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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之彼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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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是人。看来她是多虑了。

    就这么闹了一阵,海尔嘉的睡意全无,索性打量起房中的画。镶嵌了金银盘丝的画框里,是一幅幅美轮美奂的风景画。她可以一眼看出,画里几乎全是雅可比城的景色,难得的是几十幅画,画风极为相似,若全是出自一人之手,那画家可称得上是相当的高产。她猛地发现,最负盛名的望乡塔也俨然其中。绿树掩映中,塔下河水碧波荡漾,塔上似乎还有一些人走动,可惜烛光过于昏暗,看不清楚是什么人。画家似乎非常偏爱望乡塔,不同时分从不同角度一口气画了七八遍,或晨曦或斜阳,每一幅塔上似乎都有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来了几日,竟粗心大意到忘了去瞻仰这座高塔——这座饱含了已故大公对大公妃疼爱之情的建筑,其浪漫气息已深深打动了公主的心扉。

    她依次看过来,忽然发现——壁炉上方的红砖,似乎卷起了一角,看来明天要修补一下了。她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准备上床,突然,一道闪电疾驰般打过她的脑袋,她竟蹦了起来!

    那砖!

    她用力按了按,果然下面凹凸不平。她小心翼翼揭开,原来那红砖只是一层薄薄的绘有砖石图样的墙纸,掩人耳目而已。她将墙纸整个儿揭开,下面居然另有玄机——
第二十章 与狼共舞
    那俨然是一幅画。

    如果不论那一点的话,那俨然是一幅好画:夕阳西下,一位长发委地的少女在溪边浣纱。那少女的长发有如乌鸦的翅膀般黑得发蓝,逶迤在她的玉足旁。一只削玉团冰的素手,上扬在额前,仿佛不胜迎面昏黄的残晖。如果不论那一点的话,海尔嘉忍不住要赞美,那少女的婀娜动人,风神绰约……

    而如今,她只感到恐惧。

    巨大的恐惧感,如同一只罪恶的黑手,紧紧攥住她的咽喉,使她艰于呼吸。

    那美丽的少女,竟只有背影。

    她那足以令人称羡不已的,长长的孔雀羽毛一般披散下来的黑发,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牢牢吸引住海尔嘉的目光不放;那美发丝丝照人,光艳无比,满满地铺陈在陈旧的画布上。

    然而,她的脸,在哪里呢?

    会不会用那前额上的玉手,慢慢拨开遮覆在脸上的发丝,然后……!?

    海尔嘉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尖叫了一声,抛下蜡烛夺门而去。

    “只是很普通的一幅画嘛。”

    帕斯瓦尔一面说着,一面还用手摸了摸。事实证明,这幅画被保存得很好:一星灰尘都没有。

    薇罗妮卡紧紧握住海尔嘉,她的手冰凉。眼下是白天,又有Z他们陪着。即使如此,她仍免不了心有余悸。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只画背面?”金发少女疑惑地问。

    “那还不简单,”帕斯瓦尔不假思索,迅速接上,“画家喜欢这样画呗!”

    犹自沉吟的Z开口了,“那,也不失为一种解释。”

    “本来就是嘛,”帕斯瓦尔更来劲了,“也许呢,这个女的长得丑,所以只让人家画背面呢?怪人多的是,不就是一幅画嘛,看你们一惊一乍的!不是我说,你们女人啊,就是胆子小,自己吓自己……”

    “就算你说的对,”薇罗妮卡又提出了一个疑问,“那干嘛不大大方方地摆出来,非要煞费苦心地藏在墙纸下面?”

    “这……”帕斯瓦尔一时语塞,他急躁地直跺脚,“咳,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藏的。”

    见Z久久不发言,海尔嘉便将探询的视线投向他。

    “说实话,我并没有形成具体的想法。”

    看到他们掩饰不住的失望神色,Z继续道,“我们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趁着他们仔细搜索的功夫,Z不慌不忙地欣赏起墙上的风景画。海尔嘉好奇地凑上前来,“看什么呢,Z?”

    “没什么,”Z指着一幅说,“画家一定很喜欢这座高塔吧,画了那么多遍。”

    那不正是望乡塔吗?原来Z并不知道它的故事。Z听了海尔嘉的介绍,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么,这个人,自然是大公妃了?”

    顺着Z的手指看过去,那不正是昨晚,海尔嘉想看又看不清楚的模糊人影吗?

    “大公妃日日夜夜站在高塔上,向着家乡眺望……之所以画这么多望乡塔,画家的真正意图,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吧?其实他真正想画的,其实是这位大公妃吧?”

    果然,每幅塔上,都有那个凭栏远眺的女子——可惜不是背面便是侧影,唯一的一张正面像,也因为距离实在太远而面目模糊——唯一可辨的就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自头部披散下来,蛇一般弯弯曲曲盘在地上。

    “她的头发……!?”海尔嘉猛地发现了什么,叫了一声。

    “难道……?”薇罗妮卡也警觉起来。

    “没错,”Z的目光仍然沉静如水,脸色却烛火般阴晴不定,“雅可比城和希尔伯特大公,似乎向我们隐瞒了过去的种种秘密呢。只怕我们此刻,已陷入激流深处,难以自拔了!”

    当希尔伯特接到侍女的禀报,海尔嘉已经在卧室的阳台上,久候多时了。她托着腮,从上往下鸟瞰着雅可比城的全景,然而,她的脚尖,却不安分地踱来踱去。

    “听说你拒绝了我为你准备的服饰,”希尔伯特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现,“是不是那些不够漂亮?我这就吩咐裁缝重做几套,或者,你先选定样式?”

    “希尔伯特堂兄,”海尔嘉缓缓转过头来,直视着他蓝灰色的眼瞳,“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她猛地扯下画上的墙纸,黑发少女的背影便清清楚楚呈现在希尔伯特的面前。

    “她是谁?”海尔嘉问道。

    “和这塔上的人,”她又指着望乡塔的画,“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画放在我的卧室里,还要在这幅画上蒙上墙纸糊弄我?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串连珠炮似的发问轰向希尔伯特。他懵了。等到他平静下来,堂妹发现,他换上了一副悲哀的神色。

    “是的,”他说,“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就是她,也只能是她。”

    “她是谁?”海尔嘉蓝绿色的眼珠直转,“难道真的是……大公妃?”

    “是的,”希尔伯特深深低下了头,“她也是我的……”

    “母亲?”

    “没错。”他长叹了一口气,朦胧的思绪似乎已飞回了当年,他走过去,双手爱抚地在少女的黑发上下游弋,“她叫泰蕾莎。”

    她本是在河边浣纱的村女,而他贵为王室宗亲,却因酷爱写生,终年四处奔波。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相遇了,他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大臣的反对,定要娶她为妃。

    她思乡成疾,他便为她建造高塔;她凭栏远眺,他便痴迷地为她描绘,一幅,两幅……犹不餍足。

    “正如你们所猜想的,这些画的作者,便是先父,狄更斯大公。”

    他们共同度过了一段连神仙也要羡慕的快活日子,然而,好景不长,泰蕾莎大公妃思乡成疾,缠绵病榻达半年之久,他亲自侍汤奉水,十分辛苦。她终于撒手人寰,他也因过于哀痛而一病不起,身后只留下了一个叫希尔伯特的儿子和偌大的雅克比城……

    晶莹的泪珠在海尔嘉的眼眶里直打转,堂兄忧伤的过去深深激起了她的同情心。泪水模糊了她明亮的双眼,使她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在希尔伯特擦拭眼泪的手掌下,隐藏了一丝奸佞的笑,但是,当他抬起脸,纯真明朗的笑容,又充斥在他的整个脸庞上。他试探着去握堂妹的小手,它没有退缩,她被他紧紧地握在手掌中。

    当Z和帕斯瓦尔走上那灯火辉煌的、两旁布满鲜花、站立着仆役的大楼梯的时候,舞会刚拉开序幕。一个身姿纤丽的贵族小姐站在镜子前,整理她头发上花结的皱褶。舞厅里传来了不绝于耳的嗡嗡声,以及乐队演奏的,小提琴清澈而美妙的乐曲。厅门前两个手执羽毛团扇的贵妇,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一边向他们行屈膝礼,一边却在团扇下轻轻捂住嘴,向王弟频频抛洒暧昧的秋波。

    与舞会上其他人比起来,他们二人并没有花费多少苦心准备,只不过换上了希尔伯特大公送来的军队制服。以黑色为主,银色为辅的军服虽然设计得低调,却格外烘托出他们两人的刚武气质。因此,当玉树般英挺的Z和帕斯瓦尔出现在舞厅,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尤其是,当堪称贵公子的希尔伯特大公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啧啧的称赞声更是此起彼伏。

    薇罗妮卡也很美。由珍珠串成的环形发饰,点缀在她的金发上;袒露的前胸和臂膀,犹如大理石一般冷澈白皙;湛蓝色曳地长裙的中央,高高束着一条团花绣金蝴蝶腰带,很好地衬托出她高耸的胸脯,以及胸脯下纤细的腰肢。她的胸前没有戴项链,只是别了一根茄形珍珠胸针。

    “你今天美极了,薇罗妮卡。”Z亲吻着她手背上的绢花手套,叹赏着。

    喧哗声突然增大了力度,乐曲也随之嘎然而止,人群猛地沸腾起来,继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海尔嘉出现在鲜花盛开的楼梯顶端。

    她只轻轻一笑,顿时阳光拂过每个人的心田,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暖烘烘的;她只轻轻伸出手,怒放的鲜花便自惭形秽地凋零,谢落。

    她是完美的。从头到脚,发式、收拾、服装,每一样都那么完美,不可能再好了。她穿着一件在淡红色衬裙上面罩上网纱的考究长裙,前胸袒露,白嫩的肌肤上一串硕大的祖母绿项链射出妖艳的冷光,令人为之眩目。在她那蓝色的鬓发旁,斜斜插着一支白色的百合——花虽然美丽,但本身却并不吸引人。与之相反的,仅仅是由于她把它别在头上,所以那支百合,便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希尔伯特迎上前,伸出自己的胳膊。海尔嘉迟疑了片刻,轻舒玉臂挽住他。不用他开口,乐曲重新欢快地响起。大多数人已站在自己的舞伴前,等待着开始的那一刻。

    就在那一刻,一个长身玉立的翩翩男子拦在他们的面前。

    “抱歉得很,大公殿下。”

    一如既往的,是他那犀利冷峭的口吻。他高高地昂起头,黑发不羁地搭在从不肯轻易屈服的天庭上。

    “您曾答应过我,要赐予我一个恩典。现在,该是我向您请求的时刻了。”

    他那双星儿般明亮清澈的黑眸,此刻射出的光芒,只怕比刀尖还要锋利,比毒蝎还要蛰人。他胆大妄为地,毫不避讳地,肆无忌惮地,与希尔伯特对视,而后者正满腔怒火。当海尔嘉惊艳四座的时候,唯有他,自顾喝酒,旁若无人,仿佛除了酒之外,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东西值得他在意,值得他留恋。然而他毕竟出手了,在这关键的时刻。

    “请接受我的邀请,公主殿下。”

    环住海尔嘉的纤腰,王弟轻巧地一转,带着她驶过花边、网纱和丝带的海洋,而不触动一根羽毛。海尔嘉的裙摆波浪般一起一伏,舞动间露出了淡红色的舞鞋,透明的长袜,以及长袜包裹下的,一截莹润如玉的小腿。她虽然丰满,腰却盈盈一握。揽住她细腰的王弟,忍不住要担心,她轻盈的身体会不会随风而逝呢?

    他们靠得近极了。近得足以让她听见他的心跳,看见他的眼神。他微细的喘息在他耳边徘徊,他俊朗的脸庞在发红……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疲惫。她只感到贴在她后背的手,传来的热度一浪高过一浪,越来越热,越来越烫……烧得她只想叫,大声叫,狠狠地叫!那是幸福的颠峰,快乐的极致,那是发自灵魂深处,最深沉最难忘的颤栗!她无需听见他的心跳,她也无需看见他的眼神,这种事,她本该知道的,她早就该明白的!

    一曲终了。

    “现在,该轮到我了吧,亲爱的堂妹?”

    海尔嘉依依不舍放开Z的手,她的眼眸,牢牢追随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希尔伯特刚刚拉住她,冷不防Z又凑到他的耳边,吐出一句恶毒之极的话:

    “是该‘轮’到你了,大公殿下。”

    新的乐曲响起了,然而她却毫无知觉,像一个机械的木偶,任凭堂兄把她的手脚搬来搬去。她太兴奋了,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时刻,久久回味着。她无见无闻,连谁跟她说了些什么都听不见,连谁在和她跳都不清楚。

    “这位是我的‘御用’建筑师,柯西,”不知何时,希尔伯特领给她一个拘谨的青年,“他的心愿就是和堂妹你共舞一曲。”

    “见……见到您是我……我……我的荣幸,公……公主殿下。”可能过于紧张,柯西一见面就结巴个不停。

    海尔嘉木然地点头,伸手,和着乐声起舞。柯西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大气也不敢出。也许是跳得太久,柯西的动作也太粗鲁,海尔嘉觉得所有的灯光都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旋转。她感到眩晕,胸闷,透不过气。她试着要挣脱,但是柯西死死箍住她不放。她终于站立不稳,软倒了——

    “快拿嗅盐来!”

    慌作一团的人群里,希尔伯特猛地大喝了一声。几个贵妇七手八脚把她扶到一旁的小休息厅,在嗅盐的刺激下,她很快醒来。

    她只是有点疲倦,希尔伯特轻声安慰大家。

    为了不妨碍她,休息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翻身扑倒在胡桃木的靠背椅上,薄薄的、透明的、云朵般飞扬的裙裾飘散在她的四周,一只无力的、柔嫩的手臂则垂落在身旁,沉没在淡红色裙腰的皱襞里。她太累了。从拉普拉斯城一路走来,她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要不是有Z鼎立相助,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下来——

    星眸迷离间,她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正轻轻触及她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挪移着,啜吻着。温热的电流迅速从手背传到了心脏。他是那么温柔地想要唤醒她,于是她动弹了一下,“是Z吗?”

    恍惚之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难忘的夜:她的身体轻盈得像根羽毛,被他那有力的双臂一把抱起。她紧紧依偎在他的胸前,以为那就是她得以避风的港湾,直到她被轻轻放到床上,她的手,仍然捏住他的衣角不放。在耳边,他剧烈的喘息声声入耳。这回她听见了;她听得再清楚不过了,他说:

    “你真美,海尔嘉堂妹。”
第二十一章 人间蒸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海尔嘉悠悠转醒。四周云雾氤氲,弥漫着浓艳馥郁的香气。凭直觉,她是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床边水蓝的纱幔俨然围成了她的整个世界,将她的视线阻隔得纹丝不露。海尔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她办不到。她只感到自己体软如绵,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有人吗?”她忐忑不安地叫着,“有没有人在?”

    没有回音。纱幔一动不动,仍然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她使劲咬住下嘴唇——一条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来——头脑顿时清醒多了,麻木的四肢似乎也恢复了知觉,这腻人的香味熏得她头脑发胀——她手足并用,腰臀一起发劲,使力向旁边挪移。

    她只觉得头昏眼花,短短的几步之遥竟出了一身大汗——好在她终于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她挣扎着拨开纱幔,只见——

    对面赫然映出海尔嘉的裸体!

    她晕了。

    不知道又经历了几许梦境,时而被人手执利刃追杀,时而跌落悬崖峭壁,时而又沉在绝望的深渊里慢慢窒息……每一次死亡都是痛苦的解脱,由临死前恐惧的峰顶霎时滑下安乐的谷地……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和Z他们讨论着那画中的少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全都不见了。她正焦急地四下寻找,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欣喜地回头……

    那少女竟在画中缓缓转过头来,而那长发下显现的,赫然是海尔嘉自己的脸!

    “公主,公主!快醒醒!”

    薇罗妮卡声嘶力竭的呼喊好不容易把海尔嘉从无休无止的梦魇中唤醒,“大事不好了!”她粉光柔滑的脸上似乎爬满了泪痕。

    一时之间,海尔嘉的头脑还不太清醒。她只知道,在她的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见过,薇罗妮卡如此张皇失措,六神无主。她慢慢打量四周,还好,她衣着整齐地睡在自己的床上。

    “Z大人他……失踪了!”薇罗妮卡惊惶失态地抓住公主的手,叫了起来。

    “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我。”

    那是海尔嘉和Z跳完之后,他浑然不顾投射在他身上诸多意义各异的目光,转身离开了舞厅。当他步下楼梯,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叫住了他:

    “Z大人,您这就要走了吗?”

    颤抖的音尾含着微微的不舍,望着薇罗妮卡不敢直视他的眼眸,Z的嘴角上扬成一个绝妙的角度:

    “是啊。高潮已经结束了。”

    他以拿捏得恰到好处的速度,慢慢向她抛出一个足以蚀骨销魂的微笑,

    “不要告诉海尔嘉。明天我还想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昨天晚上,舞会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姑且不论海尔嘉的恶梦是真是幻,眼下连一向忠心耿耿的Z都横遭变故。看到海尔嘉苍白憔悴的脸色,薇罗妮卡还以为她是过于担心。

    “事实上,似乎有些怪事……”吞吞吐吐地,海尔嘉把昨晚的梦境吐露给她,难以启齿的部分便含糊带过。她们俩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会梦见少女长了一副海尔嘉的脸,而Z临走前所说的“大惊喜”究竟是什么?众多的谜团接踵而至,纵然是想破了脑袋也理不清这繁多的头绪。

    暂且不管。海尔嘉唤进多丽丝服侍梳洗,她身上仍然穿着昨晚的舞裙,连舞鞋都没有脱,网纱则被揉搓得乱七八糟。多丽丝等人送来了新的衣裙,薇罗妮卡则为她小心翼翼摘下首饰。她突然问了一声:“公主,您的头饰呢?”

    海尔嘉一摸,果然没有。她思索片刻,突然大笑起来:

    “你忘了吗?昨天我根本就没有戴头饰啊。”

    多丽丝适时地插了一句,“是的。公主殿下昨晚佩戴的是百合。”

    然而她们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那支百合——它也和Z一样,从人间蒸发了。

    已经查遍了整个城堡,凯泽向希尔伯特大公汇报,没有人知道Z的行踪。

    希尔伯特一言不发,挥手让他退下。这起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失踪案,为他一向清明的统治蒙上了不祥的阴影,他心烦是理所当然的。

    “你知道他要送你一个惊喜,是什么含义吗,海尔嘉堂妹?”他眉心紧锁,问道。

    海尔嘉摇头。要是知道,自己肯定早就去找Z了,何必拖到现在?但是她也不能责怪希尔伯特堂兄,毕竟他已经尽力了。

    “将雅可比城的城门紧锁。”他说,“在此期间,不许任何人,不,任何东西,不管活的还是死的,都不许出入雅可比。然后……”

    “凯泽,你再将整个城堡仔仔细细地搜查,记住,每一寸土地都要翻检,不可错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就算把整个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对于堂兄的大力协助,海尔嘉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她带着薇罗妮卡姐弟离开议事厅,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薇罗妮卡,帕斯瓦尔。”

    “我觉得,堂兄这样做,未必真的能找到Z。况且,作为他的同伴,我们更应该出一份力才是。”

    “说得对呀,公主,”帕斯瓦尔迅速应和,“咱们也去找吧!”

    “嗯,”海尔嘉缓缓点头,“就这样吧。”

    “但是,”薇罗妮卡急急忙忙插话道,“我有一个条件。”

    “私下寻找Z的事,我希望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金发的少女闪动着蓝色的眼珠。

    “为什么呀,”弟弟很是不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干嘛不让别人知道啊?”

    海尔嘉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两位少女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你是在担心……吗?”

    “还是谨慎为上。”薇罗妮卡什么都没有吐露,她无意把自己的猜测公诸于众。曾经有一个人赞扬过她的智慧,然而如今,这个人已经不在了,失去了踪影。为了重新找回这个人,为了再一次博得他的赞赏,她必须好好为下一步考虑,好好动一番脑筋才行。

    斧刃,一点耀眼的银光。

    她从不曾正眼瞧过他。即使落得如今的境地,她仍是固执地不为所动。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素日顾盼神飞的双眼此刻紧闭,灯光照在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投下一层罗网交错的阴影。她的胸口平稳地起伏,杏黄色的睡袍自膝盖处四下绽放,从中露出一截修长光润的玉腿。纤柔的足踝平缓地舒展着,粉红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她无疑,睡得很甜。

    二十年了。他已足足等待了二十年。二十年前,她罔顾情义,弃他而去;二十年前,她却大摇大摆地,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以为,只要她改换了发型,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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