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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的传说(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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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呦!别闹了爹。”隗毫不在意,看来是早习惯了这类威胁。
“我说真的。”
“什么?”
“带他投胎去。”
祝融手一挥,喝令家丁带走儿子。这次隗笑不出来了。
“喂!等等!爹?”他边被拖走大叫,“爹!”
正在气头上的髻当然不可能替弟弟说话,祝融也毫无宽贷之意,看来这次是铁了心了。就这样,隗被拖往天界的尽头,火神之子不肯投胎的哀嚎化为婴儿呱呱落地的哭喊,一个男婴降生在地界。
而很有趣的,十六年后,同样的闲话又出现在凡间。
“唉,你知道吗?最近张老板家又闹事啦!”
“没听说呢!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是在黄河边上的一处旅店外。木头搭成旅人的歇脚处,许多闲人在这道人长短。
“听说是邻村程家小姐坚持要和张少爷结亲,张家不肯。”
壮汉斜靠着墙脚闲扯。
“又来啦?”
众人心有所悟地一致摇头,只有一旁靠着背包的脚夫不解。
“为什么说又?”脚夫问。
“啊哈!就说您是外地人不知道。”壮汉来劲了,“这张宙张少爷啊!可是本地出名的花花公子,家里有钱人长得又俊俏,勾搭的姑娘没几百个也有几十。他老兄又别扭,勾搭上却一个也不娶,说看不上……”
“够了!”
这回出来制止众人的是个青年,高高瘦瘦,黝黑的脸上有棱有角,一身伙计装扮缝了又补,看也知道是个穷哈哈的店伙计。
“谁再说宙弟闲话,下次茶里就加辣椒。”青年冷冷地说。
“唉呦!”壮汉笑道,“单诚小哥您就别认真啦!大家聊天而已……”
“唉!您可别介意。”有人忙着对外地人解释,“我们这位小哥就是听不得人说张公子闲话,一起玩大的朋友嘛!”
“该不是看不得大姑娘全迷上朋友吧?”
“是了!小哥一直没讨老婆哪!”
众人轰笑声几乎掀翻了小小茶棚。气归气,拿人薪水的单诚无法真的赶客人出门,只得把抹布往肩上一甩,大踏步回到店内。
“你不用生气啦!反正我早就听惯了。”
柜台后面俊美少年斜倚木墙靠着,锦衣华服,一脸骗人不偿命的微笑。这人看来七分像男的,另外三分倒神似美貌妇人,正是众人口中的张宙。
“你听得惯,我听不惯。”单诚生气地把抹布丢到柜台上。
“别为我生气了。”张宙歪着头说,“我娘去世之后,现在全村也只有你会为这种闲话生气啰;!”
“我就是脸皮薄,听不惯人数落你不是。”单诚抓出茶壶,给俩人各倒一杯,“那些人,要借钱造桥铺路知道找你鞠躬哈腰,背后说冷话嘴也不闲着。”
“没差啦!反正我又不是为了要他们闭嘴才出钱的,我老爹赚那么多又花不完。”张宙一口喝干茶,伸着手要第二杯,“茶。”
“你也自己检点些,少留给人家说闲话不好吗?”单诚顺手又把两杯倒满。
“会啦会啦……”张宙啜着茶苦笑,“我爹这次气坏了,他说下次再有人提亲,老姑婆他也许。我打赌他这回是认真的。”
“亏他忍得到现在。”单诚笑。
“倒是你不会在意吧?大家都说你快二十了还讨不到老婆……”张宙扬眉,挺认真地把话题撇开。
“那样吗?”单诚苦笑,摇摇头,“反正我也习惯了大家笑我穷光蛋。”
“可是诚哥你不是存了笔钱吗?”张宙把下巴放在手上,“要不要我借你点?赶快把博颊娶回家吧?”
“不要你管,小鬼头。博颊喜欢谁还不知道哪!”嘴里这样说厅,单诚老实的脸上却泛出一点血色。
“唉呦!咱们三人一起长大的,怎么看不出来?我又不是你……”
“少来。那些疯言疯语留着跟别人说去。”单诚笑起来,伸手揉揉张宙的头,“倒是你啊!宙小子,快找人定下来吧!”
张宙挤眉弄眼地怪笑着,单诚早习惯了这朋友的轻浮调调,跟着做起鬼脸来。后来门外蹦进个如花少女,才打断了两人的嬉闹,那正是两人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女友王博颊。
“诚哥、宙小子,谈什么呢?”少女随意把手上满篮子蛋搁在脚边,大方往柜台旁一靠。“外面生意也不顾啦?”
“博颊你来的好!”张宙这下乐了,“刚我才在跟诚哥讲……”
“闭嘴啊你!”单诚半真半假地凶他。
“好好……”张宙口上答应,却闪到柜台下唱起怪歌,“王家有女初长成、长成、长成诚成诚……”
“你够了!”单诚忍无可忍回头骂,再转头努力温柔地对博烦说,“你别管他。”
结果不说还好,他这来回一变脸,逗得少女笑到直不起腰。
“博、博颊……”
台下张宙也狂笑得满地打滚,可怜老实的单诚拿这两人没办法,只能站着发窘。还好掌柜的听到骚动从内室出来,这才解救了他。掌柜的催伙计接过博颊带来的蛋便打发她走,张宙也不好在这继续妨碍人家做生意,只好跟着离开。不大的店,一下就安静起来。
“小单啊!我看你是老实人,少跟那种人混在一起。”掌柜胖胖的中年身子坐在凳上,木头发出痛苦的吱呀声,“王姑娘也就算了,那张少爷大家都知道他什么货,混久了迟早你惹事上身。”
“可是福伯,你知道宙小子他不是坏人,爱玩了点嘛……”
旅店里单诚努力帮两位好友辩解着。而那边路上,张宙和王博颊一点都不知道好友为他们发出的义气之言,还在有说有笑地同路回家。
“你们刚才到底在讲什么啊?不敢让我知道?”少女笑问。
“喔!那个啊!”张宙故作神秘地往四周一看,“趁他还没追来,耳朵靠来我讲你听。”
博颊照做了,结果张宙耳语换来她娇嗔的一粉拳。
“诚哥不会要我的。”打完博颊抿嘴一笑,“我也这把年纪了……”
“那,干脆嫁给我吧?”张宙笑,“反正我也没人要,绝对不会嫌你老的。”
“此话当真?”
少女的眼神整个亮起来,张宙这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难道博颊老大还不嫁人,为的不是单诚是他?
“其实……其实……”博颊低着头,脂粉不施的脸颊通红起来,“我一直心里只有你,可是你老爱开玩笑、又和其他女人勾三搭四的,我才不敢当真……”
“我……”张宙心里暗暗叫苦,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只要你不嫌弃,给你做牛做马我都甘愿。”博颊扭着衣摆,无限娇羞地说,“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只要给你烧衣洗饭带孩子……”
“烧衣服?”张宙忍不住挑起眉毛。
“唉呀,你看我说话都颠三倒四了。”少女粉拳又一下往青悔竹马肩上捶去,“你就别笑我了!讨厌啦!”
“好好,我不笑。”
安抚着闹起别扭的博颊,张宙笑了起来,或许这样也不糟。
要是这个女孩的话,或许他可以如众人所愿定下来?反正大男人三妻四妾也无妨,以后要玩不是照玩吗?
可是,那单诚怎么办?想到这里张宙的笑容又僵住了。
“宙小子,怎么啦?”
“没、没什么……”
“好啦!我们别在这拉拉扯扯,给人看了笑话。”博颊脸色微微一正,又红起来,“我回去叫爹明个儿早上就去你家提亲,有了名份,随你说什么轻薄话都好了。”
博颊就这样蹦蹦跳跳跑回家去了,空留张宙在大街上发愣。他怎么会捅了这么大个娄子?这下可怎么好?
隔天一早,王老爹果真带着媒婆上门提亲了。虽说家境贫富有点差距,可是王家也不太穷,俩人感情好又是全村皆知,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这回张宙的父亲似乎是拿定了主意要履行诺言,虽然暂且请王家的人先回,回头却不给儿子拒绝的余地,说是要没有好理由,这门亲事就这样订下。
这一来一往可苦坏野惯了的张宙,这天都看到太阳往西空歪了,才见他慢慢走往单诚当差的旅店里。
“呦!宙小子!今个儿起得晚啊!”
跑堂练出来的大嗓门店门三条街口外就听得到。不过今天情形特别,以往听到这唤声三步内就会跳进店里的浮夸身影没有蹦进来,反而慢吞吞地踱着。
“饿坏啦?没力气啦?”单诚急忙往后堂张罗食物去,“先坐一下,吃点小菜。我弄碗汤面给你。”
“诚哥,你别忙了。”面对一如往常热情招呼的单诚,张宙向来伶牙俐齿的嘴竟然语塞。“我……我有话跟你讲……”
“宙小子,怎么啦?”张诚担心地弯下身看看好友,“又惹上麻烦啦?这次是谁家姑娘?”
“诚哥,我……”
话只能讲到这里就断住了。张宙说不出口,问不出口,他不知该如何讲这件蠢事。先别说他爹的决定好了,要今天情敌不是单诚,搞不好他会很开心这门祸从口出的亲事也不一定?可是他现在想不到那边,他现在只想着单诚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会跟他绝交、会不会从此痛恨他。
“别担心,宙小子,天塌下来有诚哥给你撑着,别怕!”单诚一把搂住矮他半个头的身影。“跟诚哥说,这次是什么事?”
“今天早上,博颊的爹来我家提亲……”张宙咬咬牙,一不小心咬到舌头,“我想,这事得先跟你商量一下……”
单诚两道粗眉缠了起来,铜铃大眼被遮去半个。除此之外,坚毅的鼻嘴倒是没出现什么大表情。
“很好啊!我早说你该找个人定下来了。”单诚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原来博颊喜欢你啊……”
单诚停下来,放开张宙,撇开脸干干吞了口口水,张宙只能瞪着眼等他回气。
“她是个好女孩,你可别辜负人家。”良久,单诚才吐出这一句。
“可你不是……”
“别你啊,我的了。”单诚不自在地用肩上抹布揩手,“博颊也有点年纪了。嫁给你,总比嫁给个不认识的穷小子好多了。”
“诚哥,可是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博颊啊!”
“今天人家是向你张家提亲,又不是我这穷小子。”单诚笑笑,“你不用顾虑我,朋友妻不可戏,我知分寸的。博颊跟你最好,我诚心祝你们幸福。”
不知为什么,单诚一字一句像敲钉一样锤进张宙的心坎儿里。连听的人都不懂为何,就那句祝福话让花花公子心碎了、牙咬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这样了。咱们兄弟一场,大喜时记得请我一杯水酒啊!”
单诚豪爽地拍拍好友肩膀,“那我先忙去了,你自己随便坐坐。”
张宙没有坐,一转身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他知道再待下去会看到兄弟不甘心的落泪,他更知道,再不快走又会让单诚笑他爱哭鬼。
于是张家张灯结彩,迎进了张宙青梅竹马的玩伴王氏博颊。大喜厅上宾客云集,鼓乐动人,可是张宙一个人也瞧不进、一个音也听不到。少年盲目地应和着各式吉祥语,拜堂时、揭开盖头时,他连新娘的脸都看不见。他的脑海中只有“博颊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对人家”,和单诚那张诚恳落寞的脸。
婚后,张宙并没有如众人所愿的自此安分守己待在家中帮忙生意。他还是终日花天酒地四处玩耍,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没几年,张老爷过世,世上唯一管得住他的人也没了。
时间飞逝,风流少年长成倜傥青年,但其性不改。父亲死后张宙依旧终日吃喝玩乐不顾家业,跟群酒肉朋友混在一起,出手又阔绰,很快偌大的家产就这样给他玩掉了大半。好友单诚看不过去,说了几次。最后俩人大吵一架,自此不相往来。张宙就像老一辈口中的“三脚猫”,停不住,这里玩腻了玩另一处,东走西跑一刻不得闲。又拿出外做买卖为借口,一去往往数月逾载不回家。
转眼间六年过去,渐渐小村里关于他的闲话也少了。某年年底,长年在外乱跑的张宙又回到家中。但这次他不再如以往那般浑噩度过新年,一夜他在房里点起灯,温了两壶老酒、用火盆暖好房间,说是有话跟妻子说。
“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靠在桌边,张宙悠悠地开口,“梦中,我又陷入非常麻烦的困境中。两军交战的战场附近,我穿着戏服在斗室里,诚哥跟我在一起,帘幕外面是看到我就会揭穿我面目的贼军队长。而我不能不出去,不出去刀和矛会穿过薄薄的帘幕刺穿我和我身后的诚哥。我只能期望戏服让敌人认不出我,低着头走出斗室。那个队长要我抬起脸,正要认出我的时候,诚哥一如往常从背后搂住我说了不知什么,突然那队长就相信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戏子。”
张宙叹息。少妇皱眉看着丈夫,不理解他想要表达什么。
“我知道,虽然自以为绝交了,在最困难的时候我还是只想到他。我总是无法保护自己,自以为很行,却总是把自己陷入自己搞出的困境中。每次这种情况下,都是他来救我。”张宙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出六年来一直不敢脱口的话,“很抱歉,我不是一个可以背负任何人一生、给人幸福的好男人。一直不敢对你说,虽然我不讨厌你,可是我是为了负责、为了那句要你嫁我的玩笑而娶你的。我一直以为你会嫁给诚哥,是订婚前他那句‘祝你们幸福’刺激了我,我才真的赌气下聘。出门这么久我才发觉,一直以来,我心里最重视的是诚哥。”
“为什么事到如今……你才跟我说这些?”两行清泪淌下博颊的面庞,“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不想骗你,你是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女人。”张宙完美的眉头紧紧打成一个死结。“就算只为一个承诺,你也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没办法再继续对你说谎。更何况我不讨厌你……就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喜欢你的。我当初答应是为了怕你伤心,可是再继续下去只是更让你难过而已。”
“那没有关系,隔壁王大婶说夫妻间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等,只要你好好管理家业、别再花天酒地,当个好丈夫,我不在乎你心里是谁,是个男人也无妨,人人都有兄弟朋友……”博颊抹着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
“不、你不懂。”张宙痛苦地抱住头跪在床边,“我做不到,虽然我已经尽力,可是我知道我无法成为你的好丈夫。我无法抱你,因为抱着你的时候我只会想到他。那样对你太残忍。”
“真的没关系……”
“重要的是,只要一天不脱离这种让我想砍自己的心情,我就会继续堕落下去。这样只会拖垮你,葬送你一生在我这个败家子手里。”
“算我求你,”张宙抓住妻子的手,“求求你,嫁给诚哥,他喜欢你好多年了。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已经做错太多事了,这是我唯一能弥补、唯一能替你们做的事。”
博颊用手绢掩着脸,早已泣不成声。心知妻子应允的张宙松了口气,握紧了那双因家务操劳而粗糙的手。
“再求你一件事……”他说,“我会对外说我快破产了只好卖老婆,保存你的名节,只求你……”
而年轻苦命的少妇,只能含泪许了这句话,“只求你,别把我说的事情告诉他……”张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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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宙败尽家产准备卖老婆的消息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不大的村里流言满天飞,一面倒的指责少年人不长进。有人替过世的张老爷遗憾出了这个败家子,有人可怜贤淑的王氏,有人庆幸当初没把女儿嫁给他。而单诚,当然是见不得博颊受苦、听不得村民闲话的,他几乎是立刻能当的当、能卖的卖,再加几年的积蓄,凑足了钱抢第一个找媒婆提了亲。
于是,博颊被卖给了一直单身的穷小子单诚当媳妇。虽然气愤着,又是基于道义,单诚还是依照正式礼俗明媒正娶了这个别人的下堂妻。直到洞房花烛夜,银被绽血,他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博颊,你还未破身?”单诚惊讶极了。
“宙……宙小子他……”珠泪洗去了胭脂,在新妇脸上划出水波,“结婚六载,他没一夜在房里睡过。”
“这家伙,实在太过份了!”单诚恨恨地骂,“十足纨绔子弟,我当初就是为了你的幸福才放弃的,没想到这家伙……”
“别说了。”捂住丈夫的嘴,博颊含泪摇头,“他有他的苦衷,诚哥……你……你就别怪他了。”
“他这样欺负你,你还替他说话?”
“毕竟,夫妻一场……”
“好好,我不说了。”单诚抚着妻子长发,宠溺地笑了:“你这么好,是他不知珍惜……”
听到这里,窗外角落一个瘦小人影终于默默起身走开。那是张宙,他知道博颊没有破坏她的承诺,未来单诚会好好地照顾她,这样就够了。
后来张宙变买了所有家产,带着卖妻子的钱远走他乡。老实讲他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而且依旧交友广阔、乐于四处助人,所以大笔金银很快又被他花得两手空空。
时序移转,又到了飘雪的腊月。无家可归又身无长物的张宙晃悠悠回到了家乡,这时他已是一文不名的乞丐,衣衫破旧到没有乡亲能够认出他。不过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到了年底忍不住跟着思恋返乡。总有些东西他忘不掉,有些人不能不记得,有些风景是看尽千山万水也比不上的。
“少爷奶奶,赏点钱吧?”
“去去去!”
张宙百味杂陈地笑,走在冻人的雪里。人人都用斗篷毡帽遮住了口鼻,他只靠几块破布保暖。没人多看他一眼,没人认出这是村里曾人人叫“张少爷”的男子,想来大概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一家曾经铺桥造路花了多少钱。
“少爷奶奶,年关要到啦……”
“哪来的乞丐?快走开!”
走着走着,一边跟沿路办年货的太太小姐乞讨,张宙不知不觉来到当年单诚工作的旅店附近。他停在一户不挺大,但也算整齐明亮的人家前。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张宙决定进去这家厨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好心的太太姑娘,或许可以讨顿好饭吃。
转过旁院,走往屋后一般是厨房的所在。大灶旁有个年轻妇人背着孩子在忙着,张宙很乞丐地哈腰在厨房门口陪笑,敲了敲碗引起注意。那妇人转身看看,张宙一句“这位好心的太太”还没说完,她就惊叫起来。
“宙小子?”
一听这称呼口音张宙跳了半天高,差点撞到门楣。刚没看清楚,现在明白了。那妇人不是博颊是谁?
“宙小子!你怎么变成这样?”博颊惊呼,“那……你的钱呢?你怎么当起乞丐了?快进来!”
张宙不好意思起来想走,可是博颊天生好心好客,两人之间就算没夫妻之情也有童年嬉戏之谊,当然硬拉了张宙坐下。
张宙推说肚子饿要告辞,博颊找来干粮茶水给他垫肚子,硬是要问他这几年去了哪受了什么苦,跟他天南地北地聊。谈话间张宙才知道,单诚现在在做小买卖,还挺有点起色的,所以博颊的生活也渐渐好转起来……
一番嘘寒问暖下来,不知不觉天色暗下,门厅传来开门声和如洪钟般“老婆”的呼唤,是单诚辛苦一天之后到了家。
“你诚哥回来了,你一定要给他看看,让他骂骂。”博颊没心机地笑着起身。
“不行!我哪能给他看到?”张宙惊慌起来,“要传出去旁人不说我们旧情复燃私通才怪!他最讨厌旁人闲话,而且他早为你的事恨死我了!快,给我个地方躲!”
虽然厨房不是只有一个门,可后院正对着旅馆后门冲出去更引人疑窦。一时之间博颊也着了慌,急忙指了指还没生火的大灶要张宙藏进去。他前脚才躲好,单诚后脚就踏了进来。
“老婆啊!今天家事忙吗?”睽违多年,单诚嗓音依旧没变的响亮。
“没啊!不忙!怎么问呢?”博颊连忙提着茶水迎接。
“天快黑了、外头又冷,灶上怎没火哪?”单诚笑,“想是你今天忙坏了,到现在还没生火做饭?”
“没的事!就弄了。”
可是说归说,大灶里有张宙在,博颊哪能生火呢?
“怎么啦?怎么不生火?”单诚疑惑了,“天气冷,烤烤火、烧盆热水暖脚也好啊!”
“好、好……”
灶里灶外两人心中同声叫苦,这情形真是骑虎难下。博颊对丈夫找各式借口讲东讲西想支开他,而张宙则是在不太大的灶里缩紧了,心里责怪着自己不该回家乡。
博颊在灶外干着急,张宙在灶内紧咬牙。为了博颊,他绝对不能此时现身,而且他更不愿意以这种样貌出现在单诚面前。
张宙咬紧牙关,听着博颊不知所措的言语。这时他突然知道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自己这条烂命,是重视的人的幸福。而他最重要的两个人,现在就在藏身的灶外面,为了他们俩好,他即使被烧死也不能出声。
不,没有他在的话,这两人更早就获得幸福了不是吗?张宙缩紧身体,暗自祈祷博颊别再努力想办法支开单诚,不然单诚一定会开始怀疑她。他最最不希望的,就是那两人因为他而有误会、过得不幸。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那两人的幸福重要!
“哪!笨小弟,你终于懂啦?”
一个女声出现在张宙脑海中,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开始幻听。如果是的话,他一定也开始幻视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站在空中俯瞰着单诚和博颊的厨房,而他旁边是一个长相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红衣女子。
“你是……?”他疑惑地看着那女子。这大红的衣装好熟悉啊!
“我是你姐啦!快想起来!”火官髻一巴掌打在弟弟头上,“你终于学会爱人了,可以回天上啦!”
“姐?”突然张宙变回了隗,灵光一闪,什么都通了,“啊!原来是……”
“想起来了就好。”髻笑着摸摸弟弟的头,“那么,现在就该处理你的凡身了。”
髻手一挥,隗看到灶中张宙的身体凭空发火燃烧起来。博颊惊讶转头,单诚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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