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在那遥远的地方(最心爱的歌)-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郭先生很好,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年纪也稍嫌大了一点,你不会怪我把郭太太,我的男朋友是念建筑的一名运动健将,有机会我叫他来见郭太大。”
程岭不语。
她从来不知人原来可以有那么多选择,不过吕文凯有的是条件,故此择偶条件也多多。
程岭羞愧了,她的世界狭小,她目光如”且,她是个最年轻的老太婆。
吕文凯已转了话题:“……幼时我听过洋童唱歌谣……‘清基清基支那人,独自坐栏上,我赚一元你赚五毛’,我认为华人争取权益要采取比较积极方式,我赞成华裔加人参政。”
“我支持你。”
吕文凯兴奋,“假使可以得到华仁堂的支持,那真非同小可。”
“华仁堂由郭海珊主持。”
“可是郭太太你一定有影响力。”
吕文凯好像知道得不少。
程岭笑答:“不大。”
“我不要做陈查礼或中国娃娃式中国人,我已参加华人仁爱会,为华侨争取权益。”
程岭觉得吕文凯与她当中好似隔着大半个世纪,不过,她十分欣赏这位小姐。
最后吕文凯说:“我话太多了,你听得累了吧。”
“我很爱听。”
她们终于到达新加坡。
吕文凯笑说:“这是世上面积最小的国家之一。”
她们住在酒店里,到第三天程岭才积聚到足够的勇气找上门去。
她带着礼物去按铃。
那是一座三层楼的砖屋,范家住二楼,楼下有一小小庭院,大抵种着莱莉花吧,香气扑鼻,黄昏落过一场雨,稍微凉些,那香氛更沁人心脾。
方咏音走遍大江南北,终于找到归宿。
她们按了两次门铃。
一个中年阿姆出来,对陌生人并无半点提防,“有人客,”满脸笑容,“找谁?”
“范太太。”
她立刻说:“请进来,”一边转头,“太太,太太,客人找你。”
还雇着帮佣,可见环境不错。
程岭有点后悔,她已经忘记她了吧,这次来,会不会是多此一举?
她与吕文凯进了客厅,只见布置很简单,可是洁净,舒服。
一个五六岁大小女孩走出来,穿着小小裙子与一双钉珠拖鞋,程岭朝她点点头。
这必定是她的妹妹。
一会儿,有咳嗽声,一个妇人开房门出来,手中抱着一个幼儿。
也许是午睡刚醒,她头发蓬松,双目惺松,身上穿着巴的布的沙龙,配一双描花的木拖鞋。
程岭一眼认出她是方咏音。
她块头比从前更高更大,也胖了不少,可是身段仍然有曲线。
阿姆奉上茶,带了孩子到露台玩。
方咏音轻轻放下竹帘,坐下来问:“两位小姐尊姓大名?”
她不记得她是淮了。
吕文凯很大方的自我介绍。
轮到程岭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我是程岭。”
场面并没有充满热泪拥抱,方咏音略见意外,看着大女儿,“呵,是你,你这么大了。”
程岭的答案很奇怪,她只说:“是。”
方咏音的身子向前探一探,“好吗?”
“托赖,还不错。”
方咏音已经没有话说。
这时孩子们奔进来伏在母亲身上,阿姆去切了满满一盘水果出来。
吕文凯吃了许多芒果与木瓜。
方咏音一直微笑。
程岭放下一张卡片,“这是我的地址。”
方咏音点点头。
两个孩子都挤她怀里,她已没有多余的手来取卡片,故此只额首示意。
程岭说:“我们告辞了。”
吕文凯正剥开一只红毛丹,一听程岭那么说,只得轻轻放下,但取过一片椰子肉放嘴里。
方咏音并无留客,只送到门口。
下了楼,程岭抬起头往露台一看,见她们母子三人朝稀客摆手。
程岭也摇摇手。
她们上车回酒店。
吕文凯在车上说:“那位漂亮太太虽然中年了,却仍风情万种,真难得,可是,为什么对我们却那么冷淡呢,我们可是乘了一日一夜飞机前来看她的,她是谁?”
过了很久程岭才轻轻答:“她是我生母。”
吕文凯听了老大吓一跳,立刻噤声。
程岭反而大大方方,笑笑说:“看你那馋嘴相,我们去买榴涟吃。”
她想见母亲,见到了,如愿以偿,就很满足。
她们过了两天才走,方咏音没有再与她们联络。
回到加拿大,方咏音也并无片言只宇。
程岭怪自己,她大概是死了心,活不转来,她对程岭已经放弃。
与程雯说起此事,程雯说:“那次如果你跟她去美国,会不会少吃点苦?”
“我不知道,生活也许更艰难。”
“可是至少与妈妈在一起。”
“或许。”
“你有无问她你生父是谁?”
“没有。”
“你真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
“不,我不再想知。”
“你有无告诉她你已结婚?”
“没有,那不重要。”
程雯顿足,“你们倒底讲过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她不想讲话。”
“她仍然生你的气?”
“不,她没有怒意,我想她已经把整件事丢在脑后了。”
“怎么可能!”
“真要努力忘记,也总可以做得到。”
“那真可怕。”
“不,也许那才是生存之道。”
“那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没问。”
程雯惋惜,“他日道旁相逢,如同陌路。”
是,程雯完全说得好。
可是自此程岭觉得她已不欠生母什么。
多年前她特地来看过她一次,多年后她也特地去看她一次,作为一种偿还。
母女都还算幸运,终于找到安身之处。
程岭知道有些人不那么好运,她见过她们落夜后站在唐人街角,穿洋装,领口挖得很低,一边抽烟一边朝路人笑,天黑后若再无生意,就走进酒吧去……她们也是别人的女儿,幼时亦曾被母亲拥抱,深深亲吻,叫过好宝宝。
程岭无故落下泪来。
接着的一段时间里,吕文凯成为程家常客。
她把各式各样新闻读给程岭听:越战升级,美国逃兵纷纷北上加拿大藏匿,女人的裙子一日比一日短,有一种毒品,叫迷幻药……
吕文凯放下剪报,“郭太太,你为什么不回到学校去?”
程岭觉得突兀,随即笑了,“好不容易混得毋须见人了,又往人堆里钻?”
“请家教也一样。”
“不,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与书本无缘,我并不好学。”
吕文凯改变话题:“维多利亚张是加拿大首位华裔女医生,一九二三年在多伦多大学医学院毕业,可想而知,她历尽千辛万苦,那时华裔女性通常摘水果、洗衣服、任保母为生。”
程岭只是笑。
吕文凯肯定是妇权分子,以身作则,努力鼓吹华裔妇女走出厨房去观赏美丽新世界。
对她来说,这一切最容易不过,她英语比许多洋人流利,学历又好,性格开朗,程岭无法跟上。
这时程雯走过,“姐姐,我出去看电影。”
程岭立刻板起面孔,“身上短裙从何而来?”
“吕姐姐也穿这种裙子。”
“我在说你,不是说吕姐姐,换掉它才能出门。”
程雯犹疑。
程岭拂袖而起,“这种小事都不照我的意思。”
“不算难看,不过如果你换过一条长裙,我会比较高兴。”
程雯说,“姐姐你说什么便什么,不过我要迟到了。”
程雯回房去换衣服。
程岭这才松口气,吕文凯一直骇笑。
程岭解释:“这是一个华人家庭,规矩是规矩,我答应他们母亲管教他们。”
“但是,一条裙子——”
“文凯,你思想成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她盲目跟风,完全不明所以然,容易吃亏。”
吕文凯不语。
程岭又说:“自小到大,我没有得到过任何忠告,指引,不过是自己去闯,掉落陷阱,头破血流,没有一个关心的人,对妹妹,我情愿罗嗦点。”
吕文凯只得笑。
日后,她注意到程要的衣饰堪称万绿台中一点红,她的裙子仍然过膝,她从不穿喇叭裤,她仍然穿薄底鞋。
要抵抗时兴潮流,真得需要极大的勇气,吕文凯很佩服程雯。
她也同这位少女谈过,程买说:“你要是知道姐姐为我们做过什么,鱼网装,喇叭裤简直不是一回事。”
她停一停,“不过,假使她肯让我穿,那当然更好。”
吕文凯只是笑。
“吕姐姐,最近你在忙什么?”
吕文凯答:“我在替华工解释劳工安全法例。”
“那是什么一回事?”
“有些不良雇主欺华工不诸英文,着华工处理有毒化学物品,每日只多发一小时工资奖金,又不给防毒衣物面罩,后果堪虞,我召集他们,叫他们争取合理待遇。”
“哗,那些资本家会怎样想?”
吕文凯笑,“我一天至多收过十多通恐吓电话。”
程雯有点害怕,“你为什么要冒犯他们?”
“很多时候,我也那样问自己,可是,程雯,换了是你,你也会那么做。”
“吕姐姐,你太高估我了。”
这件事在三日后恶化,一封恐吓信寄到月家,打开一看,只见信纸上画着吕文凯被吊在绞台上。
吕文凯把信带到程家,碰巧郭海珊也在。
各人看过此信,均不动声色。
郭海珊用手捧着头,不住揉太阳穴,“文凯,何用搞那么多事,时间用来多赚一点钱,岂非更好。”
吕文凯啼笑皆非,站起来预备告辞。
程岭劝说:“你坐下,海珊的意思是,不必事事硬碰硬打明仗,用经济战略也一样可行。”
吕文凯又坐下来。
郭海珊说下去:“华工需要薪酬养家活儿,冒地面险,心甘情愿,无论你说什么,他们不敢罢工,也不敢争取。”
吕文凯忿慨地说:“依你讲,我们应当袖手旁观不行?”
“劳工署已公布安全法例,他们是周渝黄盖,你何必多管闲事。”
吕文凯忽然冷笑一声,“正等于华仁堂在菜地雇用印度工人洒农药一样?”
这下子轮到郭海珊霍一声站起来。
吕文凯气鼓鼓说:“郭太太,我告辞了,我要去报数。”
她走了以后,郭海珊犹自说:“从没见过那样的女人。”
程岭把话题岔开去,他又兜回来,“谁也没见过那样的女人。”
程岭便说:“你要是喜欢她,该趁这机会表示一下了。”
郭海珊一怔,“我喜欢她?我怎么会喜欢那样的女子?”
程岭一边摇头一边笑。
过一会儿,郭海珊站立不安,终于说:“我在派出所有熟人,我去看看。”
他也跑了。
程岭在窗口看着他把车子驶走,发现了另外一件事,她看到有一个金头发的青年在程家门口徘徊。
程岭唤人,“阿茜,那是谁?”
阿茜不言。
由此可知她完全知道他是谁。
“是专来等程雯的?”
阿茜点点头。
“是程雯的男朋友?”
阿茜不置可否。
程岭跌坐在沙发上。
这么快就长大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
“怕你不高兴。”
程岭苦笑,“我是慈禧太后吗?”
阿茜说:“不是,不过,唉。”
“也够专制的了。”程岭微笑。
她把程霄叫下来。
“那金发碧眼儿是谁?”
程霄只看一眼,“那是妹妹的朋友阿瑟爱历逊。”
“他是什么人?”
“圣保罗十二级学生,已考取麦基尔建筑系,秋季就要离开本省。”
“站在门口是什么意思,邻居看了会怎么想,你去请他进来喝杯茶。”
程霄十分惊喜,“是,姐姐。”
“还有,你有无异性朋友?也一并请来家坐。”
程霄笑,“我还没有,姐姐。”
他启门出去唤人。
阿茜问:“太太怎么一下子这样开通。”
程岭叹口气,“你不让她穿短裙是有得商量的,可是干涉她交朋友,又是另外一回事。”
阿茜点点头。
那年轻人进来了,一件外套已被雨琳湿,程岭见他一表人才,倒也欢喜,招呼一声,便任由程霄招呼他。
程岭教念芳做功课,笑着同阿茜说:“幸亏还有一个小的。”
没一会程雯回来了,在楼下见到朋友,大吃一惊,弄明白之后,咚咚咚跑到楼上,双目通红,与姐姐拥抱,抹干眼角,又去招呼客人。
小念芳此刻忽然说:“妈妈我永远不要男朋友,我永远陪着你。”
程岭笑道:“永不说永不。”
真的。
谁会想到郭海珊与吕文凯翌年就会结婚呢。
婚礼盛大隆重。
新娘子穿白纱,看上去真像个公主,程岭与小念芳在教堂上前与她握手。
念芳羡慕地说:“妈妈她真漂亮。”
“将来你结婚,妈妈也照样替你办嫁妆。”
晚上在酒店开喜筵,吃外国菜,亲友黑压压坐满一堂,省长与市长均到场祝贺,华仁堂面子十足,新娘子以后为华工争取福利之际,一定方便得多。
他们跟着到地中海去度蜜月。
下一页
||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亦舒《在那遥远的地方(最心爱的歌)》
字体大小 大 中 小 颜色 …
第九章
跟着,程家收到两封信。
一封是美国布朗大学通知程霄九月去入学。
另一封是程乃生的家书,他生病,想见他们三个。
程霄与程雯有点踌躇。
电话打回去,那边的继母吞吞吐吐,只说程乃生在医院里。
程岭终于说:“我们三个走一趟吧。”
三姐弟非必要都不想回去。
香港有太多不愉快的回忆。
到了香港,举头一望,程岭感慨地说:“不认得了。”
此话并无夸张,香港是一个每三年就变一变的城市。
他们在酒店落脚,放下行李就赶去看程乃生。
程乃生在家里。
原来程岭以为赶回来是见最后一面,可是不,事实并非如此。
程乃生红壮白大坐在家中等子女来见面,他的确患血压高,前些时候因喉咙发炎到医院住过三天,可是生命完全没有危险。
他叫他们回来,是为着一件事:他想到美国去。
他咳嗽一声;“退休嘛,旧金山最好,温哥华雨水太多。”
退休,谁退休?他根本从来没有工作过。
“手上有百来万美金,那就已经不用愁了。”
他此刻的伴侣站在他身后微笑额首表示赞成。
“领儿,你现在得法了,理应帮我移民到美国。”
领儿,他在提醒她,她是什么个出身。
程岭在心中想,不认得了,养父从前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
又不能说他是受人唆摆,他想必也觉得向养女拿一笔钱移民到美国是好主意。
他又说:“你看这地方多脆脏多邀通,角落就是超级市场,我在照片里看到你们的住宅,诺,那才叫做好地方!”
程霄涨红了脸,窘地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意思是,年纪大了,也该享几年儿孙福了,你们去了好几年,都不想回来,真不像话……”
程岭不知他要说到什么时候,站起来,同弟妹说:“我约了人,先走一步,你们陪父亲多说一会儿。”
程雯追上来,气得双眼红红。
程岭握住她的手摇摇。
司机在楼下等她。
她买了鲜花到养母墓前默默致哀。
然后她吩咐司机开到利园山道去。
驶到附近,程岭发觉已面目全非,街上已盖了碑林似大厦,那所旧砖屋早巳拆卸。
她发一会呆,又叫司机去清风街。
年轻的司机立刻找地图,“太太,没有那条街。”
程岭凭记忆让他驶往北角,车子转来转去,再也找不到清风街以及那些卖绣花拖鞋假珠链的楼梯档口。
程岭颓然。
“山顶,请往山顶咖啡室。”
那咖啡室还在,可是已经被欧美日本游客挤得水泄不通,程岭远远站着一会儿,就走了。
回到酒店,弟妹已在等她。
程雯马上开口:“真没想到父亲会有那样的非分之想。”
程岭很幽默,“也许他认为一百万美金是个小数目。”
程霄说:“姐姐你不必理他。”
程岭摊摊手,“我怎么理呢,我的事,你们都知道,我手上并无现款,郭先生就是怕我不擅理财,故此什么都交给华仁堂托管,我就算买一部车子,也还得同海珊一起签支票。”
程霄气苦,“我父真太不争气。”
程岭安慰他:“也许有别人怂恿,男人最怕女人天天在耳畔嘀咕唠叨。”
程雯为老父言行羞傀,耳朵烧得透明。
程岭说:“他身体健康,最好不过,我打算明天走,你们多陪他几天。”
程雯讶异,“姐姐你不观光?”
“我有点怕这个城市,我一直追不上她,也配不上她的时髦,我还是回温埠好。”
“我陪你回去。”程雯抢着说。
“不,”程岭说:“既来之则安之,多见见老父。”
“姐姐,他提出的要求我一生都不会有能力办到,我觉得压力太大,我不想见他。”
“尽力而为,不必有愧。”
“他为什么要提出那样的要求?”
“他只不过说说,你不一定要替他办到。”
程岭不愿意再谈这个题目。
“他说,此刻他住的房子已经涨价十倍,他想卖出去赚一笔。”
程岭讶异,“那并非他的产业。”
“他说请你转到他名下。”
程岭很温和地说:“不,”这是她第一次说不,没想到说得那么好那么顺,“那房子将来要还人,那房子属于印氏。”
那两兄妹只得俯首称是。
第二天下午程岭就回去了。
那一个秋季,程霄到美国升学,郭海珊说:“那孩子一直为他父亲的事难堪。”
程岭微笑,“其实他多心了。”
“帮他移民,华仁堂也并非办不到。”
程岭用手托着头微笑,“可是,我又不觉得我尚欠他这个人情。”
“这是真的,将来程霄可以申请他。”
他们都有将来。
程岭振作起来,“噫,我有念芳。”
念芳越长越标致,渐渐东方那一分血统比较显现,头发颜色比从前深且亮。
程岭对阿茜说:“家里冷清罗,程雯又老往多伦多去看男朋友。”
程岭爱上园艺,在花圃一蹲好些时候。
其余时间,她用在东方之家。
一次在某弃婴身上感染到一种皮肤病,治了半年才痊愈,郭海珊又不敢劝阻,因吕文凯说:“她总得消磨时间,你看她多寂寞。”这是真的。
冬季,下薄雪,正吃晚饭,阿茜紧张的进来说:“太太,门外有一流浪汉徘徊,形迹可疑。”
程岭站起来,走到窗前去看。
阿茜已经取起电话拨到派出所。
程岭忽然发怒:“放下电话!这是我的家,你有没有征求过我的同意?”
阿茜首次见她发脾气,电话自手中卜一声落下,再看时,程岭已披上外套开门出去。
那所谓流浪汉一见有人出来,连忙向前疾走,可是程岭一直追着叫:“大哥,大哥。”
那人转过头来,一脸笑容,“岭儿,你还记得我。”
“大哥,”程岭微笑,“请进来喝碗热茶。”
那人正是印大,他不住点头,“岭儿,我没看错你。”
雪花落在他俩头上肩上身上。
“大哥,外头怪冷的。”
“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为什么不敲门呢?”
印大搔头,“自惭形秽。”
程岭嗤一声笑出来,“大哥爱说笑这习惯不减当年。”
她把他迎人屋内。
印大立刻道出来意,“多谢你把店铺赎还给我。”脱下外套,他的衣着的确有点褴褛,可是单身汉乏人照顾,邋遢难免。
他坐下,喝口茶,忽然说:“老二已经不在世上了。”
程岭低下头。
“只有很少人可以活到耄。”
程岭笑一笑,“那也得会自得其乐才行,如果整日抱怨,也不过是活在苦海里。”
“你说得很对。”
“大哥吃过饭没有?”
“是你做的菜吗?”
程岭笑,“我很久没有下厨了,我们家的厨子不错,你试试。”
程岭在偏厅等他。
她把念芳叫下来,问印大:“记得这个孩子吗?”
印大见过她,也见过她母亲,但一时不敢相认。
程岭同念芳说:“叫大伯伯。”
念芳十分有礼,她的记性非常好,随即问:“大伯伯,我的父亲在何处?”
印大握着她的手,“啊你就是那个孩子,程岭我得再多谢你。”
念芳看着她,盼望着答案。
印大呆半晌,颓然道“有人在泅水见过他。”
程岭这时同念芳说:“你回房温习吧。”
印大抬起头来,“他是一个不成才的浪子,差些累你一生。”
程岭笑笑,“他只是什么都不愿动手,比他下流的人多得是,那简直是吃喝嫖赌什么都做,唐人街不少妇女还不是全熬了下来,那间小食店是个不错的营生,有时我想,那日在东方之家,若跟你回去,也就是一辈子的事,一般可以把念芳带大,大哥我很感激你从香港把我带到这里来。”
谈起往事,无限唏嘘。
印大终于还是问了:“那日,为什么没有等我来接你?”
程岭想一想,“大哥,明人跟前不打暗语:因为那日我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印大叹口气,“我明白。”
他站起来,取起外套。
“大哥,你要走了。”
像往日一样,她送他到门口。
雪渐渐下得大了,似鹅毛飘下来。
“我会到印尼去找老三,与他会合了,再作打算。”
“是。”
“程岭,你趁年纪还轻,找个人,有个伴好得多。”
程岭笑,“感觉上我已经四五十岁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