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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响尾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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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隔座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单身的座客,那个人,距离和他最近。看样子,最有可能向他说出如上的话。但是,看这家伙,一手执刀,一手执叉,正自埋头苦干于他面前的一个餐碟中。工作得这样忙,在神气上也绝对不像开口说过话;何况,自己根本并不认识这个人。
于是他仅仅把困扰的眼色,在隔座这个家伙身上轻轻一掠而过。他只模模糊糊看到那个人,是个阔肩膀的人,年纪并不十分老。穿的是一套深色的西装。——不过,也许他连如上模糊的印象也不曾留下。
其实,如果余先生的脑力能够清醒些,他就可以看出:隔座这个穿西装的家伙,正是即刻在这门口高声说话的人;如果他的脑力再清醒些,他一定还可以记起这个人,也就是从汽车上把他扶下来的人;如果他的脑力,能再清醒得和平常的人一样,他一定早已觉察:在路上的时候,这个神秘的家伙,一直是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在暗地里追随着他的。
实际上,他从一辆汽车之中,莫名其妙被扶下来,连着,他又莫名其妙,无形被迫走进这家咖啡馆,其间他只走了绝短的一段路;多说些,也不过六七个门面。——至于他在这个离奇的晚上,毕竟已遭遇到了一桩何种的事件?那也只有坐在他隔座的这个家伙——就是从汽车里把他扶下来的那个人——能够解答这个太神秘的问题。
可惜他都不知道。
这时候,他的迷惘的意识,已被那个突兀的语声,从苦思之中拉回来。他无暇再找他的已失落的记忆,而只顾抬起视线,昏乱地,在寻觅那个和他说话的人。
平素,余先生有一个习惯:遇到什么疑惑不决而需要思索的事,他喜欢一面思索,一面把他的脚尖,一起一落,在地上抖动,像是拍板的样子。——在这举目四顾的瞬间,他的脚尖,不知不觉,又在桌子底下颠顿起来。由于脚尖的抖动,他开始觉得他的两只脚,竟是那样的不适意,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了起来。无意之中,他低下头来,看看自己的脚。他在他的脚下,找到了些非常可怪的东西;竟使他的两个眼球,立刻起了凝冻的作用!
“皮鞋!”他几乎要出声高喊!
一双皮鞋,那也值得惊异吗?未免太多惊异了!然而不!说出来是自有可惊异的理由的:原来,我们的主角,他有一个古怪的性情,他一向最不喜欢穿皮鞋;也可以说,他的一生,从来不曾有过一双任何式样的皮鞋穿上过他的脚;不料眼前,他竟发现自己的脚上,不知如何,竟已换上了一双他所从来不曾穿过的东西;并且,那双皮鞋擦得那样光亮,一望而知这是十分摩登的式样。
看到了那双皮鞋,再把视线沿着皮鞋逐步看上来。哎!事情越发可怪了!
当时,他的呼吸有点急促,他的额上,有些汗液在流出来。他把两个眼瞳,扩张得很大,错愕地向四周乱望,他像一头受惊的野兽,在找寻出路。他又像准备向身旁的大众提出如下的问句:
今天晚上,我,——我到底遇见了怎么一回事?
但是,四周那些浸沉于欢笑中的座客,除了有一两个人,偶然举起诧异的眼光在向他看,谁能知道他的意思呢?
一时他的目光,本能地飘落到附近那支方柱上。他从镜子里面,呆呆照着他的影子。他不照这镜子还好,一照之后,只觉全身的汗毛,每根都已竖起来!原来,他在镜子里面,发现一个奇怪的影子,那个影子,却绝对不是他本人的影子!——他本人的影子不见了!
这里,我们应该把这主角固有的面目,简单介绍一下,方始能让听故事的人,了解这故事的超出乎理性以外的神秘性。
我们的余慰堂先生,在今天以前,他的正确的年龄,已超过五十岁。他是这个镀金大都市中的一个老牌闻人。(平心而论,我们很喜欢谈谈闻人们的故事,甚至,我们有时也喜欢故意造造他们的谣言,因为,多读闻人们的事情,渐渐地,也许我们自己,也就成为闻人啦。)他的外貌,是一个典型的旧人物。他的两眼带点小学程度的近视。在他脸上,留着两撇庄严而美观的八字须。他这两撇小须,至少在最近市面上,正像仁丹商标一样风行而有名。就为人家都很尊重他的小须,于是,这小须在他自己眼内,便也格外显得珍贵。尤其他在无事的时候,最喜欢独自拈捻一下,如同一个好古的人士,玩弄一方小汉玉一样。
以上,便是我们这位余先生的一个速写像。
而现在呢,他从那面神秘的镜子之中看出来,他又看到了一些什么情形呢?——说出来真是太觉可怪了!
再说一遍:镜子里的影子,完全不是他!
镜子里的那个家伙,太漂亮啦!
一套浅色的西装,剪裁得入时而配身。洁白的衬衫,配上一条鲜艳的领带;一个梅花形的小钻针,扣在这领带上,在闪烁发光。再看头上,一些稀疏而带白星的头发,却已梳得很光亮,看样子是很花费了些美发浆。这个时髦家伙的年岁,看去顶多只有四十岁。最主要的是:镜中人的小白脸,又光又洁,你拿显微镜来照这整个的颜面上面,你也不会找到半根胡子星。
他的最尊贵的八字小须失踪了!
你想,一个素向穿中装而很旧派的人物,他在照镜子的时候,竟发现了如上那样一个神秘的影子,你想吧,他将发生如何昏迷错愕的感觉?
总之,镜中人的面貌,在他略带近视的眼光里,轮廓还有点像他;而镜中人的样子,却已经绝对不像是他!
如果说,镜中的影子就是他,他怎么竟会变成这种样子呢?
如果说,镜中的影子并不是他,那么,他自己的影子呢?——他自己又到哪里去了呢?
他睁大了恐怖的眼球,重新跌进了噩梦的深渊!最初,他还以为这是眼睛的错觉。——因为,在这一个离奇的晚上,他自觉他的神经有点错乱;他疑惑他在过去的时间中,曾经剧烈地喝醉过酒,以致在听觉与视觉上,屡次发生错乱的感觉。
但是他尽力抹抹他的眼眶,尽力再凝视这镜中的迷离的影子:清清楚楚,这是一个穿西装的人!低头看看身上,没有错;用手摸摸身上,也没有错!
一种无可形容的恐怖,霎时布满于全身。这使他立刻想到了以前所听得的那些借尸还魂的故事!他的身子,不自觉地渐渐直立起来;接着,又不自觉地颓然地倒坐下去。最后,他的视线已凝冻在镜子上,他的血液已凝冻在血管里,而他的身子,也连带像一座化石那样,凝冻在他的座位之中,不复再有动作的可能!
至少,这时他的外表的神情,却已接近疯狂的状态。无怪四周的座客,不时举起惊奇的眼色,在飘到他的座位上来。
那些女侍应生,也都纷纷把视线从各个不同的角度里,集中于他的脸上;尤其是最初招待他的那一个,偶尔向他偷看一眼,格外显着害怕的样子。
他这僵化的状态,如果没有一些东西唤醒他,简直不知道将要维持到怎样长久。可是,在这昏迷错愕的瞬间,那个离奇突兀的语声,紧接又幽幽然像叫魂那样起于他的座后,那个声音清楚地在说:
“喂!余先生,胡思乱想做什么?你的危险来了!还不赶快留意吗?”
这同样的可怕的语声,好像一连说了两遍。在第二遍上,他让“危险”两字从那面迷离的镜子里把惊魂唤回来。他再度旋转眼光,急剧地寻找这语声的来源。但是,他依旧没有找到。
他只发觉四周有许多人在汹汹然地向他注意。
隔座那个穿深色西装的人,正自低着头,在把一些糖块,用心地调在一杯咖啡里。
扩声机中,在放送一片繁杂的音乐,把满座上的笑语声都盖住了。
一切的事情,都是那样离奇而突兀,仿佛在他昏迷的脑壳里,接连在放焰火,使他越弄越不懂。
今天晚上,到底碰到了什么恶鬼?他这样想。
想念未已,突然,一个更严重的声气,忽又直刺进他的耳朵,那个声音很害怕地在说:
“赶快看门口!”
这最后一次的语声已使他疑惑到那个向他发言的人就是隔座这个穿深色西装的家伙,但是,他来不及向这家伙加以更多的注意而已抬眼看到这咖啡馆的门口里,正有一个很可怕的角色在昂昂然走进来。
走进来的新角色,是一个魁梧大汉子。如果说,眼前这满咖啡馆的座客身材都不及新进来的这人那样高大,这话也不算武断。此人头戴一顶黑呢帽,身穿一件深青色的哔叽长袍,两个袖子,连着里面白纺绸短衫的袖口一同不规则地卷起,在他强壮且多毛的臂腕上,右腕露出一个阔带的大手表。此人的面颊上,长着大块的横肉;像是两枚橘子的样子。他的一双向外突出的眼珠,完全是三角形;好像上帝在安置他这三角怪眼的时候,怕他这双眼珠因过于突出而脱离眼眶。因之,顺便在他眼膜的四周,络上了些粗粗的红筋,让它不至于掉下来。
总之,那个人的相貌,简直凶恶得可怕!
此人走进来时,立即举起他的三角怪眼,在各个座位之上恶狠狠搜索过来;最后,他的视线,却紧张地停留到我们这个主角的位子上。
这时,我们的主角余先生,正因为身旁的警告而惊愕地举眼,一时,他的眼光,恰巧和这大汉的眼光像针锋那样接触了一下;似乎由于心理上的虚怯的关系吧?余先生被这双凶锐的眼睛一看,全身顿时起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
他简直不敢向这新进来的大家伙再多看一眼。但是当他第二眼再偷偷看时,只见那个大汉,已在距离他四张圆桌的一个座位里面坐下来。双方的面部恰好斜对着。
有一个女侍应生在招呼这个大汉。只见这大汉,正以诡秘的神气,在向那个女侍应生问什么话。女侍应生一面回答,一面在扭转头,不时把眼梢歪到自己这边来。
看样子,他们对于自己,分明正有什么诡秘的谈论。
自从这个大汉进门之后,奇怪,余先生的注意力,似乎全部已被这个家伙所吸住。这时候,他已全部遗忘了过去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之间,竟屡次举眼,偷看这个新的角色,他每次看到那双红筋满布的怪眼,每次在增加不安的感觉,最后,他简直越看越觉害怕;越看越觉不敢再看。
这情形很奇怪,但是这不算最奇怪。
最奇怪的是:他这里在向那个大汉密切注意,不料,那个大汉同样地也在向他密切注意,而且,看那大汉的神气,同样地也在露着一种害怕,每逢双方的视线直接碰到时,只见那人的目光,立刻就迅速躲开;总之,在那双可怕的三角怪眼中,分明包有一种无可描画的神情。
他不明白这个新进来的角色,为什么要把这种阴险可怕的眼光来威胁他?
这个家伙要和自己过不去吗?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此人将以什么方式和自己过不去呢?
一种新的恐怖只管从那双三角怪眼之中一阵阵向他这边传送过来;这恐怖引起了他像马蹄那样历乱的思想。
本来,他自从走进这家咖啡馆里,获得了一点短促的休息以后,他的神识,仿佛将要接近清醒的边际。不料,眼前所遇的事情,每件都是那样的突兀,每件都是那样不可解释,这使他的将近清醒的神识,越发堕入了一个较之前格外错乱的境界。
正当这个迷离惝恍的瞬间,他身旁的幽幽的语声却又随之而起,只听那个语声穿过了四座杂乱的音响,而送到他耳边说:
“喂!听到没有?我叫你别乱想啊!”
这语声使他猛然记起那个向地发警告的人,他赶快回头,看着隔座那个穿深色西装的家伙。这一次,他已吃准这话就是此人向他所发。一看此人的眼光,却并不向着自己。而脸上也依然并无说话的表情。但是,细看此人的眼角,却含有一种非常戒备的神气。只见他的两眼,呆望着玻璃桌面,嘴里还在幽幽然地说:
“赶快把你的头旋过去!不要只管看着我!”
这是一种极度严重而带命令意味的声气,像一柄刺刀那样割破了白热的空气而送向他的身边。由于这语气的严重,吓得他慌忙把昏乱的眼光从隔座收回来。他不期然而然,又抬眼偷望对方那个大汉。恰巧看到那个大汉也在抬眼偷看他,四条视线略一接触,他看到那双三角怪眼,却像移转阵地似的躲闪到了别处去。
同时他听到隔座穿西装的那个人,还在用着警告的语气向他说:“喂喂!余先生,别忘记你的身价!你得留心着对面这个恶汉!”
那声音又连着说:“好好保护你自己!——千万不要再向我看!”
以上的语句,虽然并不响亮,但每个字眼夹杂在音乐的繁响之中都有一种沉重的力量。
不错,他是一个有身价的人。谁都知道。一个有身价的人,很像一枚直立着的鸡蛋,而一枚直摆的鸡蛋,最容易遭遇被碰碎的危险。这样的意识,他在昏迷错乱之中,当然也还没有忘掉。而现在,他听得隔座那个人,连续向他提出危险的警告,自然,这使他的错乱的神经上,越发增加了极度不安的感觉。
一个意念飞速闪进他的脑海:“啊!有危险!还是赶快出开这地点!
想定主意,他摸摸头,把双手撑在圆桌上,却像酒醉那样站起来,准备举步向门外走。
四周仍有许多异样的眼光,乱箭一样地飞集于他的一身。这些眼光,包括着许多座客,女侍应生,身旁那个穿深色西装的怪客,以及对方那个三角眼的大汉。
他的身子刚离座位,不料,面前来了一个人,竟自拦住了去路不让他走,使他吃了一惊。
一看,只见方才那个女侍应生,秀媚的眼角带着畏怯在向他问:
“先生,不要什么了吗?”
他看到这女侍应生的手内,捧着一个腰圆的小银盘,盘里放着一张小纸片。他呆了呆,方始意识到自己吃了东西,还没有付账。他不禁伸手到衣袋里面,准备掏钱。在这伸手掏钱的瞬间,一种莫名的恐怖重新又袭进他的心坎:因为他已记起,身上所穿的衣服,已并不是自己固有的衣服。他不知道在这一套神秘得莫名其妙的衣服里,究竟有没有钱?他姑且伸手到衣袋里去摸索一下。此外,他在右边的衣袋里,摸到了一些纸片,样子可能是钞票。掏出来一看,果然是两叠蓝颜色的花纸。他把其中较厚的一叠,向那小银盘里一抛。不管三七二十一,摇晃晃地向门口就走。
他完全没有看到那个女侍应生睁大了眼在向他发愣。
穿制服的孩子仍旧用先前那样的眼色看着他而替他拉开了门。
他的身子从热闹的空气之中再度摇晃进幽悄的街面。
迎面夜风吹来,使他昏乱的脑子,比较更清静了些。
这时街面上已比之前更冷静。
他准备到哪里去呢?当然是准备回家。看看四周,并没有一辆车子。定定神,他模模糊糊意识到他身子所在的地点,好像是在霞飞路的某一段。他开始懊悔,没有在这咖啡馆里,借打一个电话,好让家里放车子来接他。但是,想起了那个大汉的三角怪眼,他并不想再回进去。
他姑且向着比较光亮的地方走过来。
他把极度疲弱的身子,再度投入于那些梧桐叶的晦黯的剪影之下。
过去的奇事,一件件在脑内打转。一种莫名的恐怖,一阵阵在刺促他的神经。想来想去,只觉那天晚上的事,完全像是一个梦;然而仔细想想,明明不是梦;既然不是梦,那么,到底遇见了些什么事情呢?——他依旧无法解答这个谜。
他一面找着车子,一面在树影之下摇晃地向前,一面不知不觉,伸手插进了西装的衣袋。他在方才摸索过的那只衣袋里,又摸到了一些手帕,烟盒,铅笔之类的零物。同时,他在满脑子里搜索过来,却想不出他所穿的,究竟是谁的衣服?
因为摸着右边的衣袋,顺便他把他的左手,再向左边的衣袋里伸进去。他的指尖,碰到了一件坚硬的东西上,那是一件金属品的东西;分量似乎相当沉重。仔细一摸,手指的触觉告诉他:那东西不是别的,却是一把冰冷的手枪!哎呀!衣袋里面,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物品呢?他的胆子一向就很小;并且,他自生手指以来,一生也从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他怕这支不知来历的手枪,没有关上保险门,一不小心会触动枪机而闯出祸来。他赶快把手从衣袋里伸出来。
他的心在狂跳!同时他的脚步在加速地向前移动;在他昏乱的意识中,好像是要逃避衣袋里的那支手枪的追袭!
就在这个时候,这静寂的街面上,忽有一串历乱的皮鞋声,直向他的耳边送来。
起先,他还以为这是他自己的脚步声。因为他还记得他的脚上已被换上了一双莫名其妙的皮鞋。但是仔细一听,那种急骤的步子,分明来自他的身后。当时,他不回头去张望倒还好,回头一望,他的灵魂几乎要飞散在这幽黯的树影里!
原来,他从路灯光里看过去,只见二丈路以外,正有三四个人在追随着他。为首的一个,正是那个三角怪眼的大汉。其余的几个,他不及看清是什么人;仿佛觉得内中有着穿短打或是穿西装的人。这使他在万分惊慌之中;陡然想起了咖啡馆里隔座那个怪客的警告;紧接着又有一个念头迅速走进他的惊慌的意识中。
哎呀!一定遇见绑票了!——他这样暗喊。
一面迅速地转念,一面拖着沉重的脚步,不自觉地在向前飞奔。可是他虽奔得很快,背后的人似乎追得更快;听听脚步声,分明已越追越近。他的一颗心几乎要在腔子里狂跳出来,呼吸也越弄越短促。在这冷汗直冒的瞬间,他想起衣袋里面藏有一支莫名其妙的手枪。虽不知道这支手枪是否实弹?可是,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他想,何不取出来,吓吓那些追踪他的匪徒,也许可以救一救急。
想念之间,他赶快把手伸进衣袋里,在他伸手摸出手枪的瞬间,他听到那些急骤的脚步声,已经接近他的身后。他在万分慌乱之中,准备旋转身子,用它镇住那些追踪他的人。他的手指则自钩住枪机而旋转身,不料,就在这个短促的瞬间,他的执枪的手臂,已被人家一把抓住;同时他的手指却在一阵酸痛之中被人狠命高举了起来。
砰!……
一响尖锐的枪声从那支向天的枪管中急骤地发出而划破了街面上的幽悄的空气!
连下来,他不知道他在那个沸腾的刹那之间,又做出了一些什么动作?他只觉得做梦那样,一双手已被一种铁制的东西拷了起来!
再连下来,他只觉得他已被一小队声势汹汹的家伙,推进了一辆黑色的汽车!
那个宽大的车厢里面一片漆黑,不见一丝光。
在那狭长的车座上,左右各有一人,把他紧挤在中间,连转动一下也不可能。
对面也有两团黑影,惨默地坐在那里,不作一声。窗上的铁丝网里偶尔漏进一丝光来,闪在这两个黑影的脸上,他不时看到那双三角怪眼,正在向着他狞笑。
他觉得天地在他脑海里疯狂地旋转!
不久,他又完全丧失了知觉。
约摸在上午九点钟的时候。
有一种暴风吹过那样的骚乱,起于一宅五楼五底美轮美奂的住宅中。那座华丽的屋子,当然不属于那些专门仰仗二房东先生代领户口米票的凄惨朋友之所有。告诉你:它是我们的闻人余慰堂先生的不动产之一。
如果你有那种幸福,你能常常走进这座屋子,不久,你就会发现:在这广厦中的一些废置不用的空屋之中,囤着大量的食品,大量的用品,以及大量不为自己所需要的西药品。
这广厦中不但囤有大量的货,同时却也囤有大量的人。
平时,住在这所广厦里的每一个人,其安闲的程度,决不输于那些被囤的货物。但是,在这一个特殊的上午,那些被囤的人,却已不能和被囤的货物保持同样的安静。
骚扰的原因,是为他们的主人——我们的闻人余慰堂先生,一夜没有回来。
一个闻人,必然的也是一个忙人,一夜不归,那有什么稀罕呢?也许,他是高兴住在他的“袖珍公馆”里;也许,他已被挽留在特种的所谓“生意上”;也许,他有外交上的应酬,而在研讨什么“四方形的战略”。凡此种种,不是都有一夜不归的可能吗?急什么?
可是,以上的理由,现在却并不适用于这座广厦之中。
因为,我们这位闻人,私生活一向很严肃。平时,绝对没有一夜不归的习惯。很多人知道:他的太太的贤德,却是养成他这严肃的习惯的原因之一。
余先生另有一个习惯。平时,如因特殊的原因而在外面逗留到晚上十二时以后,他必然要打电话回来,报告他的准确的所在地点,连带说明他的准确的回家时间。
可是,在上一晚的十二时以后,那个必要的“述职”的电报,竟没有送回“白宫”。
这是一个反常的情形哪!
因之,一种较小的骚乱,在隔夜已起于这座广厦之中。
电话线在隔夜已和各个有关方面开始接触。但是,从各方面所获得的消息,始终非常混沌。
尤其恶劣的是:我们闻人的贤德太太,在最近,恰巧听到过一种传说,据说余先生在外面,颇有一些不稳当的企图,正在偷偷进行。这使太太暴跳如雷。她觉得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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