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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之彼端-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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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也无法认出,那个被她刺伤的人到底是不是Z,她便可以,怀揣着和Z一起远走高飞的梦想,快乐地生活下去,哪怕,这一切全都是她的幻想也好。
所以说,她在潜意识中,拼命压制自己的眼睛……
为了不再看见,新任提坦国王的脸……
“因此,请您放过她。”这是凯泽所说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哀求王的话。
已经,无法把她留在身边了……打破囚笼的金丝雀,一旦回到自然的怀抱,便不再想念她曾经的主人,曾经共度的快乐与悲伤。提坦的王庭上下一定非常奇怪,在某一日的清晨,塞巴斯蒂安王突然下令,打破所有的鸟笼,然后,一个人孤独地站在草原上,目送那些鸟儿,向着碧青色的天空翱翔。在那一刻,风突然掀起了他的头巾,黑色的长发随着黑底红字的披风,在蓝天下猎猎飞舞。就在那一刻,他将一个横管状的乐器,所谓的“笛子”,放在了唇边,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再也吹不出那天籁般清澈的笛音了。
提坦历556年春,由国王塞巴斯蒂安率领的迎亲队伍来到约克雪山附近的村落,驻扎下来。交接仪式在边境线的湖泊上进行,为了表示中立,提坦人特意在湖泊中央修建了一座宫室,以备交接之用。当护送芙蕾雅公主的图灵国使团到达边境线的另一侧时,公主一行进入宫室,以改换图灵国服饰为提坦样式。
就在这时,一骑人马气喘吁吁从雪山下冲上来。“特急!”
“国王陛下遇刺,王都陷入动乱!”
令人难堪的是,国王切比雪夫二世,是在新情妇的家里,或者更准确的说,在一家妓院的床上,遇到了刺客。虽年届不惑倒还机敏的国王陛下,利用情妇的肉体充当盾牌,勉勉强强没有命丧当场。不过,当他被抬回寝宫的时候,御医们私下里都认为,他撑不了几天了。
权力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克拉丽丝王后,和以能斯脱侯爵夫妇为首的贵族大臣,便展开了激烈的争斗。然而他们还算幸运,比起刚刚嫁出国的芙蕾雅公主,能置身于斗争的旋涡最前线,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闻讯的芙蕾雅公主脸色苍白,顾不得衣裙尚未完全整理妥当,便冲了出来。凭她机关算尽,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前脚刚离开,切比雪夫后脚便发生这种事。她奋力咬住嘴唇,终于下定了最大的决心。
“陛下,请随我返回大约克城。”
塞巴斯蒂安故意装出一副诧异无比的样子。
“这怎么可以?”他假惺惺道,“我国军队怎可踏入贵国领土?”
没法管那么多了,芙蕾雅心想。切比雪夫二世没有名正言顺的子嗣,按照血缘亲疏来看,无疑只有自己适合继承王位——纵然女子无法继承,也得由她的夫婿来继承。然而国中之人,从克拉丽丝王后到能斯脱侯爵,无不想自己独揽大权。克拉丽丝王后想到的是切比雪夫二世那个白痴儿子,而贵族们可能还有其他的打算。
为了平定内乱——芙蕾雅是这样解释她的行为的——送亲使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到了大约克城,后面还尾随着提坦大约十万之数的军队。塞巴斯蒂安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跟随芙蕾雅公主入城,并俘获了王后和众多贵族。
然后,在大约克城的圣约克大教堂里,塞巴斯蒂安王和芙蕾雅公主,这样一对水晶雕琢般的璧人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婚后,芙蕾雅成为女王,塞巴斯蒂安则是亲王,貌合神离的夫妻俩开始了共同执政的生涯。
第十章 丧钟为谁而鸣
第十章丧钟为谁而鸣
在某一天的傍晚,当晚霞给天边披上一层五色的轻纱羽衣,远处传来了几声沉闷而异常清晰的钟声。那钟声缓慢,悠长,仿佛怀着无限的悲痛似的绵延不断。在田里劳作的农民无不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带着疑虑的神气,慢慢聚拢到一起,聚拢到村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身边。
“是丧钟,”老人凝神静气,在花白的胡须下翕动着干瘪的嘴唇,“国中出大事了!”
果然,不过几日,国王的旨意便由驱策骏马的特使们,传遍了每一处穷乡僻壤。在一次御宴上,国王陛下遇到来历不明的刺客袭击。虽然刺客已被当场击毙,但陛下也因此而受了重伤,处在生命垂危的边缘。国王所颁发的旨意,乃是向民间征集众多珍稀的药材,以及,比世间所有的药材,还要珍稀一万倍的,蓝色的头发。据说,为国王看病的医师远从东土而来,他所开的药方里,除了众多药材,什么头胎紫河车,人形何首乌,千年茯苓胆等等,最重要的,莫过于为君的药。除非用活生生的蓝色人发做药引,否则国王的病情不能痊愈。
这道旨意非但传达到提坦国内,连芙蕾雅女王、塞巴斯蒂安亲王监国的图灵国也不例外。举凡旧大陆,谁人不知昔日奈奎斯特国的海尔嘉公主生了一头蓝色的长发,除她之外又有谁能变出这种头发来?然而,据提坦国的消息,海尔嘉王妃和她的私生子,早在半年前因肺病和高烧死于牢狱中。有人认为是当时的国王塞巴斯蒂安下了毒手,但是,对于一个已经失势的前王妃子来说,似乎大权在握的国王无需弄脏自己的手。他只是默许着,产妇和儿子在幽闷潮湿的地牢里,无人知晓地死去。现在,偏偏是医师开出了以“蓝发”为药引的方子,部分朝臣无不幸灾乐祸,嘲笑国王自掘坟墓。也有些忠心之士默默祷告,盼望国王在驾崩前留下一脉香烟。
在靠近蔷薇之城的一处村落,村长也接到了特使所颁发的诏书。虽然并不是强制执行的命令,但任务之棘手还是令村长大伤脑筋。“今年到底撞了什么邪?”他喃喃道。自从去年春天图灵国王切比雪夫二世遇刺身亡后,经历了好一阵子的宫廷动乱,最后,在邻国提坦王塞巴斯蒂安强有力的武力后援下,芙蕾雅公主登上了女王的宝座,与亲王一起共掌大权,前王后克拉丽丝和能斯脱侯爵等人不是获罪下狱,就是被放逐到北方的蛮荒之地。不过,话虽如此,芙蕾雅女王身为塞巴斯蒂安亲王的妻子,又是提坦国的王妃,似乎在与丈夫的权力斗争中落在了下风,任何诏书,若是没有亲王的签字,是万万没有效力的。如今,为了昭告天下亲王的不幸遭遇,圣约克大教堂居然敲响了代表国丧的二十四枚大钟——这一切一切,不正是说明了亲王在图灵国的地位,已隐隐凌驾于国王之上了吗?
亲王和女王都还很年轻,结婚也才刚满一年,还没有传出女王有孕的喜讯。万一亲王此次熬不过去,可怜的女王就免不了守寡了……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日子,村长双手张开,默默祈求上天不要再让图灵国坎坷的命运再添波折。
一个身材粗壮的青年用他最轻巧的方式走了进来,即使如此,他那沉重的脚步声还是被村长的耳朵所捕捉。他头也没回。
“法拉第,又是你啊?”村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死心了吧?”
名唤法拉第的青年,曾结识过薇罗妮卡和海尔嘉他们,那时候,单纯淳朴的青年似乎单方面地迷恋上了薇罗妮卡,然而,他的意中人却心有所属。再后来,黑发黑眸,名唤Z的男人和海尔嘉去了蔷薇之城,在带回小罗的不幸消息后,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了。
法拉第狠狠地捏住了自己的拳头,“我才不死心!不找到她,我绝不回来!”
年轻人啊,做事总是这么顾头不顾尾,村长摇了摇头,随便找个老婆结婚生子,不也就顺顺当当过一辈子了吗?何必苦苦执着于当年的金发少女呢?
“我必须得去!”法拉第斩钉截铁道,“除非亲眼看到她的坟墓!”
村长知道他的心意已决,不可阻止,也只好叮咛两句,便打发他上路了。法拉第回到自己的房子,背上了早已打好的包袱,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房子里传了出来。
“你决定要走了吗,法拉第?”
青年重重地点了点头,用鼻子“嗯”了一声。他打量女人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结果,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走了!”他急道。
“等等!”女人突然急促起来,她似乎还在犹豫些什么。法拉第不耐烦极了,他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忙乱的声音,接着,一只玉手从窗口伸了出来,洁白如玉的手掌上,赫然卧着一个纸包。
“拿去,”女人说,“将这个东西,交给特使大人。”
法拉第迟疑了,他固然清楚女人的身份非凡,也知道她所交托之物非比寻常,但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冒冒失失将一个不明物交给国王的特使?他虽然是个颇有胆识的农夫,却不敢贸然涉险。然而女人的口气异常坚定,一点令他回绝的余地都没有。
“将这个交给特使,接下来,你的事应该就好办多了。”
法拉第终于拗不过她,犹犹豫豫地走开了。那纸包里到底是什么呢?他不免好奇心大起,等到离开了村子,脚踏在广袤的红土平原上,他这才用指尖挑破纸包的一角,眯起眼睛,向里面细细查看。
农夫的心脏本已强健之极,却没想到这一看之下,竟令他惊骇极了。那里面影影绰绰的,分明是一缕蓝色的秀发!
一群士兵悄无声息地绕到法拉第的房屋后,将那栋破旧的老屋团团围住,然而他们扑空了;房中的女主人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招,房子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就是找不到一个人影。那个神奇地变出一把蓝色头发的女子,早已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真的如此吗?当士兵们全部被那栋房子所吸引的时候,却有一个用布蒙住头,身形娇小的旅人,匆匆行走在村后的山道上。她的手中牵着一匹瘦马,从浓密的额发下露出一双鼹鼠般的眼睛,不安地四下张望着。
突然,她的动作停滞了。在狭窄山道的中央,她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夜枭般肃穆地站在那里。她连忙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往前面赶路。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头也越来越低,恨不得将身子缩成一团,从那人的身边掠过。
那人的暗绿色眼睛,一直有恃无恐地盯着她,直到她擦过他的身边,重重地呼出了一口长气,他才开了口。
“留步,公主殿下。”
她顿时如晴空里打了个霹雳般,浑身一颤。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往前面走着,这时候,黑色的人影鬼魅一般滑到了她的身前。
“海尔嘉公主殿下,”他神色严肃地说,“请留步。”
她停下了,“凯泽?”她问,“为什么是你?”
“当初助我逃出王宫的人是你,如今,”她终于抬起了头,凄楚一笑,“你又要把我抓回去吗?”
凯泽默默地望着她,暗绿色的眼眸里包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飘然走过他的身边,这时候,他急忙开口了。
“他快要死了,”他说,“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特使们终于离开了这个普通的村落,带着一辆用黑窗帘遮得密不通风的马车。没有人会猜到,奈奎斯特的海尔嘉公主,会藏身于这辆马车中。她知道凯泽素来不说谎,也很放心他对她的安全做出的承诺。他对她说,“万一有变,我会送你出宫。”平平淡淡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来,便意义深远。海尔嘉的脑中一片混乱,是的,当她听闻亲王受到刺客的袭击,性命垂危时,她虽然心中隐隐担心,却并不太在意。那个黑发黑眸,像天神一般威武、骄傲的青年,他和她经历了多少磨难都幸免于事,又怎会丧命在一个小小的刺客手中!
这世上,也只有她,够资格杀他,不是吗?她用力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她的头上蒙着黑纱,缓缓走下了马车。这里是大约克城,图灵的王都,也是塞巴斯蒂安和芙蕾雅婚后的居所。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悲哀的气氛中,鸦雀无声,静悄悄地仿佛没有人迹,比起前年的初雪节,那狂欢夜的热闹景象来,简直是恍如隔世。
狂欢夜……想到这里,海尔嘉不禁微微露出了微妙的笑容。那个时候,虽然还在逃难,但却是多么幸福的苦难啊。她和Z手牵着手,走在大约克城宽敞的街道上,焰火在Z的身后绚丽绽放着,映红了他们彼此的脸……
然而,过去的终将流逝,现在的才是永恒。她冷冷一笑,昂然走在众人的面前。
亲王的寝宫前,几名御医正站在门口,交头接耳些什么。凯泽抢上前去,问道:“陛下……?”
御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在众人的眼里,便是心头一凉。
海尔嘉缓缓摘下头上的黑纱,露出一头鲜艳的蓝发,以及蓝发下苍白精致的脸庞。他死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宽广纱幔后面躺着的,是一具看不到活力也听不见心跳的躯体。鹅毛被搭在他的身上,从那纱幔后露出的脸上,苍白,没有血色,分明透出了死亡的气息。
“已经昏过去三天三夜了,”御医悄声道,“不知道陛下,这次还能不能醒过来。”
“如果不行……”凯泽咬牙问道。
御医没有回答,只以一声异常沉重的叹息结束了会话。他们知趣地将房门掩上,只留下海尔嘉一个人。她坐在他的床前,伸出手去。
他的额头冰凉。
她心潮澎湃,一时间竟不知道脑中该想些什么好。她纤细的手指滑过他的脸庞,他瘦了,比起一年前更加瘦削得厉害,是受伤的缘故吗?他做了国王,又娶了芙蕾雅为妻,论理应该生活得很幸福才对呀,怎么会,瘦成这样呢?
她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抽痛。当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他的身边,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后,当她隐居在村子里,依靠教人念书和制药勉强糊口的时候,尽管她捂起耳朵,然而他的消息却一个接一个,钻入她的脑中。在所有的消息中,只有一个是致命的,那便是,他结婚了,和芙蕾雅。一想起那曾经山盟海誓的爱人,此刻抱着另一个女人入眠,想到他的甜言蜜语,此刻吹进另一个女人的耳朵——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都碎了。她夜夜望着月亮,想象着那是和约当河上空照耀的月亮一样,想象着她和他坐在月光的草地上,笛声呜咽响起,两人十指相缠……
够了!每到这个时候,她便分外憎恨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欺骗了自己,明明知道他是在逢场作戏,却仍然死活放不下感情的包袱?甚至于,为了不愿心中的猜测成真,竟存心压住自己的双眼……
“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她怒骂自己。
杀了他吧!脑海中,一个声音对她呢喃低语,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她缓缓举起了匕首,曾经镶嵌了海蓝宝石的匕首绽放出幽幽的光芒,然而,海尔嘉并没有发现到,自己的脸色,竟比这匕首还要苍白。
刺吧!那个声音告诉她,刺下去,一切都结束了,从此,你便不再会为了他辗转反侧,为他的甜言蜜语怦然心动,为他的薄情寡义痛彻心扉……她正准备一咬牙,把心一横,突然,她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第十一章 死亡的誓言
第十一章死亡的誓言
那是在一个明媚的春日,落难的公主从马蹄下救回了一个黑发黑眸的骑士。骑士向公主宣誓效忠,而那位公主,也以自己所持的匕首为信物,向他许下了誓言。
“我也以公主之名郑重起誓,”年少而无畏的公主朗朗说道,“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牺牲你,我会尽我的力量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还是这柄匕首,还是这两个人,只不过,此刻他们的身份比起从前,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骑士其实是异国的王子,如今已是王了;而昔日的公主,今天却想用这柄象征誓言的匕首,刺进他的心脏……
她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匕首距离他颈部的皮肤,不过是咫尺的距离。他仍出于昏迷中,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悬于一线之间。她猛地把眼睛一闭,向下直刺下去,眼看就要刺穿他的喉咙!
血,汩汩地流着。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血管被撕裂的声音。好痛啊,她的心,简直就像,自己的身体被匕首撕裂一样痛。她睁开眼睛,却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为何竟牢牢握住了锋利的匕首,殷红的鲜血,悉数流到了他的脖子上,滴进他的嘴唇里。
她顿时感到头晕目眩,为什么!她想大喊,为什么这只可恶的左手竟违背了自己的意志,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来!可是奇怪得很,她的左手压根儿就没有痛感,简直就像他人的东西一昂。她试着用力向下刺去,左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匕首,手指上的皮肤全都切开了,露出了里面白森森的肌腱和骨头。
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痛极了。痛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她无力地滑倒在一旁,用满是鲜血和伤口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无声,无息地,啜泣着。
她下不了手。
就算恨他,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临了,还是狠不下心肠。不是因为恨得太浅,而是因为,她爱得实在太深了。
“我该怎么办?”她打从心底发出悲鸣,“到底该怎么办,才可以摆脱他呢?”
突然,她的耳中,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她猛地一惊,不会错,那是她的名字。
“海尔嘉……”
她曾经所爱的男人,经由了她鲜血的滋润,此刻,竟然缓缓睁开了双眼。当他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正是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庞,他那双黑色深邃的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他朝着她,艰难地伸出手去。而她呢,在他醒来这一喜讯的冲击下,竟也迷迷糊糊地握住了他。
“你来了,真好,”他喘着气,微弱地发出声音,“别再走了,好吗?”
由于海尔嘉的到来,塞巴斯蒂安亲王竟从濒死的边缘爬了回来,重新恢复了意识。御医们为他做了进一步的诊疗,吃药,放血,每一步他都皱着眉头抗了过来。他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一个任性的要求。
那就是,无论做什么,他左手都要紧握海尔嘉,再也不放开。
她给他喂了一点流食,为他盖好被子。她的左手已经包扎过了,他脖子脸上的血迹也已经擦干净。他没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在笑,浑身上下,重又充满了精气与活力。对于他来说,她能再度回到他的身边,便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吧。
夜深了,他已沉沉睡去。海尔嘉默默地凝视着他甜酣的睡脸,轻轻地想抽走被他握住的手,没想到,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别走!”他激动地喊起来,死死地拽住了她。
“别这样,”她轻声答道,“论理,该由王妃来侍侯您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到处都没看到芙蕾雅的影子?她身为王妃,不可能不陪在丈夫的身边——想到这个词,她用力咬紧了嘴唇,心又在痛了。
他冷哼了一声,“她么?”语气极其不屑。就算迟钝的海尔嘉也感觉得出来,他们俩,相处得并不融洽,说不定在芙蕾雅的身上,还发生了些什么吧。
“可是我真的要走了,”海尔嘉还是站了起来,“陛下难道想以权势命令我吗?”
“等一下!”他喊了出来,“你,还在恨我吗?”
她沉默了,她的左手握成了拳头,用力地颤抖着。“我从来没有恨过你,陛下。”她回答。
“那就不要叫我陛下,”他几乎是哀求了,“叫我Z,或者塞巴斯蒂安——我忘了告诉你,我的真名是塞巴斯蒂安。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是Z。”
“多谢您的盛情,陛下,”她的回答像冰一样冷,“告辞。”
她关上了房门,凯泽正等着她,“你要走?”他问。
她微微一笑,“所谓的最后一面,他已经见到了,我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待下去。”
“可是他病得很重……”他说。
“陛下一直在等您,公主殿下。”一个精干的男人从一旁踱了出来,那是费尔巴哈,“请原谅我的冒昧。”
海尔嘉杏眉一挑,“您是?”
“在下费尔巴哈,从小便跟随在陛下的身边,”费尔巴哈向她鞠了一躬,“在下有话,想向公主殿下挑明。”
“您可知道,向来剑术高强的陛下,此次因何遇刺?”他不紧不慢说道,“乃是因为,该名刺客与陛下的关系非同一般。”
“不仅如此,”费尔巴哈眼珠一转,以确信海尔嘉已被他的话所吸引,“刺客与公主您,也是交情非浅啊。”
“该不会是……”海尔嘉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个红头发的奈奎斯特少年,帕斯瓦尔。”他答道。
天哪!海尔嘉的眼前不禁一黑,自从薇罗妮卡遇害之后,帕斯瓦尔便跟随在了芙蕾雅公主的身边。他对塞巴斯蒂安抱有相当的敌意,还出手挑衅过,这一点,她曾用自己的双眼,亲自证实过。她忽然又想起了传闻,刺客已被当场击毙……?
“不瞒您说,帕斯瓦尔并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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