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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嫁衣引出三段曲折爱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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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屿的遗憾表情几乎让我有点憎恨那个胆小如鼠的贝明俊和懊悔答应他如此愚蠢的要求了,我叹了口气,生硬而艰难地“嗯”了一声。
“明天什么时候走?”
“一早。”
“在哪儿?”
“和那些孩子们约在报社门口。”我无精打采地说。
闻屿顿了很长时间,才又搂过我的肩膀,深沉而关切地说:“这一路去别太掉以轻心,把困难想得大一点总没有坏处。要进墨脱得步行几天,那个地区多雨潮湿,气候变化很快,注意保暖,千万不要感冒,山路上会有蚂蟥,要穿高帮的鞋子,还有,去陌生的地方要辨清方向,带上必要的装备、食物和水……”
他滔滔不绝地嘱咐着,每一句话几乎都在我的泪腺上敲击一下,等他说完,眼泪已在眼底汩汩地打转了。
我只是“嗯嗯”地答应着,正打算转身匆匆下楼的时候,闻屿叫住我,说:“等你回来,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对了,希望那天,你能穿上那件红旗袍,我喜欢看你穿上那件衣裳。”
27
走出青石板的弄堂,我兴奋地揣摩着闻屿的话语,不知不觉地到了梅玲家。伞顶上滴滴答答的雨点声好像紧凑了些,幸福街在蒙蒙的雨景中也显得愈发凄清了,可我的心里却逐渐饱胀起一种难得的幸福感觉来。
梅玲家的门紧闭着,狭小的窗子里映出屋里的昏暗光线和一个正在自言自语的老妇人的背影,嘤嘤话语从破旧的窗口传出来。
“……您救救我曾孙儿,保佑他平平安安地回来,您一定要救救他……”
听起来该是小雨又出什么事情了?我本打算敲门,只是好奇这老人家虔诚的样子,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于是,想耐着性子再听一会儿,却只剩“阿门”两个字落进我耳朵里。我才记起梅玲说过,老妇人是信基督教的,那么,这该是在祷告了。
我敲了敲松软的木门,那扇门被街道上溅起的雨水和潮湿的空气浸透了,发出沉闷而笨拙的声响。
稍许,老人颤巍巍地打开门来,却是一脸的老泪纵横。
我惊讶地不知所措地望着她:“怎么啦,老人家?”
“我……我的小雨……”她的声音被哽咽的哭泣塞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急忙搀扶她进了幽暗的屋子坐下,问道:“小雨怎么了?您慢慢说。”
“他得了大病,刚才死过去了……”说了两句,又只是抽泣着,一个劲儿抹眼泪。
“梅玲送他去医院了?”
老妇人点点头,愧疚似的哭诉道:“我不敢去啊,我没用……”
“没关系,老婆婆,您在家安心待着,我这就去看看,不会有事的。”我焦急地说着,打起伞,走进雨里,那雨似乎又大了一些。
在医院重症病房门口的走廊里,我见到了孤零零坐在长椅上的梅玲,透过眼前的玻璃窗门,望得见稚嫩的小雨躺在一堆仪器间的白色病床上,戴着氧气罩,昏迷不醒,有医生和护士在一旁监测数据。
“孩子,怎么样了?”我悄悄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刚才窒息了,医生说还是那病,急性乙型脑膜炎。”梅玲的眼圈红肿着,声音倒还显得缓和而平稳。
我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一定会没事的。”我坚定地说,似乎也是在安慰自己。
梅玲仿佛被伤心折磨得有些麻木了,出人意料地说:“我儿子大概闯不过这一关了。”顿了顿,继续道:“我还在月子里的时候,请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命,说这孩子是‘石头上种花草’,那意思是养不活呀。我不敢相信,可紧接着就是满月头出血止不住,潘家伟带他去看了趟病,竟差点没摔死他,后来,又跟着我吃苦,去年,还掉进河里,幸亏好心的渔民给捞了上来,我现在是相信那算命瞎子的话了。”
她话语中平静的绝望不知不觉在死气沉沉的走廊上弥漫开来,我觉得有点冷,顺势搂住了梅玲的肩膀,劝慰道:“算命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小雨这些难都闯过了,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麦小姐,你心眼好,说话也好听,可我知道老天爷是要惩罚我。”梅玲抹了抹眼泪说,“我实在对不起孩子。”
“千万别这么想,你是个好人,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我本想宽慰她些,却不曾想到惹来她的一阵心酸,眼泪不住地落下来。“不是的,我对不起所有的亲人,我气死了我婆婆,我让我丈夫没脸见亲朋,我好好地活着,我母亲和弟弟却以为我死了,白白地悲痛,我也尽不了孝道,我还对不起我儿子,我的罪过竟让这么个小孩子来替我担待,我甚至对不起闻屿,要他为我浪费感情……”
听着她来自心底深处的自责,我的心也像是被锥子顶着,每一次跳动都能感受到坚硬的疼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也开始湿润了眼眶。
“梅玲,和我说说你离开那个山村后的事情吧,闻屿以为你死了,能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吗?”沉默了良久,我终于提起了这个话题。
《红衣》第四章(6)
梅玲仰起脖子张望重症病房里岌岌可危的儿子和两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喃喃地自语道:“不知道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让进入呢?”
“重症区需要绝对洁净的空气,这样会对小雨的病情有利。别担心,医生们会尽力的。”我也向里面望了望说。
梅玲沉默了片刻,伸得笔直的身子和脖子慢慢软下来,叹了口气,缓缓地接上了我刚才的问题,跟我聊起了背井离乡后的故事。
那一晚,梅玲拜祭了婆婆,抱着孩子乘着夜色离开了那个熟悉的山村,脚下的高低不平的颠簸山路她已经走了无数遍了,可此时此刻却显得模糊又陌生起来,她不知道这条路能带她到何方,也不知道她将如何处置余下的人生,她带着一抹凄楚的感慨和无限的茫然,坚定地向山外走去。
孩子伴着梅玲的脚步在她的背裹里发出舒适的轻鼾,却惹得梅玲眼中滋生出泪水来,这个温暖的小东西是她罪恶的源头,如今又成了她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但她隐隐作痛地明白,那个所谓的“家”是回不去了,那个对她充斥着嘲笑和鄙夷的家乡也是回不去了。
梅玲失魂落魄地胡思乱想着,一路加紧赶往二十多里外一个小县城汽车站,她不愿在山脚下的简易汽车站等车,免得撞见村里的熟人。
她一个人走在漫长的公路上,两边除了瘦弱的树木和一望无际的田野,连房屋和牲畜也难得望见,气氛孤寂得有些可怕,偶尔疾驶而过的车灯也会让这个孤身前行的女人陡然心惊,而她受伤的腿一路上也毫不留情地隐隐作痛。
天色露出潮红般的亮光时,梅玲终于一瘸一拐地踏进了两间老洋房改建的不正规的冷冷清清的车站。售票处亮着一盏老式的吊灯,却不见售票的人。梅玲在那个窗口焦急地等了很久,可售票的中年女人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梅玲就像她自己预料的那样,终究还是身不由己地坐上了开往闻屿家的车子。道路时而平整,时而颠簸不平,车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也沉默无语。梅玲时不时地回首望望身后的土地,沿途的一草一木,眼睛里含着模糊的泪水,她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家乡和亲人们正在离她远去……
公共汽车尘土弥漫地行驶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气喘吁吁地接近城市了,可梅玲的心情反而愈加复杂和退缩了。婆婆的过世、自己的腿伤和一连串的悲恸已经消磨了她前一次去找闻屿时的冲动,对她来说,那儿就像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境,一个想踏进去而不敢踏进去的梦境。
车子在一个郊区的路边小站缓缓停靠,有个粗壮的汉子下车将行李箱中的几大麻袋货物扛下来。梅玲恍恍惚惚地坐着,清凉的微风从久久开着的车门里吹进来,膝盖上一直沉睡的儿子也打了个哈欠,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梅玲哄了哄孩子,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依旧敞开的车门里亮闪闪的田野和成片的翠林,于是,她突然背上行李,抱起儿子,跨下了车,向郁郁葱葱的林间走去。
走出一段路,梅玲回过身,那辆汽车已经抛下她走远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清爽的空气,有一丝淡淡的迷惘的庆幸浮上心间,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贸然下车,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是,她觉得她成功“逃离”了。“逃离”什么,她说不清。
那是一段被高高的铁丝网和网里的树木隔出的幽深通道,正是初秋时节,那些绿得发黄的细长叶子间藏着一颗颗乒乓球大小的墨绿果子。梅玲认得这东西,她家的后山满是这种山核桃,那是野生的,个儿没这么大,但散发的香味是她熟悉的,连枝头鸟儿的叫声也和家乡后山的一样。梅玲沿着陌生而亲切的通道向前走,走着走着,她竟然不怎么担心眼下渺茫的前景了。
孩子开始在母亲的臂弯里挣扎哭闹起来,梅玲知道他是饿了,一路的跋涉和大半个早晨的颠簸,她自己也觉得饿了。相隔几十米的地方,有一间简陋的木棚子,旁边堆着一人多高的干柴,她便走了过去,靠着粗糙的柴堆内侧的隐蔽位子,给嗷嗷待哺的儿子喂奶。
一系列窸窣之声引来了屋里的一个年轻女人,穿着朴素,有着和梅玲几分相像的秀美脸庞和苗条身姿。她先是一脸警惕,看到眼前这对凄凉的母子时,便面带善意地和梅玲搭讪。
梅玲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路过这儿,只待一会儿就走。”
“没关系,进屋坐坐吧。”那女人真切地邀请道。
梅玲无心“做客”,自己不光彩的处境也不想让更多人“分享”,她轻拍着怀里吮吸着奶头的儿子,客套地说:“不打扰你们了。”
那个女人轻松地笑了,咯咯的笑声像清风里的鸟鸣一样毫不做作。“哪来的‘你们’呀?我一个人住,这儿来的人又少,挺冷清的,还真盼着有人来串串门呢。”
“你……一个人?”梅玲小心地问,深怕触及什么不该打听的事情。
“对,我是来这儿工作的,管理核桃园。”她说话的时候轻快而响亮,与梅玲的羞涩温婉截然不同。
“工作?”这个词一下子钻入了梅玲的脑海里,“这里能找到工作?”
“你也是出来谋生的吧?”那人问道。
梅玲企盼地点了点头。
“你就在这儿留几天,这些核桃快熟了,园里该需要帮手了,我想老板会要你的。”她说着,友好地伸出手来,“进屋吧,太阳快晒到你孩子了,况且,看看你靠着的东西——电线杆子,危险得很,你不想让这里成为你的墓地吧?”
《红衣》第四章(7)
这话不禁让梅玲打了个寒战,她抬头瞧了瞧纵横交错的枷锁般的电线,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在她心中升腾起来。尽管她依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但她已经不自觉地拉住这个值得感激的陌生女人的手,也许像是拽住了一根好心而脆弱的救命稻草。
“我叫路秀,你呢?”她一边说,一边将梅玲引进她的小木屋。
“我叫……”梅玲犹豫了一下,收住了溜到嘴边的两个字,半遮半掩地说,“我姓梅,梅子的梅。”
“这个姓好,让人觉得既优雅又坚强,我叫你‘梅子’吧。”路秀毫不顾忌地说着,“你是从哪儿来的?我家在市区,离这里10。3公里,我骑脚踏车回去,只要半个小时,不算远,你说呢?”
那屋子是用滚圆的杉木钉起来的,顶上铺了一层深色的挡雨油布,屋内是普通的水泥地面,干干净净的布置,简简单单的家具,还有个梅玲熟悉的烧火的灶间。
梅玲坐上一张竹制的小椅子,酸痛的肢体稍许得以缓解,她没有回答对方刚才的问题,转而问道:“你家在市区,干啥还来这里受苦?”
“我是农业大学毕业的,学的就是种植业。我可不觉得来受苦,这木屋子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有2671棵核桃树,它们都是我的情人。”路秀轻松地说笑着,也搬了只小凳,坐在梅玲旁边,天真地望着孩子专心吮吸的模样。
梅玲几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随便地问:“你喜欢孩子?”
“嗯。”路秀用指头逗弄着孩子细滑的脸颊。
“结婚了吗?”
路秀却笑得愈发灿烂,灿烂得让人迷糊了:“结什么婚呀,男人有什么好,我想和我的情人们过一辈子了!”
梅玲猛地被这话刺疼了:“是呀,男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路秀机灵地说:“你有什么心事吧?愿意的话,和我说说,就把我当做你内心的垃圾桶。”
梅玲没有再说什么,无奈而淡淡地笑了,她觉得这个单纯快乐的女大学生的话并不太容易懂,但她没有心思追究。
那天,路秀一直联系不上核桃园的老板,梅玲觉得工作之事有些渺茫,何况平白无故地打搅人家实在过意不去,便提出要走,至于去哪儿,她心底是毫无方向的。但路秀看出她的窘境,婉言劝她再留一两天,等到老板确切地回复后再作决定也不迟。梅玲听出了路秀话中的善意,于是,似乎勉强却感激万千地答应下来。
晚上,两个女人睡在一张狭窄的钢丝单人床上,她们都很自觉地往边缘靠,给中间的孩子让出了整整半张床的空当。凄清的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给这间散发着杉木清香的小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味道。然而,不会一切都尽如人意,如此清雅的环境竟被附近某家织布厂不眠不休的织机声包围着,白天还不怎么惹人嫌,到了夜深人静之时,那声音张狂得如一只一步步逼近的恶兽。
路秀像是早就适应了这野兽的咆哮,安安静静地睡觉了,发出微弱而均匀的鼾声。梅玲却备受折磨,难以入睡,她心中升腾起无名的烦躁,新鲜而痛苦的记忆山崩地裂般涌进她的脑海,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这些画面撕成了碎片,四分五裂地漂浮在这黑漆漆的木屋中……
耳边孩子的哭声越来越明显,渐渐地将她从半空中唤回到钢丝床上。她轻声地哄了哄儿子,把他抱进怀里喂奶。可那小东西拼命地吮了几下,干脆放声哭了起来。
路秀拽亮了电灯,迷糊地问:“他怎么啦?”
“大概是饿了,把你吵醒了。”梅玲歉意地说。
“是没奶水了吧?给喝点糖水可以吗?”
“没事,一会儿他就睡着了。”梅玲从不想麻烦别人,有时,也让人觉得过于矜持或者闭塞了。
孩子哭了一阵子,得不到赏赐,瘪着小嘴可怜兮兮地睡去了。但梅玲却久久地没有睡意,她回味着刚才似真似幻的飘飘忽忽的感觉,突然有些分不清,那会儿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第二天,梅玲醒来,小雨还在呼呼大睡,路秀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走出房间,在客厅中央的八仙桌上看到了一包没开封的婴儿奶粉,旁边有一个回炉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几样小菜。路秀还留了一张纸条,写着:梅子,我去园里转转,中午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做饭。奶粉是我早上去市里买的,适合一周岁的孩子。
梅玲看得鼻子酸溜溜的,连日来,她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在人生的沼泽里挣扎,路秀是唯一伸手拉她一把的人。她提起那袋小菜,默默地去水池边清洗。
梅玲做好了午饭,等候路秀,天气炎热异常,门口幽静的小路上竟然有人在兜售秋天晚西瓜,她便招呼那个骑三轮车的小贩过来。此时路秀也回来了,在门口碰上,她们选好西瓜后,在谁付钱的问题上客气地争执不下。
突然,那个黑黝黝的卖瓜小贩叫了一声:“梅玲?”
梅玲猛然一惊,愣愣地瞧着对方。
“真是你呀!第一眼就觉着像!”那人颇有几分兴奋地说,“你怎么在这儿?你的腿怎么啦?我都不敢认你了。”
“你是……”
“我是和你们同村的宝山,你不记得了?你结婚的时候我还来喝喜酒了呢,潘家伟那小子可真有福气……”
《红衣》第四章(8)
还没等那人咋咋呼呼地说完,梅玲已经掩饰不住情绪,转身躲进屋里了。
卖西瓜的吆喝声渐渐远去,过了一会儿,路秀捧着西瓜进来,却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故意吃惊地赞叹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边品尝边一个劲儿夸梅玲的手艺。
“谢谢你给小雨买的奶粉。”梅玲还是坐在那张小竹椅上,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那样子……让你奇怪了吧?”
“每个人都会有秘密的。”路秀安慰道。
“秀,你是个好姑娘。”梅玲说着,将脸侧向外面无垠的核桃林,“其实,我是被我丈夫赶出来的,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很严重的事情。婆婆让我气死了,就在几天前,我还有什么脸见乡亲?”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是没脸回去了。”
像昨天那样,路秀又搬了个小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梅玲身旁,“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她的声音轻软无力,一点不像以前那般明朗。
梅玲转过脸来,眼里隐约闪动着泪光。“你的秘密?”她有些哽咽地反问道。
“是的,我有个很可怕的秘密,好几年了,我都没敢再提起它,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但我真的想告诉你。”路秀有点语无伦次,“我父母都走了,知道吗?是我害死的……”她刚说到这儿,抽泣之声便断断续续夹在话语中了,“读大学的时候,我爱上一个男同学……我父母反对我和他交往,我一气之下就跟着他离家出走了……他们千辛万苦来找我,途中遇到了车祸……”
路秀终究说不下去,失声痛哭起来。梅玲轻轻地搂过她,像母亲安抚孩子一样抚摸着路秀清瘦的背脊,那凝固而凄凉的气氛,惹得房里的婴儿也咿咿呀呀地啼哭不止。
“要不是为了孩子,有的时候真想死了,活着有啥意思?躲到哪儿都躲不了心里的鬼,倒不如投胎重新做人。”梅玲收拾了哭泣,却情不自禁地悲叹道。
路秀连忙擦了眼泪说:“别瞎扯,梅子,都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
“没有的事。”梅玲也强颜欢笑。
“你好端端地活着,干吗要躲呀!梅子,你就待在我这儿吧,我还有个奶奶,父母过世后,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仨,不,还有个小不点儿,我们四个人一块儿过。”路秀认真地说。
梅玲的眼泪又刷地一下流出来了,这些天她把眼睛都哭肿了,唯独这一次,她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28
这天晚上,窗外的织布机声依然清晰可闻,但梅玲却觉得它不像前一夜那般凶恶和恼人了,她枕着散发幽幽的杉木香味的棉花枕头,睡得特别踏实。
不知何时,孩子又大声哭闹起来,将母亲从睡梦中唤醒了。梅玲睡意蒙眬地搂过儿子,哼着小曲儿,轻轻在他胸前打着节拍,但小雨的吵闹愈加厉害了。梅玲迫不得已地起身给孩子喂奶,天边柔弱的亮光从窗子射进来,窗框的影子清楚地打在惨白的地面上。
屋里的空气似乎有些异常,梅玲莫名其妙地连连打了几个喷嚏,静下心来仔细地嗅一嗅,有股明显的烟味儿,墙外仿佛还传来柴火燃烧出的劈啪之声。她打开了电灯,屋顶上弥漫着一层薄纱似的烟雾,梅玲有些慌神了,连忙下床去看看,刚走出房间,便看见靠着一堆干柴的杉木墙里不断渗进浓烟来。梅玲知道是外面着火了,她慌忙地摇醒路秀,跑出屋子来救火,却发现那堆特意储备的一人多高的干柴木已经成了一束熊熊大火,紧贴的杉木墙也开始发黑燃烧了。
路秀急得傻眼了,然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大哭了起来。
“快救火啊!”梅玲嚷道。
“对,救火,快点救火。”路秀紧张地自言自语,冲进屋里拨火警电话。
火势太猛了,用脸盆、水桶之类的泼水简直杯水车薪,眼看那堵杉木墙已经被整个儿点燃了,消防车还没有踪影。
梅玲说:“来不及了,这屋子保不住了,我们抢些东西出来吧。”
房间里的小雨已经被呛得咳嗽不止,梅玲急匆匆把孩子抱到十几米远的一棵核桃树下,然后和路秀一块儿往外搬物件。屋子里的装饰朴素简单,家具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件,但那些都是实木做的货真价实的木质品,那沉甸甸的分量不是两个柔弱的女子能轻易挪动的,更何况还要挪出相当一段距离。所以,抢在外头倒是些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衣物和少量生活必需品。
仅仅过了十来分钟,火势已经蹿到房顶上了,滚滚的浓烟充斥着屋内。梅玲和路秀狼狈不堪、气喘吁吁地立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似乎等候这堆积木在她们的视线里倒塌。
突然,路秀疯了一般大叫起来,试图冲进岌岌可危的屋子。梅玲拼命地拽住她的衣服,惊恐地问道:“你要干什么?它就要塌了!”
“有件重要东西忘了,我父母的相册!”她父母过世后,路秀将他们的照片集在一本相册里,随身带着。
梅玲吼道:“它比你的命还重要?!”
“就是就是!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一本相册!”路秀哭喊道,撕破了梅玲用力拉住的衣角,像一颗跳动的火星一样融入了火海之中。
有一两根木头从顶上掉下来,在地面上撞出炒菜时铲子和锅子间发出的声音。梅玲觉得这声响并不可怕,甚至有点做梦般软绵绵的感觉,她看见路秀从里面愉快地奔跑出来,然后,整个屋顶陷了下去,那堆立着的积木真的轰隆一声倒下了。腾起的烟雾和灰尘渐渐落下去,视线一点点开始清晰,梅玲焦急地四下寻找路秀,但是,没有她的身影,梅玲疯狂地呼喊,广袤的核桃树林里只有她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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