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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商会-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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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哩,是哩。”对于父亲这番高论,查锦莱由衷佩服,连连点头。

“锦莱呀,”查敬轩的眼睛从章程里抬开,望向儿子,“老爸这也给你托个实底,此番筹建商会,与洋人商约倒不紧要,紧要的是这商会章程,是这规矩的制订,是选举,是总理、总董和议董的人选。”目光再次转向章程,“所有这些,俊逸这都写进第五条里了。看得出来,俊逸动了脑筋,基本典用英租界工部局范式。这些规则大多不错,可以摆到桌面上,只有两条略显不妥,一个是会员资质,只提会费,不提品行,不妥。”

“是哩,”锦莱应道,“交点钱就能入会,商会里势必鱼龙混杂,尤其是那些帮派中人也会趁机搅和进来,坏了阿爸名声。”

“坏了老爸名声倒在其次,坏了商会名声问题可就大了。商会是个新事体,要想在上海滩立足站稳,有个长远,就必须以正为本,行得直,立得端。会员必须得有配额,要按行帮配比,不能是啥人交钱啥人入会。”

“是哩。阿爸,另一个不妥呢?”

“就是这选举方式。”查敬轩放下章程,“啥都搁明了,只有票箱是在暗处,这就不妥。啥人投啥人的票,应该清清爽爽才是,要让人看得见,辨得清。照眼前这个设计,把不记名的选票往暗箱子里一塞,要是有人吃里爬外,啥人晓得?”

“是哩。依阿爸之见,如何投票方为妥当?”

“要叫我说,就照四明的老规矩,丢豆子。尤其是选总董,一定要明选,一个候选人一只碗,选啥人就丢啥人的豆子。啥人丢了,啥人没丢,亮光头上查虱子,一清二楚。”

“好哩,莱儿这就去找俊逸,让他改一改。”

广肇会馆里,彭伟伦把俊逸起草的商约朝几案上轻轻一放,不无叹服道:“从商约上看,俊逸兼顾了各业各行各公所的利益,倒也不失公允。我们给他出难题,想不到他来个不偏不倚,啥人也不去得罪,是个能人哪。”

“可是,”马克刘一脸怨怼,眼睛盯住商约中重重圈起来的地方,“彭哥给他拟好的十二条中,这三条,也是我们最关心的三条,他一个也没列入。彭哥,我们要不要再附上?”

“不必了。”彭伟伦摇头道,“细审这条款,俊逸没有使用分别心,很不得了。如果推断不误,鲁俊逸必是一式二份,一份给我们,一份给了姓查的。商约草稿本无偏倚,如果我们额外添加,且添加的是对我们有利的,就会给那姓查的留下口实,他要四处张扬,选举中就会于我不利。”

“彭哥说的是。我这就让人抄录一份。”

“不用另外抄录。”彭伟伦略略一想,扑哧笑道,“姓丁的让我们两家各拟商约,原本就是心怀叵测。我们就将这原稿交给他,如果姓查的也是这般想法,两份稿子就会一模一样,齐摆在老家伙面前,也让他多个掂量!”

“呵呵呵,彭哥高见!”马克刘竖拇指赞道,“彭哥,我已照您吩咐,把那笔业务交予茂升了。”

“倒也不必性急。好事体要慢慢做才是。”

“哦?”

“不瞒你说,与洋人商约倒在其次,商会选举才见真章,尤其是总理、议董人选,我们广肇一定要拔得头筹,不能输给四明!”

“彭哥说的是,”马克刘应道,“无论如何,商会总理,必须是彭哥!”

“有难度呀,”彭伟伦凝起眉头,拿起章程,“从字面上看,在第五条里的所有规则中,基本照搬西式,貌似合理,但在关键处,俊逸是有偏心的。”

“哪一处?”马克刘急问。

“就是这个会员资质。”彭伟伦指着章程道,“你看,各行帮年捐公费一百两者,得荐一名会员,二百两者得荐两名,三百两以上者得荐三名,普通会员年交公费十两。这是显明的偏袒呀!”

“这……”马克刘挠下头皮,“偏在何处,我哪能没看出来呢?”

“甬人多是小商小贩,门槛越低,他们的人数越多。此为一。甬人主要经营商品批零,包括南北货,控制不少小行小帮,每个行帮都来推荐会员,与我们更是不利,此为二。”

“彭哥讲的是。哪能个办哩?”

“你去找俊逸,让他把入会门槛增高就是。商会是何等神圣地方,交十两银子就能入会,只怕连街头瘪三也有资格进门。”

“增高多少为宜?”

彭伟伦略一思索,断然说道:“在原来数字上乘以三。”

“好咧。”

车康、士杰将广肇、四明的商会筹办材料分别交给如夫人,如夫人匆匆览毕,头有点儿大,皱起眉头转呈丁大人。

作为与洋人谈判的首席代表,丁大人首先要看的是商约草案。他看完一份,急不可待地去看另一份,先是惊讶,接着是惊叹,再后脸上现出微笑。

“老爷,您不觉得奇怪吗?”如夫人指着两份材料,“两份草案一模一样,连纸张、墨水都是相同的,笔迹也似出自同一个人。”

丁大人微微点头。

“老爷再看!”如夫人指向两份商会的筹建章程。

丁大人一一看过,放在桌上。

“纸张、墨水、字迹,也是完全相同,两份草案都是六条,且每一条的标题也都一样。”

“是哩。”丁大人呵呵笑出几声,夸赞道,“看来这两家坐到一起了。能坐到一起,是好事体哩。老夫立此商会,为的就是这个!还有这商约,清爽多了,统一多了,且无明显偏袒,大小行帮皆有关照,基本合乎范式,有建设性,不似前番各执己端,互相否定,乱七八糟,简直不知所云!”

“老爷,贱妾觉得事体蹊跷!”

“哦?”

“就贱妾所知,再要好的狗也会为骨头争抢,何况广肇、四明原本势如水火,查敬轩、彭伟伦心不和,面也不和,不可能坐到同一条凳上!”

丁大人吸一口气,再次看向两份章程草案,逐行核对,有顷,目光落在一处,急看另一份,仔细比照。

“老爷?”

“传士杰、车康!”

如夫人走出,过有小半个时辰,车康、士杰双双走进,拱手见礼。

“二位请看,”丁大人摆摆手,算是回礼,指向商约和章程,“两份材料一模一样,显然出自同一人。老夫想知道,它们出自何人之手?”

“回禀老爷,”士杰应道,“士杰核实过了,两份材料均出自茂升钱庄鲁俊逸之手!”

“难道是——”如夫人似是意识到什么,顿住话头。

“鲁俊逸?”丁大人闭目思索,有顷,微微睁开,看向车康,“记得你好像提起过此人总想试试牙口,试过了吗?”

“回禀老爷,”车康拱手应道,“试过了。不久前,小的依照老爷吩咐,在他钱庄里存银十万两。此人果然未负老爷所望,痛下狠心,从善义源、润丰源口中夺到一口美食,前后不过二十日,净赚四万洋钿。”

“后来呢?”

“为求稳妥,此人以尽孝名义返乡探母,避让风头,回来后,非但未遭责难,反受两家之托起草了商约与章程。”

“嗯,是块料子。这笔款子呢?”

“小的只是暂存,正打算从他庄里提回来呢。”

丁大人略略摆手:“区区十万两,放他庄上吧。有这点银子在,他说话做事底气更足些。”

“是。”

“士杰,”丁大人指着章程,“这个章程你都看过没?”

“看过了。他们在两个地方分歧较大。”

“我注意到了。对这两处分歧,你是何建议?”

“士杰以为,各有不妥。”

“你这说说,何处不妥?”

“一是四明公所拟出的选举方式,二是广肇会馆拟出的入会资质。商会既是仿照西式设立,亦当奉行西人选举之法。四明公所提议丢豆子,不合西人程式。商会既然涉及沪上所有商帮,门槛就该降低,广肇定下的行帮三百两银子、店铺三十两银子起步交费,必将弱势行帮及店家排斥在外。再说,商会又不是官府衙门,花不了多少钱,收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呵呵呵,”丁大人摆手笑道,“士杰呀,你讲的并不完全是。先说这选举,西人是西人,我们是我们。查敬轩提议丢豆子,就是个创新之举,既能表达民意,又简便易行,堪为中西结合的典范,依我看可行。至于这个入会门槛,广肇的提议颇有道理。商会是大雅之堂,不是啥人想进就能进的。但门槛提高了,弱势行帮也当照顾,四明提出的审核、配额制很是不错,不妨试用。”

“老爷讲的极是,”如夫人会心一笑,低声问道,“只是,请问老爷,会员资质当由何人审核、配额又当由何人来裁定呢?”

“你看呢?”

“老爷,”如夫人笑道,“要叫我说,介大个事体,泰记不能置身于外。章程既为两家所拟,这资质审核、配额裁定就该当交由泰记才是。”

“是哩是哩,夫人说的是哩!”车康连声附和。

丁大人沉思一时,转头看向士杰,将商会章程草案推过去:“士杰,你把这个拿去,就按方才所议,取两家之长,综合出一份定稿,直接发送道台,就说我已看过了,让他斟酌一下,如果可行,就此照办。会员资质,可由泰记审核,至于配额,交由道台府拟定为妥。”

“老爷?”如夫人不满地盯过来。

“夫人哪,”丁大人笑着解释,“配额事体,泰记不出面为好。不过,道台那里我会交代的。我的意思是,可由各帮各行依据章程自行申报,报道台府汇总,由道台府拟定配额底本,交由泰记复审。至于如何复审,就由车总管与士杰操劳,夫人把关。”

见丁大人如此安排,三人尽皆叹服。

“还有,”丁大人闷头又想一时,“就是总理人选。”看向士杰,“士杰,依老朽所见,那个姓鲁的蛮有意思,就选他吧!”

如夫人、士杰、车康三人面面相觑。

“老爷,”如夫人最先回过神来,“选姓鲁的当总理,这……未免离谱了吧?”

“是哩,”士杰附和道,“老爷,无论是资产、德望、人脉,都还排不上这人。若是举他当总理,沪上商界难免……”

车康亦道:“请老爷三思!”

“呵呵呵,”丁大人连连摆手,“商会总理是为商民跑腿的,不能只论钱多钱少。至于德望什么的,这个必须有。什么叫德望呢?公选出来就是德望。只要姓鲁的碗中豆子足够多,啥人能说二话?”

“啧啧啧,”如夫人突然明白了丁大人的意思,竖拇指道,“老爷远见卓识啊。若是让这姓鲁的当上总理,料他不敢不识相嗬!”

“好哩。”士杰这也明白了,拿过章程,目光落在商约上,小声问道,“老爷,这商约——”

“待商会立好,再议商约吧。”言讫,丁大人闭上眼去。

丁府因势利导,从四明与广肇提交的两份相似拟案中找到突破,将两家彻底逼入相互搏杀的死胡同里,而进入这个胡同的唯一入口——配额,却又不动声色地牢牢握在泰记手里。

当上海道将官方的章程定案正式颁发至四明时,查老爷子细细看过,闷头许久,接连嗟叹几声,摇头苦笑。

“阿爸,”查锦莱急道,“要不,我去请求一下袁道台,看能否再把入会的门槛降低点。”

“关键还不是入会门槛,是这配额。”

“配额?”查锦莱颇觉诧异,“配额不是阿爸您提拟的吗?”

查敬轩摸出一封信,递过来:“你看看这个,是袁道台写来的。”

查锦莱看会儿信,惊道:“这不是让泰记卡住脖子了吗?”

“唉,”查敬轩又是一声苦笑,“是呀,我们跟姓彭的争来斗去,结果仍旧落在姓丁的套子里。”

“这可哪能办哩?”

“有啥办法呢?”查敬轩吸一口烟,一点点呼出,“胳膊拗不过大腿,我们斗不过这姓丁的。”把章程推给锦莱,“召集四明的所有公董,具体商榷选举事体。我就不去了,让合义招呼。”

“好咧。”

“另外,”查敬轩补充,“照眼下章程,零售货店都不在列,全部去除后,形势就不乐观了。我初步推算下来,俊逸那儿是关键,他的茂字号十几家店铺都有批售业务,本金也都不下万两,在各行业里虽然不是龙头,却也享有地位。他这人,举足轻重啊!”

“阿爸放心,我这就敲打他一下,让他有个掂量。只要是丢豆子,他就赖不过去。”

次日上午,十几个四明公董再聚济元堂。

“诸位仁兄,”主持会议的祝合义一脸严肃,“在下奉老爷子之命,讲下有关商会的事体。朝廷批下来了,正式将名称定为上海商务总会。章程草案是俊逸拟出的,俊逸是由老爷子特别指定的,草案依据就是我们上次所讨论过的会议记录。这份草案由老爷子审定后,提交丁大人审阅,报奏朝廷,由上海道正式颁发。”将上海道颁发并由四明公所大量印制的正式商会章程发给众人,“这就是商务总会的章程草案,请大家过目。”

祝合义刻意避开广肇会馆的版本,以显出丁大人对甬商的看重及查老爷子的分量。

大家纷纷低头看章程。这章程他们此前都是看过的,因而众人的目光很快溜到丁大人修改过的部分,面色各现诧异。

“诸位仁兄,”祝合义补充道,“你们也都看到了,章程的定稿有几处小小修改。老爷子有话,这些修改,无不是丁大人在征求老爷子的意见后增补的,主要是照顾其他行帮,尤其是弱势行帮。老爷子仁德厚重,在商会问题上一贯主张不偏不倚,让新商会真正服务于所有商民。老爷子已经会商各处行会,各家商帮,定于后日辰时进行会员登记,登记后的第三日辰时,普选议董、总董,择吉日举办立会大典。”

“诸位,诸位,”周进卿将章程啪地搁在案上,“为筹划商会,老爷子可谓是呕心沥血。别的不讲,我只讲两桩事体,一是由润丰源一力垫付先期所有会务支出,二是老爷子专门让出南京路一处馆舍,作为商会永久之府邸。”

众佬面面相觑。

“诸位,”周进卿的大嗓门儿越发加大了,“老爷子如此看重商会,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大家?大家想想,没有老爷子这把伞,在座所有人都得淋雨!老爷子如此庇护我们,我等何以为报?报答只有一个,拥戴老爷子!如何拥戴?看清爽第五条第五款,丢豆子!”将声音加至最大,几乎是吼,拳头震几,“我周进卿这就搁下一句话,请诸位听个清爽:商务总会首任总理,应当是,也必须是,我家老爷子!在座诸位,喝的都是甬江水,流的都是甬人血,”瞥了坐在次位的鲁俊逸一眼,“要是有哪个人胆敢吃里爬外,丢他人的豆子,我周进卿与他势不两立!”

众佬纷纷点头。

俊逸长吸一气,眉头凝重。

彭伟伦端坐几前,面前摆着道台府直接下发的商会章程,第五条下画着一条重重的红线。

马克刘大声嚷嚷:“没吃过猪肉,难道也没见过猪走路吗?丢豆子选举,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也不看看什么场合?什么年代?”

众大佬七嘴八舌:

“是呀,查敬轩老糊涂了。”

“哈哈哈,像是在选山大王呀!”

“什么狗屁东西!四明公所没长大也就算了,竟然又把儿戏玩进商会大堂,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叫我看,这个儿戏蛮好嘛!查敬轩返老还童,想玩玩,我们总不能扫他老人家的兴吧?”

……

彭伟伦眉头紧锁。

“彭哥,”马克刘摆手止住众人,转对彭伟伦道,“四明原本胜在人多,但门槛高了,人多派不上用场。小行帮配额也于我有利,尤其是那些靠洋人吃饭的小行帮,不敢不投我们的票。我初步估算,按照眼下实力,我们和四明不相上下,关键在鲁俊逸身上。我查过配额了,单是他那里,正式会员就有十五个。”

“是哩,”彭伟伦重重点头,“我忧心的正是这个。查老头子弄出这个丢豆子,为的就是俊逸,防止他起外心。”

“彭哥,此事断不可听任。丢豆子不合西人程式,我们可以堂而皇之地抵制此条。既然是公选,就当选个公正才是。”

“丢豆子哪儿不公正了?”彭伟伦两手一摊,苦笑一声,“不过是土了点,仅此而已。再说,丁大人照准了,上海道也批复了,现在已成定案,怎么改?”

马克刘将几案一擂:“他奶奶的!”

“丢就丢吧。”彭伟伦又是一声苦笑,“诗曰,他人之心,我忖度之。可人心隔肚皮,如何忖度呢?用查敬轩这个办法倒是可以忖出了。”

“是哩,”马克刘点头,“倒是正可验验那个姓鲁的,我一直觉得此人不靠谱。要是暗箱投票,他没投我们,愣说投了,我们真也没个办法验正。”

“是哩。不过,”彭伟伦叮嘱一句,“我们也不能躺倒挨锤。俊逸那里,我不便多讲了,你透个话,让他有个掂量。”

“彭哥放心,鲁俊逸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有那笔生意在,我看他敢不咬钩?No tickets,no business(不给选票,没有生意)!”

“嗯。老弟可以暗示一下俊逸,免得他像上次吃我们那批货一样再寻说辞,耍滑头。”

“好咧。”

齐伯提着一壶开水走进俊逸书房。

“齐伯,”正埋头于材料的俊逸抬头问道,“那个院子收拾好没?”

“收拾好了。”齐伯将开水倒进一个暖水壶里,给俊逸泡茶,“老爷啥辰光得空,过去看看。”

“不用了。阿姨寻到没?”

“物色一个,是老家来的,老公没了,也没孩子,只想混口饭吃,月钱要得不贵。只是模样儿粗俗,做事体大手大脚的,我担心她细活做不来,就没给她囫囵话。”

“就她吧,细活阿秀会做。主要是给她寻个伴,免得我不在时她寂寞。”

“好哩。阿秀啥辰光到?”

“说是后天上午,依旧是那趟班船。只是后天商会里有事体,我顾不上她,你去接船,接到后直接送过去。”

“好哩。”

说话间,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齐伯迎出去,见是老潘,引他进来。

老潘一头是汗,气喘吁吁,哈腰站定:“老爷,临时有点事体,来迟了。”

俊逸指指对面座位:“老潘,坐。”

老潘擦把汗,坐下:“老爷,啥事体?”

“明日申报会员,老爷子给我们茂字号分配十五个名额。我们合计一下,看看哪些人去为好。”

“老爷吩咐就是。”

“我的意思是,”俊逸目光瞄在面前的材料上,“钱庄去三人,你,我,加上老袁(大把头)。余下十二人,茂记十二家店铺一家一个。你意下如何?”

“老爷分配甚当。”老潘应道,“我只提一个建议,把老袁换作齐伯。上下里外皆是齐伯操持,齐伯不去说不通。”

“使不得,使不得。”齐伯连连摆手,“我是给老爷看家护院的,上不得大堂。再说了,我这把年纪,还是待在家里安生。”

俊逸笑笑,摆手道:“老潘,算了,我晓得齐伯,甭攀扯他。”

“老爷,”齐伯想了下,看向俊逸,“我插一句,谷行里让啥人去?”

“我也在琢磨这事体。齐伯,依你看,啥人去合适?”

“要叫我说,让挺举去。”齐伯荐道。

俊逸皱下眉头。让一个刚到上海、上工没几天的徒工去做会员,且代表茂记参加如此重要的选举,在形式上说不过去。这些只是台面上的理由。搁在台面下的是,挺举是老伍家的传人,俊逸刻意将他放到谷行里,并不是让他这么早就出头露面的。

然而,俊逸晓得,齐伯提及谷行,存的就是这个心。他深知齐伯,轻易不开口,一旦开口,那是金言。再说,不让挺举去,又能让谁去呢?振东去倒是合适,但那里是商会,不是酒馆和赌场。若是让他去,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你哪能看哩?”俊逸左右是难,将头转向老潘。

“老爷,”老潘打个迟疑,“茂字号上上下下无不晓得掌柜是振东,挺举只是伙计。不让掌柜去,却让一个新来的伙计去,怕是不妥。”

“哪儿不妥了?”

“别的倒也没啥,我只担心其他掌柜会有别个想法。他们很是在意名分,挺举去,毕竟不合名分。”

“好吧,”俊逸就坡下驴,“既然你坚持名分,就定下振东。振东那里我插不上话,你关照下,甭让他闹出笑话。”

“好咧。”

第十一章 商会选举一波三折,鲁俊逸成黑马

又到跑街时间了。

顺安跟在庆泽后面,走到柜台处,看到一个存钱的客人正与柜台伙计争执。那客人操外地口音,柜台上摆着一个钱褡子,旁边是一堆碎银。

“伙计爷,”那客人道,“帮个忙吧,我这实在没办法了。”

那伙计扫他一眼,两手一摊:“我已经跟你说过一百遍,你哪能偏就不听哩?不是阿拉不收,是庄里的规矩。”

那客人正自无奈,刚巧庆泽、顺安从旁走过,一把扯住顺安衣角,泣道:“这位爷呀,求你说个情吧!”

顺安转对庆泽,小声道:“师兄?”

庆泽白他一眼,头前走去。顺安脱开那客人,匆匆跟在后面。

走到大街上,庆泽见周围没人,这才顿住脚步,责怪道:“你是跟跑,柜上事体,用得上你掺和?”

“我是可怜那人……”顺安嗫嚅。

见顺安顶嘴,庆泽火了,将手伸进顺安包里,掏出一册钱庄规则,啪一声扔在他怀里:“今朝不必跟着我了,自己寻个地方,就学这个,背下来,看透!”屁股一扭,大踏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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