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大唐泥犁狱-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阿弥陀佛。”空乘没想到有人偷听,面色有些尴尬。

绿萝呆滞了片刻,喃喃道:“怎么会发生这等事情?”

空乘看见她,似乎不想多说,和玄奘闲聊几句,便告辞而去。绿萝当即坐在他原先那张蒲团上,抱着膝盖露出深思之色:“恶僧,你说说看,这事是不是人为?”

“贫僧不敢妄语。”玄奘道。

“你这和尚,又不是让你出口伤人,猜测一下嘛。”绿萝道,“周家大院我很熟悉,虽然都是木质房屋,可是院落极大,这火哪怕烧得再凶,也不可能一个人也逃不出来啊!”

“贫僧不敢妄语。”

“你这恶僧……”绿萝对他也是头痛无比,嚷嚷了片刻,见玄奘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一跺脚站了起来,奔出禅堂。

波罗叶从廊下走了过来,坐到方才绿萝的位置:“法师,这可真是,大事。一场,火灾,能烧死,所有人,吗?”

“贫僧不敢妄语。”玄奘依旧道。

波罗叶也受不了了,一跺脚蹦起来蹿了出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玄奘眼中露出浓浓的不安,口中默默地诵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波罗叶出了禅房,发现绿萝正坐在东侧的松林外,氤氲缭绕的温泉从她脚下流过,她脱了鞋袜,把白嫩嫩的小脚浸在泉中沐浴。人似乎在发呆,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波罗叶挠了挠头皮,走过去坐在她对岸的石头上:“绿萝小姐,在,想着,周家火灾,的事情?”

绿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不是?”波罗叶晕了。

绿萝叹了口气:“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呢?好好一个大家族,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样,不是,对小姐,很好吗?”波罗叶道,“你指使,周公子杀人,的事,没人,追查了。”

“你怀疑是我做的?”绿萝恼怒起来,狠狠地瞪着他。

“没,没。”波罗叶连连摆手,“你,有心无力。这么大的,案子,你,做不下,来。”

绿萝更恼了,小脚哗地挑起一蓬水,浇在波罗叶的脸上。波罗叶嗷地一声,手忙脚乱抹干净脸,怒道:“你做,什么!”

“让你胡说八道。”绿萝喝道,“周夫人对我呵护备至,我岂能做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波罗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禁讪讪的:“周夫人,是想,让你做,她儿媳,吧。你没想,嫁过去?听他们说,周家很,有财势,地道的,士族。在天竺,就是,高贵的,刹帝利。”

绿萝摇了摇头:“周公子为人轻浮,没有丝毫男儿气概,岂是我的良配。”

“那你,喜欢,哪一种,公子?”波罗叶的癖好又涌了上来,好奇地问。

“我嘛,”绿萝侧着头想了想,“稳重,那是必须的;成熟,也是首要的;才华出众,更是第一的。最重要的,是对我呵护关爱,一定要疼着我,宠着我。”

波罗叶点点头:“原来,你是,想找,瓦特萨亚那,那样的,公子。”

“瓦……什么傻子哑巴的?”绿萝奇怪地道。

“不是……傻子,哑巴……”波罗叶崩溃了,“是我们,天竺国,几百年前的,圣人。他写了,一部,《伽摩经》,讲的,就是你,喜欢的,男人,追求,少女。”

“哦?”绿萝来了兴致,“你们天竺还有讲如何追求女子的佛经?”

“不……不是……”波罗叶结结巴巴地道,“不是,佛经。”

“说说看啊!”绿萝托起脸蛋,认真地道。

波罗叶无奈,只好道:“《伽摩经》里讲道,假如你,热恋的人儿,十分固执,那你就,让步,由着她的意;这样,最终你,一定能够,将她征服。只是,无论她,要求你,做什么事,你务必要,把事情做好。她责备,什么,你就,责备什么;她喜欢,什么,你就也,跟着,去喜欢。讲她,愿意讲的,话;否定,她执意要,否定的,事。她欢笑,的时候,你就,陪着她欢笑;她悲伤,垂泪,的时候,你就,也让泪水,潸然而下。总而言之,你要,依照,她的情绪来,设计,你自己,的情绪……”

波罗叶汉话太差,一边要回忆《伽摩经》的原文,一边还要翻译,讲得磕磕巴巴,但绿萝却听得极为入神,托着腮,仿佛痴了。

“真的有人会为了我那么做么?”她喃喃地道,“我欢笑的时候,他就陪着我欢笑;我悲伤的时候,他就陪着我悲伤;我垂泪的时候,他也会潸然泪下……”

波罗叶一直讲了半天,才勉强讲了一个章节的内容,绿萝却是越听越痴迷。大唐的男人哪里会有这种奔放无忌的爱,哪里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委曲求全、低三下四?纵然有那种海枯石烂般的爱情传说,也只不过是女子表达得更为激烈,男子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仍旧温文尔雅,保持体面。

“会有这样的人吗?”绿萝呆呆地念诵,“……在户外,你一定要为她打着遮阳伞;如果她被挤在了人群当中,你要为她闯开一条通道来。当她准备上床时,你要拿一把凳子给她,并扶她上去,要有眼色地给她将鞋儿脱下或穿到她的纤足上。另外,即使你自己冻得发僵,你也要把情人的冰冷的手儿暖在你怀里。用你的手像奴隶似的举起她的镜子供她照……”

十六岁少女的芳心,彻底被这个来自天竺异域的家伙给搅乱了。

波罗叶的眼中,却闪烁着诡异的笑意。

“波罗叶,”绿萝道,“以后,你每日都要和我讲这《伽摩经》。”

空乘大张旗鼓筹备的辩难法会已经通知到了三晋各大佛寺,晋阳大佛寺、平遥双林寺、恒山悬空寺、蒲州普救寺、五台山诸寺的僧人们陆续来到兴唐寺,连晋州左近的豪门高官也纷纷到来,和僧人们谈禅。这一场法会,一下子成了晋州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会。

玄奘一下子忙碌了起来,正式的辩难还没开始,僧人们就谈禅悟道,热闹非凡,这一日和几位高僧谈禅到深夜,波罗叶早回去休息了,连形影不离的小魔女也熬不住,早早回了菩提院。玄奘离开的时候已然是丑时,疲累至极,一个小沙弥打着灯笼送他回到菩提院,便告辞回去。

天上有明月朗照,院内的石龛内燃有气死风灯,倒也不暗,玄奘路过厢房,便听见波罗叶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有如滚滚波涛。他无奈地一笑,和这厮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到了禅堂,正要往自己的西禅房去,忽然听见东禅房内传来绿萝惊悸的叫声!

玄奘大吃一惊,疾步走到房门口,低声道:“绿萝小姐!绿萝小姐?”

房子内无人回答,玄奘想了想,正要离开,房中突然又传来一声惊叫:“不要——”

他大吃一惊,伸手一推门,门居然吱呀一声开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几步冲到房内,不禁怔住了。借着窗外明月和灯光,只见房中并无他人,绿萝好端端地在床榻上睡得正香!

这小妮子睡相不好,把被子卷成一团压在身子底下,一条腿还蜷着,怀里抱着一只黄杨木枕。被子一敞开,大片雪腻的肌肤露在外面,月光下散发出柔腻的莹光。

“阿弥陀佛。”玄奘尴尬无比,原来这小魔女在梦呓。

他转身刚要离开,绿萝又叫了起来:“爹爹,爹爹,我怕!他要杀我……杀我……”

玄奘的身子顿时僵硬了,一股浓浓的哀悯涌上心头。这小魔女,白日间如此刁顽任性,杀人不眨眼,却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他叹息着,却不便在房中久留,出门轻轻带上房门,却又迟疑了——绿萝没插上门闩,门没法锁住。这孩子,孤身在外居然不闩上门,若有歹人或者邪祟该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玄奘叹了口气,趺坐在佛堂的蒲团上,闭目垂眉,念起了《大悲咒》。这一坐便是一夜,直到东方既亮,树间鸟鸣,玄奘才缓缓睁开眼睛。

忽然,眼前一花,吱呀的门响中,绿萝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一看见玄奘趺坐在佛堂上,不禁怔住了:“你这恶僧,起得好早。”

玄奘淡淡一笑:“小姐昨夜睡得还好么?”

“好!”绿萝翻了翻眼睛,“当然好。”

“小姐平日里还是舒心静气好些,若是烦闷焦虑,可到山间多走动走动,或者在空旷无人的山野大声吼上几声,心中焦虑紧张便可消散些许。”玄奘静静地盯着她道。

“嗯?”绿萝奇道,“你这恶僧,大清早的说什么呢?本小姐何时烦闷焦虑了?”

玄奘摇摇头:“夜间磨牙,主人之内心焦虑难安,过于紧张,长此以往,对身体大有妨碍。”

“你……”绿萝满脸绯红,刚要气恼,忽又愕然,“你在这里坐了一夜?”

玄奘默然。

绿萝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眼圈一红,奔了出去。

香积厨着人送来斋饭之后,空乘派了弟子来找玄奘,说明日就是法会的正日子,要和法师商量下具体事宜。玄奘匆匆吃完早膳赶到空乘的禅院,几个外寺的僧人也都来齐了,大家商议了一番,做出具体章程。

到了午时,整个寺庙热闹起来,无数的百姓纷纷而来,有霍邑的,也有晋州各县的,甚至还有蒲、绛、汾、沁诸州的,最远的,居然来自京畿道的云阳。也不知他们怎么会得知这里有法会,如此短的时间赶了过来。

规模庞大的兴唐寺很快就拥挤起来,空乘顿时措手不及,他可没想过举办一场水陆大法会,本意只是想集合左近诸僧,来一场辩难法会,没想到消息居然传得这么广,善男信女来的这么多,把僧舍腾出来也不够住,还是西北紧邻的中镇庙主动分担了部分香客,才略微缓解了窘境,至于更多的,就只好住进霍邑县城了。

第二日辰时,法会正式开始。

就在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搭上高篷,殿前是诸高僧的狮子座,下面是寺里的僧众,后面则是黑压压的善男信女,挤满了广场,甚至一直绵延到山门。玄奘取出自己受具足戒时赐的木兰色袈裟披在身上,他为人整洁,虽然常年奔波,缁衣破损得厉害,但每逢到了集镇,总要仔细浆洗,一丝不苟。今天这种正日子,只有脚下的草鞋不能穿,便穿了一双从来舍不得穿的崭新僧鞋。他样貌周正,仪表堂堂,多年来风雪磨砺,更有一股与众不同的精气神,在袈裟的映衬下,微黑的脸上似乎荡漾着一层佛光,摄人心魄。

众僧先在大雄宝殿中做了仪式,然后升狮子座,兴唐寺三百僧众讽诵经典,信徒随众礼拜,接着开始考察合格的沙弥,受具足戒,现场有管理僧籍的晋州功曹和僧正,进行检验考核,发给衣钵、度牒,登记造册。

一应仪式结束,用过斋饭,下午便是各地来的高僧开讲,讲示佛法。玄奘是讲解《维摩诘经》,这部经他十岁就开始参,浸淫二十年,扎实无比。一开讲,就令诸僧震惊。

“苏扬流行参禅,从古以来许多禅宗的祖师都是从缘起上悟道的,不是理上悟入。有丢一块石子开悟的,有看到花开悟了,就是由缘起而悟入。有高僧道:‘从缘悟达,永无退失’,就是说从因缘上悟道才不会退掉,光是从定力上参出来还不对。这是一种说法,可是贫僧反对这个说法,从缘入者,反而容易退失,偶尔开悟,身心便一下空了,进入空性,虽然定在空性,若这个色身、业力、习气一切都还没有转,还是要退转的。所以法显法师悟道之后,仍行脚天下参善知识,因为此心不稳。大乘的缘起性空,性空缘起,如果没有真修实证,尽管理论上讲得缘起性空,性空缘起,中观正见,那只是口头佛法,甚至是邪见。所以经文说一切菩萨要‘深入缘起,断诸邪见’……”

僧众和香客都被这大胆的论调震惊了,上千人的广场,竟然鸦雀无声,只有玄奘的声音回荡在禅林古刹之中。这个年近三十的僧人宝相庄严,端坐狮子座,阳光照耀在他脸上,令人不可仰视。

僧人们听得认真,但绿萝却百无聊赖,她不懂得什么佛法,最多也就是听过几个佛经故事而已,今天起得早,和尚们也不午睡,跑来参禅,耽误本小姐的休息。但她既然发誓要跟这个和尚闹到底,就绝不肯有丝毫妥协,无论这个恶僧在做什么!

正在打呵欠,眼光忽然一瞥,不禁一怔。

她站在台阶上,看得远,就见人群外,一个头上戴着帷帽、身穿湖水色襦裙的女子正从墙边急匆匆地走过,进入西侧的院落。

绿萝不禁瞪大了眼睛,这女子带着的帷帽四周垂有白色面纱,看不清容貌,但那背影她实在太熟悉了,隐隐约约,竟像是自己的母亲!

“难道她知道我在兴唐寺,来寻我了吗?”绿萝不禁狐疑起来。

“是了,我虽然离家不曾跟母亲说过,但兴唐寺和娘的渊源甚深,只怕空乘会派人告知她。”绿萝暗暗叫苦,但想了一想,自己离家这么久,不曾打个招呼,让娘亲担忧多日,也不禁心虚。

“还是……跟她说一声吧!”绿萝无奈地摇头,悄悄离开身边的波罗叶,向那女子追了过去。

大雄宝殿西侧是一座幽僻的禅院,松柏如荫,绿萝好容易才挤出人群,到了院中,只见远处人影一闪而逝。她紧紧追了过去,一边还想着怎么跟娘亲解释:“嗯,说要杀这个恶僧是肯定不行的,那……说我参研佛法?娘亲根本就不信呀!哎,对了,就说我来给爹爹上香祷告,她肯定高兴。”

想到了理由,绿萝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双月牙,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可是娘亲的背影她却怎么也追不上,有时候略一疏神,居然会跟丢。而那女子仿佛目的非常明确,一路毫不停息,也不辨认方向,略低着头,径直朝寺院深处走去。

“这怎么可能?”绿萝惊讶起来,“娘怎么会对兴唐寺如此熟悉?”

那女子对兴唐寺果然熟悉,东一绕,西一绕,越走越高,居然到了半山处,这里已经是寺院僧众的生活区,再往上行,更是到了寺内高僧们的禅院群附近。绿萝狐疑起来,此人若真是她娘亲,就绝不可能对寺院这般熟悉,因为自父亲死后,她从未来过兴唐寺。便是父亲造寺的时候,她偶然来过,也只是在中轴线上的佛殿上香,绝不会对其他区域也了如指掌。

“难道不是我娘?只是身材相似?”绿萝奇怪起来。一个女子,在寺内僧人讲经说法的时候,居然深入寺院,这本身也过于奇怪,她好奇心给引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跟在那女子身后,看看她到底要往何处去。

过了僧舍,那女子突然折向东行,不久就到了一处偏僻的大殿旁。寂静的院落中空无一人,今日盛会,几乎所有的僧众都在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连大殿里都没有值守的僧人。绿萝看着那女子进了大殿,悄悄走到廊下,顺着殿门朝里面看,那细碎的脚步声回荡在殿内,虽然轻柔,却清晰可闻。

她不敢紧跟,直到脚步声消失,才小心翼翼地到了殿内。这殿内供的是观世音,应该是一座观音殿。巍峨的大殿空空荡荡,根本藏不住人,她急忙走到观音像的后面,一看,不禁愣了,后面是一处院子,一处禅堂。院子没有门,可禅堂的门却是上了锁!

也就是说,这女子到了观音殿内,竟然凭空消失!

一瞬间,绿萝汗毛直竖,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自己见了鬼?

随即就觉得这个念头荒诞不经,鬼虽然可能有,可堂堂佛寺中哪个鬼敢进来?观音像前,哪个鬼敢猖狂?

那么,不是鬼,就肯定是人了!

绿萝是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杀人在她眼中如捻虫蚁,她害怕鬼,却对人没有任何畏惧。既然是人那就好说了,人不可能凭空在观音殿中消失,若是消失,只有一个解释,这殿内有密道!

大户人家为了避难,家中时常建有密道,尤其是乱世,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旦有贼匪洗劫或者乱军入城,就阖家钻进密道,或者逃生,或者在密道中住些时日,等局势平定再出来。崔珏是河东第一世家崔氏的子弟,虽然是旁支,但绿萝也算出身大户人家,对这点并不陌生。

小魔女机敏无比,当即细细地在观音殿内查验起来。

这座观音殿内并不复杂,四壁空空,地上铺着青砖。她先在四壁举起小拳头敲了敲,墙体沉闷,不像有暗门。又溜着地面跺了一遍,震得小脚生疼,也没有发现空空的回声。然后她把目光投向了大殿正中的观音像,凭目测,这座观音像应该是陶土烧制,腹内该是空的。不过她可不敢去敲观音的身体,这等渎神的举动,纵然她胆大,也不敢做出来。

“我不敢做,难道修建密道的人就敢么?”绿萝的眼睛又得意地眯成了一双月牙,笑吟吟地背负双手,绕着观音像踱了一圈,眼睛盯着观音像的基座。

基座却是整块的岩石雕刻,层层莲花,足有九层,雕工细腻,惟妙惟肖。她一路抠摸过去,蹲在地上一点点地查看莲花基座。

到了观音像正背后,她的目光停住不动了,基座的莲花虽然没有任何异样,但一朵莲花瓣上,却残留一点嫣红。绿萝怔怔地盯着,小心地伸出指甲挑出来一点,凑到鼻子边闻了闻,脸色顿时变了:“凤鹊眼!”

绿萝的心缓缓沉了下去,至此,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自己一直跟踪的,就是自己的母亲,李优娘。

这个基座的莲花瓣上沾染的嫣红,她再熟悉不过,乃是自己和母亲一起制作的染甲露!

染甲这个时尚物在武德年间才开始出现在宫中,但甫一出现,便风靡天下深闺,从黄河两岸到长江两岸,豪门深闺中的贵妇少女无不趋之若鹜。她们根据从宫中流传出来的方子,把凤仙花的花和叶子放在小钵中捣碎,加入明矾,就制成了红艳艳的染甲露。凤仙花的腐蚀性强,抹到指甲上可以数月不退色。

唐代女性有个毛病,喜欢追求时髦和新潮,宫中一有什么流传出来,民间就争先效仿。过了两年,原本单一红色的染甲露就更新换代了,宫中的贵人把各种色料捣入凤仙花的花汁中,把指甲染成五颜六色。

绿萝爱新鲜,李优娘更是热衷,母女俩就自己研究,用蓼蓝的叶子制成蓝靛,加入水银捣碎。这样的色料涂抹在指甲上,居然成了红色底子,透出蓝色和银色的点点星光。母女俩当时乐不可支,把它取名“凤鹊眼”。

这种染甲露,绝对是母女俩所独有,世上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存在。可是,如今的莲花瓣上,却出现了残留的“凤鹊眼”。

绿萝忽然涌出一种恐惧,她定了定神,慢慢在莲花瓣上摸索,忽然看到旁边的一朵莲花有些光洁,伸手攥住,左右拧动,果然如螺旋般开始转动!

绿萝额头汗水涔涔,左拧右拧,忽然基座内部传来轻微的震动声,她吓了一跳,急忙闪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随后,就目瞪口呆——基座的整个背面无声无息地陷了下去,眼前现出一个深不可测的幽暗洞穴!

绿萝坐了好半天,心一横,从靴筒里掏出一把短刀,她为了刺杀玄奘,时时刻刻把匕首藏在身上。然后看了看四周,蹲下身钻了进去。一进去,背后又开始震动,那块两寸厚的石板缓缓上升,严丝合缝,周围顿时一片漆黑!

小魔女的心咚咚乱跳,洞穴里静谧无比,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脚下是台阶,小心地一步步走下去,绕了个弯儿,眼前慢慢有光明出现,地道的墙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啊——”绿萝一声惊叫,匕首险些落地。

结果那人影一动不动,她壮着胆子,慢慢挨过去,才发现是石壁上凿着石龛,里面雕刻着一座狰狞的夜叉像,夜叉的手中托着一盏油灯。

“吓死我了。”绿萝使劲儿拍着胸口,喃喃地道。台阶一路向下,估摸下来,深入地面达两丈,洞壁都覆盖着一层水汽,每隔十丈,就会出现一座石雕夜叉像,造像惟妙惟肖,阴森凶恶,但每一尊的姿势都不同。到了最下方,地道又朝上延伸开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尽头,绿萝却是呆了。

尽头却没有洞口,而是一尊夜叉雕像!

绿萝奇怪无比,怎么可能?明明没有岔路。她心中一闪,伸手在夜叉身上摸索起来,果然看见夜叉胸口有一朵古怪的花,有些新鲜的痕迹。按照以前的法子,左右一拧,开始转动,左三右四,脚下发出震动声,夜叉缓缓地陷了下去。眼前霍然一亮,露出一股股新鲜的空气,仿佛还有枝叶婆娑。

绿萝低头钻了出来,身边哗啦啦一阵竹叶的声响,背后的夜叉像重新升上来。这面却是一堵墙,墙上是一块巨大的佛字石刻。石刻的外面是一片竹林,竹叶扶疏,摇荡在暮色之中。只有微风掠过发出的沙沙轻响。

天色已经晚了。

“我这是到了哪里?”绿萝有些发懵,张望了一番,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禅院。禅院不大,只有三间正房,院中布局也很简单,院子正中间只有一座达摩面壁的雕塑,连高大的树木都没有。

这座院子看来在霍山的高处,朝南眺望,可以看到远处大殿的屋顶,层层叠叠。晚风中,绿萝浑身的冷汗被猛地一吹,不禁哆嗦了一下。她转头看看禅房,房子里亮着灯火,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

“难道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