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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killer]-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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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你一定没有信仰吧…你不明白信仰的力量。只要你信仰够坚定,只要你知道神无时无刻都与你同在的,你会充满信心,有勇气度过任何难关。千万不要小看心灵的力量,精神的力量会超脱所有物质的难关……」
如果有什么声音比清晨耳边的蚊子叫更恼人,那一定非传教者的声音莫属。我打断她的话:「那孩子的爸爸呢…你先生会有什么看法…」
「他人在国外,不过他也会同意我的看法的。」
说得也是,要不是自己是忠实信徒,谁受得了这样的老婆。
我望了诊疗室里的孩子一眼,心中怒火笔直升起。他脸色白得吓人,小小的身子跟死神搏斗着,只有旁边的点滴瓶在维持他的生命,而他的母亲却一脸安祥地在这里跟我讨论宗教的力量。真是可笑,人都昏迷了,哪来的信念啊…
「请问一下,你真的是他母亲吗…」
她好象很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很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我的冒失:「医生,我相信神一切自有安排。」
正当我脑血管快要爆掉,眼看「○○〈音读:见或〉」两个字就要冲口而出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对呀,神自有安排,那么,现在我站在她面前,不也是神的安排吗…
「太太,老实说,我也读过很多报导,很多得了绝症的人,靠着虔诚的信仰跟求生意志,最后都自己痊愈了。所以啊,其实我是很相信宗教治疗的。」
她微笑:「那就好。」
「所以我们打个商量吧…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你去把你儿子叫醒,叫他亲口跟我说:『神会救我,我不要输血。』,我就依你的意思。否则五分钟一到,我就强制输血。」
她脸色微变:「你不能这样……」
「不好意思,我可以。你听过『强制医疗』吗…今天病人进了医院,医生就有绝对的权利跟义务要治疗他,你要是任意妨碍,我有权报警抓你。」
老实说,这全是胡扯,我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这条法律,只是觉得这种事要是没有法律规定那就太没天理了。
「我是他妈妈,我当然有权决定。」
「很抱歉,这是法律。」
「我要办出院。」
「我不会开出院同意书给你的,你要是硬把他带走,我们就警察局见。」
她超凡出世的安祥神态顿时无影无踪:「你根本是在刁难我!」
「哎哟,不要这么紧张嘛。你信仰这么坚定,神一定会帮助你的,五分钟没问题啦,呃,不对,只剩四分三十秒。快点去吧,他一定会醒的。四分二十五秒。」
我转身要走,她对着我背后大叫:「你自己没信仰没关系,但是你要尊重别人的信仰啊!」
我回头对她大吼:「我当然尊重你的信仰!今天要是你躺在那边,我连一滴生理食盐水都不会给你!但是那是你的信仰,不是你儿子的信仰,现在受苦受难的是你儿子,不是你!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要听他亲口告诉我!四分五秒!」
「神不会原谅你的!」
「请便!反正我自己的神会原谅我!要是你们家上帝有什么不满,叫自己来跟我说,轮不到你在这里放屁!三分五十秒!」
四分钟后,两个身强体健的医护员按住她,眼巴巴地看着我给孩子输了血。
小孩救回来了,但是没有人感谢我。那个母亲拒绝再跟我说话,每次看到我都会露出嫌恶的眼神,因为我用脏污的泥脚踩进了她心中纯洁的圣堂。等孩子一脱离险境,她马上办了转院。过了不久,教会来了一群人向院长抗议,说这家医院不尊重他们的教义,还扬言要开记者会控诉。
院长还带着我们一群人,包括主任、住院总医师、住院医师、实习医师像母鸭带小鸭一样排成一列,去他们教会道歉。回来之后,每个人都被痛骂,被骂得最凶的,自然是罪魁祸首--我。
「你以为你是谁,小小的实习医师,住院医师不在,你敢自作主张…」
「那时候情况紧急……」
「越紧急你越不能妄动!再怎么样也该跟住院医师商量!」
「可是那孩子再不输血就死定了啊。」
「要是输了血,他还是死了,你怎么办…到时他们全部要你负责,你怎么办…」
总医师频频向我使眼色,要我少开口,但是我一肚子怨气,哪里忍得住:「可是要是不输血,那个母亲也有可能事后翻脸来怪我们啊。再怎么说孩子也救回来了……」
「你的意思就是,那是你的功劳了…」
「我没说……」
「你想想看,他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信教信得这么诚,你硬给他输血,他以后在他家里怎么过日子…他妈妈要怎么跟他相处…这些你到底有没有考虑…」
我哪想得到啊!救人第一不是吗…我在心里大叫。
「还有,你居然在急诊室里对病人家属大吼大叫,把其它病患跟家属都吓得半死,你要怎么负责…」
事后想想,院长说的多半是气话,要是我够机灵,立刻俯首认罪,搞不好就可以大事化小了。可是我被那些无理的指控轰昏了头,只能铁板着脸,一脸不服地默然不语,这副德性院长当然是越看越生气。
等我好不容易觉悟,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处分下来了:实习成绩不及格,重修一年。
在上实习课之前,学长姐都殷殷告诫我们:「实习虽然辛苦,但是只要你不出什么大trouble,基本上是不会当人的,所以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在这「基本上不会当人」的课程被当,我又成了天下第一人。
有人间接传达院长下决定时说的话给我听:「让她重修算客气了,要是那小孩有什么意外,她铁定退学!」
于是,恶女杨黑人这回真的是黑得发亮了。
「我不要看医生!」那个小孩大叫一声,便挣脱了他母亲,拔腿跑出门外,我跟他母亲连忙追出去,没想到他小小年纪,那双短腿却是跑得飞快,跑了一条走廊还是追不上他。在他跑过转角的时候,一双亮粉红色的手臂骤然一捞便将孩子抓了起来,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少妇抱着那孩子,娇笑着说:「抓到了哟!」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听得让人骨头都要酥掉。孩子忽然被抱住,吓了一大跳,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姣好的脸庞。
那位太太爱怜横溢地看着孩子:「不可以在医院跑哦。」
我跟孩子的妈感激涕零地上前正要把孩子抱回来,孩子忽然张口,吐得她满身都是,连她胸前那朵美丽的山茶花也不能幸免。
孩子的妈吓白了脸,抱着孩子连声道歉,我心想这下完了,那套香奈儿不知得赔多少钱;但是这位贵妇只是稍微楞了一下,立刻摆出笑脸,摇手说没关系,要她赶快把孩子带去给医生。
那位妈妈千谢万谢地走了,我则带这位好心的香奈儿天使到休息室,找了套工作服给她换。老实说,心里对她颇歉疚,因为之前看到她一身华服,光鲜亮丽地坐在候诊室里,心里还恶毒地想她不晓得是那个有钱老头的小老婆,没想到她这么热心温柔,忍不住觉得就算她真是小老婆,也一定是个好人的小老婆。
「呃,对了,你的小孩呢…」这里是小儿科门诊,她自然是带小孩来看病的。
她摇头:「不是,我不是来这边看病的。我是内科的病人,因为在等检查报告,顺便来看看这边的小孩。」
原来是位充满母性光辉的有钱太太,一定是巨蟹座。可能是那位富翁年纪太了,力不从心,她一直膝下空虚,所以对小孩特别爱护…
不知是否看穿了我的胡思乱想,她接着说:「我是你们刘医师的太太。」
我真是尴尬到极点,只得抓头傻笑:「哦,哪位刘医师啊…」
她瞪大了眼睛看我,彷佛我不认得她先生是天大的罪过,问题是,医院里大大小小医生姓刘的加起来快二十个啊!
「心脏外科的刘医生。」
这我就知道了:「哦,最红的那个。」
她欣慰地笑了,原谅了我的过错。好一个以夫为贵的女人。
我心里暗骂自己狗腿,不过我也不全是说谎,她老公真的蛮红的。
我已经不只一次在护理站里,听到护士们在谈论心脏外科的刘克贤医师如何如何了不得,几年就拿到博士学位、几岁就升副教授、得过几个奖等等,不过她们这么热衷讨论他的主要原因自然是:他长得颇帅。
我不否认刘医师的确是玉树临风,颇有成熟男子的魅力。不过他的脸型有些像吕昭瀚,让我几乎是直觉地就给他扣了分数,而那双总是隔着镜片冷冷看人的眼睛,更给我一拳打扁那希腊式高鼻子的强烈冲动。
「雅萍!」我跟刘太太回过头去,赫,说人人到。
刘医师大步走过来,扶住他太太:「你怎么到处乱跑呢…医生都找不到你。」
她笑笑,柔声说:「没事,我只是来看看这边的小孩。」
咦…我暗自吃惊,她的声音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无力…刚刚的眼神好象也没这么迷蒙吧…
刘医师很不以为然地说:「身体不好还不好好休息,又生病怎么办…小孩在家里看还不够…」
她疲倦地一笑,身体微微往前靠,几乎是整个人软软地挂在她丈夫身上:「我还好啦,只是有点头晕,四肢无力…」
四肢无力…刚刚那个小孩起码十公斤,她一把就抱起来了耶。
「好了,快点回去休息。你的衣服怎么了…」
「刚刚帮忙抓小孩,被吐了一身。」
刘医师这时才第一次看我,严厉的眼神,显然是怪我不该让他太太这么劳累。
她挽住他的手臂,甜甜地说:「好了,我们走吧。杨医师,谢谢你哦。」对我嫣然一笑,但那笑容里炫耀的成分远大于友好。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刘夫人叶氏雅萍」,从那以后,她每周三都会固定在小儿科候诊室里出现。每次她都会带着点心来请候诊室里的小孩吃,只是她常常找错对象,把炸薯条拿给肠胃炎的小朋友,总是把其它的母亲吓得一身冷汗。
最要命的是,护士跟实习医生〈正是在下〉只要看起来稍微闲一点,就会被她硬拉去聊天,花上至少半个钟头陪她看她独子的照片。她儿子才上小二,一个长得很像父亲的小孩,但是几乎每张照片都板着脸,一副对谁都不屑的神情。她喜孜孜地夸耀着,说她的儿子有多么聪明,小小年纪就讲得一口好英文,功课永远是前三名,而且伶牙俐齿,上课还会站起来反驳老师。怎么听都只是个被宠坏的欠揍小鬼而已,她却得意洋洋。
而每次必演的戏码,就是她的名医老公一定会出现来接她,而她也一定会收起之前的活泼,表现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倚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相偕离开。
我私底下问过内科,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对方嘿嘿一笑,留给我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
我对她的作法不予置评,因为对某些人来说,在生活中演演戏也是一种情趣。但是,三不五时要被迫听她的甜蜜家庭故事,对一个忙到连睡觉时间都没有的实习医生来说,实在很难消受,每次都得拼命找借口摆脱她。但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让她察觉我的不耐烦,因为我下个月就要去外科实习了。
然而等到外科实习一开始,我就发现我亏大了。
第一天的手术,我在拉钩子时手滑了一下,刘医师抬起头目光如电地瞪我:「都实习第二次了,还不会做吗…」
呵呵,我心里苦笑,早知无论如何都要被你修理,我干嘛这么辛苦去讨好你老婆啊!
但是没办法,这里他是老大。我一脸虔诚地低头忏悔:「对不起,副教授。」
我本来以为叫他的头衔他心情会好一点,没想到他更加凶恶地瞪了我一眼:「你出去!实习医生不缺你一个!」
我吓得脸色发白,带着颤抖不停的手走出手术室。到厕所里小哭了一阵,心里做好准备。上次的外科实习是大事没有,小祸不断,这次显然只会更差,但是我没有另一次机会了,再怎么样也要熬过去。
当天下午,住院医师叫我过去。而他正是上一年整得我鸡飞狗跳的「女人的幸福」学长。
「我跟你说,刘医师不喜欢人家没事叫他副教授,他会觉得你是有什么目的,所以你直接叫他刘医师就好了。」
「哦。」原来是我马屁拍到马腿上,该骂。
「还有,早上他巡房的时候,你除了演示文稿病患状况,还要主动提出你的意见,不要等他问你。」
「知道了。」
「你惹祸上面一堆人跟着你倒霉,千万要注意一点。刘医师对女生通常比较严厉,不要想太多,忍一忍就过去了。」
虽说是为了避免遭池鱼之殃,他这么和颜悦色跟我说话还是第一次。被修理过后,一点小小的善意就能让我感动得痛哭流涕。
「谢谢学长。」
「呃,」他低头看病历,目光闪烁:「你也知道,经过去年的事,大家会对你有些,呃,印象。如果,你有听到一些什么话,让你觉得不太舒服的话,还是那句话,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顿时明白了,一定是他去年曾经到处宣扬我玩弄林恒毅的感情之类的闲话,造成我在某些人眼中的既定形象,现在心中有愧,所以才变得这么客气。
看着他眼中隐藏的内疚,加上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上司,况且冷战两年也该休战了,我决定接受他的好意。
「我明白了,谢谢学长。」
他对我微笑了一下,我觉得好多了。
然而日子并没有比较好过,第二天我又被削了。那时我急急忙忙帮病人换好药,抱着一叠病历冲过去服侍大老爷巡病房。
刘大医师一双眼睛像雷射光似地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冷冷地开口:「你去照照镜子,这是什么样子…蓬头垢面,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这也配称专业人士吗…你这样谁敢让你看病…」
我低着头不敢开口,心里骂尽他祖宗十八代。臭老头,你是没实习过是不是…你见过有人值夜班值到四五点,六点起来开始读病历换药,还能活蹦乱跳光鲜亮丽的吗…
「去把脸给我洗干净,头发弄好!」我正要逃往洗手间,他又叫住我:「还有,你记着,你长得没有多漂亮,犯不着装丑讨好护士!」
旁边的护士全都转过来看我,我恨不得一头撞死。
老实说,我那时仍是一头短发,却不是原来引以为傲的赫本头,而是削短到有点男女不分,再加上一副土到极点的粗黑框眼镜,的确是奇丑无比。基本上会这样改变造型,主要是为了图个清静,避免这关键性的一年又惹出什么烂桃花。
但是不能否认,在我心里最微妙的地方,的确有那么一小部分,是为了防范医院里的其它女性人口对我的外表有意见。我知道这种想法有点自我膨胀,但我去年跟护士真的处得不甚佳,今年我下定决心要用一切方法避免可能的纷争。而这死老头居然当着一大群护士的面这样戳破我,是存心要我死吗…
一个钟头后,我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低着头踏进护理站。
有几个护士转过来盯着我,我完全不敢跟她们眼光相对,只能静静地站在旁边。别看我过去对吕昭瀚、邱颢、王建德凶巴巴地,现在却龟成这样。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总之身为小小医师,护士是万万得罪不得。
一个资深的护士开口了:「你还好吧…」
我畏畏缩缩地答道:「还好…」
「主治医师都是这样,心情一不好,讲话就不留情面,别放在心上,不然会短命的。」
旁边的小护士也叽叽喳喳地开口了:「对嘛,讲这什么话。什么『讨好护士』,当我们是傻瓜啊…」
「我觉得你这样很俐落清爽啊,哪有装丑…」
「连人家的外表都要管,这医师也太鸡婆了吧…」
我没想到她们会反过来安慰我,比较起来反而显得是我小心眼了,方才的委屈加上惭愧,我的眼泪忍不住并了出来,这一来当然又是更多人来劝我。
从那以后,对我亲切的护士人数增加了不少,我把握住这得来不易的同情票,加倍地向她们示好增进感情,因此工作的顺利度大为增加。
有天晚上读书会轮到我报告,我想既然不是很正式的报告,不妨轻松一点,就在报告之前先买了饮料点心请每个人享用,从总医师以下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没想到刘老大一时兴起跑来旁听,一看到这场面,他的忌讳又被刺中了。
「报告就报告,吃什么零食…你以为一瓶红茶就可以帮你多买到几分吗…好好的书不念,就晓得做公关讨好上司,还在实习就这样,真当了医生还得了…我最讨厌你这种不凭实力,只会收买人心的人!」
全场鸦雀无声。我照例低着头,心中暗骂。
想也知道,一定是他读书的时候太不会做人,结果输给了懂得跟教授打关系的同学,阴影一直留到现在。问题是,他自己为什么不去学着打关系呢…既然没本事的人可以靠着打关系平步青云,要是有本事的人再学会打关系,不是更无往不利了吗…等出头了,再来改写游戏规则,世界不就会更美好吗…为什么老是要站在一边自鸣清高,故作怀才不遇状,心里其实羡慕得要死呢…
再说吧,他自己也讲了,一瓶红茶值几个钱…我就不信收买得了谁,下班时间,联络一下感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搞不好他老人家待会骂得口渴了,还会自己喝一瓶哩。他讨厌别人虚伪矫情,自己还不是整天配合老婆演爱情文艺戏…
越想越觉得荒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脸色更难看了:「挨骂还在笑!知不知道羞耻…」
我咬着牙不敢开口。
「你说啊,你是在笑什么…」
四周一片静默,每个人都深信我这回必死,我也觉得是没救了。就在这九死一生的时候,我忽然觉悟了。都已经实习第二年了,经过了这么多事,如果还不能过关,就表示我跟这行无缘。既然无缘,再强求也没用。反正我就是黑嘛。既然注定要走,至少要个漂亮的结尾。
我开口:「被责备确实是很惭愧,但是被医师您骂我觉得很高兴,简直是如沐春风。」
「又在拍马屁了!」
「是真的。医师您是我的贵人,每次被你骂完,我都会遇到好事,所以我很期待您骂我。」
他气得脸色发白:「好事…那我把你当了算不算好事…」
「算啊,这样我就破纪录了。」
刘医师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名住院医师「噗哈」一声笑了出来,总医师狠狠瞪他一眼,脸色难看得不得了。
「既然医师您要当掉我,可不可以先让我报告呢…还是干脆不要报告,我去买酒来,大家帮我开个饯行会…」
他大喝:「废话!当然要报告!」
我上台,看到总医师铁青的脸色,想到待会他一定第一个挨骂,有些不忍。
「在开始之前,我先声明一下。我这烂个性是与生俱来的,跟总医师还有各位前辈、同学没有任何关系,这点家母可以做证。想当年我打翻尿桶的时候…」
「快点开始!」不出我所料,他口渴了,顺手拿了瓶红茶喝。
〈注:十年之后,某人矢口否认他当时有喝我的茶,还坚称他在护士面前数落我是为了帮我博取同情,我当然是不信他的鬼话。〉
从那天以后,他比较少骂我了,只是常常用阴森的眼神瞪我。不过,跟他四目交投的时候,我总是给他一个最开朗明亮的笑容,然后继续做我的事。然而,他有事没事还是要小小刺我一下,显然这已经成了他的消遣。
有一天晚上我值班,一个病人忽然心律不整,整个晚上状况不断,我急救了四五次,总算是把人救回来了。第二天早上,刘克贤巡病房,巡到那个病人的时候,听完我的报告,竟然难能可贵地说了一句:「不错,做得很好。」我还来不及感动,他已经火速又加了一句:「再怎么说也是第二次实习了嘛。」
我不为所动,仍是大大鞠了个躬,露出阿谀谄媚的灿烂笑容,大声说:「谢谢老师夸奖!」他显然已经拿我没办法了,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丑人多作怪!」在其它医师的窃笑中转向其它床。
转眼外科耶诞晚会的日子来临了。那天早上,一群护士拉着我,要求我在吃饭时把丑眼镜换掉:「刘医师老说你丑,你就让他看清楚你到底丑不丑!」
基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只好换上隐形眼镜,明明是件小事,我却扭抳不安,感觉好象保护膜被剥掉一层。
那天,不知是否我太过敏,果然觉得四周投过来的目光跟前一天不太一样。有人很自然地夸我:「你的眼睛很漂亮耶!」但也有不少是沉默的,窥伺的眼神。
席间,在总医师的示意下,全体外科实习医生分别去向各主治医师敬酒。刘太太也来了,他们夫妻俩看到我,都是脸色微变。如果我说是「惊艳」,那就太不要脸了,他们只不过是眼睛微微睁大,彷佛从来没见过我。
刘医师急急忙忙别开眼睛,活像我身上有紫外线会刺伤他;刘太太那种陌生的神情最是明显,好象我不曾辛辛苦苦找衣服给她换,好象她不曾跟我说过话,好象我不曾花费我宝贵的时间,一个下午又一个下午地坐在候诊室里听她讲她的家庭故事。当时的熟稔一丝都不剩了,眼神中带着锐利的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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