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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恋爱的季节-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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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行诶姚远,”谢天扭过头招呼我,用手悄悄指着一个浓妆艳抹、“野模”模样的姑娘,“这个对你路子,前挺后撅,嘟噜嘟噜的。” 
“假冒伪劣,纯粹假冒伪劣。你瞧丫那咂儿,都快努到嗓子眼儿了,一看就是用铁丝儿托起来的。” 
“野模”带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经过我们面前,可能是听见了我们的窃窃私语,狠狠瞪了我们一眼,然后猛地加快步伐走了过去,高跟鞋踩得“啪啪”乱响,惹得我们在她身后一阵哄笑。 
“你瞧你瞧,戳中丫要害了吧,走道都直撞墙。” 
“你就牛逼吧你,”凌晨斜着眼睛冲我笑,“还谁都瞧不上,发你丫一这样的你要不要?” 
“废什么话啊,那哥们儿一定坦坦收下,有本事你就发我一个。” 
一辆漆黑锃亮的“大奔”呼啸着停在我们前方,车门一开,几个西服笔挺的中年老炮儿鱼贯钻出,绕过我们走进了身后的玻璃转门—那儿有专门为他们这些大事儿逼昼夜不停开放的凉爽空调。 
“600诶,S600,真牛逼,你们瞧那仪表盘,跟他妈飞机上的似的。”石光探头探脑地把那辆车看了个够。 
“这有什么呀,土鳖才开‘奔驰’呐。”谢天撇了撇嘴,“比‘劳斯’差远了,王府饭店就趴着两辆。” 
“还是‘捍马’牛逼,听说过吗?—美国军用吉普。我操那车得有‘伊维柯’那块头儿,听说还会游泳呢。”   
长大了(15)   
“你见过啊?” 
“就跟电影里见过,绝对无敌。” 
“操,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开上这样的车啊?” 
“甭着急甭着急,等咱们混到三张儿的时候,一人一辆。”凌晨一一给我们指派,“姚远你弄辆‘捍马’,小谢开着‘劳斯’,我来辆‘保时捷’小跑儿,石光,你丫买辆‘松花江’就行。” 
“去你大爷的!” 
“你们丫说等咱们混到那时候,怎么也得搂着大张儿了吧?” 
“绝没问题。到时候咱几个也攥一公司,就跟这里面包丫一层。有什么呀,不就国贸嘛,不就收美刀嘛,咱一水儿平趟。” 
我们仰起头看着身前高高耸起的咖啡色玻璃大楼,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晃得我们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那时候,我们18岁,生活正闪耀着比面前的大楼更眩目的光彩,爱情、事业、金钱……似乎都在并不遥远的未来排队等着向我们投怀送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一切总会轻松得手,犹如探囊取物。 
无需多言,我们很牛逼。可惜,只有我们自己这么以为;可惜,七、八年后的今天,连我们都明白了那只不过是个一钱不值的笑话。 
2002年11月9日 星期六 
我困极了,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歪在别人身上睡过去,这要命的公共汽车像是永远也到不了终点。我顽强地戳在晃晃荡荡、拥挤憋闷的车厢里,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灰蒙蒙的模糊景色,打心眼儿里觉得一切都烂透了。现在是周末的清晨六点半,可公共汽车上居然莫名其妙地挤上这么多人,也只有在北京才会出现这种让人崩溃的操蛋情况。这个肮脏的繁华的城市,我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的地方,有的时候会让我烦躁得要死,比如现在。 
我的头越来越疼,我知道这是缺少睡眠的后果。我开始越来越后悔自己非要没事儿找事地报名学这个破车,要不然,现在我正安然沉溺于睡梦之中,就算醒来后不知道要如何打发掉百无聊赖的整整一天也无所谓。 
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挤出车门,往西走了一百多米,上了驾校那辆老掉牙的破班车,一头就睡了过去。一路上我都能感觉到车在厉害地颠簸着,也能听见各种零件发出的刺耳噪音,可就是不愿意醒过来,坚持着皱眉狂睡,一直等车停稳在驾校门口才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天也比刚才暖和了不少,我晃晃脑袋,觉出不再像刚才那么头疼难忍,精神稍稍一振,跟在人群后面慢慢走进了驾校。 
我被分在了2号车上,一共六个学员,五男一女,可气的是,偏偏是那个女的没来,叫我好生失望。我们五个糙老爷们儿齐刷刷地坐在豁他妈硬的后斗里面,被那个看上去更糙的教练拉到一个偏僻角落,开始练习原地打轮和起步停车。这些基本功对我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只练了两分钟,教练就看出来我毫无问题,于是,那一上午工夫,我基本上都是坐在旁边的砖头堆上抽烟休息,无所事事。 
每隔五分钟我就抬起手腕看一次表,心里暗暗抱怨着时间竟如此漫长难熬,中午的吃饭休息还是那么遥不可及。我屁股底下坐着那本儿又厚又硬的《西医综合复习指导》,有那么几回,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它拿起来瞧上一两眼,可最终还是决定就让它踏踏实实给我垫屁股完事儿。 
直到离中午休息只剩下半个小时的时候,我们车上的最后一个人才终于姗姗而来。我打老远就看见了那个姑娘,即使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眼睛依然显得特别明亮,就和她身后背着的漆皮小包一样扎眼。我叼着烟靠在砖头堆上,看着她一路步履轻快地走到了我们那辆1041大货车跟前,看着她和我们师傅说了几句话,然后向我们一一含笑打招呼,心下不由一阵窃喜。我得说,这真是个漂亮的姑娘,浑身上下都飘散着阵阵新鲜的气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她就像一枚饱满多汁的水果那么让人舒服。 
吃完午饭,我去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两瓶便宜的纯净水,可笑的是,哪怕用肉眼也能看得出那水有多么的不纯净。我把水塞进兜里,假装自然地慢慢溜达到那个姑娘身边,她正坐在我们那辆车的旁边听着CD,嘴唇轻轻地翕动着,一定是在哼哼歌词儿。 
“哎。” 
她抬起了头,从一只耳朵里掏出耳塞,冲我笑笑:“哎。” 
“喝点儿水?”我递给她一瓶没开的纯净水。 
“太好了,谢谢。” 
“坐会儿行吗?”我用手指了指她的身边。 
“当然了。” 
我挨着她坐下,从兜里掏出烟:“抽烟吗你?” 
“抽,我这儿也有。”她回过身在小包里一阵翻腾,拿出一盒儿“绿万” ,伸到我的面前:“抽我的吧。” 
“不用不用,我抽不惯凉烟儿。” 
我打着火机给她点烟,她侧过头迎向火苗把烟点着,然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手背,看得出来,不是个新手。 
“听什么歌呢?” 
“《我不是天使》。”   
长大了(16)   
“你可真谦虚。” 
她一下儿笑出了声,侧过头瞪了我一眼,眼睛忽闪明亮,让我怦然心动。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你也没告诉我呀。” 
“我叫姚远。” 
“田苗。”她向我伸出了一只削瘦光滑的手,“叫我苗苗吧,我的朋友们都这么叫我。”     
我爱你   
我爱你(1)   
1 
敲敲打打,我结婚了。 
结婚那天夜里,我都没来得及操我媳妇儿就睡过去了,我喝大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沈月的臂弯里,我头稍稍往上一仰,就亲到了她柔嫩的乳房。 
“醒啦?” 
“嗯。” 
“渴不渴?” 
我笑着点点头,一秒钟之后,一杯白水就送到了我的嘴边。 
“喝吧,头疼不疼?” 
“还行,”我一口气把整杯水都饮了下去,干涩的喉咙立马变得滋润,“小月,昨天我表现不好,现眼了。” 
“还说呢,气死我了。” 
“别生气别生气,我立功赎罪还不行?—咱把昨晚上的损失加倍找补回来。”我一侧身,把她抱在了怀里。 
“干嘛呀你,讨厌劲儿的!”沈月无力地拍打着我的肩膀,我一把抓住她那双温暖的小手,用嘴紧紧贴上了她的嘴唇…… 
“起床吧,凌晨,天都黑了。” 
“再呆会儿。” 
“咱们都在床上耗一天了,起来吧,我给你做饭吃。” 
“吃什么呀,媳妇儿?” 
“你想吃什么?” 
“嗯……想吃你做的炸酱面。” 
等炸酱的香味儿都钻出厨房的时候,我才从床上爬起身,穿好衣服跟到厨房里,从后面拦腰抱住沈月,轻轻地亲她的脸,直到她笑着用手挡住了我的嘴唇:“别闹啦,痒痒死了。水开了,去,帮我煮面。” 
我把面条儿下到开水里,然后从冰箱里拿出黄瓜、萝卜、大白菜开始切菜码—我和沈月都喜欢吃炸酱面,每个礼拜我们都会吃上一两回,这套程序早就分工明确。结婚后的第一顿饭,没有比吃这个再合适的了。 
“小月,咱们喝点儿什么酒?” 
“还喝呀?” 
“当然了,今天必须得喝点儿,就喝樊星送的那瓶西班牙干红怎么样?” 
我们对坐在餐桌旁,相互微笑:“干杯。” 
“说点儿什么吧。” 
“说什么呀?”我端着杯子琢磨了一下,“打今儿起,咱们就算绑在一块儿了,后悔可不赶趟了。” 
“说什么呐,讨厌死了。” 
“你非让我说的。” 
“那你不会说点儿好听的呀?” 
“月儿,”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盯住她的眼睛,她的面庞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楚楚动人,“我爱你,我保证以后都会对你好。” 
2 
“我爱你。”我看着面前白纱拖地的沈月,感觉到下面的一百多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在我身上,那一刻,我真的挺紧张。 
“我爱你。”沈月鲜红欲滴的嘴唇轻轻翕动,声音细微却又清脆,那一刻,我看见她捧着鲜花的双手稍微有点儿发抖。 
要不是因为那场人人都谈之变色的“非典”,我们的婚礼也不会足足拖上了小半年时间。本来,我和沈月早就商量好利用“五一”假期扯证办事儿,那正好也是我们认识整整两年的日子,可惜事与愿违,天灾一来,一切都不得不让位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SARS病毒。直到盛夏来临我们才开始了马不停蹄地操办忙碌,好家伙,打一开始忙活,就一刻也没得闲:拍结婚照、选婚纱、挑礼服、收拾新房、订教堂、发请柬、置办酒席……总之,我们做得点滴不漏,样样不缺,要多俗套有多俗套。我知道这样显得事儿逼透顶—那又怎么了?一辈子不就这么一回嘛。起码,我们现在是这么打算的。 
10月6号那天,阳光灿烂,晴朗无风,北京的秋天虽然短暂,可天气确实好得没挑。上午九点半,我穿着那身价格逼近“一方”的僵硬西服准时来到了王府井大教堂的门口,从那辆漆黑的加长“林肯”里面钻出来,感到面前灰暗的尖顶教堂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厚重压抑。我站在教堂门前的草坪上,不时和走过身边的亲朋好友打招呼握手,微笑寒暄,不知道为什么,却总隐约觉得自己处在一片奇怪的孤单当中,好像面前的人和事都与我毫无关系。 
“怎么了你?”谢天搂过我的肩膀低声问我,今天他是我的伴郎。 
“没事儿,可能是有点儿紧张。” 
“噢,那没关系,等下次有了经验就好了。” 
“抽你丫的啊。”我一把抢过了他嘴里的烟。 
烟还没抽完,我听见身后的人群微微骚动,转头一瞧,果然是沈月的那辆白色花车徐徐驶来,停在了路边。我几步赶过去帮她打开车门,拉着她的手带她出来,她用手指使劲地勾住了我的手指,冲我微微一笑,高高耸起的闪亮头饰显得有点儿刺眼。 
所有的人都自觉地排成两队,紧紧跟在我们身后,教堂的侧门分毫不差地“吱呀”开启—是时候了,我定了定神,拉起沈月的手,缓缓迈上台阶。跨进大门的一霎那,我心里微微一动,但马上又被自己制止,我知道,此时此刻,我不应该去想别的事情。 
婚宴就订在路口的“天伦王朝”酒店,一共摆了十桌,坐得满满当当。从小到大,我从来也没吃过这么漫长的一顿午饭,直到下午五点,那一百多号人才终于陆续散去,只留下一桌桌杯盘狼藉、催人恶心的残羹剩饭。   
我爱你(2)   
“月儿,赶紧吃点吧。”忙活到现在,除了灌下一肚子各式各样的真酒假酒,我几乎粒米未沾;沈月更惨,一下午除了换衣服基本上就没干别的事儿,婚纱、旗袍、套装、休闲服,一应俱全,宛如模特走台。 
“不饿,我还是陪你爸妈坐会儿吧。” 
“谁爸妈?” 
“咱……咱们爸妈。” 
“这还差不多,去吧。”我拍了一下她的脸蛋儿,看着她走向我们两家亲戚围坐的酒桌,扯开箍在脖子上的领带,转头去寻找姚远和谢天。他们俩正坐在门外的沙发上聊着天,看到我走过来,姚远站起身当胸捶了我一拳:“你丫这身行头可真够骚的。” 
“那是,9本儿多呢—1881,CERRUTI。”我一边抹平西服上的折皱一边跟他们说:“进屋进屋,也该咱们喝两杯了。” 
“要不出去透透风吧,这儿也太热了。” 
“也行,带上点儿酒?” 
“那还用说。”谢天从两边兜里各掏出了一整瓶“金六福”。 
我们就像小时候那样坐在灯市口大街的马路上,看着面前川流不息地经过形形色色的车辆行人,看着通红的夕阳慢慢沉落在对过“世都百货”的身后,一阵小风吹过,我觉得身上冰凉—刚才在闹哄哄的酒店里,我根本就没发现衬衫都已经被汗浸湿了。 
“晨子,真不容易,咱哥们儿里面你拔了头份,牛逼。”姚远仰脖灌下一口酒,抹抹嘴,把酒瓶递到我手里。 
“石光昨儿晚上也给我来了一电话,说年底没准会回来一趟。” 
“然后还走?” 
“听意思可能是,我们也没多说,主要内容就是我让丫回来以后必须给我补上红包。” 
“操,你丫真鸡。” 
“石光在电话里也是这么夸我的。” 
酒转了一圈儿,又回到我的手上,我闷下一口,感觉着火烫的酒精似乎把胃都要穿透。我伸手拍了拍谢天的肩膀:“小谢,今儿表现不错,帮我搪了不少酒。” 
“咱还用得着说这个。” 
“那是。”我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前天晚上樊星去我们家了。” 
谢天愣了一下,然后冲我一笑:“我说怎么没看见她呢,我还琢磨着今天她不应该不来啊。”—看得出来,他的轻松是假装的。 
“说是今天要出差,没法过来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那还用说,肯定是假的,是不是小谢?”姚远抢过话头。 
“操你大爷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先封上你丫屁眼儿再说。”谢天把手里的酒瓶子往姚远嘴里直杵,俩人闹了一会儿,谢天又转过头问我:“她还好吧?” 
“还行,听说……可能也快办事儿了。” 
“是吗……那挺好。” 
“我觉得她显得比从前老了一大截儿。” 
“咱们都老了。”半天,谢天才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哎,大喜的日子,你们丫说这个干吗呀?”姚远搂过我们俩的肩膀,往我们每人嘴里塞进一根儿烟,“别老听丫小谢蛋逼,凌晨,前两天我们俩去MIX玩,丫还磕下一学生妹呢。生跟人家说是一学校的,给那姑娘唬得一楞一楞的,我都插不上嘴。对了,后来你把那妞儿带回去没有?” 
“没有,就留了一电话。” 
“真够孙子的,玩弄幼女,走一个吧。”我拿酒瓶指着谢天的脸。 
“得嘞。” 
那两瓶“金六福”我们没喝完,全因为我。我只记得天快擦黑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了句“我怎么那么想来口牛肉拉面啊,再就两茶叶蛋”,然后就折过去了,人事不知。后来听沈月跟我说,我喝得浑身瘫软,百叫不醒,在酒店和家里各吐了数回,连胆汁都几乎吐了个干净,要不是姚远坚持着说一切正常,我妈差点儿没给999打了电话,总之,那天我可丢人丢大发了。 
3 
上次喝酒喝崴了的时候我还不认识沈月,不过,第二天我们俩就在饭桌上见了面,现在想想,还真是够巧的。 
那年的“五一”我又没能休息,屁颠屁颠地跟着我们头儿去长春考察项目,整整折腾了一个礼拜。自打大学毕业来到这家号称甲级资质的建筑设计院,除了春节那几天,我几乎所有的节假日都被单位无情霸占,平时加班加点更是不在话下。多少次,我揉着酸胀的眼睛半夜三更离开办公室,穿过设计图纸堆积如山的低矮楼道,走在漆黑寂静的回家路上,心中不禁悲从中来:这样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啊? 
毫无疑问,那一年多的时间,我一直混在崩溃的边缘。工作不提也罢,好了将近四年的女朋友也见缝插针地离开了我的身边,另结新欢。平常如果不是和我的朋友们泡在一块儿,我倒是更愿意把自己陷进一张张密密麻麻画满各种线条和数字的图纸当中,起码,工作能让我忙碌疲惫,抽不出时间再去胡思乱想、忧伤疯狂。 
离开长春的头天晚上我折在了酒桌上,这完全得归功于我们那位肚满肠肥的傻逼科长。那天甲方给我们置办的送行晚宴煞是隆重,飞禽走兽样样具备,当然,各色烈酒更是绵绵不绝地码满了整张桌子。一看这架势,我的鸡贼领导立马知难而退,百般推托,死活也不肯举起酒杯,就差说自己已经到了肝癌晚期,更可气的是,此人居然把自个的酒杯推到了我的面前:“你们要想喝就找小凌,年轻人身体好,多喝儿没关系。”   
我爱你(3)   
“我操,这老逼头子是不是脑袋进屎了?”我心里真想把刚从他手里接过来的杯子再冲丫油光锃亮的秃脑门上扔回去,“妈的你不喝就不喝,赔上我你能占什么便宜啊?” 
话虽如此,场面上还得应付。于是,那天晚上就变成了我单挑四枚东北硬汉—白酒三瓶,啤酒无数,临了这帮土鳖居然还点了一瓶XO,他们的原话是:“今天怎么也得让凌工喝透了”。如他们所愿,那天我确实被灌了个透,还没出饭店就开始狂吐不息,直到第二天上了火车还是满嘴酒气,步履踉跄。 
我头疼欲裂,一心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下了火车,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穿过北京站门前肮脏拥挤的空场,走到马路对面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还没打开车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一看,居然是姚远。 
“你怎么跟这儿呢?” 
“我到‘中粮’买点儿东西,一出来正好看见你丫,跟我走吧,有局。” 
“都谁啊?” 
“还能有谁,小谢他们两口子加石光呗,听说还有一姑娘,他们刚一块儿从青岛玩回来。” 
“那、走着吧。”我顾不上头疼,和姚远钻进车里直奔广渠门附近的一家湖南饭馆,他们已经约好了在那儿见面。 
“你怎么也来了凌晨,你不是跟你们头儿到外地扎项目去了吗?”我们到的时候,谢天他们已经点好了菜。 
“是去了,刚回来,这不一出车站就碰上姚远了,行李都没来得及放。” 
“怎么这么巧啊,你丫真是一顿饭局都不错过,想不加你玩都不行。沈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姚远,这是凌晨,都是我哥们儿。” 
我冲樊星身边坐着的那个娇小姑娘点头笑了一下,她长得挺漂亮,看来樊星兜里还真揣着点儿好货。 
那天在饭桌上我滴酒没沾,话也不多,我的头疼得实在厉害。和我相反,姚远那天状态正佳,拽着石光不住和沈月逗贫,可惜收效甚微—那姑娘沉默得就像块儿石头,基本做到有问必不答,最后实在听烦了,索性从书包里掏出WALKMAN,塞上耳塞独自听起了音乐,把我们惊得面面相觑,齐齐把目光投向她身边的樊星:你带的这是块儿什么料啊,也太离谱儿了吧? 
石光在一旁悄悄捅了捅我的大腿,小声在我耳边补充介绍:“无法弄,完全无法弄,哥们儿都磕了一路了,一丝儿戏也没有,整个一王母娘娘。” 
“晨子,樊星说你丫都瘦了。” 谢天见气氛变得有点儿尴,赶紧拉着樊星挑起话头儿。 
“是呀,凌晨,你干嘛去了,精神这么不好?” 
“肯定没干好事儿。” 
“别听丫谢天胡吣,哥们儿这是连精神带肉体全奉献给事业了—白天画图,晚上陪酒,就差吐血了。” 
“最近没找个女孩儿什么的?” 
“女孩儿?—哪有工夫呀。天天泡在工地里头,我现在只认识民工和民工的女人。” 
樊星在我对面“格格”地乐出了声,我瞧着她,目光顺带着也扫到了坐在一旁的沈月,她的嘴角微微往上一弯,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原来她也在听着我们说话,这姑娘可真有点儿意思。 
4 
好多姑娘都挺有意思,有意思的姑娘加上长相宜人就会更加有意思,这是常识,无需多言;与此同时,另一个常识告诉我,这样的姑娘通常都难以和我们产生什么关联,这话听起来虽然有点儿叫人泄气,但事实确是如此。 
于是,那天饭局一散,我在第一个常识的怂恿下偷偷拉过樊星,要来了沈月的电话号码,一笔一划地存进了手机电话簿,但随即又想起第二个常识,不由暗暗感到自己的多此一举有多么可笑,顺手就把这个精致得如同个瓷娃娃般的女孩儿抛在了脑后,决心忘个干干净净。 
事实上,以我当时的状态,也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找个姑娘认认真真地谈场恋爱。2001年的春天,我已年满25岁,每日如出一辙,忙碌奔波,外表充实,内心萎靡,心中对自己能再次陷入到称心如意的爱情中不抱任何希望。不是吹牛逼,有那么一段儿日子,我几乎认定自己已经修炼成了对什么样的姑娘都能确保毫不动心的绝技—有什么呀,缺了你们丫我还不过日子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当然,我得承认我的绝技也并非无师自通,如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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