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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无邪-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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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墨白闻言,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
周参军说到这里,忽然一拍额头:“看我的脑子,竟然忘了。”他起身,走到身后书架处,在一排书之间找到一本,打开来,里头却是一封信,周参军取出来,双手奉上,道:“这是段大人亲笔所写,让我亲手交给你。”
方墨白迟疑片刻,终究接了过去。
告别周参军回到房中,方墨白打水洗漱过后,掩起门扇,坐在床上,才把怀中那封信掏了出来。
在这里他是一个人独居,不像是在苦力营一样十几个人并排躺在大通铺上,屋内十分安静,没有其他人的鼾声跟杂乱的声响,方墨白将信拆开,低头看去,熟悉的字迹顿时映入眼帘。
方墨白一字一字,从头看到尾,手早已经抖了起来,眼中也见了泪。
因为怕泄密的缘故,段重言在信中并没有就详细说些什么,只是隐约报了平安,三两句提及“纯明”跟段逸,像是一封简单不过的家书,只在最后又说“兄善自珍重,或柳暗花明,自有重会之期”。
方墨白把信反反复复看了五六遍,又在怀中摸了摸,又摸出那股银钗来。
钗子在油灯的浅淡光芒之下散发淡淡微光,方墨白仔细看着,眼前便出现往昔之事。
因一个“叛臣”罪名落下,昔日高高在上的首辅公子顿时成了阶下囚,而先前有些看不惯他的、眼红的、亦或者曾给他训斥得罪过的,均都变本加厉而来,借口“罪臣当诛”,暗中拳打脚踢,更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因听一个“叛臣”之名,便不顾一切,在押送他进监牢之时,所到之处,无数人唾弃,甚至有人拿了石块之物狠狠掷来。
因此当方墨白被押进大牢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头上被飞来的石头打破,流血不止,狱卒也不来理会。
方墨白记得,当时自己昏迷过去,隐隐约约之中魂魄离体,仿佛往那黑暗之处飘去,他慢慢行走着,见两旁枯木冷枝,而眼前一条黑漆漆地道儿,不知通往何方,方墨白想:“这大概就是黄泉之路了。”
而就在他身不由己飘飘荡荡而行的时候,耳畔却听到一阵哭泣的声音,方墨白已然神志恍惚,几乎分不清那是什么,兀自往前而行,但是脚步却渐渐慢下来,因那人哭得太过心酸凄楚了。
方墨白蓦然回首,唤道:“纯明!”
那个哭泣的声音,他终于想了起来,那是他嫡亲的妹妹纯明,他跟父亲曾经都爱如掌上明珠之人。
“纯明,纯明怎么样了?”方墨白忽地有了意识,像是在绝望深渊之中有了一点灯光,他茫茫然地回头,黑暗之中,模模糊糊地看见……
他的妹妹,跪在面前,手扶在地上那人的肩头上,叫道:“哥哥,哥哥!你不要离开我!”
方墨白吃了一惊,道:“妹妹,我在这里!”他想靠前,可是却不能够,只觉得无能为力,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的……方墨白挣扎无效,猛地低头,却看见方纯明面前躺着的那人,乱发遮着半张脸,衣衫褴褛满是鲜血,乍一看如一个乞丐似的,可是他却认得出,那是他自己,正是昔日的首辅公子方墨白~
方墨白惊心之余,茫然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不然的话怎会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眼睁睁地看妹妹缓缓地停了哭泣,她道:“爹去了,连你也离开我了,我……还有什么面目苟活在这世上……”她低低说了句,抬手,把头上的一枚歪着的银簪子取下来。
方墨白浑身毛骨悚然,他依稀猜到方纯明要做什么,他颤抖地叫:“妹妹,你别!”可是方纯明却听不见他所说,她慢慢地把尖锐的钗子抵在喉咙上:“哥哥,爹爹……我即刻就去见你们了……”
顷刻间方墨白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油锅里,他想大叫,想挣扎,可不管如何都是徒劳无功,他惊骇欲绝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将就这么看着他最爱的妹妹自戕了!却偏无法阻止!
“不……”绝望的喊声叫出的一瞬间,方墨白觉得身子猛地一震,而就在眼前,地上的自己极快地探手,握住了纯明的手臂。
方墨白呆呆看着,以为是神迹出现,他听到地上的自己说:“不要死!纯明,要好好地活……”
那一刻,他只觉得热泪盈眶,耳畔像是有一声叹息轻轻飘落,然后,方墨白身不由己往前栽了出去,他眼前一黑,便失去所有感知。
再醒来之后,人已经是又在囚车上了。他见到的人,是段重言。
方墨白回想“离魂”那刻的遭遇,一瞬恍若隔世,想问纯明如何,张口,却是嘶哑的声音,他一动,手上的枷锁便哗啦啦发声。
段重言却似知道他的意思,隔着囚车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说道:“纯明无碍,我已经安置她在偏院,你自管放心,我会照料她。”
方墨白看着昔日好友,此刻他的身份不堪,旁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段重言还在,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段重言却似了然:“纯明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万万要好好保重,终有一日……”
粗粝的手指,缓缓摸过信上的那一行字:或柳暗花明,自有重会之期。
方墨白把信跟钗子一并收好,和衣而睡的时候,心想:“当真,会有那么一天吗……”
次日,周参军一早出门,方墨白并未跟随,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见没有事,就去守备书房,人还没走到,就听外头有人叫道:“方吴可在?快些出来!”
方墨白急忙开门,却见几个小兵聚集站在门口,有人道:“守备那边来人,说要立刻传你过去,好几个人都要冲进来呢,你是不是又犯事了?”
说话间,果真见几个守备府的侍卫直奔过来,方墨白倒是不惊,反笑道:“冤枉的很,我可没干什么坏事儿,昨儿到今日都没出去过一步呢。”
几个侍卫过来,认定了他,便押着出去,方墨白始终笑哈哈地,一副无所谓之态。
拐弯进了守备府,被推推搡搡进了大厅,就见郭梓郭守备坐在堂上,一张脸颧骨高耸,两颊凹陷,因酒色过度,双眼也微微凹下去,却隐隐地又透出一股狠辣阴鸷之气。
郭梓见方墨白被推着跪在地上,便道:“你就是方家的奴才,叫方吴的?”
方墨白道:“回大人,正是小人,不知大人传唤小人是为何事?”
郭梓冷笑,阴晴不定地说道:“传你自然是急事,京城里来了个人儿,说是你的旧时相识,所以本大人特意传了你来,跟他认识认识,叙叙旧也好。”说话之时,那双微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方墨白,那种眼神,就好像是盯住了青蛙的毒蛇。
☆、第81章
方墨白听着郭梓的话,面上表情略僵;却很快又笑道:“大人真是有心了;连如小人这般卑微的人物都还记得;小人深感荣幸;只是小人本就是一名家仆,也无什么亲朋友人,却不知这旧时相识是谁?”
郭梓冷道:“你别急,这个人是你们府上的近邻,对你府上的人都十分熟悉;不管是首辅公子还是下人都曾照过面……你见了便自知道。”
说话间,便有一人从堂下进来;两下打了个照面,方墨白见那人膀大腰圆;面容凶恶,但他却并不认得,心中便揪紧了,只仍笑吟吟地。
郭梓不动声色看着:“牛三,你看一看,这个人你可认得?”
叫牛三的垂手:“小人遵命。”果真走近了来,歪头看了方墨白一眼,将他细细看了一番,脸上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方墨白并不做声,嘴角虽然仍挑着笑意,眼中却冷冷地。
牛三跟他目光相对,又急忙又垂下头去,身子有些颤抖。
上面郭梓便道:“牛三,你看完了?这个人你可认得?”
牛三低着头,并不回答,旁边有人喝道:“大人问你,为何不回答!”
牛三抖了抖,便跪了下去,道:“大人饶命,小炫、小人认得,他就是……”
郭梓倾身:“是谁?”
牛三道:“他就是昔日的方家公子!”
郭梓哈哈一笑,正欲开口,方墨白却也哈哈大笑数声。郭梓本正得意,想要露出狰狞,谁知方墨白却并不惧怕反而也发笑,他便喝道:“你笑什么?你这大胆囚徒,居然敢偷梁换柱,蒙骗本官。”
方墨白笑道:“大人莫怪,我笑自然是有缘由的,我是笑这人当着大人的面也敢胡说冒认,实在可笑。”
郭梓皱眉,牛三道:“冒……冒认?”
方墨白转头看他,道:“我记得你了,当日我家公子落难,是你站在他旁边扔了一块石头过去,打得他头破血流,你现在还有脸跑到我面前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替公子报仇?”这些话他是笑着说的,嘴角是笑,眼中却隐隐地飞出刀光。
牛三闻言,倒退数步,郭梓怒道:“方墨白!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现在人证都已有了,你还想瞒天过海不成?”
方墨白道:“大人容禀,我也是有一说一罢了,这牛三也算是简介害我家公子的凶手之一,如今更是丧心病狂地想要诬赖我,大人千万不要被这无耻小人蒙蔽。”
牛三道:“你、你分明就是……”
方墨白转头:“就是什么?”
牛三对上他的眼神,猛地咽了一口唾沫,竟不敢再说下去。
郭梓冷笑数声:“方墨白,你就不必再垂死挣扎了,你说,昨晚上本官府里头有刺客潜入,是不是你所为!”
方墨白道:“大人说话越发奇怪了,难道这沧城所有作奸犯科的事都要推到我身上不成?只因我还姓方?”
郭梓咬牙道:“本官就看你是个死性不改的刁蛮囚徒,不用大刑恐怕你是不会惧怕的,来人……”两个士兵入内,将方墨白架起来。
郭梓正欲作威作福,忽然间听到外头有人道:“出了何事?”随着话音,有一人迈步进门来,却正是周参军,扫了一眼方墨白,便对郭梓道:“大人,不知发生何事?怎么竟拿住了我的一个随从?”
郭梓见他进来,便道:“周参军,你不是一早出城勘察敌情去了,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
周参军道:“天气不好,据说会下起暴雪来,于是便早早回来了,大人,不知这又是怎么了?”
郭梓见他应答无误,便道:“这个人本是囚徒,周参军你为何收他入府里?可知道此人居心叵测,他自称是方吴,谁知道却正是那个叛臣之子方墨白,现在人证在此,他仍旧抵赖,周参军,此人可是万万姑息不得。”
周参军惊讶道:“怎会如此?方墨白不是在押解途中遭劫死了吗?无缘无故怎地又变出一个方墨白来,大人所说的人证就是此人 ?'…fsktxt'”说着,便看向牛三。
郭梓道:“不过,此人是方家邻居,自京城而来,认得方家众人。”
周参军便看郭梓:“此人既然是京城之人,又为何会来到此地?难道是大人的意思?”
郭梓冷冷道:“并不是本官的意思,只不过最近此人犯了事,也被流放至此,才会揭穿方墨白之叵测居心,可谓是天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周参军笑道:“果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不过,这人不过是个囚徒而已,大人怎么就轻信了他的话?焉知他不是信口诬赖的?”
郭梓皱眉,牛三道:“小人并没有……”
周参军上前一步,盯紧牛三双眼,道:“你再说一个没有?当初本官在京城的时候,也曾跟方墨白有过一面之缘,怎么本官不认得方吴竟是方墨白?难道是本官错了?”
牛三倒退一步:“怎么可能……”
郭梓面色一变:“周参军,你说什么?”
周参军道:“大人,你要相信这个无赖小人还是信下官?”
郭梓脸色阴晴不定:“周参军,你不会是想要袒护此人吧?”
周参军皱眉:“当初方家势大,我本欲投奔,怎奈却一再碰壁,我为何要袒护他们?”
方墨白便在旁笑道:“大人若真袒护我,当初那三十军棍加上后来的十军棍,差点要了小人的性命,这种袒护可真是够呛。还真不如直接杀了小人痛快。”
周参军喝道:“住口!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说着,便又向郭梓道:“当初我欲出城同北番交战,是他在军中四处散播流言说我必败,下官才狠打了他一番,这袒护一说,可真不知从何而来?”
郭梓想了想,的确也是这个道理,就又看牛三,牛三道:“大人,小人冤枉,这人的确就是方……”
周参军道:“定然是这个囚徒想要借此以博出身,故而来守备大人之前诬告,本官虽然也不喜方吴多嘴,但他却也是个伶俐的人,既然本官收了他当麾下,就不会容许别人诬陷他,还请大人明察!”他双手抱拳往上一举。
郭守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方墨白始终笑吟吟地,牛三却面如土色,周参军却是一脸不依不饶,郭守备咬了咬牙,道:“罢了!参军,你带他回去吧,此事再议!”
周参军看着牛三,道:“那这诬赖好人的刁民如何处置?”
郭梓目光沉沉,片刻才道:“诬赖好人,误导本官,拉出去打上二十棍!”
周参军同方墨白出外,一直离开了守备府,周参军见左右无人,才道:“我才出城不远,就得了信儿,幸好回来的及时。”
方墨白道:“多谢。”
周参军却毫无放松之意,说道:“因我近来留意守备府动静,知道他传了个京内流放的犯人,大概就是这人,可这人入他府已经两天,为何今日才发难,莫非是因昨夜之事?”
方墨白想了想,心头一动,说道:“大人,我不能再留在你府中了。”
周参军怔道:“为何?”
方墨白道:“如大人方才所说,郭梓恐怕早就怀疑我身份,但偏偏大人召我入府,郭梓按兵不动,大概是想看大人是什么意思,……或许他也疑心大人你了。”
周参军一惊,失声道:“好个老狐狸,他是想要一箭双雕?”
方墨白思索了会儿,说道:“这人一路发迹,仕途上从来是有惊无险,必然不好对付,大人来沧城,他自然要戒备,试探你是何来历,大人先前打我,想来倒是好的,因我跟你毫无关系,如今收了我……又加上昨夜之事,他肯定是嗅到了什么。今日暂时被你用话堵住,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参军道:“他想如何?”
方墨白道:“沧城不比京城,他就是沧城的土皇帝一般,当初傅渐离何等势力,却仍敌不过他,若他真的要针对大人……如今,只盼他并没有疑心到你,看他的意思,是不会放过我。”
周参军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放心,有我在,便不会让你有任何伤损。”
方墨白推开他的手:“大人,不可冲动,你好歹有官职在,他也未必清楚你的来历,你还能与他周旋,我却不成……看样子,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周参军急急道:“你是流放之人,如果离开此地,便是违了皇命,恐怕有性命之虞!”
方墨白看他一眼,道:“顾不得了,瞒不住郭梓,留下来也只能带累你,索性回头拼一拼……”
“你想去哪里?”
方墨白回头,看向那关山万里之外,眼中有暗色火焰:“我想回京。”
周参军想来想去,觉得方墨白所说有理,但却又是顾虑重重,整整思谋一天,才想出一个“两全之策”。
周参军便道:“郭梓既然盯上了你,就不会等闲视之,外头必然有各种眼线,你要是不见,他自然也会猜到你是想要往京里去,若是派兵追击,则大不好,我想来想去,觉得应该……”
他附耳过去,在方墨白耳畔低低说了几句,方墨白听着,便道:“可是这样,你却又担了大干系。”
周参军道:“怕什么?只要能护得了公子周全,这点又算什么!”
方墨白望着他,并不言语,只是伸手握住周参军的手。
他经历那些,宛如地狱般的遭遇,几乎都不敢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人,却不料于最险恶的地方,仍有人愿意站在他这一边上。
此夜将过,快到天明之时,参军府之中忽然闹了起来,说是走了一个人,却是“方吴”,郭梓听信,就来查看端倪,正好有探子从外头进来,报说罪犯方吴平明时候出城,城头上守将看他往北番的方向去了。
周参军一听,目瞪口呆,郭梓皱眉:“好个反贼!”周参军反应过来,也骂道:“真是不知死活的贼徒,他以为能够如此安然逃开吗?”立刻请命,要亲自前去追击,势必要把人捉拿回来。
郭梓沉吟片刻,就派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他的一个心腹爱将,跟周参军一并出城。望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离,眼中一片阴沉。
周参军和郭梓手下之人一路直追,前头便见了一道狭窄隘口,北地寒冷,清晨落了一层霜,依稀可见地上果真有新鲜马蹄印,周参军精神一振,道:“果真他跑往这条路上!”郭梓的心腹大为喜悦,便也道:“速速追击!”
两队人马追出了隘口,又跑一阵,忽然之间各都吃了一惊,却见前头二里开外,在清晨的晨曦之中,有一队人马静默而立,郭梓的心腹一看,大叫道:“是反贼傅渐离!”
周参军抬头,看见晨曦中那面旗子上有一个振翼而起的鹰的图像,此刻两队人马二百余人不约而同都停了下来,郭梓心腹素来是个吃喝玩乐的好手,上阵还是头一遭,只因听闻是捉拿一个犯人才急往前冲的,哪里见过这样两军对垒的阵仗,又因听说了傅渐离跟北番人的手段,当下胆战心惊,勒住马后,竟调转马头,没命似的往后逃去。
周参军虽然有些好战之心,然而对方却只是严阵以待,并未有动作,大旗之下一人,以墨涂了额头跟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周参军对上那双深沉眸子,心头一动,又见底下众人已经按捺不住也跟着往回,知道军心动摇,便叹了口气,顺势也转了马头,往来路奔去。
一直目送他们离开,退出了隘口,那鹰字号之下的人一抬手,整队队伍才转了头,有条不紊地也离开原地。
郭梓听了回报,十分之恨,便道:“果真是逆贼之后,居然同样也投靠了番子,我必要上奏朝廷……”
周参军叹了口气:“的确可恨,只不过,‘逆贼之后’?大人莫非还以为他是方墨白么?”
郭梓看他一眼,道:“但凡有一分可能,便不可轻视。”说着,就有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不管他究竟是不是方墨白,他若真的投靠了北番的话,我倒也奈何不了他,除非……”
周参军看着他阴惨惨的脸色,问道:“除非如何?”
郭梓道:“除非他不知死活想要往京里的那条路上逃,不瞒你说,自得到消息那刻,我便飞鸽传说,离沧城五十里外,是陈州,那里的守将乃是我昔日的爱将……我已经告诉他,如果看到有似方墨白的人物出现,格杀勿论!”
周参军心头一惊,一把攥紧了手中马鞭。
方墨白策马急奔,太阳出来之时,便看到眼前的陈州,他心头喜悦,加快马速,在城门刚开的瞬间便直杀入内。
他自也知道陈州乃是郭梓势力范围,因此只想一鼓作气冲出去。
开城门的小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影子直冲进去,顿时鼓噪起来,方墨白脚下不停,一路沿着大道往前,路上行人还不算多,方墨白飞马行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东城门。
但是这一刻,他身后却也聚集了许多的追兵,一层层一重重地跟着,陈州守将收到郭梓的飞鸽传书,点了兵马,又飞快叫人通知关闭城门,搜捕方墨白!
方墨白眼见前头的城门边上有十几个守兵正聚拢了,四五个小兵正拼命地要掩起城门来,而在他身后,却跟着乌压压一大队超过百余的士兵!
方墨白一咬牙,分毫不停,反而快马加鞭,同时将手中鞭子挂在马镫旁边,抬手将背上的弓取下来,抽出两支箭射了出去!
他人在马上,行的又快又颠簸,然而开弓之后,那正在忙着掩起城门的小兵却不约而同惨叫两声,负伤而退,其他两人吓了一跳,手上便停下来,城门之中便留了一道缝,只容一人一马通过。
其他士兵手持兵器围拢过来,方墨白双眉一扬,眼盯着前方,手上不停,又搭上两支箭,嗖嗖而出,箭无虚发!两个在前头的士兵首当其冲,顿时便倒了回去,其他士兵吓了一跳,心惊他的犀利箭法,又见他来势凶猛,正两股战战犹豫要不要退后,方墨白人已经将到了跟前,断喝一声,催马狂奔,马儿长嘶一声,竟一跃而起,从几个士兵头顶跃了过去,士兵们大叫一声,回头之时,却见那一人一马,从城门之中窜了出去,马蹄踏破光影,那一骑绝尘,狂飙而去!
方墨白于间不容发之时逃出生天,眼前是初升的太阳之光,毫无拘束地洒落下来,方墨白策马狂奔,眼中的泪随着马儿颠簸而涌出来,却又落在风中,融入光芒。
他一心看着前方,脸颊跟身侧是急急地风吹过,只觉有一片真真切切地自由环绕着自己。
方墨白心想:“纯明,纯明,我要回来了!哥哥要回来了!”眼前一片朦胧,方墨白抬手在眼前用力拭去,眼中在落泪,却忍不住仰头大笑。
如此急急又行了小半个时辰,马儿速度缓缓放慢,方墨白知道马儿吃苦了,正想要不要让它休息会儿,马儿却嘶叫了声。
方墨白一怔,心中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迎着刺眼的阳光,他微微地眯起眼睛,却见,就在前方,太阳升起的方向,无边无际的平原之上,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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