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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嫁衣引出三段曲折爱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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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老了,我是不是该找个洞穴躲起来,以免有碍观瞻呀。”林祖希笑嘻嘻地说,“我来登个广告,电子市场里的那个电脑销售部我承包下来了,暑假里搞点促销活动。”又欲走不走地冲我招呼道:“我去一下广告部,回头见。” 
“那敢情好,人往高处走嘛。”我勉强敷衍着,将他打发走了,心里却被这突发事件搅和得乱糟糟的。 
“你的旧情人?就是那个差点和你结婚的男人吧?”贝明俊伏案写作的热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会儿一摇一晃地架着二郎腿,手指上灵活地转着一支塑料笔,一脸怪异的漫不经心的表情。 
“怎么?你吃醋?”我尽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贝明俊发出夸张的狂笑声,“我吃他的醋?你也太小看我了。”他笑着说,“说实话,麦淇,我真看不出那人有哪点好,你看上他什么了?不过是经营一个电脑销售部嘛,既没大钱,又没相貌,矮不隆咚的,还一副神气活现的架势,最可气的是竟敢有眼不识泰山,把你麦大记者给甩了,我要是他,早买块豆腐撞死了!” 
也许贝明俊是有点多余的怨气,也许他是一片安慰我的好心,但我只是生硬地咳嗽似的笑了几声,再也伪装不下去了,眼泪正悄悄地挤进我的眼眶。 
我抓起挎包,埋头轻声地说了一句:“我还有点事,出去一会儿。”说完,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到了报社门口,刚才的倾盆大雨已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珠儿,但熙熙攘攘的街道两旁的廊檐下还是聚集了一些躲雨的人。我没有带雨伞,在嘈杂的人群里等待了片刻,带着泥土气息的凉风和耳边传来的世俗而琐碎的言语已经慢慢消解了我胸口突如其来的淤塞感。溅在我手臂上的冰凉的雨滴诱惑着我的神经,逐渐唤起了在童年的夏季和小伙伴们一块儿故意淋雨的情景。我深深吸了口气,带着一点孩童般的顽皮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踏进了雨里。 
就在我恍惚的自我欣赏刚刚开始,有辆黑色的别克君威在我身边按了两下喇叭,透过车前明亮的挡风玻璃,我看见林祖希正含笑着尾随和招呼我,我的思绪一下子跌入那个他骑着一辆浅灰色雅马哈摩托带我在旷野里狂奔的雨夜。 
“去哪儿?我捎你一程。”林祖希摇下车窗说。 
我突然有点语塞,顿了顿说:“我回家,不麻烦你了。” 
“这么早下班了,做你们这行真自由啊。”他停下车,特地给我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我有车,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淋雨,这像话吗?”他的话语里添加了曾经的暧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地坐了进去。“你的车?” 
“一般的车,才三十来万。”林祖希显然在企盼这样的问题,露出一脸早有准备的得意的谦虚,“这就回去?要是没什么事,找个地方喝杯茶,聊聊天吧,我们快半年没见了吧?”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故意直截了当地说:“这不太好吧,万一你夫人看了,误会。” 
“不会,她正躺在医院里享受做妈妈的新鲜感觉呢,我三天前刚有了个女儿。”他欣喜地说,“对了,昨天,我在妇保院看见你了,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新生儿的话题冷不丁又让我触碰到了有关“蒙娜丽莎”影楼的记忆,我扭过脸,看着凝积在玻璃上的楚楚动人的小水珠被万有引力拽入泥土里,一种莫名的怜悯或者自怜油然而生。 
“我以为你不生气了。”林祖希歉意却无趣地说。   
《红衣》第二章(19)   
“我没有生气,即便是你将我扔在影楼的那一刻,我也没有生你的气,是我自找的。”我几乎冷笑着回答。 
车子穿梭在喧嚣而湿润的城市里,而车里的气氛却陡然沉闷和干涩起来,一直到了目的地,林祖希才用缓和的口吻说:“记得这儿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个茶楼,老板经营得很好,现在已经扩展了地盘,重新装修过了。” 
我记起了那个炎炎烈日的歌唱比赛和这个原本藤牵蔓绕的小茶楼,现在成了一个综合茶楼、酒吧和咖啡馆的流行书吧了,原先的味道早已荡然无存。 
我在车里静静地坐上几秒钟,对林祖希说:“送我回去吧。” 
他大约有些尴尬,硬邦邦地问:“为什么?” 
我也毫不嘴软地回话道:“我不想再做蠢事了!” 
回来的路上,林祖希只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钱钟书的《围城》真是本好书,人啊,就是这样,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麦淇,你说是不是?” 
即便我听出些他话中的言外之意,也不愿再和他黏黏糊糊了,那就像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我淡漠地说:“一个人要懂得知足。” 
下午一场透彻的大雨过后,城市夜晚的天空呈现难得的清爽和静谧,一弯含羞的新月,几点隐约的星辰,而妖艳的霓虹和繁华的万家灯火如一场流星盛宴划破天际,落在湿漉漉的大地上。 
我独自倚在家里的窗台上,遥望着这片古老、时髦、热闹而富足的土地。无数人展示着生命的迷乱和张狂;无数人享受着人生的平凡和安详;无数人追寻着成功的绚烂和浮华;无数人浸润着爱情的温馨和幻想。而我,像一个活在世界边缘的飘忽的幽灵,眺望将来是迷茫,回首过去是失望,但是我仍然愿意回忆,即便那是痛苦的,可那是我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证据,我也愿意保留和回忆有关的所有东西,譬如,和林祖希拍的半套结婚照,还有那件红嫁衣。 
我回到房间,在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出了那些照片和精美得刺眼的大红旗袍,我很平静,或许是深度的麻木,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头脑只是听凭手脚的指挥。 
我坐在地板上,用打火机把照片点燃了,放到面前的玻璃果盘里,我一张一张地点,像祭祀时端庄地烧着纸钱。房间里融进了浓重的纸焦味,我喜欢这种味道,有种自虐的快感在整个屋子里跳跃。 
照片烧完了,我又把红旗袍拽过来,它是真正用手工缝制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裁缝一针一线做成的,针脚细密地隐藏了,我找了一个轮回,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拆,于是,在旗袍前后两片缝合的地方撕了一个口子,用镊子一针针挑开线脚。 
我还是很平静,在一点点拆开旗袍的过程中享受破坏的乐趣,我想我并不是恨林祖希或者那段过去,我只是觉得既然一切都已成为过去,那我又何必保存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是在痛苦的回忆,还是结束痛苦的回忆?”一个声音在我背后说。 
我猛地一惊,回过头来,看见了贝明俊僵硬地歪笑着,站在我后面。 
“不是,只是清理一下。”我的木然被他无情地刺破了,我觉得有点疼。 
“别再自欺欺人了!烧了吧,烧了好,你过去的那些所谓的感情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堆有毒的垃圾,已经快把你熏死了,你还不明白吗?还要装出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来教育我和于晓婕吗?还要打算和闻屿这样的男人玩爱情游戏吗?”他情绪亢奋,甚至有点刻薄。 
他的每个字都是命中靶心的,他把我自己也不敢面对的内心赤裸裸地掏了出来,可我不想在他面前垮掉,我站起来说:“你有必要到我这里来发泄你内心的不快吗?你自己逞强非要和于晓婕分手,又将这种苦恼怪罪到我的身上,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你现在很不正常吗?” 
贝明俊的嚣张气焰被我的话压了下去,他和我对视了一刻,说:“对不起,麦淇,我冲你发火了,不过,我不是有意想伤害你,我只是为你痛心!也许,是因为今天来找你的那个人。” 
尽管我并不认为这是他精神亢奋的全部缘由,但我无心与他辩论,我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锁,”他很无辜地说,“以后你该当心些。” 
“真的吗?我觉得自己很乱,不过,谢谢,下次是该注意了。”我边说着,边将红旗袍塞进衣柜里,倒掉果盘里的照片灰。 
贝明俊沉默不语地用目光跟随着我,一种让我很难受的流浪汉似的怪异眼神,我知道他心里牵挂的人是于晓婕。     
《红衣》第三章   
《红衣》第三章(1)   
17 
我想起那日在出租车上听到的那个消息,闻屿和人斗殴被拘留了。难道他也像贝明俊那样困入自作自受的感情里而变得疯狂了?这个念头带给我一丝酸涩的欣喜,但我不确信,没有一点证据可以证明我的猜想,更确切地说,是阿Q式的自欺欺人的幻想。但至少它给了我一种可能性,一种续接感觉的勇气,我决定用这个借口再探望一次闻屿,有句流行的话儿不是说:给别人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那条狭窄的老弄堂已经走了很多遍了,但每一遍都揣着一份不同的心境。从一开始惊讶于它的古朴和宁静,到某个夜晚愤愤的逃离,从绵绵而不安的试探,到此时此刻带着一丝绝望的努力,它像我和闻屿感情变化的见证人,默默地保守着那些秘密。 
我在那扇斑驳、酱紫的老木门前站了良久,才鼓起勇气敲响它。闻屿好像就在这层木头的那边,因而,我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敲门的手指,那片沉重的门板便“吱嘎”一声开了。 
时间突然接上了那次沉默无语的告别,闻屿愣愣地看着我,我也无言地看着他,我分明感到绷得紧紧的眼眶里慢慢泛起了酸涩和模糊的东西。 
“我听人说,你跟人打架了,碰巧路过,来看看你。”我说。 
“到底是记者,什么芝麻绿豆的事情都逃不过你们的耳朵。”他说着,轻声地哼笑起来,“打架?没什么,光说不练,手痒痒。” 
“脸上挂彩了……”他的左脸颊好似有些浮肿的痕迹。 
“过年还早着吧?”他无所谓地说。 
我便故意抿嘴乐了,我说:“我还听说你让警察叔叔教育了一回?” 
“嗯,昨天晚上才放学的。”他依然说得晃晃悠悠。 
我们胡乱地调侃了几句,气氛应该松弛了些,我鼓起勇气说:“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记得有个女人对我说过,你是个好人。”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女人?真让我意外,是哪位?” 
我顿了顿,想起对梅玲的承诺,我说:“一个模特儿。” 
话音还未落,却听见小楼里传出一个纤细、嗲气的女声:“Darling,你在磨蹭什么呀?”随着声音,出来一个高挑而妖娆的女模特儿,我相当眼熟,就是那日我领米拉来见闻屿时遇上的那位。 
女人瞧见我,也是一脸惊讶:“是麦小姐呀,怎么不进来坐?” 
闻屿突然亲昵地搂住那个风骚的女人,替我回答道:“麦小姐是个大忙人,哪有时间在这里浪费工夫。”又嘲笑地问我道:“你说的,就是这位模特儿吗?” 
“什么模特儿?”女人不解地问。 
“没什么,不关你的事。”闻屿温柔地说,顺势转过脑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一个分明连此女子也感到意外的举动!她怔怔地回望了一眼闻屿,才露出满心欢喜的做作的笑容。 
我那岌岌可危的高傲的尊严终于冲破了我的阻拦,夹着模糊的泪光和失望,酸涩而锋利地冲着闻屿道:“其实,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关键还是不要自欺欺人!” 
有一丝浅浅的黯淡蒙在闻屿脸上,他没有再说什么,我坚定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条弄堂。然而,奇怪的是,我对闻屿的责怪和怒气仅仅维持了短暂的时间,他的举动显然是一场拙劣而违心的作秀。可闻屿为什么会如此呢?他越是反常就越像一个诱人的谜引导我一步步深入。 
回到报社,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于晓婕不来上班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贝明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不太在乎打卡这种硬性规定,对缺席一次扣十块钱的轻微处分也从不放在眼里。 
于晓婕的办公桌上放着我交给她的那张“闻屿人体艺术摄影展”的大红请柬,我拿过来,细致地看了看,是后天上午9点的记者会。我的眼前出现闻屿被记者刨根问底而难以应付的尴尬场面,也许我该去亲眼目睹一下,也许那个给他难堪的记者就是我?以此算作对他的一次“复仇”吧,我像做白日梦般恍恍惚惚地想着,将请柬扔回了于晓婕的桌子上。 
梅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怔怔而怯怯地望着我。她秀丽的容颜、略微跛脚的行走姿势以及和闻屿那段谜团样的故事,让我面对她时,有种怜悯和艳羡混杂成的不知所措的感觉。 
梅玲是来还我三千块钱的,她把一个崭新的银行取款信封放到了我的桌子上。 
我说:“我不急用,你不必这么着急还的。”说着,心里有点酸酸的感慨,转身去窗台边给她倒了杯水,“小雨的病怎么样了?” 
“放在心里闷得慌。”梅玲倒显得不好意思,接过杯子,微微地低头笑了笑;“小雨好些了,让您费心。”她边说边将茶杯放回了我的办公桌上,补充道:“麦小姐,我该走了,不该打扰您的。” 
我忙解释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正好没事做,你再坐会儿吧。” 
她坚持走出了我的办公室,我被她谦和的客套感染着,将她送到了报社门口。望着她一步一跛的瘦弱身影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莫名的感动再次攀升上来,也许那一天,梅玲也是这样默默地目送闻屿在那条崎岖的山路上一点点溶解在视线里的…… 
转眼到了热情似火的夏季,梅玲嫁到潘家已经三个多月了,除了日复一日平静的家务活,她也逐渐习惯了潘家伟的大男子作风和性爱需求上的霸道。新婚的那天晚上,梅玲用女人最自然而柔软的天性幻想着自己属于一个男人的幸福和温馨时,潘家伟省略了一切前奏,直截了当地进入了她的身体,当那种脆弱的疼痛遭遇到一份迫不及待的硬邦邦的心情,凝结成了她心底刻骨铭心的伤痕。   
《红衣》第三章(2)   
但不久梅玲便知道了丈夫不是不愿表达柔情蜜意,而是不会,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女人是需要这样的东西的,她也不再奢望什么了,做一个妻子该做的,承受一个女人该承受的,这就是她的想法。偶尔,梅玲也会想起几个月前遇见过的那个陌生的摄影师,只有在他的目光中,她才感到过一种能将她的心包裹起来的软绵绵的东西。 
闻屿为什么再次踏上这片悠远的山村?他自己也不十分清楚。在一条蜿蜒的山路上撞见一位美丽的红衣新娘的画面一次次在他眼前和梦里出现,那个新娘的样子仿佛粘住了他的判断力和想像力,使他很难再发觉比她更美好的女子了。 
闻屿曾经为自己的偏执寻找过理由,他的镜头里美女如云,为何独独让一个山里姑娘渗入了他的内心?也许是“身在此山中”的缘故,除了一些迷迷糊糊的感受,他一直给不了确切答案。 
有一天,闻屿的小楼里来了一位归国的前辈,他看到那幅红衣新娘的照片时,连声啧啧赞叹,说:“这个女人让我想起在老家生产队里挣工分的日子了,那时候苦是苦,可活得真实呀。”闻屿突然明白爱上梅玲的原因了,是呀,很简单,就是“真实”这两个字! 
夏日火辣辣的阳光下是一片金灿灿的成熟稻田,梅玲、潘家伟和潘家的几个弟兄正在田地里干得热火朝天,割稻的、打稻的、扎稻草的、挑稻谷回去的,脚踩打稻机的踏板发出吱嘎吱嘎的欢唱。那正是农村“双抢”的时节,所谓“双抢”便是抢收、抢种,收割早稻,在立秋之前种下晚稻,以利于庄稼生长。 
梅玲婆婆送来了点心和茶水,也加入干活儿的队伍。她是个手脚勤快、心地善良的劳动妇女,对梅玲像对女儿一样关心、体贴,这一点多少是对丈夫专制态度的一种补偿和安慰。 
婆婆对梅玲说:“玲儿,歇会儿吧,去凉快的地方喝口茶,吃点点心。” 
梅玲怕婆婆中暑,竭力劝她回去,两人争执了一会儿,终于婆婆夺了梅玲手上的镰刀,弯腰麻利地割起稻子来。 
梅玲往田边走的时候,还是有些牵挂和歉疚,回身看了一眼古稀之年却依然操劳的婆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稻田的旁边有一条四五米见宽的清澈小溪,溪水奔流而去,哗哗作响,对岸是一排高大伟岸的老杏树,一棵棵如巨型大伞般挺立着,为炎炎夏日撑起一片阴凉。梅玲在溪边清洗了手脚上的污泥垢,踩着被流水磨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蹚过绸带一样缠绕在小腿肚子上的溪流,坐到老杏树下乘凉。 
这个时候也正是杏子成熟的季节,但村里的孩子们嘴馋,也好玩,往往不等杏子变黄熟透,就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杏子树下,用竹竿打下清脆酸涩的小果子,壮着胆子咬上一口,一个个酸得挤眉弄眼的,还保管相互嘲笑一番。 
梅玲仰起脖子望着大树冠间零星地点缀着的几颗橙黄的杏子,四下瞧瞧,寻找可以打落杏子的长竿子,她转过身的一瞬间,突然被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惊呆了,说不好是不知所措的惊喜还是毫无防备的惊吓,她只是愣愣地望着他,然后,羞涩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去。 
“需要帮忙吗?”闻屿腼腆含笑地说着,用手指指树上。 
“嗯?什么?”梅玲含糊地回话,努力将四处蔓延的思绪拉了回来,意识到闻屿所说的,脸立即就红了,连忙说:“不用的,不用的。” 
梅玲在草地上铺了一块干毛巾,让闻屿坐下来,闻屿欣然相从,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你怎么在这里?”梅玲问。 
“我在看你,我已经在这里看了你很久了。”经历了几个月的沉淀,比起第一次面对梅玲时的纷乱,闻屿显然是沉稳和直白了不少。 
梅玲一时有些欣喜的紧张,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急促地喘着气。“你是来拍照片的吧?”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平淡地说。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专程来找你。” 
梅玲体内的兴奋和慌张交织地膨胀开去,几乎就要爆炸了,她混沌的视线里是一片闪着亮光的白茫茫的东西,但她听得见哗啦啦的流水声,于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炸成了一些白色的小碎片,又被溪水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你们城里人真会开玩笑。”梅玲说。 
“不是开玩笑,在那条山路上,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忍不住喜欢你的,尽管那天是你结婚的日子。”闻屿说着,转过脑袋,默默地凝望着梅玲,仿佛在她眼里寻求答案。 
梅玲慌乱得坐不住了,她站起来,匆匆地说:“我要干活儿去了。” 
闻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今晚,我在这里等你。” 
梅玲没有回答,揣着一份阳光下色彩斑斓的水晶球般绚烂而迷乱的心境穿过小溪的时候,突然发觉丈夫潘家伟在对岸的田埂上生硬地盯着她,她心里的那只美丽的水晶球一下子跌到地上,碎了。 
山里的夜空显得格外空灵而静谧,繁星点点撒在深蓝的天幕上,溪水潺潺在闻屿耳边流淌,还有呱呱的蛙叫和遥远的蝉鸣,闻屿的注意力偶尔会被这些东西吸引过去,但立即又转到了梅玲身上,想起她屏气凝神的紧张和脸上羞涩的潮红,闻屿会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闻屿毫不在意时间,空气里散发着成熟稻子和野草的清香,他在那排老杏树下走了二十多个来回,安定或者说是注定地等候着那个少妇的出现,可是梅玲没有来。   
《红衣》第三章(3)   
天色似乎愈加幽蓝了,这是个很奇妙的问题,当我们越来越背离光线的时候,视觉却并非越来越黑暗了。闻屿借着夜光,看了看手表,已是将近十点了,当他意识到梅玲应该是不会来了的瞬间,才觉得遭受了一重重的毫无防备的打击。 
闻屿情不自禁地往梅玲家的方向走去,离开了那片杏林和欢悦的小溪,四下突然变得悄然无声,婆娑的树影从山石巨大的黑影里伸展出来,在山路上舞动着凌乱的枝条,闻屿觉得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终于有了犬吠声,是梅玲家那条黄狗,闻屿啧啧地招呼了它一下,它凑上来,嗅了嗅,似乎记起了这个曾经和女主人一起在石臼边夯“青”的男人的味道,又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才呜咽了几声,安静地走开了。 
屋里一片漆黑,月光洒在门前平整宽敞的水泥晒谷地上,发着白花花的亮光,闻屿惘然若失地站了一会儿,却听见身边的窗子里传出有节奏的粗重的喘息声,再仔细地听,伴着一个女人柔弱纤细的低吟。闻屿明白了,他的心肺都让这惊涛骇浪的喘气搅碎了,他想立刻躲开这个声音,可是脚底粘在地面上动弹不了,而想象的触角却伸进窗户眼睁睁地凝望心里的女人被一个赤条条的粗壮男人压在身下。 
闻屿无助地仰望星空,寂寞的星星在他眼睛里突然都成了光芒四射的火炬,他开始觉得是自己傻了,是自己错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没有理由存在幻想的,更不该任凭自己跌入幻想的深渊。他的理智像无数破碎的镜子照出无数凌乱不堪的相同的影子,向他喋喋不休地游说着,他觉得自己遍体鳞伤地即将爬出那个深渊的时候,现实的遭遇却又一次将他推了回去。 
屋子内突然骚动起来,灯光一间接着一间亮起来,一个老妇人痛苦的呻吟隐约可闻。 
“都是你干的好事!让我娘在田里干活儿,自己跑去和那臭男人约会,不要脸的东西!”一个粗犷的男声恶狠狠地骂道。 
女人没有出声。 
“你愣在这儿干什么?等着我娘死呀!”男人的嚷嚷越加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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