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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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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提出来要有人担当掩护,不然大家肯定过不了江。而且,又因为城中尚有许多走不了的伤病员,所以师长最后决定让副师长、参谋长、我和苏团长带着大家突围,由他留下来断后,我知道,那个时候,罗师长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是我说服了他把我留下来,让他带着人突围去了。”

“哦,你是如何说服罗师长的?”审判长问着。

张贤道:“当时我腿有伤,不能够沾水,便是突围出去也跑不动,很可能会被鬼子抓住。”他说着,笑了一下,又道:“另外还有两个原因,其一,如果是罗师长能够亲自率部突围出去,还可以以他师长的身份和声望来收拢那些被打散的士兵,单单是这一点上,我们谁做不到。其二,如果罗师长突围出去,只要尽快地找到我们的援军,就可以马上打回来,以他的身份,相信友军怎么也要卖些面子,这又是我们做不到的。”

审判长点了点头,道:“你这三条理由也算说得过去,要是我是你的师长的话,我也会安排你留下来。只是你可知道,留下来的人多半是没有生的希望的。”

张贤点了点头,同样有些苦涩,他想到了自己的那些战友,如今,在常德的公墓里,还埋着司马云、常立强,以及那些和自己曾同甘共苦的袍泽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张贤悲泣地念着,忽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抬起头又朝审判长笑了笑,接着道:“其实常德看似死地,却也成了生地。若不是罗师长率部突围而出,鬼子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撤兵,只留下不到一个大队来驻守呢?他们在攻克了中央银行以后,都以为城里已经没有了大规模的抵抗了,以为国军已经跑了,所以便大意起来,这也就让我们这些残存于废墟之下的人得以喘息。我能带着三百多的伤兵奇迹般得生还,其实还是因为罗师长率部突围的结果。”

审判长点了点头,众人也都点了点头。

“至于丢弃伤兵,那些伤兵都是自愿留下来的。”张贤悠悠地道:“他们和我一样,知道自己走不动,又怎么忍心来拖累那些本来可以活着冲出重围的弟兄们呢?左右是一个死,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大家都已经抱着了必死的决心。这不能怪罗师长。”

审判庭上一片安静,所有的人把目光投向张贤,他还在笑着,可是,脸上挂着的泪水却清晰可见。

良久,审判长才回过神来,又问着罗达:“罗师长,虽说你们五十七师打得惨烈,而且许多人都很英勇,可是还是有人举了白旗,向敌人投降,这你又作何解释?”

罗达怔了怔,有些不信地摇了摇头,肯定地道:“不会,五十七师是虎贲之师,所有的人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投降敌人,便是身负重伤,被敌人抓住,他们也会拉响最后一棵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我相信你们虎贲之士大部分人都是好样的,可是,我们在调查的时候,还是发现了有向敌人投降的,这让委员长很是生气,我也认为这太有损我军形象,你作为师长,不能够身先士卒,而又至属下在大战中投降敌军,当是治军不严,你有何说?”

罗达沉默了片刻,脸上已经有了一丝怒容,但还是平静下来,问道:“我想知道是哪个人投降了敌人?如果您能告诉我,我当感激不尽,就是死了,我也不会遗憾。”

不仅是罗达,包括张贤和苏正涛,庭上所有五十七师的人,都很想知道这个胆小鬼是谁,竟然可以用这种恶心的事来玷污虎贲师的荣誉。

审判长看了罗达一眼,拿起了桌上的一个卷宗,翻了几页,看了看,又抬起头来,问道:“你们五十七师有没有一个姓常的营长?”

“常立强?”不仅是罗达,但是张贤与苏正涛都脱口而出。

“怎么会是他?”罗达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谣言!”张贤不由得叫了起来。

“张贤,我还没有问你话。”审判长不高兴地提醒着他。

张贤这才反应过来,再一次举起手来:“报告,这件事我最清楚,我请求发言。”

审判长点了点头,道:“好,准许你发言。”

张贤看了看五十七师的弟兄,又看了看自己的师长,这才痛声道:“常立强营长是五十七师的英雄,如果我说如今在座的所有五十七师的兄弟都不如他壮烈,这一点儿也不为过。包括我在内,与他比起来,我只能自愧不如。他根本没有投降,也从来没有投降。当时,是他从天主教堂里救出了被鬼子俘虏的官兵,鬼子抓住了天主教堂里避难的百姓,逼他现身。”他说着,把当日的情形如实而详细的说了出来,庭上又是一片地静寂,人们都竖着耳朵听着他动情而又悲愤地讲述着,仿佛身临其境一样。“常营长虽然被鬼子押走了,但是他换来了老乡们的安全。既然你们能够调查出常营长,为什么不能够再深入一下,去问一问究竟?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当时还有许多人可以作证,四十四军的钱雄风营长就一直和我躲在后面看着,还有天主教堂的王神父,对了,还有两位美国的记者,当时他们都在现场。我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颠倒黑白的事,明明是白的非要说成黑的,明明是对的却非要说成是错的。就算我们不去追认他英雄的称号,也不能把屎盆子往一个死者的身上去扣,我们怎么能够……?我们怎么能够对得起那些死去的英灵?”

张贤的话,说到后来,却有一些愤怒了,可是也显然让审判长下不了台,审判长咳嗽了一声,不自然地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会再去调查。”

“在这里,我想与在座的各位讲一讲常营长是怎么牺牲的!”张贤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依然悲愤万千:“我们联合驻守太阳山的川军夜袭了鬼子的兵营,鬼子一个联队长押着常营长逃到了一处湖堤上架设阵地,我们与他们对峙僵持着,谁也消灭不了谁。也就是这个时候,常营长看准了机会,一头将鬼子联队长撞倒,两个人一起滚下堤坡,他的双手还被敌人捆着,便是这样,他还是一跃而起骑在那个鬼子的身上,用他的头撞击着鬼子的头,我在老远都可以听到他头骨破裂的声音,这是何等得英勇。但是,最终,那个鬼子掏出了枪,子弹从他的下颌直贯入了他的大脑。常营长牺牲的时候,我就在他的旁边,我没有听到他一句的豪言壮语,可是他用他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就是五十七师的英雄,他无愧于我们的人民,无愧于我们的祖国!”

他说得泪流满面,情绪激动,而听的人何尝不也是这般。

※※※

审判还在进行着,但是时间却过得飞快,在中午的时候,审判长宣布休庭两个小时,等大家吃完饭后,下午继续进行。

罗达又被押上了囚车,他在这里的审讯已经结束,下午的时候并不需要他再出庭。而下午要进行的将是证人的证供。

当罗师长被押着再一次走过张贤身边时,他们的双目再一次交织在了一起,依然无言,却依然是泪眼相对。

人世间,最悲伤事的并不是死亡,而是这比死亡还要难熬、却又无处渲泻的愤怒。

第五十章 会审(四)

中午休庭的时候,张贤还想与苏正涛、王辉等故交叙旧,却见坐在审判长身边,同为审判员的郑青山走了过来。此时,这个郑青山是军统里的二号人物,因为这一次又跟着委座去了开罗谈判,很得委员长的欣赏。张贤在昆明政治学校培训的时候,他本来就是张贤的老师,又是王金娜的世伯,所以在张贤一到重庆的时候,就不得不去拜访了一番。

见到郑处长过来,张贤停止了与苏正涛的谈话,转而面对这位长辈。

“张贤,我们一起去吃顿饭。”郑青山邀请着这位侄女婿。

张贤想要推脱,却见苏正涛先道:“你去吧,王军长已经为我们订好了饭店,就在附近。”

张贤只得点了点头。

跟着郑青山出了审判庭,他们来到附近的一个小火锅店,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下来,当然是郑青山请客,也自然是要了一份重庆火锅。因为下午还要开庭,所以两个人也只是吃饭,没有喝酒。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话。对于这次的会审,郑青山并没有隐瞒,虽然所有的人都很同情罗达,但是委座已经是下了决心,定要用这件事来惩罚胆敢败退的军官。而且,在中央训练团开幕仪式以及陆大第六期特别班的毕业典礼等许多重要的、公开的场合之下,委员长都发下了狠话,并当众宣读了准备枪决罗师长的命令。之所以又要发到军法执行监察部来审判,还是因为孙仲、王辉等人的极力维护,毕竟,要判处一位将官有罪,还必须要经过军法部的会审。

“您觉得罗师长会被枪决吗?”听完郑处长的介绍,张贤不由得担心地问着。

郑青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难说呀!大家都看得清楚,可是只有委员长死抓不放,所以下面的人也不好办呀!”

张贤咬了咬唇,有些不解地问着:“委员长为什么非要罗师长死呢?”

郑青山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道:“其实,这是多方面纠合在一起的结果。有人称罗达道德败坏,纯恃是天子门生的身份,所以才敢弃军潜逃。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其实根本说不过去。能在常德坚守十六个昼夜,为友军创造了取胜的良机,这份战功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正是因为你们五十七师的强韧抵抗,所以才使得我们在收复常德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常德失守,让委员长丢尽了面子,他必须要找一个责任人来扛罪。更何况,这次会战的惨烈,有三位师长先后殉职,你怎么可能想让天下人对此事不闻不问呢?”

张贤无言以答,在这里,郑处长分析得已经很透彻了,也就是说这次会审不管结果如何,必须要有一个人出来,为委员长顶罪。

见张贤默不作声,郑青山又叹着气,悠悠地道:“张贤,你到底还是涉世不长,这里面有许多的事不是你一时冲动就可以解决的。刚才在会审的时候,我见你一直在为罗达开脱,而把许多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拉,虽然你很讲意气,但是也不要把自己陷入了泥潭中,到时不能自拔,你毕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张贤知道,郑处长这一次单独把自己叫过来,其实就是要对自己说这些话。能对自己说出这一番话来,说明这个郑处长还是把自己当成了至亲的人。

“谢谢您的提醒。”张贤感激地道,但是同时又道:“其实,我只是但求问心无愧,人,还是需要凭着良心生活在这个世上,不然,就与行尸走肉一样了。”

听到张贤的话,郑青山知道自己无法劝动这个执拗的小子,当下便不再深说。

在饭吃完后,郑处长和张贤走出小店,一边走一边问着他最近的生活,陆大的学习如何?张贤都一一作答。

很显然,郑处长也听说了陆大的学员与军统的特务之间发生的冲突,所以很是关心,于是,张贤便将那日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当听到雷霆这个名字的时候,郑青山不由得怔了一下,又向张贤打听着这个学员的情况。张贤也没有隐瞒,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他:“这是一个很有血性的人,他是土木系出来的,所以总以土木系自居。呵呵,头几日陈长官要见我,他这才知道我也是从土木系里出来的,非要和我称兄论弟,我正准备过几日带他和几个同学去见一见陈长官呢!”

郑处长停下了脚步,思忖了片刻,有些担忧地道:“张贤,我有一句话要告诫你。”

“您说,我一定记住。”

“逢人且说三分话,莫抛他人一片心!”

张贤怔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郑处长又道:“你要记住,这世上除了你的至亲,他人都不可信。尤其是同学和朋友!这些往往你认为值得你信任的人,也往往害得你最惨痛。天下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得真诚,不真诚也就罢了,怕就怕那些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装出来的真诚,那种口蜜腹剑的人让你根本防不胜防!”

“雷霆会是这样的人?”张贤有些吃惊。

郑青山并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再一次告诫他道:“你只要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就行了。还有,今天我们两个人的谈话,你不要与第三个人知道!”

“我记下了!”张贤郑重地点着头,心里却是一片得茫然。

※※※

下午的会审又继续开始。

作为证人,第一个出场讲述的是五十七的陈副师长,他讲得倒都是实情,常德防卫战的时候,师部里所发生的事,以及罗师长的作战部署,他都说得很详细。他说了有半个多小时,其间审判长又问了几个问题,让书记官纪录在案,这才结束。

其后,又有两个参谋出来作证,这两个是联络参谋,讲的侧重于各团、营,甚至于连的战斗过程,大家都对罗师长从容应对的印象深刻。

第四个出来作证的就是苏正涛团长,他首先讲了一下他所辖的一七零团的作战情况,以及突围时的情况。很显然,审判长对这个突围的过程很感兴趣,毕竟,关于常德的战斗,前面的人已经讲得很多了。

“你们是从南门外分批过江的,是吗?”审判长问着苏团长。

“是!”苏团长回答着,同时补充道:“当时,我们只找到了五条小船,而且都没有桨,大家都是靠着手臂当桨,划过的沅江。还有许多士兵,只能抱着木头、门板,跟在小船之后,游过江去,那天的天特别冷,江水也刺骨得寒……”

审判长抬手打断了他的回答,又问道:“当时你是和罗达一起过的江吗?”

“是!”苏正涛又点了点头,道:“我们三百多人,分了两组,本来,我被安排和副师长一组渡江的,只是因为张团长被留了下来,所以我便与罗师长安排在了一组。”

“过江的时候,你们的伤亡如何?”

“过江的时候,我们还是被敌人发现了,但是因为有张团长在南门那里掩护,所以敌人也只是往江里打了几发炮弹,并没有造成过大的伤亡,但是还是有一些士兵,被冰冷的江水吞没了。”

“你们过江之后呢?”审判长又问。

“过江之后,我们已经和大部分人失散了。本来,我们还带过了一匹战马,只是在穿过棉花地的时候,我们遇上了鬼子的巡逻兵,发生了激战,有十多名士兵阵亡,那匹战马也失去了。敌人一直在追我们,我们躲进了一所废弃的民房里,当时,我全身是血,便在门口装死,鬼子只是看了一眼,以为我们是死人,便没有进来。然后,我们准备趁着早晨赶路的时候,又来了一个鬼子的大队,他们停在了那里做饭,我们只得躲在屋后,一直到这些鬼子走了,才脱身出来。但是我们一直没有遇上我们的友军,整个一天,我们粒米未进,在傍晚的时候才遇到了几户避难的人家。原先,罗师长在常德城组织城防的时候,许多的居民都认识他,所以老乡们有人认出了师长,他们十分热情地招待我们,大家都十分感动。再后来,隔了一天,我们向南找寻援军的时候,便遇上了滇军,这才与上峰联络上。”苏正涛娓娓而谈,大家也听得也是身临其境。

审判长又问了苏团长几句,便让他下去。这一回换上来作证的便是张贤。

张贤站在证人席上,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常德的战事已远,但在他的记忆里,就仿佛是昨天刚刚过去,许多的人和事就在他的脑边,想抹也抹不去。

“张贤,我想知道一件事。”不等张贤开口,审判长当先问道:“是不是在鬼子攻城最激烈的时候,他们突然停了有三个小时?”

张贤怔了怔,看来,这个审判长果然还是有些本事,这件事他都可以调查出来,当下点了点头,道:“是!”

“这是为什么呢?”审判长问着张贤。

张贤看着这位张将军,显然这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他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这样来询问自己。张贤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难忘的夜晚,鬼子之所以会停战三个小时,是因为派了松下靖次郎到城里与罗达谈判,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除了自己的罗师长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常立强,但是常营长已经牺牲了,那又是谁泄露的消息呢?这件事情他又要怎么来说呢?到这个时候,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会让人怀疑,要是当时罗达下令处死那个松下靖次郎,这件事倒是好说了。可是,当时,罗师长是放走了这个鬼子谈判者,这就很难不让上层的这些官长们胡思乱想,只怕会对他的案子不利。

张贤只是略一沉吟,便解释道:“鬼子之所以会停战三个小时,是因为他们想让我们放弃常德城,他们在南城网开了一面,想让我们突围,但是被罗师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哦,你怎么知道?”审判长问道。

张贤笑了一下,又解释道:“因为敌人为了攻占常德也费劲了心机,他们不仅是围城,还给我们散发传单,其中就提到,要是有人能够提着罗达的头去投降,就可以得到五十万的奖赏。鬼子是想要瓦解我军的士气,但是在罗师长的带领之下,五十七师的官兵们团结一心,没有被鬼子的政治攻势迷惑,反而更加同仇敌忾了。鬼子久攻不下,这才出了刚才的那一招棋,打开了南面的缺口,并且对我们喊话,要我们突围,还说只要我们放弃常德,渡过沅江去,他们一定不会追赶,也不会阻截。”

“原来是鬼子向你们喊话了!”审判长点了点头,这才明白过来。

张贤点着头,又接着道:“鬼子在南城网开了两天,同时加紧对北、东、西三个方向的猛攻,但是尽管五十七师伤亡惨重,却没有一个人退缩,更没有一个人从敌人网开的一面上逃跑。因为大家在那个时候都坚信着,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师长也向大家保证,我们的援军也一定可以在限定的时候赶到!可是,我们的援军……”说到这里,张贤再也说不下去了,一股无名的愤恨冲上了顶门。

他的声音忽然间提得老高,泪水又在不知不觉间冲出了眼框:“援军!我们的援军三天只走了三十里路!大家都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敌人一口一口得吃掉,便是这样,你们还责怪我们没有尽力?我们的士兵到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问我,我们的援军什么时候可以到来!本来说是二十六日可以到的援军,直到城破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顶住了四五倍于我们的敌人进攻,便是铁打的人也会有被烧熔的时候。我们是人,不是神,请各位官长仔细想一想,要是你们,又能挺住几时?为什么?为什么城破的时候,大家都会想到是我们的错,是五十七师的错,是罗师长的错!可是,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城没有破的时候,大家又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去催促一下援军的脚步?这个时候,大家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来审判罗师长的罪行,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去追究那个援军的罪责?是的,罗师长丢失了常德重地,罪该致死,那么,从抗战以来,上海失守、南京失守、徐州失守、武汉失守、广州失守!哪一座城市不是要地,哪一座城市不比常德著名,而这些失守的将校们又该当何罪?……”

“放肆!”审判长猛然拍响了桌子,站了起来,这样怒喝着,已然打断了张贤的话。

张贤愣了一下,这才觉出了自己的失态。

坐在审判长边上的郑青山却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才张贤口无遮拦,再说下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也幸亏审判长张将军及时打断了他的话,虽说让人有些难堪,但是无疑也保护了这位年青气盛的上校。

“对不起!”张贤诚恳地向在座的各位审判长与陪审员道着歉,泪水依然挂在脸上,在大家的眼里看来,这个英俊的小伙子,仿佛就是一个孩子!

审判长又缓缓地坐了下来,对着张贤和颜悦色地道:“张贤,你刚才所说的援军问题,不是你所考虑的,是非功过,自然会有了断。不过,既然你刚才提起,我便老实告诉你,军法部已经对方先觉军长作了裁定,委座也撤了他军长之职,只是如今还未找到合适的接手之将,所以他暂时还在代理第十军的军长。其它的,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也与本案无关。”

张贤默默地点了点头,无奈地走下了证人席。

第五一章 君侧(一)

张贤又回到了陆大的校园,同学们都围过来,向他打听会审的情况。张贤只是摇了摇头,这次审判,他已经心伤之极,他也不知道这一次的会审最终会是什么结果,只是但愿罗师长能够保住一条命。

直到一个月之后,军法部的裁决才送到了蒋委座那里,张治中上将按照有关条文,条条抠索,认为罗达能够坚守常德十六昼夜,已经尽了他最大的职责,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上,其情可悯,所以将委座原准备订下的枪决,改判为了徒刑五年。但是这份判决并没有得到委座的批准,却又因为有众多将官力挺,委员长也不能有失众望,所以迟迟未决。而紧接着发生的豫中会战、长衡会战、桂柳会战以及滇西的松山战役等战事相继而来,尤其是豫中会战之时随之而起的民变,已经让蒋委员长忙得焦头烂额,便也没有功夫再去理会罗达这件案子了。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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