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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嫁衣引出三段曲折爱情-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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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红嫁衣引出三段曲折爱情  作者:朱十一                      
   “红衣”是两个女主人公的两件红嫁衣,是贯穿整个故事的两条线索,象征了凝结在主人公心里的“过去”和迷惘的“现实”。 
三段爱情是这个小说的主要故事情节,一段爱情以“现在进行时”和女主人公第一人称讲述,女主人公是一位记者,曾经在快结婚时被男友抛弃。另一段故事是用回忆和第三人称的方式讲述了那个农村姑娘和摄影师的爱情,他们在姑娘结婚那天相遇、相爱,她被丈夫赶出门后,遇见意外火灾,人们以为她丧生火海,男摄影师更是自责不已,后故作放荡不羁来折磨自己、逃避过去。第三段爱情是通过女主人公麦淇和报社里一对年轻的恋人展开……   
春风文艺出版社 出版                  
《红衣》第一章   
《红衣》第一章(1)   
1 
我跟随几个年轻的大学生去西藏墨脱寻找“香格里拉”回来正值深秋,出发那一日,我便觉得此行是徒劳无功的,事实也证明了我的预感。因为“香格里拉”无法以实实在在的形态存在于世间,她应该老老实实待在人们童年的梦境、中年的感慨或者老年的回忆里。然而,从粗犷的高原风情走进柔韧的江南水乡时,我还是忍不住有想哭的冲动,如此感激一路上的艰辛和疲惫,让我此时此刻那么享受熟悉而安详的家乡气息。 
回到阔别一个多月的家,屋里久无人住,散发着淡淡的发霉的味道,却在一瞬间,毫不留情地将离别前经受的所有痛苦和酸涩的记忆拉回我的脑海中。那是一场也许并不显得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我找不出任何遗憾的借口,即便闻屿最终选择了梅玲,我也一定会感谢生命赐予我这段感情——在去墨脱的颠簸的越野车上,我不止一次地这样想。可“距离”是一种有化学效应的东西,当回程一点点缩短我和闻屿之间的距离时,我分明感觉到体内的变化。 
家里的电话没有留下闻屿打过的痕迹,这让我十分失望。信箱里倒是有几封积了灰尘的信件,我轻描淡写地翻阅着,除了一张让我去邮局领包裹的通知单,几乎没有任何触动我视觉神经的东西。 
我的情绪莫名地烦躁起来,尽管我知道原因何在,但我似乎不肯轻易面对和承认。咋咋呼呼地收拾着一路风尘的邋遢行李,渐渐地,将矛头指向了那张让人不悦的通知单。 
我给邮局拨了电话,煞有介事地说:“快递应该服务到家,这是贵局的职责吧?” 
对方略作停顿,也用硬邦邦的口吻说:“客户不在才留单子。” 
我的恼羞便愈加无孔不漏,从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里渗出来,和邮局工作人员一通没事找事的折腾之后,对方最终答应立即将包裹送达。为此,我有点沾沾自喜,却哪里知晓,这个仅仅手掌大小、轻轻飘飘的包裹里藏匿了一个沉重又酸楚的秘密。 
我漫不经心地拆开点缀着细小、精美花纹的红色包装盒,一张薄薄的信纸自觉掉了出来,我轻轻展开,有几行熟悉的字体猛然刺痛了我的眼睛。 
麦淇: 
我走了。上帝过于恩宠我,而我却一再辜负他的好意。如果,过去仅仅停留在过去,如果,一个选择承受得了良心的考验,此时此刻,我只渴望与你厮守在一起。其实,这个钻戒我早该送给你的,可惜,现在有点晚了。不过,生活总还要继续,这是你教会我的,谢谢你。 
衷心地祝福你! 
闻屿 
短短几句话蕴涵的丰富信息让我百感交集,不曾想象,闻屿最终的抉择会是如此无奈而孤寂。虽说多少能给我一丝酸楚的安慰,却也着实像颗颗钉子那样扎在我脆弱的心坎上,使得早就在眼角蠢蠢欲动的泪水终究夺眶而出了。 
包裹里的主角是红色天鹅绒盒子里的一枚光彩熠熠的钻戒,在秋日泛黄的萧瑟的光线中,略显伤感。我细致却恍惚地端详着它,透过模糊的视线,一遍遍轻抚那仿佛残留着闻屿体温的迟到的厚礼,那些点点滴滴的故事也悄然走进了我的回忆…… 
2 
在我生活的一座古老而现代的江南小城里,这种散发着古旧的醇香又似乎总是带着一股涩涩傲气的木质小楼眼下已经不多见了,仅存的几间也在大刀阔斧的城市建设里苟延残喘、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无力自持而瘫软在地平面上。 
尽管走上楼梯的时候,咚咚的回响沉重而有力,让我意外它的老迈中还有这般筋骨,但无论如何,我还是没法将眼前猛然出现的年轻而时髦的男人与这幢旧楼扯上太多的关系。 
闻屿作为一个摄影师的名字我早听说了,关于他的那些传言,夹杂着他和无数女模特儿们的风流韵事,以及九死一生的拍摄经历,越来越多地在街头巷尾蔓延。听起来,人们对他的评价并不坏,特别是长相颇为自负的女人们,无意间滑过脸上的逗弄表情倒像是在宣告“以身试法”的愿望。 
但我对闻屿并没有什么好感,我总觉得他是个嗅觉灵敏又懂得作秀的人。在大家还没有掀起“西藏热”的时候,他便多次只身深入藏区拍摄;当人体艺术在祖国人民面前欲露还羞的时候,他相机前搔首弄姿的裸体美女已经络绎不绝。所以,来采访前,从支离破碎的了解中,我大概体会出了他的“时髦”。 
在木楼二楼的一间幽暗而杂乱的工作室里,我第一次见到了闻屿。他正趴在相机上,指挥着造型灯光下的女模特儿,然后漫不经心地抬起脑袋,略显零乱的短发下有着一副如张贴画上扯下来的俊朗面孔,配上一种漠然淡雅的气质和玩世不恭的笑容,让我愈发确信我对他的已有判断。 
我靠在楼梯口耐心等待闻屿发现并招呼我,可他几次将目光从我身边滑过,却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只得上前一步,敲了敲那扇厚实的木质房门,凝重的声音仿佛不是从我的指间发出,而是从门的背面幽幽地传来,让我立即联想到了某个深渊的回响。 
闻屿终于看到了我,似乎愣了愣神儿,但很快恢复了自如。 
“是麦记者?”他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 
“我是麦淇。”我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刚通了电话吧?那会儿你在哪儿?在你们报社?到底是报社的人哪,一眨眼的工夫就在这儿了。”闻屿随随便便地说着,又无意地哼笑了一声,随手将扔在沙发上的衣物理到一边。   
《红衣》第一章(2)   
“这篇人物专访主编很重视,催得比较急,当然,如果打扰你工作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我尽量克制对他的所有成见,显得礼貌而平静。 
“进来坐吧。”他转身看了看我说,“人物专访?我算得上什么人物?” 
我慢悠悠地走进屋,浅浅地坐上沙发。“你在摄影界的成绩有目共睹,怎么不算一个‘人物’?”我勉强附和着说。 
“这世界的‘人物’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闻屿边说边关了造型灯,拉开窗帘,初夏梅雨季节潮湿而阴郁的光线从窗子透进来,夹着几声沉闷的机船汽笛声,拨去了原先的昏暗,屋里显得宽敞而实在,空气却黏糊糊的,愈发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两个高挑妩媚的女模特儿从卧室里换了衣服出来,四条修长的小腿在我眼前迅速有力又充斥节奏感地移过去,落下发情的野马在旷野上狂奔时的声音,一种既像是对同类示威,又仿佛满是自嘲的幽默东西。 
她们在闻屿脸上吻出响亮的装饰音符,然后下楼去了,那种奇怪的“四蹄动物”发出的声响才慢慢消失。 
即便不借助流言,我也能猜想到这样“自投罗网”的女模特儿一定不在少数,以至于闻屿对她们始终流露出漠然无视的表情。不知怎么,这一点多少也让我受了伤害,仿佛每一个女人在他眼里都成了如此浅贱的生物,使得原本该对那些轻薄女人的厌恶转嫁到他那傲慢无礼的态度上。 
“这儿有时很吵,船开过的时候。不过,我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感觉,很清净,也单纯。”闻屿离开窗台,走过来,又问我,“喝点什么?” 
“谢谢,随便吧。”我说,“这后面是条河?” 
“对,很破烂的一条河,听说就快填了,要改成大马路,这房子也快拆了。你们是记者,消息灵通,该知道点什么吧?”闻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从中间玻璃茶几上取了两个咖啡杯,倒上黑糊糊的苦咖啡。 
“倒是没有听说,这一带我不太熟悉。”我说。 
他把咖啡递过来,又将伴侣和方糖罐子推到我面前。 
“需要吗?自己来吧。”他说。 
“好的。你喜欢苦咖啡?” 
“算吧,清淡。” 
“苦咖啡清淡?”我浅笑了一下,“没想到除了你的摄影艺术,生活中你也擅长标新立异呀。刚才你说什么?吵吵闹闹的感觉叫人清净?我不太明白其中的深奥。” 
“哦,我的意思是有时听行船的汽鸣声,那种单调的声音,会有一种很陈旧的错觉,让我觉得清净。”闻屿喝了一口咖啡。 
“你喜欢陈旧的东西,就像这样的河道,这样的小楼?但是,为什么呢?似乎和你充满现代感的时髦气质不太吻合。”我已拿出笔记本,不自觉中进入了采访状态。 
“就如我们看泛黄的老照片总是会回想过去一样,待在泛黄的时空里也总是会有一种很宁静的感觉。事实上,我不关心这算是什么气质,也不关心别人怎么看待我,时髦也好,落伍也好,人物也好,垃圾也好,感性也好,放荡也好,这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说着把脑袋在沙发上搁了一会儿,又仰起脖子,甩了甩头发,用生硬而尖利的眼神望着我,嘴角却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回避似的搅动了两下茶几上的咖啡,却没有端起来喝。 
“历史总是美好而厚重的,艺术家也都注重个人的体验,这个我能理解。”我说,“你的作品被世人关注似乎是从藏族阿妈的淳朴笑容,从那美轮美奂的神山及变幻莫测的红土地中开始的,我知道你很早就进入西藏地区拍摄,那里最吸引你的是什么呢?” 
“面临不可知的困难和丰富的光线。”他不假思索地说。 
“等一下,让我消化一下,你是说你喜欢挑战困境,‘丰富的光线’指的是什么?”我在笔记本上记下他那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摄影需要的条件,光线对摄影师来说就像化妆品对女人一样有魅力。”他简短又带着一点戏弄意味地回答。 
“高原的阳光变化无穷?” 
“对,很生动,很有灵气,从云隙间透出来,瞬间幻化。” 
他从玻璃茶几下乱糟糟的书堆里拽出一本摄影画册,翻出几张仿佛是几何图形组成的红土山地的照片。 
“比如这张,是我在普兰的国际贸易市场附近拍摄的,当然那只是个很简陋的交易场所,你看这光线,每一个沙丘都呈现出不同的亮度,很不容易的景象。还有这张,就像是一道电筒的光束穿透云层射下来,极有力量。”闻屿有点投入地说,但我感觉更像是卖弄。 
“很漂亮。不过,我想大多数没有深入摄影的报纸读者也许会跟我一样,对摄影语言和专业技术问题并不会太关心,而更愿意关注一些人性化的贴近生活的东西,能聊聊拍摄过程中你印象最深的事情吗?”我说。 
“都很深,每一次都刻在我身体里。” 
“有评论说,你是最亲近最了解阿里的人,你怎么看?” 
“我只是比较早地进入阿里地区,那个时候还没有宣传孔繁森,阿里是一片几乎与世隔绝的圣洁美丽的净土,我很幸运地拍摄到了那儿最自然最淳朴的一面,现在已经是旅游热地了,很可惜。”他放下架着的腿,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红衣》第一章(3)   
“为什么用‘可惜’这个词呢?旅游业带动那里的经济发展,难道不好吗?”我有意问道。 
闻屿怔怔地望了我一眼,似乎含着嘲笑的口吻说:“我欣赏毫不做作的东西,天然之美。” 
“你的意思是旅游业是个做作的行业?” 
“说得很好。” 
“所以,你总是赶在旅游业之前,去一些闭塞而险峻的地方拍摄。” 
“是这样。”他浅浅地一笑。 
我突然觉得涌起一股反感又可笑的感觉,也许是对闻屿固有的判断在作怪,我总以为他的笑容里隐藏着不可告人的意思。试想一下他的恃才自傲,又放荡不羁,再加上如此一副叫女人陶醉的长相,和如今这个浮躁不堪的社会,就算真的想深刻,也早被身边的浮华融解了。 
我几乎忍不住想讽刺说:“那你欣赏你自己吗?毫不做作的东西似乎都不够漂亮。”但我还是努力将这话咽了回去。 
“遇到过危险吗?”我问。 
“常有。” 
“比如说呢?” 
他随意地陷在沙发里,僵持了一会儿,将茶几上的那本摄影画册推到我的跟前,说:“里面提到了一些。” 
我用手指轻轻地敲击了几下画册,以示接受:“那么,是什么信念支持你为了拍摄一次次去冒险呢?” 
“确切地说是想死的信念。”他玩世不恭地说着,然后呵呵地笑起来。 
“这话听起来不太真诚,是吧?”我又一次觉得受了他的愚弄。 
“你觉得怎样回答才算是真诚?我们可以重来。”他说。 
我静静坐了一两秒钟,咽了一口唾沫,尽力将升腾起来的厌恶压下来,然后起身说:“好吧,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没关系。”他淡淡地笑着,也站起来,放松地捋着头发。 
我用了最后一点忍耐,礼貌地和他握手告别。 
闻屿猛然记起什么,对我说:“对了,麦小姐,有点东西你该拿去,放在我这儿好些日子了。” 
“什么?”我惊讶地问,我一点不记得和这个叫闻屿的男人在此之前有过任何交往。 
“稍等片刻。”他说着,走进房间,几分钟后出来,递给我一个影楼专用的彩色信封。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竟是三个月前没有拍完的那半套婚纱照片,画面中那件为结婚千挑万选又精工细做的大红缎子旗袍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只感到头晕目眩,浑身也泛起难以自持的厌烦和燥热。 
“拍得不算烂,你不想要了吗?”那跳跃的语气使我仿佛觉得从他嘴里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在嘲笑我。 
我掩饰不住恼羞地质问道:“这些照片怎么会在你这里?” 
“一个意外。”他耸了耸肩膀说。 
“那是你的影楼?” 
“不是,朋友的。” 
“明白了,谢谢。”我自嘲而安静地说完,将信封放进背包里,立即走了。 
事实上,我几乎愤愤地逃离了那幢叫我厌倦的小木楼,除了耳边响亮的脚步声,视觉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那个阴沉郁闷的天空,苍白又混沌,而记忆却被那些照片挑拨,色彩斑斓地活跃起来。 
3 
经历了大学和读研时两段筋疲力尽的感情之后,我以为我差一点就找到那种平凡而神圣的幸福了,也许只是我自欺欺人的认识罢了,也许自始至终我不过是那场闹剧里的小丑,谁知道林祖希在临阵脱逃前,是不是真的想过和我步入婚姻殿堂呢? 
我走进某个大型电子市场的时候有些晕乎乎的感觉,复杂的迷宫样的商场结构,川流不息的人群,喧闹嘈杂的声音,荧光闪烁的电子屏幕,像风暴一样袭来,让我无处躲藏,于是几乎不作判断地进了离我最近的一家相对安静的门面。 
“小姐,想买笔记本吗?”一个声音老成浑厚,长相却颇为稚气而阳光的男人迎了上来。 
“嗯,看看。”我随意地回答。 
“你是做何之用?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做个参考。”他说。 
“谢谢,不用。”我淡漠地拒绝了,我不太喜欢这种殷勤,叫人觉得黏腻又不可信。 
我独自慢悠悠地逛了一圈,并没有特别的发现,便依照心中的价位和之前收集的有关笔记本的资料,选定了某个品牌的某个系列的产品。一位女士立即去不远的仓库取来了我要的东西,拆了整齐服帖的封条,接上电源,让我尽情地检验。我也装腔作势地问了一些冒充内行的问题,她一一给了我满意的解答。 
“好吧,就这台了。”我放心地说。 
女人便麻利地安装起笔记本启动、运转需要的程序来。 
“等一下,这台机子你最好别要。”刚才那个男人走过来对我说。 
“为什么?”我转过脸问他的时候,瞟见那个女人的白眼,那种无奈而厌恶的意味。 
“我看了编号,这台笔记本是昨天另一位客户刚换回来的,硬盘有点缺陷。”他似乎诚恳地说。 
“什么缺陷?” 
“运行的时候有‘咔咔’的声音,这儿比较吵,听不出来,安静的时候会很明显,当然这应该属于正常现象,但我们希望客户能得到最好最满意的产品。”他说完了,拧了拧眉毛,一种很轻松的表情。 
我一时无语,有点气愤商场的信誉,却也突然间感动起来,对他温和而善意地笑了笑,说:“谢谢,那就有劳了。”   
《红衣》第一章(4)   
女人涨红着脸,有些气粗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走了。 
那男人替我搬来一台新的,迅速而娴熟地调整好后,将它交到我手里,又递给我一张名片,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程序似的接过来,并没有太注意“林祖希”这个名字,只是出于礼貌,也还了他一张。 
在我的感受里,初次相遇时这个男人的善举远比他本人要光彩夺目得多,之后每每想起,首先跃入脑海的也总是过往的那件“事”,而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也许正是对其先入为主的道德肯定,使我至今无法确信,我和林祖希之间,到底是他玩弄了我的感情,还是他迫不得已的放弃。 
商场相遇后的不久,市里举办青年歌手大赛,我被社里派去采访了。在熙熙攘攘的剧场门口,我隐约听得有人招呼我,过了一会儿,林祖希才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我面前。 
“麦淇,来采访?”他清晰地称呼我。 
我早已将他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有点窘迫地回道:“是呀,你怎么也在这儿?” 
“凑个热闹。”他这么说。 
我当他只是个普通的看客,没想到,他却成了那场大赛炫目的主角,得了第一。散场的时候,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近千号人里再一次找到我的,我正站在炎炎烈日下等车,而过往的每一辆出租车都像坠入人间的珍宝一样被一哄而抢。 
林祖希跨着一辆浅灰色略带修饰花纹的雅马哈摩托,在我身边停下来。 
“这会儿很难打到车,我送你吧。”他说。 
我犹豫了一下,坐了上去。 
“去哪儿?”他隔着发动机的轰鸣,大声问。 
“回报社。”我也用力回答。 
“我请你喝杯茶,赏脸吗?” 
“行吧,应该采访本次大赛的冠军。” 
“那我可受不起!” 
“就算帮我找个假公济私的理由,总可以吧?” 
进了一家藤牵蔓绕、充满野趣的茶楼,几句信口而来的玩笑过后,我们之间原本拘谨的感觉慢慢消退,气氛变得松弛得很。 
“那笔记本还好吧?”他问。 
“托你的福,还不错。”我贫嘴道。 
“我有好几次想借口问问那机子的情况给你电话,只是没敢打。”他毫不掩饰地望着我,口气像个多年的老友。 
“得了吧。”我笑起来。 
“真的,不过今天能遇见你,真是个大意外。” 
“今天,我才遇见个大意外,你的歌怎么唱得这么好?” 
“过奖过奖,不过我当兵那会儿,有个唱美声的老师觉得我条件不错,非要收我做学生,跟他学过几天,后来参加过全国军区声乐大赛,得过第六。”林祖希的神情滋润起来,手指弹了弹面前的玻璃茶杯,几片浮起的茶叶晃晃悠悠地沉下去。 
“全国第六?” 
“是吧。” 
“真了不起!你的声音的确很好听,浑厚,你一说话,我总以为不是从你喉咙里出来的,应该哪儿有个扩音器才对。”我说完,笑了。 
他也跟着得意地笑了。 
“你刚才说你当过兵?” 
“对啊,空军,我25岁退伍的时候已经是空军中尉了,年轻英俊的空军中尉,是不是很像电影里的角色?”他的眼睛不大,眯起来成了一条缝儿。 
“倒是有那么一点儿。前程似锦,为什么年纪轻轻就退伍了呢?”我坐在藤编的吊椅上,摇摇晃晃地问。 
“哎呀,说来话长,一来父母就我一个儿子,想方设法地要我回来,二来我膝盖受了伤,当不了正式的飞行员了,只能开开直升机,没什么意思。” 
“你在部队里是做什么的?”我对空军既有几分羡慕和敬仰,又确实一无所知。 
“地勤,呵呵。”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几分稚嫩和腼腆,“地面侦察,也防止飞行员驾机逃跑,我们就常被战友们戏称为‘叛徒’。” 
这话题激起了我极大的好奇,我规正了悠闲的坐姿,抑扬顿挫地重复了一遍:“防止飞行员驾机逃跑?” 
“是呀,当然这是极少数。飞行员上了天,可就不会像地面部队一二一这么好管了,所以得有专门监控系统,飞行员一旦飞离规定区域,飞机就会收到警告,然后自动放下减速板,再往前飞,飞机就会自动停止供油,要是调头,故障就一节节取消,不然只有栽机了。”他滔滔不绝地说。 
“有点意思哦,是计算机监控?所以现在你才改行做计算机了?”我问道。 
“是的,我早是微软认证工程师了。”他仰了仰脖子,这种有意夸张的炫耀姿势倒反而不叫人讨厌了。 
我调侃道:“那么,你是当了几年‘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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