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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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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与眼下的场景极不相称的宽松气息从健一身后传来。他回头一看,发现跟着井上康夫一起来的两人中,那个年长的家伙正极力憋着笑。两位大人还直挺挺地站在走廊通往候诊室的连接处,年轻的那位态度还比较端正,而穿马球衫的那位眨着小眼睛,一副愉快又赞赏的样子。
“井上。”在一片中了邪似的氛围中,还是佐佐木吾郎清醒得比较快,“你怎么会来的?”
“我接到了北尾老师的电话。这不是紧急事态吗?”井上康夫单手叉腰,“我觉得我也应该赶过来。北尾老师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才通知我的。你们又是怎么回事?”他又开始斥责起来,“确实,离开庭还有些日子,可别忘了我也是校内审判的相关人员,而且是最重要的相关人员。”
森内老师的母亲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即使眼里还噙着泪,她的笑也是发自内心的。
“我想起来了,惠美子也提到过。你就是井上同学吧?听说你是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非常能干。”
“不敢当。”井上康夫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井上。”佐佐木吾郎又发话了。
“又怎么了?”
“他们是谁?”问的自然是站在门口的那两个男人。
井上法官丝毫不为所动。端正精致的脸庞在白色荧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聪慧。
“我也不知道。只是偶然从大门口一起来到了这里。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穿马球衫的男人终于撑不住,笑了起来。佐佐木吾郎的父亲也笑了,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只有井上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啊。
“啊呀,不好意思。我简直看呆了。”穿马球衫的男人语气相当坦率。
津崎先生欠身道:“河野先生,你好。”
哎?全体学生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他。
“是的。我就是河野调査侦探事务所的河野良介。我的头衔是所长。而这一位……”说着,他很亲热地把手放在身边那位打领带的男人肩上,“就是垣内美奈绘的丈夫,垣内典史先生。”
即使面对眼下的状况,大人们依然要忙着交换名片。对于还没有名片这种便利小道具的初中生,就只能靠津崎先生一一介绍了。
在健一的眼里,河野所长就像一个来到昆虫博物馆的少年爱好者,目不暇接,兴奋异常。明知道在目前的状况下表现出兴奋和愉快十分失礼,却拼命克制也无济于事。看来,这位河野所长对眼前的六名初中生极具好感。
“真了不起。在您的学生中,他们都算是出类拔萃的吧?”
他在向津崎先生搭话。原来如此。那他确实可能说出“愿意免费为校内审判提供调査服务”之类的话。
倒是被晾在一旁的垣内典史显得很尴尬。看到河野所长又是赞美又是感叹,他只得百无聊赖地缩着脖子站在墙边。
“河野先生……”或许是实在感到无地自容,他低声喊了一句。河野所长这才回过神,赶紧对大家说明:“真是对不起了。是我联系了垣内先生,把他拖来的。”
垣内典史畏畏缩缩的,尤其不敢与森内老师的母亲面对面。他猫着腰,仿佛身处一座看不见的洞窟。
“美奈绘闯下如此大祸,我真是不知该如何道歉才好……”垣内典史说完便低头鞠躬。河野所长也陪着他一起向大家鞠躬。
“夫人,这次确实是一起非常不幸的恶性事件,但垣内先生从未预料过这个结果。对此,还请您多多谅解。”河野所长说。
森内老师的母亲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河野所长的话,道理一点没错,可从感情上还是很难接受。
“事态究竟如何发展至此,目前几乎一无所知。不过,听警察们说,今晚七点钟左右,住在正下方三楼的人听到四楼走廊上有女人争吵的声音。估计就是森内老师和垣内美奈绘。”河野所长继续说,
“如果真是如此,说明在我们査清偷盗举报信事件的真相后,森内老师和垣内美奈绘还是第一次见面。也许两人间发生了口角,最后垣内美奈绘恼羞成怒,最终作出伤害行为。”河野所长身体略微前倾,轻声喊道,“藤野同学。”
垂头丧气的凉子闻声抬起头来。她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我理解你自责的心情,可你这是在自寻烦恼。HBS的茂木记者没有接触过垣内美奈绘。他绝不是如此轻率的人。”河野所长解释道,“在你们学校的事情上,他确实有点过分。但他毕竟是个专业的记者,不会不知道,在目前情况下直接去找垣内美奈绘,只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凉子依然沉默着。
“三天前,茂木记者到我这里来采访过。”河野所长面对大家说道,“他说已经听森内老师讲过了,我也没什么可保留的。我将调査内容告诉了他,他似乎触动很大。”
在此之前,他从未注意到还有垣内美奈绘这个人。
“我们达成一致意见,认为必须慎重对待此事。因此,藤野同学担心的情况并不存在。”
凉子双手捂着脸。萩尾一美抱住了凉子的肩膀。
“我以为那是由于我的过错……”凉子哭了。
“没有这种事,你放心吧。”萩尾一美安慰道。
“在那件事上,惠美子的好胜心比较强。”森内老师的母亲小声说,“她撞见垣内女士后,可能说了些偏激的话。”
健一心想:看到对自己下损招的邻居站在眼前,自己又掌握了确凿证据,一时冲动说上两句,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如果对方是个男人,说不定还会害怕,”萩尾一美说,“同样是个女人,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如果我是森内老师,恐怕也会说她几句。‘别装模作样了。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全知道。’诸如此类吧。”
然而,这些话语导致垣内美奈绘恼羞成怒。
不,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害怕。毕竟东窗事发了。
仅凭心中的妄念悄悄陷害他人,自以为得计,可事实并非如此。如今,自己算计的人就站在眼前,对自己说:穿帮了,我要报复你!垣内美奈绘心慌意乱,只想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森内老师开口。森内老师必须消失。于是她失去理智,采取暴力手段。
她逃跑了。也许现在她已经回过神来,正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惊恐不已吧。
健一心底有一块重物“咚”的一声掉了下来。
在无法控制的愤怒和恐惧的驱使下,不顾一切地作出破坏性的暴力行为。当疯狂的瞬间过去,神志恢复清醒后,又会被自己闯下的大祸压垮。
这和神原和彦的生父做过的一切如出一辙。
「还活着就好。」
看来,方才神原和彦的这句话并非出于对垣内美奈绘的同情。他冷静地说出了这起事件的可能结局,因为这是他亲生父亲的下场。
“我说,”萩尾一美娇滴滴的语气显得相当不合时宜,“垣内先生。”
“啊?”
垣内典史的外表千练,充满成功人士的气息。如果在平时,听到一个初中女生喊自己的名字,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诚惶诚恐。
“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了吧。垣内先生,您待在这里合适吗?说不定您夫人会打电话联系您。”
垣内典史垂下肩膀:“没事,我家有警察。”
“哦,是这样啊。那就不用担心您夫人跑去杀死您了,对吧?”
佐佐木吾郎立刻按下萩尾一美的脑袋,自己也跟着一起向垣内典史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家伙说话不知道轻重。我替她向您道歉。”
垣内典史沉默着,依然很萎靡。就连差点变成墙壁一部分的佐佐木吾郎的父亲也开口说:“真是对不起。”
河野所长苦笑道:“协助垣内夫妇调停关系的那位金永律师可是处理离婚问题的老手。就连一味顽固的美奈绘也开始松动,愿意倾听他的建议。垣内美奈绘如果要联系某个人,估计就是金永律师吧。他已经作好准备了。”
“我呢,呃……”垣内典史吞吞吐吐地说,“也受过金永先生的斥责,他说我太自私了……近来,我正在努力改变自己的态度。”他的话音越来越小,停顿片刻后,又说了句,“真对不起。”
“人生越轨一步便是黑暗。”河野所长说道。他似乎想帮垣内典史打圆场,可这话实在不太高明。
健一无法集中精力。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到凌晨两点了。虽说由于紧张,他毫无睡意,可到底还是很疲倦。
藤野凉子的眼泪已经干了,内心也恢复了平静,嘴巴却仍然抿得紧紧的。时不时看上凉子一眼的佐佐木吾郎此刻也沉默了。萩尾一美打起了哈欠。她刚才会那样提问,或许是因为太无聊了。
神原和彦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森内老师的母亲所说的警察,没有一点要回候诊室的迹象。会不会守在医院大门口呢?好像没有必要吧。森内老师被救护车送进了哪所医院,垣内美奈绘不可能知道。也许对警察来说,在听取森内老师母亲的陈述后,除了等待森内老师恢复意识,也无事可做了。
手术还顺利吗?
班主任卷入案件惨遭杀害,这种事情以前连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参与校内审判以来,健一,不,应该说在场的六名初中生就一直将“死”“杀人”“自杀”等词语挂在嘴边,习以为常得像在谈论早餐、社团活动和定期考试。这当然是没办法的事,可多少有点太不当一回事了。于是,不知是命运之神还是正义女神,为了吓喊他们,便安排了这样的事件。
健一如此思考着,不知不觉打起了盹。
·
清晨五点,森内老师的手术结束。她保住了一条性命。
听着主刀医生不动声色的说明,森内老师的母亲又哭了起来。津崎先生抱住了她的肩膀。
在医院里度过整整一夜的垣内典史和河野所长,鼻子底下和腮帮子上冒出了一片淡淡的青黑色。原来成年男人是在夜里长胡子的呀。
河野所长安慰了森内老师的母亲几句,就和垣内典史一同回去了。临走时,他对初中生们说:“你们回去后也要好好休息。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他的脸上完全是一副激励战友的神情。
在回家的汽车内,大家集体沉默不语。萩尾一美哈欠连连,凉子将脑袋靠在车窗上犯迷糊。
按照“女士优先”的原则,佐佐木吾郎的父亲首先送的是萩尾一美,接着是藤野凉子。凉子下车时,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长夜过去,藤野家大门口却依然亮着灯。
“再见了。”
在凉子向大家打过招呼,转过身去的时候……
“藤野同学。”一直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神原和彦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十分清醒。
怎么回事?大家全都吓了一跳。
凉子回过头来,眼神迷茫,显得异常困倦。
“千万别放弃你的检察官角色。”神原说。
到目前为止,这是他对凉子最直接、最近距离的鼓励。
凉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怎么可能放弃。”
按响门铃,大门打开,凉子便消失在藤野家中。
汽车重新启动时,佐佐木吾郎嘀咕道:“嘁,我正想给检察官鼓劲呢,倒被你抢了先。”
对不起。”道完歉,神原又闭上了眼睛。佐佐木吾郎和他正在开车的父亲都笑了。
神原辩护人没有笑。因此,健一也笑不出来。
15
八月十日
·
大家的脸上都睡意蒙昽。
上午十一点,野田健一来到城东三中的图书室,发现人员几乎都到齐了。靠窗的桌子边,以井上法官为中心,分别坐着辩护方和检方两大阵营。这是一幅司空见惯的场景,然而不同的是,在与他们间隔一张桌子的位置,还坐着八名陪审员。
见到这些陪审员,不禁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仓田真理子、向坂行夫、音乐社的山野纪央、篮球社的竹田和利、将棋社的小山田修、转校生蒲田教子和有过辍学经历的沟口弥生。
还有嘴唇发白、没有眉毛的胜木惠子。
如果将“憔悴”一词化为人形,恐怕就是这个样子的。
消瘦的脸毫无生气,领子软塌塌的体操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看上去特别没精神。看到她没有眉毛,健一起初以为,她将眉毛染成了和头发一样的金色,仔细一看才发现,眉毛已经拔掉或剃掉了,换言之,就是没有画过眉毛。这说明她根本没心思化妆。这种情况发生在胜木惠子身上,比发生在萩尾一美身上更不可想象。
健一不由得看出了神,直到发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衬衫袖子。是神原和彦,他对健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坐下。于是健一拉出椅子,坐了下来。
对于健一不礼貌的视线,胜木惠子毫无反应。她那双呆滞的眼睛不知在看向哪里。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对她来说,大出俊次仍是特别的。大出家发生的事对她不可能没有影响。
可即使如此,她的外表也变得太离谱了。她竟然如此……现在依然如此喜欢着大出俊次吗?
此次集会的召集人是井上康夫。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他是精神抖擞的,完全没有睡眠不足的迹象。图书室里十分安静,桌子上扔着几张不知是谁带来的报纸。
井上法官空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北尾老师还没来啊。”他自言自语道,看了看手表,“再过五分钟,我们就开始。”
听了他的这句话,面带倦容的萩尾一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靠在身旁的佐佐木吾郎身上。今天她穿着白色蕾丝花边的连衣裙,显得干净漂亮。穿校服的藤野凉子靠在椅背上,看着桌面。受萩尾一美的传染,她也忍不住按着嘴巴,尽量克制地打了个哈欠,结果又传染给了佐佐木吾郎。三个人面面相觑,不好意思地笑着。
陪审员中有人发出响亮的笑声。是仓田真理子。在她与篮球社的竹田之间,局促地坐着胖乎乎的向坂行夫。他正用手指捅仓田真理子,叫她看凉子他们打哈欠。
“小凉他们太累了,”真理子体贴地说,“再睡一会儿吧。”
凉子轻轻点了点头。井上法官双手抱胸,环视一周陪审员们。
“怎么连你们也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呢?”
胜木惠子之外的七个人相互对视着。一头长发端正地梳成辫子的山野纪央中规中矩地举起了手,发言道:“昨天晚上,我们也接到了北尾老师的电话,说是看了早晨的电视新闻才知道的话,可能会太震惊,所以必须预先告知我们大致的情况。”
结果,大家都担心了一夜,没睡好觉。
“可是,今天早上的新闻连提都没提。”蒲田教子说。如寄生虫般紧贴在她身上的沟口弥生也点了点头;“报纸上也没报道吧?”
“也许是来不及写报道吧。”井上法官用下巴指了指报纸,“考虑到信息不足,大家或许会感到不安,我才想到要召集大家。”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理解了,除了胜木惠子之外。她依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森内老师这事,还是别闹得满城风雨了。”仓田真理子胖乎乎的小脸上蒙上了一片阴云。与胜木惠子相反,许久不见,她的脸变得更圆了。她才不会苦夏消瘦呢。
“那些记者又会把这件事和柏木的死联系起来大做文章吧?”
“我们下面要商量的,就是该如何应对这一事态……”井上法官振振有词地说着,银边眼镜闪闪发光。突然,一个变了调的声音盖住了他的话音。
“俊次他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胜木惠子。她用空洞的目光环视一周在座的学生们,就像刚从一汪深水潭中冒出头来,显得茫然若失。
“有谁知道俊次的情况吗?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直将目光投射在报纸上保持沉默的神原和彦抬起头,看着井上法官。井上法官点头后,他扭动身子,转向胜木惠子。
“等会儿会详细说明。”
胜木惠子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漆黑的瞳仁晃动着。
“这也是今天的话题之一。”井上法官接过话头,“我们理解你的担心,请你再稍稍忍耐一下。”
胜木惠子竟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回到了精神恍惚的状态。竹田和小山田这对高矮组合像在围观外星人似的,连屁股都离开了椅子。
“是啊……”仓田真理子低声说,“大出怎么样了?看了新闻也弄不明白。”
小山田修嘀咕道“胜木上他家去看看不就行了?”
他那位高个子搭档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因为不能那样,她才会僬悴啊。你真是一点不懂女人的心思。”
听到“女人的心思”这个词,蒲田教子哼笑了一声,她那好看的鼻子正对着僬悴的胜木惠子。
一声很大的动静传来,图书室的门打开了。上身T恤、下身运动裤的北尾老师出现在门口。
“啊!”看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也不由得有些发怵,“都来啦。辛苦了。怎么都像替人守完灵刚回来似的?说着,他朝阅览席的桌子走去。前任校长津崎出现在他身后。
“大家好啊。”津崎先生向大家打了个招呼。
回答得最响亮的依然是仓田真理子。
“感谢大家集合到这里来。真是难为大家了。”
津崎先生显得很疲劳,光秃秃的前额黯淡无光,肩膀下垂,腮边冒出的胡子几乎全白。健一心想,他一定是从医院里直接过来的。这位豆狸一夜都没合眼啊。
井上康夫起身鞠躬。不为北尾老师,是为了前任校长津崎。连脑袋都是冲着津崎先生的。
“老师,您辛苦了。您的身体没问题吗?”
“谢谢!没事啊。”豆狸应了一声,在图书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陪审员们身边坐了下来。除胜木惠子以外的七名陪审员全都向他鞠了一躬。
“山崎站在那边干吗?”北尾老师问井上法官。
法警山崎晋吾正站在图书室门前。刚才健一也跟他擦身而过。
“站岗。”井上法官一本正经地说,“防止外人闯入会场。”
“有谁会闯进来?”
“谁知道呢?”
像是有小虫子飞进耳朵似的,北尾老师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皱起眉头说道:“好吧,就这样吧。”
他双手叉腰站着,环视一周学生们。
“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森内老师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意识尚未恢复,不过基本脱离了危险。”
大家纷纷用各种声调发出叹息,仿佛配合糟糕的大合唱。
“还好。”仓田真理子双手按住胸口,“真是庆幸。
没有人随声附和。胜木惠子捋了捋染了色的头发,这便是现场唯一的动静。
井上法官开口道:“各位陪审员,你们还不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吧。接下来的话题本应该在法庭上陈述,但是碍于情势所迫,必须提前说明。请大家不要在别处散布。能保证吗?”
这种时候,真理子是不会说话的。她只是不停地转动眼珠,好像在问:怎么样?怎么样啊?
“保证不保证,悉听各人尊便。”毫不含糊地作出回应的,是竹田和利。健一觉得他可以当陪审员的领头——陪审长。
“那就有劳津崎先生了。”
在北尾老师的邀请下,前任校长津崎站起身。或许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疲劳,他又马上坐了下来。
“如果我说得不够充分,请你们随时补充。”
和大人间平等交谈时一样,看了看藤野凉子和神原和彦后,津崎先生开始了他的讲述。健一起先还有些疑惑,不知津崎先生会讲到什么程度,可之后便明白,他公开了所有的事实关系,连垣内美奈绘的名字也说了出来。
第一次听说此事的陪审员们,时而露出惊讶的表情,时而全身呆若木鸡。也难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熟悉的老师竟会遇上这等离奇怪事,简直是媒体报道的绝佳题材。
连胜木惠子的视线都转向了豆狸那张因一夜未眠而疲惫至极的脸。她的眼神依然空洞无光,嘴巴则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话并不长,但津崎先生仍显得气喘吁吁,就像小跑了一阵似的,〃森内老师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真是太不幸了。”
仓田真理子的小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山野纪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沟口弥生紧紧拽着蒲田教子。蒲田教子则挺直腰背,全力支撑着沟口弥生。
“丢人现眼。”胜木惠子咕败了一声,空洞的眼眸中现出一个黑色的焦点,“老大不小的女人,竟会落到如此地步,真丢人。”
没人接她的话。
“我早就觉得,”向坂行夫关切地望着身边泣不成声的仓田真理子,说道,“森内老师不是会毁弃举报信的人,现在反倒放心了。”
津崎先生眯着眼睛。
那对高矮组合用手擦了擦鼻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都开了口。
“太令人吃惊了。”
“简直难以置信。”
“校长先生,校内审判会因此中止吗?”
津崎先生微笑道:“你们认为应该中止吗?”
将棋社的矮个子抬头望着篮球社的高个子。即使是坐着,他们两人的高度差也在一个头以上。
“尽管我们这些陪审员没有决定权,但以个人而言,我不希望中止。”竹田和利的语气相当沉稳,果然是倣陪审长的料,“森林林,不,森内老师对我们的社团很关照。如果在校内审判中,森内老师毁弃举报信的不白之冤能得以澄清,大伙一定会很高兴。”
“特别是那些OB,”竹田的搭档补充道,“都结成支持者俱乐部了。”
“别说那些多余的废话。”
小山田修没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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