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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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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装的方便面。我先给你倒杯茶吧。」
「小鬼,这时你得手脚麻利些,赶紧把你从你妈的宝贝药箱里偷来的安眠药放进你爸的茶杯。没事的。茶泡得浓点,安眠药的苦味就喝不出来了。」
其实,母亲根本不是在睡觉。
应该说,她已经永远长眠了。
可父亲他不会知道。他怎么会发觉呢?
母亲身体不舒服,是常有的事。母亲唠唠叨叨地发牢骚,也是常有的事。
他以前不是说过“别放在心上”吗?其实,父亲确实没把母亲的事放在心上,顶多只放了一半。尽管母亲没有撒谎,也没有装病,但她绝不是一个真正的病人。没必要用百分之百的心思去认真对付。这就是父亲真实的心声。
他的心思另有所属。
父亲下海经商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母亲早日恢复健康。只是他自己想这么做。“为了母亲”只是个借口。
替喝了安眠药、睡得死死的父亲脱下衣服,将他放入盛满热水的浴缸。为了淹死他,我该怎样摁住他呢?
真的能成功吗?
这一切都做完后,我能睡得着吗?
天亮后,就当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干的,就当它只是一场噩梦。然后,我无比惊恐和慌张地发出惨叫,拨打110报警。这一切,我能做得到吗?
「能做到的,小鬼。这不就是“计划”的内容吗?就是你亲手制定的天衣无缝的“计划”的全部内容。」
「完成它!实现它!给我一张清晰的脸!」
野田健一将领带缠在手臂上,顺着走廊前往父母亲的房间。前往仍在沉睡的母亲的房间。
「不快点动手的话,你爸就要回来了,小鬼。小鬼、小鬼、小鬼。」
催促的声音很温柔,很动人,就像用鼻子哼着歌一般。这是从我心里发出的声音。简直不可思议。我的心脏明明已经停止跳动了,怎么还会有声音冒出来呢?我在什么时候起用了心灵的备用电源?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吧?
「推开父母房间的房门。好啊,去吧小鬼。我是你忠实的伙伴,是决不会抛弃你的。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理解你的悲伤苦痛、你的希望的人,毫无保留地了解你的全部的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所以你不必担心,不用害怕。看看你那把头埋进枕头背对着这儿酣睡的老妈吧。她睡得多么安详。明白了吧?只有这样沉沉安睡的时候,才是你妈最幸福的时刻。你只是行举手之劳,让她永远地留在幸福的梦乡之中。」
「到目前为止从未像我这样理解过你的老妈。」
「到目前为止从未像我这样倾听过你的诉说的那个男人的妻子。」
健一站在床边,目光落在母亲被乱发缠绕的脖子上。啊,怎么办?父亲没写遗书,会不会引起警察的怀疑?突然间,理性的光芒在健一脑海中一闪而过。打住、打住,赶紧打住!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成功?真荒唐,太荒唐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小鬼。你会做的,你会做的。遗书根本用不着。警察想不到这点。他们不像你担心的那样聪明。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孝顺的儿子。到了明天早晨,你已经吓懵了。从此全家只剩下你一个人,而你完全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生活下去。谁会来怀疑你呢?」
「与其磨磨蹭蹭地胡思乱想,还是快点给我一张脸吧。快点、快点、快点……」
「快点动手!」
电话响了。是家里的电话。早就听习惯的电话声。野田健一瞪大了眼睛。领带被两手扯得笔直,勾玉图案的花纹在眼前浮动着。
「别磨蹭了,你这个小鬼。快骑到你妈身上去,勒住她的脖子!」
电话铃声仍在远远地响着。健一心中有一盏灯忽明忽暗地闪着。每当灯亮起时,就会有声音响起。「快点,快点,快给我一张脸!」
“计划”爬到健一的喉咙口,攀住他的喉结。就在这一瞬间,健一看到了它的脸。它的脸已经成形了。
野田健一逃出了父母的房间。
电话铃还在响,一刻不停。响亮的电话铃声绞成一条救命绳索伸向健一。抓住我、抓住我,快抓住我!
跑过走廊,撞到墙壁,在楼梯跌倒,抓紧扶手,在拐角处滑倒,撞伤腰部,疼得喊不出声。领带不知掉到哪儿去了。
他想呼喊,他想尖叫,却发不出声,只有一股股热气从喉咙里冒
出来。这时,电话铃还在响。不依不饶,—刻不停。救命绳索不断在眼前晃动。
站起身,又滑倒。健一痛哭流涕地朝电话跑去。
健一操起电话听筒。“计划”也奋起最后的邪恶意念,剥夺了健一弯曲手指的力量。健一眼睁睁地看着听筒滑落到地板上。
“喂,喂。”电话里传来对方的声音,“喂,喂?请问是野田家吗?这么晚打电话过来,真是对不起。是阿姨吗?是叔叔吗?小健?你是小健吧?”
这是向坂行夫的声音。
·
大门上的门铃响起时,藤野凉子正在为刚刚回家的父亲热味噌汤。藤野家每天都要喝味噌汤。母亲邦子说,味噌汤保护着日本人的健康。由于今天早上吃的是西式早餐,味噌汤就留到晚餐时喝。
凉子的母亲正在洗澡。她隔着浴室的折叠门问凉子:“我说,是爸爸回来了吗?”
“是的,和绀野大哥一起来的。他们要吃点东西。”
“真是的。为什么不早点打个电话来?”
“说是吃完马上要回总部去。没事,我来为他们准备。”
凉子知道父亲的部下绀野总夸她可爱。尽管绀野并不是凉子喜欢的类型,但凉子仍想印证他的赞扬。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出去看看”父亲说完就走了出去。
他用了“我”这个自称。藤野刚平时在家,当着孩子的面一般都自称“爸爸”或“老爸”。今天可能因为绀野在场,他保持着工作状态吧。
翔子和瞳子正大笑着缠着绀野闹个不停。瞳子该去睡觉了吧。
“凉子。”父亲在叫她。凉子看不到他的人影。他在大门口高声喊着:“你过來一下。”
凉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这可是家庭主妇的标准动作——朝大门口跑去。
在打开的大门前,脸色刷白的向坂行夫呆呆地站在那儿。他身上穿着厚厚的连帽粗呢大衣,运动鞋里的双脚却没有穿袜子。
“向坂!”她刚要问“你这是怎么了”,话没有出口,父亲藤野刚便插进来问道:“是你的同学吗?”
“嗯,是啊。”凉子没有换掉拖鞋就下到大门口的水泥地上。父亲一把抓住凉子的胳膊。
“对不起,对不起。”向坂行夫不停地道着歉。他伸出双臂,身体僵直,下颌在不住地打颤。“这么晚来打扰你们,实在不好意思,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藤野刚问。他脸上神情严肃,语气中却不带半点责备的意思。
向坂行夫哆哆嗦嚓地摇了摇头,对着凉子用哭腔说道:“小健他太怪了。”
“小健?”藤野刚问。
“是个叫野田的男孩,他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凉子说明道。她听得出自己嗓音发干,甚至有些嘶哑。为什么?我为什么这么慌张?
“今天他在学校里不是有点反常吗?脸色惨白,一声不吭的。我回家后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他一直不接电话。我就担心他会出什么事,一直放心不下,心想今天一定要跟他说说话,于是我刚才又给他打了电话。”向坂行夫虽然是在对凉子说话,可他的用词和语气都十分规范。
“然后呢?后来又怎么样了?”
“小健他太怪了。他终于接了电话,可他好像在哭。离着话筒老远,哇哇大哭。”
藤野刚回头看了一眼凉子:“野田是个怎样的孩子?”
凉子紧紧盯着行夫的脸,身子像冻僵般动弹不得。她无法回答。
“凉子!”父亲抖了抖她的胳膊,她才缓过神来,“那个野田真的很怪吗?”
“非常古怪。”凉子仰望父亲的脸,点了好几次头。她用未被抓住的那只手,拽住了父亲的衬衣。“他很不对劲,又是到药店买农药,又是看犯罪方面的书。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对吧?”
行夫生硬地点了点头:“我没挂电话,就那样放着。今晚我爸爸妈妈都是夜班,家里只有妹妹和爷爷奶奶。我一个人不知该怎么办。我们家又没有别的电话,所以只好跑来了。真是对不起。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像是受到了向坂行夫这番话的启发,凉子也打开了话匣子:“仲间学长的父亲也说过,那孩子来买农药,一定是想自杀。可是我们知道了也没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
“你认识野田家吗?”藤野刚问行夫。
“认识。”
“那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喂,绀野!”
藤野刚一边穿靴子,一边对部下说:“我要出去一下,你就留在我家,等我回来。”
凉子呆立良久,看着父亲从门旁的衣架上取下大衣,一边将手伸进衣袖里一边朝外走。见父亲要离开大门口,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我也去!”
不会有事的,野田不会做傻事的。凉子嘴中念叨着,跟在父亲和行夫的身后。
野田的家应该离我家不远,但并不知道准确的位置。半夜三更的,嘴里冒着白气走在漆黑的街道上,没有一点真实感,一会儿回到现实之中,又会怎样呢?在野田家我会看到什么呢?我怎么会卷入这种事情呢?五分钟之前,我不是还在切芋头和萝卜准备做味噌汤吗?
“就是那儿。”向坂行夫指着的那所房子窗户里亮着灯。门灯也亮着。藤野刚毫不犹豫地跑上前去,按下门铃,
爸爸,如果一切只是向坂的神经过敏,都是一场虚惊,我们不就惹了麻烦吗?
门铃响了好多次。清脆的“叮咚”声在静悄悄的街道上扩散开来。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会惊醒周边的邻居吧?他们会好奇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张望吧?他们会问“出什么事了”吧?爸爸,到时候你怎么回答呢?你看你直接扭起门把手来了。
“门锁上了。”藤野刚低声说。
由于一路都在奔跑,向坂行夫依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运动不够啊,向坂。
“咔嚓”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只打开十公分左右的门缝里,野田健一的脸露了出来。
涕泪四流。他已经哭坏了。这就凉子见到他后的第一反应。人的脸会哭坏吗?眼睛鼻子嘴巴一个没少,脸也没有瘦得皮包骨头。但已经坏了。他的脸冒出了焦糊味。极短的时间里,各种各样的感情全都涌到脸上,超过了负荷。短路了,烧掉了,只能等着慢慢冷却下来。
“小健!”行夫喊道。
野田健一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如今,健一的眼中只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的脸。只有这张脸能让他感到放心。就连一旁的凉子和藤野刚,他都没有注意到。除了最好的朋友,他的心灵已没有余力去把握别的事物了。
“就是……”健一开口,就像启动了开关似的,脑袋、肩膀、身体都接二连三地抖动起来。
藤野刚眯起眼睛,凝视着野田健一。凉子望着这样两个人:看着向坂行夫的健一,和只看着健一的行夫。
就是我——凉子听到的是这句话。
野田健一说:“就是我啊。”
这次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我。那个家伙就是我。那是我的脸啊。”
爬出健一的内心并紧紧攀住他的喉结的“计划”,长着一张野田健一的脸!
“你没事吧?”藤野刚问道。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健一的肩膀,确认对方不会逃跑后,他手上稍稍用力,将健一拉向自己。“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野田健一摇了摇头。先是慢慢的,之后越来越快,一刻不停。
「泡汤了,小鬼。」
28
喷水池的飞沫反射着冬日的阳光,在空中熠熠生辉,用手触碰定是寒冷如冰,然而远远望去,仍分明有了些许初春之色。时值三月,今天的气温已明显回暖。
或许正因如此,日比谷公园里的人远比凉子预想中的多。横穿公园的行人里,有穿着大衣的上班族和一身职业套装的白领女性,也有竖起毛衣领子悠闲散步的老夫妇。一群女高中生挤在长凳上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今天一早上学后,凉子他们便被告知,由于放学后要召开教职工紧急会议,社团活动一律取消。下午上了一节课后便放学了。
放学后,凉子立刻给父亲挂了通电话。藤野刚特地为女儿留出了时间。
凉子手表上的指针正指着三点半。她心想:父亲离开工作岗位不能超过一小时,谈话必须尽快进入正题。不过,只是和父亲并肩坐下一起喝罐装咖啡,凉子就感到平静了不少,反倒不想马上开口了。
藤野刚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将空罐头放到脚边,先开了口:“这么说,教职工紧急会议的内容并没有通知你们?”
“嗯。”凉子点点头。
“你不必担心。不管他们开什么会,都不会是关于野田的事的。那件事还没传到学校里去呢。”
“是这样吗?”
“是啊。谁会把这事说出去呢?野田先生肯定不会吧。”
他指的是健一的父亲,野田健夫。
“向坂也是这么说的。他每天都去野田家,拿课堂笔记给他看。哦,对了。我也会帮着整理课堂笔记。”
藤野刚微笑道:“嗎,是个好孩子。”
“嗯,向坂他非常热心。”
“你也是啊。”
得到父亲的夸奖,凉子顿感几分异样的害羞。章子又要说我有恋父情结了。凉子垂下头,将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干。
“你的心情肯定很复杂,”藤野刚慢慢说着,“爸爸觉得野田先生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家长。至少他在事后的处理十分得当。”
正好是一星期前发生的事。那天夜里,凉子他们赶到野田家时,野田健一蹲在大门口,像个幼儿一般号啕大哭。大家围着他,只能耐心地安慰他,等他平静下来。
「就是我,就是我。
对不起,对不起。」
哭声的间隙不断漏出这样的片言只语,可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却仍叫人摸不着头脑。就连进来多少窥见几分端倪的凉子也是如此,父亲就更搞不明白了。尽管如此,他也跟大家一起耐心等待。
过了近一个小时,当健一的号啕痛哭终于平静下来时,野田健夫回家了。进门后,扑入他眼帘的竟是这样一幅光景:自己的独生子蜷缩在房门口哭成泪人,身边有一个陌生男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围着他。更令他吃惊的是,看到父亲后,健一竟然蹦起老高,不顾一切地要冲到外面去。
幸亏藤野刚抱住了他。健一手舞足蹈拼命挣扎,不过藤野刚深谙此道,怎么可能被他挣脱呢?当健一意识到这一点后,身体立刻虛脱般瘫软下来,连哭泣都停止了。藤野刚便将两眼发直、垂头丧气的他抱进一楼的起居室,让他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一躺倒,健一马上睡着了。现在回想起来,这无疑是一种逃避的手段。
藤野刚简短地自报家门,并向野田健夫说明了情况。他并没有说自已是警察,只说是凉子的父亲,当时正好在家,就陪孩子们一同前来。他说:“孩子们比我更了解情况。但是,在询问他们之前,请您先查看家里是否有异常吧。”
也许是正处在不知所措的状态的缘故,见有人比自己镇静,野田健夫便自觉照对方的指示去做。他四处查看了一遍,很快便回来了。他说,家里没有什么异常,只是……
“我内人在二楼的卧室睡觉……”
“在休息吗?”
“是的。她之前住院了一阵子,今天在家静养,吃了安眠药睡着了。要叫醒她吗?”
“不,就让她睡吧。这个是……”藤野刚指着野田健夫手里拿着的领带,问道。那是一条有着勾玉图案的领带。
野田健夫提起手中的领带,皱起眉头,略显惊恐地说:“落在卧室的地板上,就在内人的床边。原本应该在衣柜里,会不会是进了小偷?”
“没有吧,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藤野刚答道,脸上显出了放下心来的神情。当时凉子很困惑,父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现在她明白了。爸爸将孩子们支离破碎的语言和健一神经错乱似的表现拼凑起来,察觉到野田到底想干什么。确认行动未遂后,他便安下心来。
即使明白了,要说出口还是会觉得后怕。直到现在凉子都不敢问:爸爸,你当时是不是担心野田的母亲已经死了,所以才叫他的父亲去查看情况?
后来,行夫和凉子对健一的父亲讲述了健一近期的反常情况。行夫原本就结结巴巴不太会讲话,心里一慌就越发语无伦次,凉子只得拼命替他补充。
野田健夫的脸上毫无血色,他怔怔地看着躺在一旁沙发上的儿子。凉子他们凭余光就能感觉到,他正浑身发抖。
“农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想自杀?所以才把我的领带拿出来吗?想上吊吗?”
向坂行夫开始轻声抽泣起来。凉子则默默看着熟睡中的野田健一。想自杀?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眼前的状况似乎并不能完全用“自杀”解释清楚。但她知道,这些想法是不能说出来的。
差不多讲完经过后,藤野刚提出,让行夫和凉子先回家。随即他对野田健夫说:“按理说外人不该管这些家事。可是,您儿子的情况十分令人担心,您的内心想必也极不平静。如果不觉得碍事的话,过会儿我再回到这里,或许能帮助到您。”接着,他又加了一句,“今天晚上还是一直看护着您的儿子为好。”
野田健夫颤抖着身子不停点头:“不怕您见笑,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我儿子他醒来后,说不定还会寻死,对吧?”
“那就不清楚了,总之,一直陪着他比较好。”
“既然这样,就有劳您了。光我一个人或许还拦不住他。藤野先生是PTA的干事吗?”
听他的口气似乎在说,如果是的话就比较靠得住,如果不是的话就不好意思让你帮忙了。凉子当时就觉得,野田的父亲怎么跟野田一样死板呢?
回家的路上,藤野刚对凉子和行夫说:“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野田没事了。回家后好好睡觉吧。明天一早跟往常一样上学去。”然后他又说,“为野田着想,今天晚上的事不要告诉学校里的人。”
向坂行夫十分用力地点着头,简直叫人担心他的脖子。他的眼睛依然泪汪汪的。“藤野先生,等小健醒了,能替我转告他—句话吗?‘小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一定替你转达。”藤野刚拍了拍行夫的肩膀,和蔼地说,“多亏你给野田家打电话,多亏你来我们家报信。是你挽救了野田。”
行夫痛快地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说:“我、我们是朋友啊。”
“是啊,真是不错的朋友。你这么晚了还出门,我们也该去跟你父母说一声吧?”
“不用,不用的。他们都上夜班去了。奶奶他们由我来解释就行。在小健恢复正常前,我不会把事情透露出去的。”
“可你一个人闷在心里也不好。放心,我会再跟你联系的。”随即藤野刚又叮嘱了一句,“凉子也一样。”
结果,那天藤野刚直到早晨都没回家。至少,凉子去上学时没见到他,电话联系也要到第二天晚上,还是从外面打回家的。
“后来我跟野田谈过了,他确实有许多烦恼,甚至想到去死,不过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不必担心。他和他父亲也好好谈过了,心情平静了许多。”
藤野刚还想联系向坂行夫,向凉子要行夫的电话号码,凉子告诉他:“向坂那里就让我来打电话吧。爸爸你打给他,会吓着他的。”
“好啊。你可要好好转达哦。”
“放心吧。今天向坂虽然有点犯困,不过在学校里基本和往常一样。哦,对了。野田没来上学……”
“他父亲向老师请假了,理由是得了流感。”
“这我就放心了。既然是流感,…时半会儿自然好不了,多休息几天也没关系。”
其实,凉子心中一角正冒出一个念头:野田或许不会再来上学了。会转校吧?他肯定不愿意再和我们见面了吧?
是不是真的会这样,现在还不好说。反正公开的理由是得了流感,在家休息。班主任森林林好像对此深信不疑。
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森林林心情很差,话变少了,动不动就生气,似乎心里烦躁得不得了。是不是跟别的老师吵了架?还是挨了高木老师的训?
“怎么了?”凉子回过神来时,发现父亲正用含着笑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是不是看到爸爸这张烟熏般的脸,你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
凉子笑了:“听说老师们要开紧急会议,我就尽往坏处想。所以特别想马上见到爸爸。对不起哦,你这么忙。”
藤野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了火。
“哎?你不是戒烟了吗?”
“嗯,戒过一阵子。”
“我可要向妈妈告状哦。”
“你妈她也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望着正在抽烟的父亲的侧面,凉子有许多话都挤到了喉咙口,不吐不快:“其实,我有话想问爸爸。”
藤野刚吐了口烟,一条眉毛跳了一下。
“野田他不只是想自杀吧?”
“你在为这事操心吗?”
“嗯,心里一直放不下。”
“向坂也一样吗?”
“不,他没多想。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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