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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来不自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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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自顾自想着,久久不回话,让江梨儿很担心。“老爷爷,您觉得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您的肚子好些了吗?”
老人笑开脸。“好了!好了!喝了这样珍贵的水怎么能够不好。”说完,他看看天色。“哎呀,都这时候了,我也该回家了,谢谢你啦!小姑娘。”语毕,竟像飞一般的离开现场,连自个儿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也忘了。
看着他的背影,江梨儿想着,看样子他真的好些了。
太丢人了。
平日爱笑的贺斐忱臭着一张脸,从城门回到贺家。
一路上,咬牙切齿的他非但没开尊口,且遇到任何人都不理。有些比较倒霉的,甚至还被他愤怒的目光烧得体无完肤。
没办法,因为他可是名闻天下的贺大少爷,就算是那些达宫贵人也不敢招惹的名门公子。可今日,他居然被一个小厮给当众甩了耳光
这般奇耻大辱,教他情可以堪
贺斐忱拚命地想着方才的一切,那双充满怒气和屈辱的大眼已经牢牢地印在他脑海里,那张白净的脸就算把他撕烂切碎喂狗,他也忘不掉
可,谁叫他向来心高气傲,所以,就算被甩了巴掌,愣在当下的他,也只能任对方在他面前消失,等到他想要追究,人家早就溜了。
至于他那跟班表弟,早在他和房畜生开打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听说他是把一个因为贪看他和房平南对决失足落水的小娃送到回春堂看大夫了。可恶!早不去,晚不去,偏捡这时去!要不,有上官凛在场,那小厮岂能脱逃
越想越气
贺斐忱气怒地跃下马,将缰绳甩回马背,任下人照顾他的爱马,一点也不留神地大步向前。
可就在他发怒的当下,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贺斐忱吼:“谁这么不长眼睛?!”
“当然是我。”来人的声音让他发窘。“就是你不长眼睛的爷爷我。”
“胡说什么!”身后传来另一个男声。“爹,您别生气。”说话的正是贺斐忱的父亲贺君豪。
“你别说话!”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样就要生气,他早就气死啦!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从小便老成持重,一点也没有乃父之风,幸好生养了两个不错的孩子。贺家老太爷贺文祥捻着白胡,好生好气地打量着无法插话的孙子,此刻的贺斐忱脸色稍敛,但还是只有一句话能形容——难看。
“爷爷,您回来啦。”这贺老太爷自从丧妻之后,便畅游大江南北,常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贺斐忱只能怪自己出门前忘了看黄历。“怎么不先捎个讯息通知一下,我也好去接您。”
“是啊。”贺文祥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不,这怎么行。我这老家伙成天不务正业,哪像你们这些小的,为家业奔波。”
爷爷的话说得贺斐忱有些心虚。“爷爷。”
贺文祥当然知道自个儿孙子玩心重,虽不至于败家丧德,但也不是什么良家百姓。“好了,都别说了,我们进去吧。”说着,老太爷又道:“对了,君豪,我今个儿在城外瞧见了一场好戏——这……好像是房家的二少爷与人动手……哎呀!单看两人一高一低的,就让人头昏眼花啦!”
不会吧?爷爷是不是瞧见了?贺斐忱的脸色开始惨白,要是让父亲知道他做的好事,这家法伺候恐怕逃不了。贺家家规甚严,几个小辈虽然个性乖张,但对长者可是恭敬得很。“爷爷……”
“吵什么!大人讲话,小孩闭嘴。”坦白说,贺君豪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是,他知道父亲就是爱说、爱扯,因此,万年孝子附和地开口:“爹,到底是什么好戏?”
虽然没有得到他的真传,但至少尊重他老人家;他这儿子,还过得去。
贺文祥笑眯眼,点点头。“这人山人海的,我也看不清楚。哎,不过我虽然不长眼,也比有些人丢脸强。”说完,他乜斜着眼,瞧了瞧贺斐忱。后者的脸更白了。
贺斐忱紧抿着唇,想来爷爷肯定是瞧见他的倒霉相了。真是丢死人了。
看到孙子的表情,贺文祥满意了,他一向是个知道给人留后路的人,再说,就在方才,他心里又飘过一个坏念头,他边想边贼笑道:“对了,我怎么忘了,我这次回来,是有正事要办的。”
“什么事?”贺君豪顺从的问,但贺斐忱见到他的招牌笑容时,心里却直发毛,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君豪,你还记得爹的故友方有谊吗?”
“记得。方大叔一家在斐忱五岁那年回乡省亲,遇到山贼……”
“是。那时,我闻讯赶到现场,看到有谊一家人的惨样,我简直要落泪了。”贺文祥说起当年,还是感伤的。
贺君豪连连称是,但还是忍不住问:“可方大叔一家人不是都死绝了吗?为何爹今日又提起呢?”
贺文祥急道:“不不不,并非死绝,方家有后!”
原来是这种无聊事,跟在身后的贺斐忱都快闷死了,他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从眼角瞥见孙儿即将脱逃的身影,贺文祥急道:“慢着,小子,这事跟你也有关哪。”
哪有什么关系!肯定是要他出力是吧?贺斐忱一面接收父亲的白眼,一面不情愿地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找的。”
好一个心高气傲的小子。贺文祥笑得好慈祥。“这是你说的哦,那就拜托你了。对了,我怎么忘了说这个。”他转向孙子。“我听探子回报,对方可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
那又如何?“是吗?”贺斐忱忍下心中不悦,努力地留在现场听这些老头子的长篇大论。
“当然。”贺文祥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哼!他就是要好好的刁刁他,让这不成材的孙子知道,惹熊惹虎,不要惹到他的老爷爷。“你也大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这里,贺斐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陷害的感觉
贺文祥挥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说,我跟方有谊情同兄弟……”
谁要听这些见鬼的狗屁话!那家伙死好久了,骨头都能打鼓啦!贺斐忱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爷,可以说快一点吗?”
贺文祥对孙子再次招手,做出没问题的手势。“十八年前,有谊的媳妇有孕,我曾替你许下承诺,我说,‘生下男孩,结为兄弟,生下女孩,共结连理。’有谊好高兴,当下还留我喝一盅呢。”
这死醉鬼!贺斐忱努力忍下怒气,不死心的再问:“这方家后人是个小公子?”
这孩子的耳朵真的不是很好,贺文祥撇嘴。“当然是个小姑娘。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再说,要她是个小公子,我还要开心老半天吗?我们贺家的男丁实在够多了。”他再也不要男孩子了。
贺斐忱的脸色大变。“爷,您别开玩笑了,我还不想娶妻呢!”想着,他眼睛一转。“不然,由阿凛来也可以,他也是您的孙儿。”
“浑话!我贺文祥同人订下的约定是别人可以随意更改的吗?”贺文祥装出震怒状。要知道今儿个得罪他的人可是他的长孙,怎么能让人代为受过呢?还没张嘴,就听见他的好儿子吼道:
“斐忱,你给我住口!”贺君豪才不许儿子气坏老子。“爷是为你好,别再惹事!”
贺斐忱闷了,这算什么啊!可,他也不是傻子,人家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他噤声不语,但是,要他就范,可没那么容易。
第二章
江梨儿一早就起床,看到趴在织杼机前的妹妹,想来她一定是整夜没睡地赶工吧?她轻巧地取过水瓶,快快地集好花露水。一下子,天全亮了,水也收好了。
走进家门,她将水瓶放在桌上,瞥见一旁的火红舞衣;那样美丽的舞衣肯定是要送到迎春阁的。瞧那颜色、织工,美得就像仙女的衣裳,上头还绣着艳丽的牡丹花、翠绿的文鸟……今晚无论是谁穿了这衣裳,一定会将现场的人全迷昏了。真是好手工啊!江梨儿忍不住赞叹。
自己也是个能织能绣的好手,虽然说白天在外头忙,但晚上多少还能做些活,几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总是指定她的工,然,再怎么好,也比不上杏儿的巧。
可杏儿的好,成都城倒是没几个人知道,只因那几个好玩耍、拚脸面的花魁,深怕别人抢了自己的锋头,早早就把杏儿的时间占全了。
江梨儿摇头,拿出一旁的红色布巾,仔细地将舞衣叠好,深怕弄皱了一小块,损了妹妹的手艺。
就在她收好包袱,江杏儿正好张眼。“姊姊,你要出去了?”瞧见桌上的水瓶,江杏儿好抱歉。“对不起,我睡晚了。”
“没关系。”江梨儿小心地将布包搂着。“这是要送给迎春阁的吗?”
“嗯,这是要给小桃红的。拜托姊姊了。”要不是怕娘有什么闪失,时时需要人看着,她绝不会让姊姊代她送衣裳的。那种地方哪是小姑娘去得的。再说,姊姊忙着到饭馆当差都来不及了,还要让她为难……唉……
杏儿又在叹气。十五岁的小姑娘应该是满脸欢笑的过日子吧?江梨儿安慰她:“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这些年来,从没人怀疑过我的身分,不是吗?而且,迎春阁和红玉楼挺近的,我再抽空把舞衣送去就好了。”
与其让杏儿去迎春阁,江梨儿宁可自己去。别说杏儿年纪小,平日她总是在家里,要是出了事,恐怕连应对都不会。虽然她对迎春阁的花魁小桃红实在有些惧怕……不过,就像玉姨说的,凡事和气,总会有好事上门。
“放心吧。”江梨儿不让妹妹有回嘴的机会,快快地出了门。
虽说是春到人间,可就连白天也凉意甚浓。
然而就算是这样,这股凉意也吹不到百花娇艳的迎春阁里。
内苑里,传来一阵嬉闹,原来是甜美多娇的小桃红正在和婢女打秋千呢。
凉亭里坐着迎春阁的贵客和英雄——贺斐忱。前几天,要不是这贺少爷出手,哪能让小桃红的身价再次飙涨?连带地迎春阁里的姑娘也跟着翻了又翻。哎哦!老鸨张嬷嬷见了贺斐忱,差点没把他当菩萨拜,对于这样的贵客,当然是随时都欢迎。至于那天的丑事,这些擅长察言观色的女人自然是谁也不敢提。
小桃红一面打着秋千,一面对贵客眨眼,可是贺斐忱却是理也不理。
原因无它,贺斐忱脑海里依然想着几天前的对话——
老头子的话听得他头皮发麻。可恶!他还没玩够呢,就想找个人来拴死他?他交他的朋友,干什么拿他做关系?还一副给他人情的了不得模样。
谁知道那丫头长得是圆是扁!美丑还在其次,要是来个会吵会闹的,动不动一哭二闹三上吊,谁还有心思过日子
这样想,贺斐忱的心都拧了,俊脸垮了,就连来到迎春阁,对面坐着国色天香的小桃红,也是心不在焉。
小桃红知道他有心事,可她并不是不懂事的女人,从小就在风尘堆中打滚,她太了解男人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这贺太少爷虽不是个无耻的下三滥,可一个规规矩矩的男子汉怎可能一天到晚在女人堆游乐?!她摇摇头,决定不理会他,尽情地打秋千,毕竟有得玩又可以拿钱可不是天天都会有的好事。
两人就这样各做自己的事,直到丫头来报,说是锦云绣坊送舞衣来了。
小桃红听了,瓜子脸都笑开了。“是红玉楼的伙计送来的吗?”
丫头点头说是。
小桃红眼都弯了,立刻从秋千跳下。原因无它,因为她真的好喜欢逗那个送衣裳来的小伙计。她本想走开,忽然瞥见桌上浑然未动的餐点,反正她和贺斐忱也吃不下,倒不如赏给那个少年。“叫他进来吧。”
丫头立刻将少年带了进来。少年手里捧着一个红巾包袱,在对上小桃红深切的目光时,略为迟疑地停下脚步。
小桃红瞄见了。“太过分了,我可是很开心能见到你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是喜欢瞧他,虽然这少年既无财也无势,长相也不是什么伟男子,说不准还有些文质瘦弱,可是,他那轻柔的笑容、文雅的举止,
还有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光瞧着,心里就舒服,总觉得他和一般男人是不一样的。也许是自我安慰吧?至少她可以告诉自己,天下男人绝不是全都是急色鬼。
“您别开玩笑了。”江梨儿无奈地道。对于这个淘气的姑娘,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什么您不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姓名。”语未竟,小桃红半个人都黏上去了。
“桃红姑娘!”江梨儿叫了出来。看到他这样惊怕,小桃红开怀地娇笑着,她就知道他会躲开。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想闹着他玩。两人一前一后的追赶着,就像吃饱的猫在追老鼠。
一旁的贺斐忱稍稍回过神,这才注意起谈话的两人,看着小桃红开怀的模样,彷佛遇见昔日故友一般,虽说他不是日日夜夜浸在这迎春阁,但十天半个月的,总要走上一遭;可,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笑容。笑得这样开心,好像芳心浸了蜜。
到底是哪个了不起的男人能有这般能耐?贺斐忱有些吃味的挑眉,视线移到一身粗布的江梨儿。
哼!柳眉大眼全挤在一张小脸上,更显得少年的瘦弱。细细长长的身子好像挡不住寒风似的,还有那件有着补布的粗布衣裳,多像那天打他的家伙啊。
这样的想法让贺斐忱惊醒。他细细地端详眼前的少年,那张脸、那对大眼,果然就是他!天啊!要不是爷爷搅局,他也不会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得来还真是不费功夫哩。
想着,方才的醋意就更深了。他冷冷笑了起来。
江梨儿敏感地回过头,对上笑声的主人。霎时,她愣住了!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呢?她多想逃啊!可是一阵麻意却从脚底窜了上来,直透脑门,教她别开脸也不是,拔腿狂奔也不行。
她的停驻让小桃红差点收不住脚。“哎呀,怎么忽然停下来了?”小桃红嘟着小嘴,不解的嘟囔,当她抬头,杏眼来回溜转,马上发现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这是怎么了?”
江梨儿咬咬唇,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贺斐忱倒是笑了,笑得像只坏狐狸。“我说,这成都城可真小,什么人都藏不住哪。”真是好极了,这些天他正闷着呢。
他一定是认出她来了,江梨儿很清楚。她低头,两眼乱窜,可就是找不到什么洞能钻。
看来这小子和贺大少有什么过节,可……江梨儿能欠他什么?小桃红在心里盘算。以她对江梨儿的认识,这样的梨儿就算与人有过节,也是对方的错。既然如此,她一定得想法子让江梨儿脱身才好。
想着,她堆起笑容,娇声道:“我说大少爷,一个小厮也容得您伤神吗?再说,您到迎春阁来,为的应该不是个下人吧?”
贺斐忱这才想起还有小桃红在场。说的是,这种丢人的事怎么能让人知道呢?既然知道他会在迎春阁出现,只要稍加打听,还怕找不到时机报复吗?贺斐忱嘴角的笑意扩大。“桃红姑娘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闻言,小桃红向一旁的贴身婢女银红使了眼色,要她趁机把江梨儿带开。
可一直到江梨儿离开为止,贺斐忱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他。
自从在迎春阁见到贺斐忱,江梨儿的心情一直七上八下的,深怕他会找上门来;可,过了三、五天,却没什么动静。也许……他忘了……或许,他根本没认出她来;再加上,她根本就懦弱得不敢去迎春阁打听对方的身分,所以,就算下安,她还是努力地过日子,因此,天刚亮,江梨儿送完包子,便匆匆赶往红玉楼。
红玉楼的后门,正好依着一条小河,这是吴三的坚持。他认为经过活水的冲洗,才能使食物鲜美。
才转进后门,江梨儿便在腰间系上工作的布裙,戴上布帽,耳边已传来叫唤:“梨儿来了吗?”
“来了,三舅。”江梨儿边答,边将一旁放置的时蔬摘采妥当,放进篮里,就着河边细细清洗上头的泥沙污渍。
吴三走了出来,看见江梨儿麻利的身手,不住点头。“九妹好些了吗?”这九妹问的就是江梨儿的母亲。
原来,吴三、褚红玉、林味荣、褚绿云、张遥……都是城东大杂院里一起长大的。这大杂院里净是一些没父没母的孤儿,有些人是因为父母意外双亡,有些人是因为爹娘生了养不起,也有从来没见过自个儿父母的……
大杂院的师父给他们吃大锅饭、喝杂菜汤,教他们生活技能,简单的读写,这些个孤儿倒也认分,长到了一定岁数,便出去讨生活、学手艺,
还能挣得银两回馒大杂院的孤儿们。
吴三等人在大杂院里感情最好,红玉和绿云是亲姊妹,但他们五人皆以兄妹相称。过了几年,吴三、林味荣闯出名堂,褚绿云也嫁入豪门,原以为她会衣食无缺,谁知江梨儿的父亲——成都城有名的大好人江世威竟替人作保,对方在借贷了大笔金银之后,消失无踪;债主转向江世威讨债,这才知道,原本家大业大的江家在江世威的乐善好施下,所剩无多,根本无力偿还巨债。
江世威只拖了几年便撒手人寰,可他在临终前,要求妻女定要为他偿还债务。
褚绿云一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以为遇到江世威,就是她的造化了,因此拚了半条命,也要守住丈夫临终前的承诺,死也不肯让江家族人及义兄们代为解决。
不得已,身为长女的梨儿只得从小操劳,这些看在族人及亲人眼里,总要为她叫屈。
吴三、林味荣找遍明目,硬是还了泰半的债务,可剩下的几百两,褚绿云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们代劳。不得已,两人只得将江梨儿叫在身边当差,就是为了就近照顾她。没法子,这孩子横竖要苦,至少在他们周围,多少能够帮衬些。
江梨儿点点头。“好些了。”
瞧着她那双满是血丝的眼,吴三知道,她又守了绿云一夜。“今儿个别做事了,歇一下吧。”
江梨儿猛摇头。“不,不成的。三舅,您和红姨给梨儿的薪资是外头的好几倍,梨儿只能做多,不能做少,要是梨儿……”
吴三叹气。他当然知道他的九妹有多固执,而他这甥女又有多老实。
“梨儿,你何苦?”
江梨儿微哂。“三舅,梨儿不怕苦。”
她走进厨房,灶边几个正在扬火、洗盘的少年转头。
“梨儿,你来了。”这几个伙计全是大杂院里的孤儿,自然对相同出身的江梨儿好得很。
江梨儿点头,麻利地跟着大伙忙了起来。
吴三看在眼里,也只能叹气。这小丫头到底要到何时才能出头呢
吴三是个粗人,早年虽在宫里当差,却一点也无宫中人物的习性。退下来后,便在家乡和妻子红玉开了饭馆,用的全是大杂院里的孤儿。几年下来,生意越做越大,多少也积了些钱财,但每日仍是亲自下厨,一点也不敢含糊。
褚红玉长袖善舞,能言善道,加上吴三的技艺绝妙,自是把红玉楼的名声打响了。因此,红玉楼多的是达官贵人进出。
膝下无子的两人早就将江家的两个娃儿当成自个儿的孩子,一身布衣的江梨儿虽然鲜少跑堂(因为两人不舍),可今儿个有两个伙计生病了,不得已才让她跑外场。
江梨儿虽然是个生手,但她忙进忙出,同大杂院里的孩子们将客人伺候得好好的。可,下一刻,就见她突地躲进厨房,一脸苍白。
“怎么?”眼尖的陆强瞧见了,追上来问道:“梨儿,你是怎么回事?”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菜盘。
江梨儿抿唇。她怎么能告诉陆强,那个人居然来了!她摇头。“我……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不擅说谎的她,连说这句话也是支支吾吾的。
陆强是个好哥儿们,也有点耐性。“你啊,休息一下吧。”说完,麻利地将菜盘托出。
江梨儿点点头,躲在门帘后,偷偷地瞧着二楼雅座,上头正坐着某人——那个她不知道姓名、却担心害怕的人。唉!躲了这几天,还是躲不过吗
贺斐忱正色地坐在上官凛面前,不苟言笑的面容与平日不同,后者依旧如故。因此吩咐小二上菜之后,再也无任何声响。
江梨儿看着看着,心里发毛。不会吧?成都城可不小,这人如此神通广大,居然找到这来?也是。有钱的人什么都比较会,做什么也方便,要找到她绝非难事。可……他找她干嘛?是要赔礼?还是赔钱?如果是前者,那还好办,反正,她同人低头惯了;可若要赔钱,她拿什么赔啊?他……
他会不会拿她法办?想也知道有钱的人什么都比较会……万一她要是进了牢,该怎么办才好?想着想着,她越来越担心了。
厨房传来出菜声。
江梨儿抬头,此时正是午时,红玉楼哪一个不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得已,她硬着头皮接过食盘,一听是贺斐忱叫的菜,她腿都软了,双手一滑,差点就把菜全洒了。
吴三伸手扶住食盘,本要开骂,但瞧见是梨儿,心思马上转了大弯,连出口的音调也轻了。“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禁不住了?”
江梨儿不敢抬头,怕对上吴三的眼,粗中有细的三舅会明白她有心事。
“没,我没事。”她是来这里当差的,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何况,事情也许没有她想的严重。
江梨儿将帽沿压低,缓缓步上二楼,将食盘放在对窗的方桌上,一盘辣炒牛筋,色彩艳丽,麻而不呛,甘而不甜,味醇而不腻,任谁都想要来一盘。
就在她急急转身想要脱逃的当下,贺斐忱叫住她。“小二。”
“呃……”江梨儿慢慢转身,半垂着眼,嗫嗫地答:“是……”
贺斐忱头也不抬,直道:“给我来壶梨花春。”梨花春是江南名酒,
不是红玉楼这样的大饭馆,哪能尝得到
江梨儿的心跳都快停了,她点头,结巴道:“是是是……马上来。”
她急急下楼,差点撞上端着食物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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