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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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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谁!〃
妻子:〃我没去过,你父亲更不会去的。〃
女儿:〃我的窗帘为什么会被人动过?〃
夏瓦士又提醒道:〃一定是私通者!〃
女儿抢白道:〃不用你多嘴,我说的是窗帘!〃
妻子:〃你的窗帘,的确该洗了。〃
女儿:〃窗帘,就知道窗帘。我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人空间,随便闯入别人的个人空间是不文明的。懂吗?即便是父母也是如此!〃
说完,女儿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又咣地一声关上门。
当时,戴茜正在门厅里洗窗帘,她见女儿回卧室了,还想说什么。
〃嘘!〃
夏瓦士用纤细的食指压住上下两片薄薄的嘴唇,不让戴茜出声,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女儿卧室的门口,把一个轮廓外张的耳朵贴在女儿的门上,仔细听着女儿卧室里的动静。
戴茜在围裙上揩干湿漉漉的手,跟过来倾听。她压低声音问夏瓦士:
〃她哭了吗?〃
夏瓦士摆摆手。他们又听了一会儿,他们听到,女儿的卧室里,只有那只白猫在轻巧地走动。
追逐的黑熊29
晚饭后,夏瓦士右手执笔,正想在写字台的宣纸上画什么,他又回头去看墙角斜倚着的那杆乌亮的双筒猎枪,枪筒上确实有草叶,枪托上确实有泥土,于是,他转回头来作画,这时,他却忘记了想画一株兰草,还是想画一只虾。
戴茜像跟什么人赌气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脚步很重。夏瓦士见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毛笔,招呼戴茜道:
〃你来!〃
戴茜不情愿地走进书房里,带搭不理地问:
〃有什么事?〃
夏瓦士心情亢奋,兴高采烈地对戴茜说:
〃黄昏时,我拒绝了王丽霞。〃
〃拒绝了什么?〃戴茜毫无兴趣地问。
〃她在校园林荫路上等我,想给我一首情诗……〃
夏瓦土正兴奋地说着,他突然见戴茜双肩抽搐着,嘤嘤地啜泣起来,便不由得呆住了。他问:〃你怎么啦?〃
戴茜伤心地哭道:
〃我本来想浪漫一下,在林荫路上等你,想让你重温一下咱们热恋时的情景。你倒好,半天不来,来了也不理人家,人家给你情诗,你冷冰冰地看都不看,装神弄鬼教训人……〃
夏瓦士听着妻子的哭诉,大惑不解,他一边安慰着戴茜,一边说:
〃那怎么会是你呢,那是王丽霞!〃
〃王丽霞是谁?〃
戴茜收住哭泣,警惕地睁大眼睛,问。夏瓦士说:
〃你的同事呀!〃
〃王丽霞?我的同事?〃戴茜惊讶地说,〃我哪里有叫王丽霞的同事?〃
〃你怎么会没有呢?〃
〃我办公室里有几个人,还不清楚吗,怎么会有呢?〃
〃你想想。〃
〃我去哪儿想,我一工作就在那个办公室,除了死了的,就是新来的,就那么几个人。〃
夏瓦士觉得有口难辩,他想了一下,又说:
〃我问你,陆宜非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吴小惠呀!〃戴茜张口就说。
〃吴小惠?〃
夏瓦士糊涂了,他使劲甩了甩头,眼睛睁了睁,扭头去看墙角的猎枪,他的眼睛着重看的是枪筒上的草叶和枪托上的泥土,然后,他又回过头来看戴茜。戴茜幸灾乐祸地说:
〃吴小惠才是我的同事。〃
夏瓦士因为说不清楚王丽霞这个人是怎样存在的,而心中苦恼万分,他想了半天,又说:
〃我再问你,你记得不记得,在前一阶段,有一个女人常来咱们家做客,她几乎每天晚饭后,都来坐一会儿。〃夏瓦士指指戴茜身边的那只沙发,说,〃她每次来都坐在那儿。〃
〃她长得什么样子?〃戴茜问。
夏瓦士回忆着王丽霞的模样,向戴茜描述着,他说:
〃她微笑着,笑得很迷人,她坐在那只沙发里后,就一直微笑着,微笑着读书,微笑着聊天,一直到走。〃
〃没有这么一个女人,也没有叫王丽霞的女人!〃戴茜说得极肯定。
〃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呢?奇怪!〃
夏瓦士有些不安,他自言自语地道。戴茜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说:
〃她是不是你心中的一个偶像?〃
〃偶像?〃夏瓦士心中开始迟疑。
〃对了,〃戴茜说,〃她一定是你心中的偶像!〃
〃不,她确确实实地存在,后来,我拒绝了她……〃
〃你是在心里拒绝你的偶像!〃戴茜说。
追逐的黑熊30
那也许真是一尊偶像,告别心中的偶像,的确使人心情愉快。到了第二天中午,夏瓦士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午睡后,戴茜从卧室里走出来。她发髻挽得高高的,嘴唇、眼影描得淡淡的,穿着一件镶边红旗袍,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水味儿。临出门时,她对夏瓦士说:
〃下午的事,别忘了。〃
〃什么事?〃
〃去大斜角啊!〃
〃去大斜角干什么?〃
〃别装蒜,要是你误了事,回头找你算帐!〃
妻子走后,夏瓦士苦苦思索半天,才依稀记起,很早以前,有人就跟他约好,今天下午黑熊在大斜角餐馆请他吃饭。那时候,他心里很痛苦,不想与这个叫黑熊的人坐在一起喝酒谈笑,便拒绝了。今天,夏瓦士心情愉快,觉得与黑熊握手言和,饮酒言欢未必不是好事。既然告别了一尊偶像,就应该有一个隆重的告别仪式,这种隆重庄严的告别仪式举行后,一切就会重新开始,开始的一切将是一个大清明世界。
追逐的黑熊31
夏瓦士开始在笔直的街道上行走。街道很拥挤,破烂。沿街的商店橱窗一个接一个,橱窗里陈列着的货物,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夏瓦士看到一个人与他结伴而行,这个人他似曾相识,但一时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头发油光,鼻梁上架着一副深度近视镜。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扎着深蓝色领带,棕色的网眼皮鞋打着路面,有一副清高神气的派头,颇像一个老学究。
夏瓦士踽踽地沿着街道走着,并不时地伸着脖子看橱窗,他借看橱窗里货物的机会,偷偷地打量着映在玻璃上的同路人。他想,人生一场,赤体而来,衣冠而去只是为了得到一身衣服,瞧那老学究,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所以走路这般神气。这时候,老学究走向一个陌生人,犹豫半天,小声问:
〃大斜角在哪儿?〃
陌生人把老学究打量一下,极神秘地耳语道:
〃朝前走,往右拐,往左拐,再往右拐,有一个窄门,窄门口站着一个胖姑娘……〃
夏瓦士把陌生人的话记在心里,便与同路人一起往前走,按陌生人的话,走完所有的路程后,果然看见了个窄门餐馆。餐馆的门面镶着绿色的铝合金装饰板,装饰板上画着宣传画:一个胖胖的姑娘,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一副鸡骨架,胖胖的姑娘微笑着招揽着食客。
追逐的黑熊32
大斜角餐馆里有许多人拥挤在一起,他们像亲兄弟一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吵吵嚷嚷,说聚餐不像聚餐,说开会不像开会,就像一群无所事事、无聊透顶的乌合之众,找不到可干的事,找不到可说的话,但非要聚在一起找点事干,找点话说。
这群人里面,夏瓦士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不管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都对他特别热情,都对他笑脸相迎。
夏瓦士被门口的胖姑娘带进来时,就有人在他的棕色网眼皮鞋上踩了一脚,踩他的人没有一点道歉意识,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抢着与他握手致意,不久,又有一只脚踩过,接着,又有一只脚踩过……他被人拥挤着朝里走,又被人拥挤着向外走,他在人的漩涡里旋转着,他的棕色网眼皮鞋,也一次次地踩过别人的脚,奇怪的是,他自从走进这个屋子里之后,不管把别人的脚踩得多么重,他心里也没有产生过一丝道歉意识,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夏瓦士一进门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走进一个刚刚宣布诞生的宗教协会里,一屋子没有宗教领袖的狂热教徒,对走进来的每一个人,都无比崇拜,都想虔诚地拜倒在他的脚下。
渐渐地,夏瓦士开始喜欢这里了,开始喜欢这些人了。他认为在这所拥挤攘扰纷乱的屋子里,没有戒律,没有宪章,没有制度,没有目的,没有标准,没有法则,人人随心所欲,人人放任自流,让情感自由奔放。
后来,他们坐下开始喝酒,互不谦让,大吃大喝,箸缠杯晃,气象万千。
追逐的黑熊33
会餐结束后,夏瓦士被一群人拥簇着向外走。这时,夏瓦士想起还有一节大课要上,想起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打算离开,那群人拥簇着他不放,有人指着一座黑楼说:
〃你不能走,你得去那儿!〃
〃你必须去那儿!〃有人又说。
〃你不去不行!〃
〃你不去让人笑你!〃
夏瓦士恳求地说:〃我改天再去。〃
拥簇他的人说:〃今天是今天,今天你非去不可,改天,就没有去的必要了!〃
说着,人们拥簇着夏瓦士走进黑楼里。
追逐的黑熊34
人们拥簇着夏瓦士开始上楼梯。楼梯黑暗窄狭,拥挤肮脏,臭气熏天。夏瓦士在人们的拥簇下,螺旋着一级一级地上楼梯,人们说说笑笑,脚步咚咚。夏瓦士觉得头上有脚步声,脚下也有脚步声。
黑箱里的空间
黑箱里的空间1
戴茜与陌生人是在爱情路的一条长椅上认识的。他们之所以说认识,只不过心灵上有些微的相通和照应,至今,戴茜不知道陌生人姓甚名谁,何许人也,陌生人也不知道戴茜姓什么叫什么,家住何方。
陌生人比戴茜小几岁,体魄魁梧,方脸宽额。留着长长的头发,性格豁达,气质不众,阔谈时,口若悬河,玑珠成篇,沉默时,缄口无语,抱朴见素。
他们认识之后,便开始频频约会。他们每次约会,从不谈个人的或生活的琐事,只谈心灵上的感悟,他们沿着形而上的精神之梯攀援,时辍时继,让精神游离出肉体之外,站在广袤之穹,再回头审视那具没有精神的躯壳。戴茜与陌生人在一起时,总觉得他是一个专司痛苦之神,他在宇宙之间遨游,带着她去认识痛苦的本质,并在其中得到无法形容的愉悦。
他们每次的约会方式也是独特的,每次分手时,他们从不使用任何具体的言词,只在心灵的默默感应中,各自便明白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从无差误。这时候,陌生人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贴在耳朵边听着,然后,他认真地说:
〃它在深重地喘息!〃
于是,戴茜发现大街上各种物体在喧嚣,楼房、人、公共汽车、自行车紊乱地混合着堆积在一起,妇女的微笑和眼泪在空中隐现,月光一块一块地割裂着,像运动着的明亮窗子,挂在枯萎的树木上,映出恹恹欲望、凄凉疲惫的面孔。这是分手的最美妙的时刻,戴茜向陌生人伸出手,说:
〃祝你做个好梦!〃
这时,陌生人已把沉重喘息的小石块抛开,肩头靠在一棵树干上,他懒散地说:
〃我已做不到那个梦了。〃
〃为什么?〃
〃它已跑到明天去了。〃
〃是么?〃戴茜会意地一笑。
〃瞧!〃陌生人稍微仰仰脸,看着模糊不清的树冠说,〃它在树上吊着呢。〃
戴茜心里已经感应出来,明天,这棵树下有一个梦在等着她。
黑箱里的空间2
戴茜渐渐地迷上这种游戏般的约会。随着一次次约会,她深刻地体验到,就是这种轻松的游戏,把生命的活动带向轰轰烈烈的高潮,然后走向黑森林的终点。
她这种体验的最初提示,是在她与黑熊的那次谈话中得到的。她怀疑黑熊与她女儿夏天通信若干年,而一次面也没有露过,是在玩一种游戏。这个游戏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这个疑问在她心中萦缠多日。后来,她在自己的境遇困扰中,逐渐地理解了。
那些日子,丈夫和女儿的心,开始向她封闭起来。他们之间,极少谈心里话,每次谈话,哪怕是很短的谈话,很短的言词,每个言词都是遗憾与忧惧的混合物,彼此遗憾,彼此忧惧,三人之家,每人都躲藏在一只黑箱里。严肃的生活,严肃的爱情,严肃的母女之情,礼仪般的家庭交往,像一块深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使她痛苦万状。
她在痛苦中试图打碎每个人的黑箱,试图寻找一个出路。后来,她终于发现,在人生中,游戏是不可缺少的。
游戏,本身是使人愉悦的。人生没有游戏,爱床只是一部机器,家庭只是餐桌、碗、碟子、筷子、油瓶、盐罐的无意识堆砌陈设,单调、无趣。电灯亮着或者熄灭是一回事,一切是平面的,处于无立体状态,没有感光点或阴影。
黑箱里的空间3
开始的时候,戴茜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接近女儿。她见信箱里有女儿的信,便替她捎回家。女儿接过信来,极不高兴。夏天说:
〃我的信,最好谁也不要动。〃
女儿的话,使戴茜伤心透了。她好心好意地为女儿做了事,女儿反而埋怨她,她想发火但又怕母女的感情更加疏远,她只好忍气吞声地沉默下来。
这样凄苦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女儿也一天天长大。女儿到了结婚的年龄,戴茜只发现有人一封封地给女儿写信,但始终不见女儿的男朋友,这使戴茜焦灼不安,她想问女儿,又担心女儿不高兴,她只好悄悄地注意着女儿的动状,暗暗地为女儿的婚事操心。
不久,戴茜发现女儿与学院路上一个披黑斗篷的男孩子很要好,她心里一边惊喜着一边心绪不宁地盼望着,盼望那个男孩子能来她家里做客。她曾经多次暗示女儿,把她的男朋友带回家来,可女儿一点也不理解母亲的心事,她对母亲的暗示无动于衷。
最后,戴茜只好去找那个披黑斗篷的男孩,想当面与他谈一谈,谁想,那个男孩矢口否认他与夏天在谈恋爱,更不承认他给夏天写过任何信,他说,他与夏天刚认识不久。
戴茜困惑不解,一个住在爱情路二百七十五号的人,与夏天通信好几年了,却一直不露面。她希望面前这个披黑斗篷的人,就是那个写信的人。
她问男孩子家住在哪里。男孩子指着身后的一座黑楼说:
〃就在这儿。〃
她又问:〃你的工作单位是不是……〃
男孩子说:〃我是看仓库的,工作单位在前面,不远。〃
男孩子朝爱情路的相反方向指了指。
戴茜将信将疑地往男孩子指的方向看了看,只好怏怏地离去。她心里想,她女儿和这个男孩子一定在做什么游戏,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难以理解。戴茜心里想着,暗暗决定要去爱情路看一下二百七十五号是个什么单位。
黑箱里的空间4
戴茜独自沿着爱情路向前走着,上行和下行路中央的那条塔松林带,由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墨绿色三角形,组成一个沉闷、不透明的大背景,背景的纵深层,一张张红漆驳落的长椅像重新拼凑的楼梯,大多数长椅是空的,只有几个疲惫的行人坐在上面歇息,形成几个黑色的斑点。阳光大斜面切下来,切在塔松林带的表面,切在外延,切在纵深层次上,于是,一切都破碎了。
戴茜边走边查看着门牌号码,她觉得女儿男朋友的家或者工作单位在爱情路的二百七十五号,是很有诗意的,当戴茜仔细地查到二百七十四号的时候,在她面前出现了一片荒草地,荒草地的深处是一片废墟,废墟的周围堆积着瓦砾、沙子、石头、红砖、水泥板,像一个即将施工的工场。
失望与焦灼交织在一起,使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想,她一定是数错了门牌号码,走过了二百七十五号,于是,她又踅回去,重新寻找。当她确确实实地走过二百七十四号房门的时候,在她眼前展现的仍是那片草地和废墟。戴茜迟疑不决地问二百七十四号的看传达的老人,老人说:
〃爱情路没有二百七十五号。〃
戴茜听了,心灰意冷,但她清清楚楚记得给女儿信上的地址落款是爱情路第二百七十五号,实际上这条路并没有这个门号,这是怎么回事呢?是那看传达的老人不知道,还是出了什么问题?戴茜非常自信自己的记忆,女儿的信封她看过无数遍,那发信人的地址,她记得非常清楚,决不会错的。她犹豫着,心头罩着层层疑云。这时,她看到废墟旁有一个简易的工棚,她准备去工棚那儿再打听一下。
工棚门口坐着一个老头儿,他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孜孜不倦地读一本厚厚的书。戴茜走到老头儿跟前,轻声问:
〃老伯,爱情路有没有二百七十五号?〃
读书老头儿抬起头,摇摇头。
戴茜又说:〃有一封信写的就是这个门牌号。〃
老头儿说:〃他写错了。〃
戴茜说:〃不会的,四五年来,他一直这么写。〃
老头儿又说:〃他一直在错。〃
戴茜:〃有这样的事?〃
老头儿指了指第二百七十四号的那座大厦说:〃原先,这里是一片菜地,建那座楼时,我就在那儿看工场,一直看到把门牌钉上。〃
戴茜仍不死心,指着那片废墟问:〃那是什么地方?〃
〃一座空房子,从来没住过人。〃
〃这儿准备建什么?〃
〃游戏大厦!〃
〃游戏大厦?〃
戴茜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向她心里撞去。老头儿指指身后,戴茜看到老头儿身后有一个大立牌,大立牌上是一幅游戏大厦的蓝图。蓝图上的游戏大厦是一座高层建筑,现代化的流线,宏伟壮丽。戴茜看了半天,又问老头儿:
〃游戏大厦建起来,是不是二百七十五号?〃
老头儿说:〃很难说。〃
〃为什么?〃
〃游戏大厦的门在爱情路与忧乐路的斜角上,一边一半,要是算爱情路的,就是二百七十五号;要是算忧乐路的,就是一号,建成后谁知道怎么定?〃
戴茜听完老头儿的话,觉得这座尚未施工的大厦,早早地就潜伏下了一种神秘色彩,这种神秘感与女儿收到的那些地址不符合的来信,仿佛在遥相呼应。
黑箱里的空间5
戴茜离开老头儿,早已累得疲惫不堪,她走出荒草地,向爱情路中央的塔松林带踅去。她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来,心绪纷乱难理。那封写错地址的信、荒草地、废墟、看工棚的老头儿、老头儿手中那本厚厚的书、游戏大厦的蓝图,这一串串具象,仿佛在组合成一个深奥奇特的大预言。游戏?游戏!她感到自己也在游戏之中,而另一个游戏也在向她招手,她隐隐悟出,她必须走进那个游戏里。那个游戏是什么呢?由谁来操纵?这一切,仍然朦胧不清。
静静地想来,她从女儿与披黑斗篷的男孩子玩的游戏中得到灵感,下一个游戏应该由她来操纵。她想,她要与丈夫一起走进年轻时热恋的时代,让那一幕幕热恋时的场景重现,消除丈夫与她心灵上的隔阂。这样的游戏多么有意义呵。
是时候了!
这时,一个陌生的男人向她走来,对她微笑一下,歉意地说:
〃让你久等了。〃
不等戴茜解释什么,那个陌生的男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坐下后,又回头看了看长椅的靠背,说:
〃第二百七十五号,很好,这是个有寓意的数字。〃
戴茜本来想继续解释,但她听到陌生人的这句话,心里蓦地翻滚不息,二百七十五号,这不正是她要寻找的那个数字吗?荒诞离奇的巧合背后,是不是真有一个大隐寓呢?而这个陌生的男人又是谁的使者?他是干什么的?是来布道?还是来传谕?
戴茜下意识地问道:
〃寓意着什么?〃
〃痛苦!〃
陌生人说。戴茜一阵颤栗,她感到陌生人的话是针对她说的,好像有一个神秘人物,站在她所能看到的所能感受到的大背景的后面,传道说喻,诱她悟出真空。这个感觉只一瞬间,便倏地逝去了,再也无法捕捉。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戴茜决定不再解释什么。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只要有一个人向她说过〃痛苦〃二字就满足了,不管这痛苦是属于谁的。于是,戴茜不再说话,任凭陌生男人坐在她的身边。这时候,陌生人又说:
〃世界真狭窄,容不得一个人立足!〃
戴茜很生气。在这条长长的塔松林带里,有无数条一张挨一张的长椅,它们都空荡荡的,他可以坐其中任何一条,但他偏偏要坐在她坐的这一条上,可他妄出怨言。戴茜认为陌生人有意伤害她的宽容之心,她指着邻近的一条长椅说:
〃那一条空着,可容你躺下。〃
陌生人老熟人似的笑一笑,说:〃你没瞧那些地方堆满了圆的、倒三角形的、正三角形的物体,闪耀着唇蓝、乳红、臀紫的色彩,没有一点空闲地方,唯有这儿还有一点儿宽裕。〃
戴茜赌气地挪了挪身子,让出更多的宽余给陌生人。陌生人敏感地说:
〃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我不认识你!〃戴茜说。
〃不认识我?干嘛在这儿等我?〃陌生人天真地问。
〃谁说我等你?〃戴茜喜不得恼不得地问。
〃坐在这儿的人,就是为了等我,这是注定了的。〃陌生人严肃地说。
〃为什么等你?〃戴茜讥诮地说。
〃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坐在这儿?我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来到这儿?想一想,不等我还等谁?〃陌生人平静地说。
〃想一想?〃戴茜沉吟一下,说,〃的确有点玄奥。〃
戴茜说到这里,开始坚信面前所发生的这一切,的确是注定了的。陌生人的话,仿佛是一种语言催眠术,使她不由己地产生了一种感觉:她已进入到了她坐的长椅之中,长椅也进入到了她之中,而这个长椅上,还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天渐渐地黑定,长椅上已坐满了恋人们,生着许多长腿的女人,横陈在夜色里,乳房已移动了位置,小腹在收缩,足尖伸直,肉体的线条团成一团,衣服变得空空荡荡。
戴茜准备离开这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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