好。倒是店主嘴长话多:“这位嫂子是拉料子的,一卡车都没收了。”
吴天娇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她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些衣着朴素的山村女人对她并无歹意,还有人替她叹息说:
“一车油料子,要几仟块钱呢!我们苦几年都挣不够这个数。”
大家心里都有事,躺在炕上睡不着,索性坐起来闲聊天。店家怕费电,拉灭了灯,随她们怨天怨地屙屎放屁。
粗嗓门的妇女说:“我一辈子没做过生意。听人说城里人爱吃鸡,还专爱吃咱乡下的土鸡。我大了一次胆,收了十几只鸡婆,搭了辆长途车,想进城赚几个钱给娃娃交书费。刚到老虎口,就叫麻猴儿查出来了。定下的罪名是:客车不能代禽畜。”
细嗓门的妇女说:“麻猴儿可坏着哩,本无正式工作,有人见他在县城迸过米花、吹过糖人。这号子人啥政策不懂,不知怎么叫姓朱的主任给搜罗来了?”
粗嗓门妇女又说:“鸡收了就算了,打官司告状划不着。给我几个路费我搭车回家不就完事了。人家说不行,要我在这店里住着,给我男人捎话,让他带路费、店费来领我,把人欺侮到一百一了。”
细嗓门妇女消息灵,说:“你们不知道?检查站往这儿送一个人,店家就给拾元的回扣。鬼着哩!”
低嗓门妇女说:“我们自己家喂的猪,杀了舍不得吃.想拉到城里卖几个钱,也收了。说是没检验、谁知道病猪不是呢?”
又是细嗓门妇女说:“检验啥哩?少的他们几个分了,多的就拉到县里去,让县长们分掉了。姓朱的主任红得很,都是老县长给他撑腰哩!听说最近要来个新县长,还是女的哩!”
粗嗓门妇女说:“男的女的一个话,当官的都是给自己挖光阴(钱),有几个是给百姓办事的哩?”
吴天娇听着听着,禁不住一阵脸颊发红,心跳加快。幸亏关着灯,要不然她真臊得没地方躲。
高嗓门妇女开了腔,她说:“我家没男人,我是寡妇拉娃娃,家里日子难辛得很哩。屋里的尕娃娃生病了,我自己开着三马子连夜进城去抓药,黑麻胡洞地没瞅着,把检查站的杆子撞折了。大胖子要罚我二百块钱,我身上的钱不够.就把我的三马子给扣下了,要我明天取钱来领车。我家的娃娃还病着哩!这些驴日的不是人……”
说完,高嗓门妇女放声大哭,其他的妇女也跟着啜泣。
还有个女孩没讲话,是个哑巴。细嗓门妇女悄悄告诉吴天娇,哑巴女孩叫胖子常根福糟蹋了。哑女孩虽然不会说,性子烈得很,天天在检查站门口转,一见胖子就又哭又闹。胖子说了明天要送哑女孩到县收容站去哩,她自己还不知道。
大家讲完了,最后轮到吴天娇,有妇女说:“说吧,大姐,把心里话说出来,心里好受些。”
吴天娇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们每人写张条。你们拿着条子去找新来的女县长,她会帮助你们。”
“你认识那个女县长?”妇女们立刻对她刮目相看。
“认识。”
“哎哟哟!你明天要是打出新县长的旗号,那个姓朱的敢放个屁!你那一车油料也坏不了了。”
大家开亮灯,吴天娇写了同样内容的六张纸条。哑女孩不会讲话,但是认识不少字,一看这纸条,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个劲朝吴天娇伸大姆指头。
第二天天一亮,吴天娇先拿出二佰元钱给了那位小孩生病的寡妇嫂,让她赶快领回三马子进城抓药给娃娃治病。然后又到检查站,她要到秦国元的车上取回自己的手提包,以便赶快启程赶路。谁知一打听。朱主任上山打猎了,汽车在车库里锁着。没有主任发话,谁敢开门放车?吴天娇想亮明身份,转念又一想,算了.到那步说那步。当初她也没打算故意扮作“青衣小帽,微服私访、体察明情”这一说,可细细想来并不虚此一行。一夜之间,认识了这么多的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也算是个小小的历险记吧!想着想着,吴天娇掩口笑了。

下卷 四十六、密室惊魂

县政府大院的时钟仍旧按照不变的规律,根据太阳的起落而不停地转动着。每个部门都有专人留守,而每张办公桌也都有固定的人选。仔细一看,这儿似乎并不缺少什么。新县长三年不来到任,绝不会有人进京告状。
秦国元不愧是军队上练出来的车把式,白天行车又强于夜间,只见他左旋右转,换档加速,管他前方目的地是屠宰场还是游乐园?汽车宛如一匹脱缰的老马,十几里的路程眨眼就到。
传达室老田头七十来岁的人了,一眼瞧见办公室主任亲自押车进院,颠颠晃晃一路小跑着奔了出来,满脸堆笑,不是对车、而是对车上的某人个充满着十分的敬意和佩服。也难怪,朱桐生是他的顶头上司、衣食父母,直接与他这位编外临时工的饭碗有关,他岂敢怠慢?
“嘻嘻,主任回来了。给大伙办福利去了?”
朱桐生不屑地用鼻子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他命令青光眼把车开到院内,就地待命,不许胡乱走动。秦国元到了这广宅大院,别说乱走动,他连点个火抽支烟的胆量也没有。出于习惯,他本能地把手伸进裤兜,摸索了半天,也没捏出一撮能卷支喇叭筒的烟末来。他早已山穷水尽了,几天的店钱和饭钱都是搭车的大姐给垫的。他绝望地瞅着满满一车油菜籽,依稀觉得事情闹大了,别说料子,不把他用来指望挣钱娶媳妇的破车收了,都算他娃命大。
吴天娇跟着朱桐生走进他的办公室。手提包上有土,她没好意思往沙发上搁,而顺手就搁在扶手旁边的地板上。朱桐生洗了一只玻璃杯,捏了一撮茶叶丢进去,倒上开水递给吴天娇。开水太烫.吴天娇两手倒了一下,还是拿不住,只好也放在地板上。
朱桐生很从容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随手从文件篓里抽出几份文件,随便看几眼,就签上字。接着他从裤腰带上解下一大串钥匙,打开所有的抽屉锁。这儿翻翻,那儿摸摸,最后拿出一沓子稿纸。稿纸天头印有一行鲜红的楷体字:高原县人民政府公用笺。朱桐生把稿纸在桌子上墩了墩,再把稿纸平放在桌面上,顺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蘸水笔,蘸上墨水,在稿纸上公公正正写下两个字。吴天娇喝水的当儿,用眼角扫了一眼那两个字。按常规这两个字应该是报告,可她看到的分明是“扳告”,不知他要扳告谁?办公室主任倒是非常欣赏自己的书法,他一边端详着这两个字,一边从抽屉里拿一条“KANT”进口过滤嘴香烟出来,撕开包装取出其中一盒,点燃香烟,微皱双眉又仔细推敲“扳告”的下文。
吴天娇耐着性子等。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办公室主任仍然没有考虑好他的“扳告”下文,吴天娇也没等出她要等的结果。她只好站起来,顺着窗户看大院里的风光。院子不远处,停放着载他们来的那辆破车,开车的小伙子两眼望天,仿佛在看天狗吃太阳。
“等急了?”
吴天娇收回眼光,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办公室主任。而朱桐生仍在盯着他的“扳告”。吴天娇又把头转回到原来的位置,轻描淡写地说:
“不急。”
“不急就坐下。”朱桐生姿式未变,语气却和缓多了。
“坐到什么时候?”吴天娇拾起地上的茶杯,墩到桌子上。茶杯放得重了些,水花四溅,几乎弄湿了稿纸。
“别慌嘛,老板娘。”朱桐生找了块抹布,擦擦桌子。笑吟吟的说,“头回生,二回熟嘛!交个朋友如何?只要你点个头,我让青光眼立马开车走人。”
朱桐生从屉柜下抽出脚,翘起二郎腿,右手的食指很有节奏地击打着桌沿,眼睛直视着吴天娇,不慌不忙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吴天娇抿嘴一笑,心里骂道: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脑子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是脸上神色未动,笑说:
“你要我做什么?我的大主任。”
“我不要你做什么。我只要你和我交个朋友,条件不算高吧!从今以后高原县这块地盘,就由你说了算了。一辆破车,拉几趟烂菜籽能挣几个钱?我出面给你贷款买辆新‘东风’,紧缺物资我给你批,你就等着大把大把的数票子吧!”
“真的?”吴天娇故作惊喜状。
“谁给你说假话?”朱桐生站起来,脸蛋微红,压低声音说,“走,咱们里屋谈。”
里屋是办公室主任的卧室,一张大床,两架书橱。书橱里无书,尽是名酒、古玩,还有不少录像带。左边靠墙摆放着冰箱、彩电、录像机,右边是衣柜、衣架。衣架上挂着大衣、风衣、外衣,还有好几条各色领带。床头顶墙上嵌有一副硕大的裸体女人画像,画上面画着一个黄头发白皮肤的年轻美貌女郎,那一双蓝眼睛始终色迷迷地盯着每一个朝她看去的人……
朱桐生在后面轻轻抚着她的双肩,催促道:“进去吧!”
吴天娇转过来推开朱桐生的手说:“有话在外面说吧,里面光线太暗。”
朱桐生堵在门口,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不要我给你放个带子?带色的,挺刺激的。”
吴天娇用力去推朱桐生。朱桐生本来就胖大,一扇门被他占去一多半。吴天娇没有推开,她急了,喊道:
“干什么你?大白天干这种事不怕人看见?”
“怕个球!天是老大,我是老二,谁能把我怎么样?就是老县长,都得让我三分!”朱桐生笑眯眯的说。
“不是说要来个新县长吗?”吴天娇出不了门.索性站着不动弹。
“新县长?黄毛丫头一个,要不了三个月,就得收拾铺盖走人,这地方她能待得住哇?哎,你消息倒灵通,听谁说的?”
“旅店里听人讲的。”
“不管他,咱办咱的事。”
“不行,你放我出去!”
“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真不亏是经商的。也好,我这儿有一张五万元的存折,给你拿上,这你就放心了吧!”
吴天娇接过存折扔到地下,说:
“朱桐生,请你自重些!”
朱桐生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吴天娇莞尔一笑,说:“你还没问我的名字呢?”
朱桐生看吴天娇天真烂漫的样子,越发像出水芙蓉,带雨梨花。他勉强按住心跳,挤出一丝笑容,装模作样地问道:
“都怪我,心粗性子急,搞了半天,还真忘了打听你的芳名哩。你叫啥?”
“吴天娇!”
“什么什么?同名同姓的咋这么多?”朱桐生到如今还不相信这位女子跟县长有什么牵连,或者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要不就是一个名字两个人。因而不屑的问道,“你是哪个吴天娇?”
“你说我是哪个吴天娇?你看我像哪个吴天娇?难道你没听说吴天娇要来当县长吗?”
“…………”
朱桐生这个跟头可跌大了。抬眼望去,眼前这人,头上脚下,穿戴打扮,气质胆量,说话谈吐,那里看都不像是寻常人物。他怎么利令智昏,欲念蒙心把她当成倒贩子野女人了呢?以前他总是嫌官小,现在看来连小官也保不住了。心里想着,腿一软,两膝到了地下,不管有土没土,不管丢不丢人,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要想尽一切办法,竭尽所能挽回影响,弥补他的过失.争取县长的宽恕。
“县长,吴县长。我是个混人,我是个混蛋,我有眼无珠,把你当成……。你踢我几脚,打我两巴掌,出出气吧!你原谅我这回,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鞍前马后,跑跑颠颠,保证跟着你的步调走。你说一句话,就是最高指示。你要我往东,我决不敢往西,你让我撵狗,我决不敢捉鸡。我要是说假话诓骗你,就是你儿子……”
“算了,哪个要你做儿子?”吴天娇笑笑,说,“你不是要我看带色的录像吗?”
“不敢不敢,县长,那是我给你开玩笑哩l”
“那这张五万元的存折也是开玩笑吗?”吴天娇检起地上的存折,捏在手里,晃晃说,“你要让我把它交公还是装在我的口袋里?”
“不要,县长,千万不要说出去。说出去,我就完了。”
“刚才你不说天老大,你老二,老县长都要让你三分吗?”
“那是我吹牛,打肿脸充胖子。其实我这人胆子很小,从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就是生活上,有时不检点,我老婆和我闹别扭,分居好多年了.不信你调查?因此.有时就那个…,县长你别笑我.我就是这点小毛病……”
“小毛病?一出手就是五万块,也是小毛病吗?你一月发多少钱,这是你的工资吗?”
“是,不全是。有些是朋友送的。”
“你的朋友倒挺大方。行了,起来吧。把有关人士都给我叫来,我借你的办公室开个见面会。存折嘛,我先拿着。”
朱桐生站起来,往前走两步,又退回来。扭过头冲吴天娇笑笑,说:
“县长,存折你拿着我放心。不过。这事可不能张扬出去,要不然就坏事了。”
“我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的。别说了.快去吧.打打腿上的土。”
第一个进来的是郭富荣,后面还有几位。方国祥正在院子里转悠,也被喊上来,大家依依握过手。吴天娇不客气就坐在朱桐生的位子上。屋子里人多座位少,朱桐生就靠在沙发扶手上。脚下一挡,他发现了吴天娇的手提包,如见珍宝一般,连忙拎起来,吹吹灰,拍拍土,还用毛巾擦一擦,轻轻放在办公桌的稿纸上。
吴天娇说:“各位领导都在这儿,咱们就算见面了。我年轻,没经验,能力差.以后还靠大家多扶持。尤其是方老县长,又是老革命,又是我们的长辈,看我哪地方不对,该说的就说,该骂的就骂。我这人性子直,不喜欢拐弯抹角,大家都是我的老师,有意见就放心提,别怕得罪人,都是为了工作嘛l”
方国祥说:“小吴你放心,放开手脚大胆干。要是有人捣蛋,你整不了,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难得老县长为我撑腰壮胆,我先谢过了。”说罢,吴天娇双眉一扬,接着说,“现在我宣布,把全县所有的检查站都给我撤了。把人全部集中起来.办学习班。”
方国祥站了起来,说:“小吴,你刚来,情况还不很熟悉。是不是开个常委会,先研究一下再说?”
方国祥说完,环顾左右看了看:今天这是怎么啦?勾头的勾头,抽烟的抽烟,竟无一人理会他。检查站产生的奇效,你们不是不清楚?小吴初来乍到不摸底,你们就不会表个态,说两句话。这人哪,私心总是太重,怕这怕那,畏首畏尾,关键时刻不出头,怕丢鸟纱帽,这样下去能把高原县的事情办好吗?
吴天娇用手往下压了压,说:“老县长您老请坐下。就这么大一点事,我说了算。出了问题我负责,没必要研究来研究去的。”
郭富荣说:“我完全赞成吴县长的决定。”
“我也同意。”
“我没意见。”
“…………”
方国祥成了单干户。他不想再开口,说多了也没用。他能看得出来,新来的吴县长不是那种容易驯服的人。这丫头别看年岁不大,却有一股慑人的盛气。她不像老郭,处事还圆润一些,虽有不同意见,也不会把事情搞得太僵。高原县来了这么一位不近情理的县官,以后就有好戏唱了。管他呢!不在其职,不谋其事,少管这些闲事.倒落个清静。他也不想和新县长的关系搞拧,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就说: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今天小吴刚到,我就做个东,给吴县长接风。这事就麻烦小朱你跑一趟,到‘聚仙楼’定个座。档次不要太低,让吴县长笑话我们太吝啬。”
朱桐生好不容易捞到表现的机会,他站起来朝在座的各位点点头,末了还加上一句:
“吴县长,你坐着别动,待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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